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ZK
夜重道和周仙平对视一眼,低声道:“陛下,如今我士卒疲敝,宇文烈悍勇,国家经历一年多的征战,已是疲惫,应国既有退却之意,我们是否要退兵。”
夜重道,周仙平说完之后,就垂首等待陈鼎业的回答。
陈鼎业握着剑,道:“卿等说的不错,既已是狼藉如此,那么,早早退兵,似乎也是符合兵法和大势战略的选择……”
“应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则打击我之士气。”
“二则,也是要告诉我,大势已去。”
夜重道,周仙平无言。
陈国战略,分作两边,如今西域一方的狼王没有能够胜利,没能拿下整个西域,反倒是失了性命,其实已经可以宣告大势已去,只是此刻他们在这里,情报的传递不够迅速。
却也不知如今的天下局势详情如何。
这个时候,顺势撤兵,建筑防线,以一方大国底蕴,休养生息,虽不必说可以展露霸业,至少能稳住国家局势,让大陈的基业延续下去。
陈鼎业道:
“但是,既是孤家寡人,既是无道昏君,就让我做一做这个身份应该做的事情吧,应国已用这样的手段激我之心,打算告诉我,兄长那边失败,不过只是因为他们也已衰颓了。”
“他们若是有力量的话,为何不率大军,前来讨伐我?”
“是不喜欢吗?”
夜重道,周仙平看到,陈鼎业本来黑白参半的长发,一点一点,尽数蜕变,化作了纯粹的雪色,白发扬起,毒龙张开自己的獠牙,拔出了剑指着前方:
“若不能有所成就,就让大陈祖宗基业,在我身上覆灭!”
“何必把这事情,交给后人?”
“退兵??”
陈鼎业眼底闪过一丝丝戾气,往日种种皆闪过,道:
“继续——”
“进军——百里!”
陈皇陈鼎业,在遭遇到了最大打击的情况下,在知道自己原本战略彻底崩盘的瞬间,并没有在这种巨大的压迫之下彻底癫狂,也没有如同党项国国主那样陷入放纵。
他拔出了手中的长剑,指着前方。
损耗寿元的穷奇凶煞功法,彻底展开来。
寿数开始了大幅度的削弱和燃烧。
应国的谋略,是成功,却也失败。
成功之处在于,陈鼎业果然被触及到了心境,就如同狼王的兵锋逼迫了姜万象的气机和寿数一样,陈辅弼,亦或者说陈辅弼代表着的战略之败,让陈鼎业的心境起伏,寿数损伤。
但是失败之处却在于——
他们算错了陈鼎业,没有预料到,他并不曾在这巨大压力之下崩溃,而是挣扎站起,越发紧地握紧了手中的战剑,在这绝境之中发出一阵怒吼。
这位君王在后人发现的史料当中,是一个复杂的人物。
其前半生和后面的生涯,简直如同两个人。
往往是朝堂越发强势,底蕴汹涌的时候,他就会陷入奢侈享受之中,但是当周围可以依靠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当他陷入真正绝境的时候,反倒能够支撑起局面。
局势越是危险,他展露的秉性和韧性,就越发让人侧目。
是日,宇文烈应对陈鼎业,突厥可汗联军。
交战,从容有度,不落下风。
宇文烈支撑数日,却因为后方,各大城池城主率军勤王,讨伐狼王之战,导致了后方不稳,后勤被极大地干扰削弱,军势逐渐支撑不住。
第二神将,突厥可汗的铁浮屠骑兵,和陈国夜驰驰骋。
宇文烈收到军令,不得不在两边战线皆后撤百里。
是战,占据中原和北方大部疆域的应国,对西域伸出的势力被极大影响,其中陈国,以及突厥草原,一上一下,同时在在边军发难,应国不得不溃败后撤。
陈国失去了西域的布局,失去了那骁勇的暗线神武王。
应国太师眼睛被武道传说亲自斩碎。
失去了两百里的边疆。
此战,这两个中原大国,都算是伤筋动骨,甚至于可以说是元气大伤;而西域辽阔战场之上,这两个国家的争锋,也就是狼王和西意城的活跃。
最后却是导致西域党项国直接先没有了。
此战之后,陈鼎业亲自骑乘着战马来到前线。
他提起自己的长枪,最后在国家新的边疆,在千军万马面前,举起手中的旗枪,于是古朴的战旗飘扬,陈鼎业带着兜鍪,看着自己战旗之上的纹路。
“不适合插在这里啊……”
最后他低下头,让夜重道带来新的旌旗。
他亲自更换了旌旗,抚摸着血色的苍狼纹战旗,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年幼的时候,被兄长夹在胳膊下面,年轻的神武王带着他骑着马匹,踏着落花,他看着周围人们羡慕的眼光。
鬓发已彻底苍白的陈鼎业轻声道:
“其实……”
“我是一直都在羡慕你啊,兄长。”
他高高举起那苍狼血色纹路的战旗,不知道是以何等复杂的情绪,放声道——
“大陈,万胜!”
