作者:张九文
李承乾揣着手问道:“这一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李恪道:“想请父皇旨意,领兵出征边塞!”
李承乾颔首点头道:“嗯,男儿当该如此的。”
“皇兄呢?往后有何打算?”
“孤还能有什么打算。”李承乾错愕一笑,又道:“论文学才识,孤比不过青雀,论武功兵法孤还不如你呢。”
李恪愣神半晌,道:“李大亮将军常说我学得不好,兵法韬略只懂一些皮毛。”
李承乾重重拍了拍他的后背,又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其实皇兄很羡慕你。”
闻言,李恪尴尬一笑,羞愧地挠了挠头,道:“都说皇兄一场重病之后,人也不一样了,还真是……”
“什么不一样了。”李承乾忽然反问道,只不过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
“一样!都一样的,怎么会不一样。”李恪的语气坚定了几分。
李承乾揣着手道:“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宫去看看你的母妃,她一定很牵挂你。”
“对。”李恪忽然醒悟过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道:“时辰也不早了,确实该去了。”
说罢,他又翻身上马,匆匆朝着长安城而去。
父皇的孩子中,弟弟妹妹也都认识得差不多了,现在连李恪都见到了。
宁儿道:“殿下,现在想要去何处?”
李承乾道:“到处走走吧。”
“喏。”
李承乾坐回马车内,让宁儿赶着马车漫无目的地走着,马车走动并不快,它还能时不时地头嗅着地面,看看能否有些草吃。
时隔一千多年的时光,如今看着关中,这八百里秦川的风光很美丽。
现在关中的水土环境还没有后世这么糟糕,这里的水系充沛,土地肥沃,虽说还未入春已可以见到远处的植被。
当然了,如果连年加大开垦力度或者不节制地放牧,关中的水土贫瘠又像是注定的。
虽没有亲眼去看,李承乾这些天看过河西走廊送来的文书,现在的河西走廊乃至祁连山,那都是一片水草丰美的所在,牛羊成群,更是一片上好的养马场。
当年霍去病主张将河西走廊建设成大汉的养马场,并且屯兵河西走廊,如今这个战略方针从汉武帝时期,一直延续到了大唐至今。
中原失去河西走廊已很多年了,隋末大乱之后吐谷浑借机吞并了河西走廊,直到现在。
李世民与满朝将领,他们看着河西走廊双眼放光放红,恨不得现在就出兵将吐谷浑拿下,把河西走廊夺回来。
出兵也要师出有名嘛,缺少一个时机和一个正义出兵的理由。
再看如今的关中环境,黄土高原的荒漠化并不严重,建设大西北又是一个很复杂的议题。
夕阳正在从地平线缓缓落下,虽看不见大漠孤烟直的风光,现在也算是亲眼见到了长河落日的景色。
宁儿低声道:“殿下,时辰不早了。”
李承乾无奈道:“那就现在回去吧。”
“喏。”宁儿坐上车辕,让马儿扭头朝着长安城而去,她又问道:“明天殿下还要讲课吗?”
李承乾坐在马车内,斜靠着目光看着车外,低声道:“给她们一段时间放假,孤也好清闲几天。”
“嗯。”宁儿应声点头。
马车到了长安城东门的春明门,将马车交还给这里的守卫,而后在城头守卫的护送下回东宫。
回宫时,天色已入夜了。
宁儿忽然问道:“殿下是不是还对徐孝德不带她女儿来东宫的事耿耿于怀。”
李承乾揣着手,一路走着低声道:“孤只是对这个小姑娘很好奇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当然了,若换作是武则天,那就更好奇了。
第十四章 偏心的父皇
这也怪后世史书上的故事写得太有意思,不论是徐慧还是武则天都是史书上难得出现的特别女子。
眼前就是徐孝德既不敢得罪东宫,又不将女儿带到东宫了。
当初冒昧与一个女娃娃这么说话,确实有些不合礼数了。
这也不怪徐孝德会有警惕,再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女儿。
深夜,李承乾还在给弟弟妹妹们批改作业,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起步还是晚了,百以内的加减法,错误百出。
宁儿坐在殿下身边,同样在批改作业,殿下很少亲自写字,所以识文解字这方面都是她在批改。
批改完作业,李承乾又将几片干茶叶放入碗中,倒入刚刚煮沸的水,看着干茶叶漂浮在开水上。
浅浅抿了一口茶水,这味道难喝得想骂人,怒道:“天杀的,竟然将茶叶与药材放在一起。”
宁儿与殿内三个宫女站在一起,看着殿下发脾气,而后将一小盆干茶叶全部倒入了暖炉中。
其实殿下也是有脾气的,只不过殿下的脾气很怪。
宁儿走到殿外,去准备拿晚饭的时候,小福低声道:“宁儿姐,殿下已很久没有发脾气了。”
宁儿苦恼道:“是呀,再难的事都不会让殿下生气,竟然会为了几片干叶子。”
小福又望了望殿内,道:“近来殿下走出东宫之后,似乎越来越忧心。”