“神武王!”
苍狼战旗恣意飘摇在应国的国内。
“万胜!!!”
……………
西域之中,李观一苏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处,安西都护府的各大谋臣们都来了,一进去,看到李观一还算是精神。
银发少女趴在他旁边安睡,黑发散开,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少年将军左手轻轻抚在银发少女的耳朵上,右手抬起抵着嘴唇,做噤声的模样。
或许是头发垂落散开的原因,亦或者是身负伤势,
本来神勇烈烈的神将,此刻却难得气质柔和。
众多谋臣武将都了然,收敛安静了。
看到李观一的瞬间,他们的心就安定下来。
李观一本人就是整个西域的主心骨,这一段时间他陷入昏迷当中,破军,樊庆等人虽然表面上还能够沉静,但是实际上都有些变化。
在萨阿坦蒂的眼里,这些细节尤其明显。
文鹤先生去找晏代清先生麻烦的频率,从一天三次,降低到了三天一次!
而晏代清先生殴打文鹤先生的次数竟然降低到了惊人的零!
文鹤先生就算是去撩拨刺激,晏代清先生也只是懒洋洋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如同一只仙鹤一样,慵懒地闭上眼睛,根本就懒得动弹。
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另外,元执先生开始提着麻绳在文鹤先生周围晃荡。
似乎是预备文鹤先生跑路。
而当李观一苏醒之后,文鹤先生在来的路上,就被晏代清先生殴打了,当然,这一次的殴打是带着狂喜的。
两个人都神清气爽地闯进了屋子里。
“啊哈哈,主公,你可算是醒了!”
“再不醒来的话,文鹤这小子都要跑了!”
“主公,可还无恙?!”
“主公!”
李观一坐在床榻上,看着呼啦啦涌进来的许多人,银发少女眨了眨眼,醒过来,元执含笑,破军直接蹭一下蹿到李观一身边,文鹤懒洋洋,晏代清从容不迫,袖袍里的手掌却在颤抖。
凌平洋和樊庆在外面安静,樊庆这个沉稳的战将,在这个时候却止不住蹲下去,站起来,厚重的,有着厚厚老茧的手掌用力擦着脸庞,双眼通红通红。
外面的脚步声沉重的像是骡子或者马匹。
越千峰身上裹着伤药就大喇喇狂笑着过来:“啊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没事儿!睡了七天,筋骨也麻了吧,来来来,和你越大哥喝喝酒!”
破军先生努力地挤出了两滴眼泪,然后转身手指一扫:
“来人,把越千峰将军,和他的酒。”
“叉出去!”
没有人敢动越千峰这个猛将。
但是好在这里还有两位太平公时代的宿将在。
然后越千峰就被王瞬琛,燕玄纪,一左一右叉出去了。
只是破军才说出来话,就忍不住自己笑起来了,道:“好了好了,越千峰将军,将酒放下,便即进来吧,主公才刚恢复过来,实在是不能喝酒,你若是要喝,我们陪你。”
“哈哈哈哈,就是,我等陪你便是!”
“一定将越千峰将军你彻底灌倒在地上!”
众人放声大笑,安西城之中的气氛祥和欢快,和陈国,应国那种沉肃之感完全不同,充斥着一种让人舒服的感觉,在大家看望了李观一之中,被破军撵出去了。
破军道:“主公,此刻天下局势未定,情报体系,多有干扰,外界也不知主公之事,我等也很难在现在这种纷乱局势里面,弄明白那些盛传的消息,到底哪个是假的。”
“但是,尘埃落定,应该不会太迟。”
“主公权且安心休养,我等自会把情报整理好……”
声音顿了顿,破军道:“只是,主公,狼王陈辅弼进入应国疆域之后,最后传来的消息,是他没有能出来,虽然此刻天下各路谣传极多。”
“但是战线是不会骗人的。”
“狼王恐怕,凶多吉少。”
李观一顿了顿,道:“我知道。”
他轻声道:“这个战场是叔父,是狼王他自己选择的,他这样的人,当摄政王的时候就展露出了自己的欲望和残杀,或许正如他所说,如他一般的人,最好的归宿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沙场之上,彼此没有善恶的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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