这话倒是提醒得很及时,宁儿仔细一想,要说殿下从什么时候开始蹙眉的神情越来越多,应该是走出东宫之后,参与外面的事多了,苦恼也就越多了。
宁儿道:“殿下是储君,自然要为很多事苦恼的。”
小福懵懵懂懂地点头,被冷风一吹,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咧嘴笑着。
东宫的晚饭很简单,李承乾吃着一碗馄饨,馄饨用的是羊肉馅。
勺子舀起清冽的汤水,李承乾仔细尝了一口气,目光看着眼前的这卷书,如今东宫可以信任的人只有高士廉,还有两位东宫的属官。
高士廉既然会帮东宫将曹先生的事遮掩过去,那么他应该也是一位坚定嫡长子即位理念的人,又是舅爷。
他是一个支持东宫的人,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还有于志宁与徐孝德,他们两人是东宫的属官,从下旨意任命开始,他们的前程与身家性命都已经与东宫绑定了。
东宫的好坏与他们一损俱损。
等殿下吃好馄饨,宁儿伸手拿过桌上的碗筷,低声道:“殿下,听闻杜荷近来招收了许多工匠,已被京兆尹过问了。”
李承乾颔首道:“嗯,孤知道了。”
抬眼见宁儿还站在身边,李承乾道:“宁儿姐,你不用担心孤。”
宁儿蹙眉道:“不是奴婢担心殿下,是担心造纸术。”
“造纸术对孤来说不重要,就算杜荷保不住造纸术,孤也可以再寻一个得力的合作伙伴,况且……”话语顿了顿,李承乾端起一碗白开水,目光看着殿外的黑夜,低声道:“况且孤想要的是生意渠道,造纸不一定能够致富,但利用纸张的人一定可以富足。”
李承乾喝下一口水,低声道:“红楼不是还没写完嘛。”
宁儿点头道:“原来是殿下只是利用杜荷。”
李承乾摆了摆衣袖,揣着手坐好,回道:“他若是能够办好这件事也就罢了,要是办不好,对孤来说也没有损失,毕竟本钱都是他的。”
宁儿这才放心地点头。
李承乾笑道:“孤理解宁儿姐的担忧。”
宁儿已习惯了殿下一声声姐姐的称呼,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接受。
“孤是这大唐最大的富二代,俗话说得好,不怕富二代败家就怕富二代创业,孤会谨慎的。”
宁儿不解道:“有这句俗话吗?”
李承乾笑着道:“多半是有的,总结生活经验的俗语罢了。”
东宫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拿出任何本钱,宁儿想了想这才放心不少。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感觉到困倦,李承乾这才睡下,而后一觉睡到天亮,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看看日头大概是晌午了。
这些天便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寒冬刚过去不久,关中又迎来了一阵倒春寒。
近来朝中开始准备大朝会了,倒是还没人去太极殿上朝,皇城中已不少文臣开始忙碌了。
宁儿与小福将东宫的书都拿出来嗮一嗮。
公主与皇子们还在休假,她们的下一次上课还要等到大朝会之后。
今天的殿下很忙碌,在宁儿疑惑的目光下殿下将草木灰收集了起来,而后煮了煮,又过滤后将草木灰的水浆倒入一个木盆中。
小福从外面买了不少猪油。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要做什么,只是将猪油熬制之后,又将油脂放在一个大碗中,静置,便再也不管了。
到了傍晚时分,殿下又将草木灰的水浆倒入油脂中,而后搅拌好一会儿,便搁置起来,去休息了。
宁儿如往常一样记录着东宫的起居,只不过今日殿下收集草木灰的事没有写在起居注上。
为殿下隐瞒一次就有第二次,就连宁儿自己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为殿下已经隐瞒了不少事。
翌日,殿下的那一大碗怪东西已开始凝固了,在东宫的众多宫女眼中这就是一碗怪东西。
一觉睡到晌午,李承乾才睡醒,睡眼惺忪洗漱着。
本来弟弟妹妹这个时候应该在立政殿的,今天她们提前来东宫了。
说是来东宫学习,其实就是来东宫玩的,她们抢着跷跷板,抢着秋千与毽子玩,还有三两个玩着五子棋。
随着而来的还有三两个立政殿的宫女。
宁儿跟着殿下的脚步,一边帮殿下披上保暖的大氅,一边脚步不停的她又道:“皇后担心东宫照顾不过来,这才多安排了几个。”
正说着话,李治快步跑来,他刚换了牙,讲话有些漏风,拿出一块镇纸道:“这是父皇平时用的。”
这镇纸是用金子做的,分量不轻,大概有巴掌大小。
也不知道父皇知道这群小没良心的,天天顺他的东西,他会怎么想。
小福快步走来,行礼道:“蜀王来了,说是陛下请殿下用饭。”
李承乾颔首道:“孤这就去一趟,照顾好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