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笨蛋兔子君
“轰”
半日后。
在经过了时间的发酵,已从龙侯山扩散而出,逐渐朝着周边水域吞没而来的汹涌大雾忽的消散一空。
聚集在外围的北山诸神看着好似平镜一般的决水,又感觉到决水神那萎靡却仍然存在的气息,满头雾水,面面相觑。
难不成,少尤改性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这现实,怎么看也说不通啊!
与此同时,在山腰的寨子中,张珂若无其事的吃着重温的酒菜,在他身边是摸不清状况,四目相对的言跟殊。
两人一会儿扭头看看张珂,一会儿转身看着面色苍白,坐在门槛处的决水神。
良久,耐不住气氛跟心中好奇的言,冲着张珂开口询问道:“少尤这是?”
“自是循你之言。”
咽下喉中的不知名肉块,咂咂嘴品味着这跟九州相比更为原始,却味道相当不错的农家菜,张珂笑道:“我不莽撞,难道你们还觉得不够?要是需要的话,那斩了祂也自无不可,左右两斧的事,不妨碍!”
“不至于,不至于,少尤如此顾全大局当然是我们乐意看到的!”
“对对对,俺也一样!”
席下三人闻言,忙不迭的点头。
而这其中,要属决水神最情真意切。
毕竟,祂可是真正意义上死了一次!
见张珂不愿多说,两人嘀咕了一阵也只能盘问水神。
而在见张珂没什么意见之后,决水神也是将二人之间的“交易”和盘托出。
总的来说,祂的认怂计划是成功了,但也只成功了一半儿。
那一斧是切切实实的斩到了,并且随后而来的战舞直接将水神撕成了碎片。
但得益于决水神先天具有两条命的原因,被斩杀之后,祂于决水的某一处再度重生归来,而这次气运站在了祂这边。
没错,一次死而复生,决水神彻底摆脱了蛇首的钳制,当初困扰了决水数十万年的水神分裂症跟权柄二分的状况再也没有了,蛇首精心炮制的一场赌局,终究是把自己给葬送了进去。
但侥幸逃脱的水神却没有动丝毫的歪脑筋,径直飞出了水面,而后大礼参拜,好言相述。
最终,那沾染了无数蛮荒古神鲜血的战斧没再蛮横的劈在祂的头顶。
虽说,在这之后祂要承担一系列的苛刻条件,包括但不限于要被拉来跟殊所属的部落对峙,跟当事人分论三十年前水患的原委;视结果对当时丧命的人族进行相应的补偿以取得人族的原谅;还得主动交出决水泛滥膨胀的水脉并成为少尤的爪牙,帮他镇压割裂周遭水系过于膨胀的部分.
一桩桩,一件件,但凡有哪个没做到相应的程度,祂这条小命仍有丢失的风险。
但不论条件再怎么苛刻,决水神终归通过自己的真诚取得了一线生机。
而至于在听了决水神的解释之后,两人朝张珂投来的怪异目光也被水神赶忙插嘴打断:“这些与少尤无关,全都是我自己提及的,我对过往自身的张狂傲慢深感愧疚,愿自赎己罪,二位万万不可误会了!”
虽然言跟殊的心里仍有些疑惑,但既然水神已经接过了话头,那自然也不需要从少尤那边再寻求解释。
毕竟,不只差点死绝了的水神害怕这位;时至如今,他们对这位也是心惊胆战,畏惧的厉害。
倒不是怕少尤痛下黑手,而是担心万一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牵扯到某位神灵了,这位会二话不说,直接打上门去!
虽然少尤是要治理北山经,准确来说是北山三个群系任选其一,治其洪涝之厄。
但单枪匹马的冲撞人家一整个水神体系,这壮举对他们而言,多少还是有些骇人了。
言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念那个暴脾气的共工
两人一神的交流张珂并没有参与,既然都答应了他们自己处理,那张珂就索性放权不管不顾。
毕竟,这些过于温和的,并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而水神所提及的那一系列的补偿,也绝大多数出于水神自己的想法,跟张珂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而他之所以放过这家伙,也是因为从头到尾水神毫不反抗的举动颇为扫兴,导致了张珂在热血没有冲头的情况下,脑子竟莫名其妙的又开动了,一时恻隐之心,就放过了这水神复活之后的第二条命,也造成了当下一片祥和的场面。
水神如果真能跟殊的部落达成和解的话,那他自然也没什么别的意见。
毕竟有老师的前车之鉴,只会打杀的话,晚年多少有点不祥。
当然,现实的一切都基于实力出发,如果有两个老师随便一个的实力,那张珂的处事法则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而今天被拿来开刀的也就不会是决水之神。
多想无益,一切的结果终归还得跟现实结合.
有了一心向善,底线灵活的水神,村子里的相关事情也处理的飞快。
不设立场,公平公正的来讲的话,水神确实没什么错,蛮荒本就处在灭世的洪厄之下,在此间祂不兴风作浪就已经颇为不易了,更何况一直隐忍到了水脉自然躁动,掀起洪灾,反倒是殊跟驩疏有点逆天而为的意思。
当然,不设立场,公平公正的圣人,整个蛮荒也就出现了一个舜。
除此之外,哪怕是众所周知的尧也有自己的无奈跟偏袒,不然早就已经霍乱的三凶也不会等到凑齐了饕餮才被一起打包送走,不然.
只能说水神的运气太差,恰巧所属北山经的范畴,而恰巧又撞进了张珂的怀里。
但凡换一个蛮荒本地的带人治水,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决水神从一开始的偶有怨气,慢慢的反而乐在其中,当解决了村子里的遗留问题之后,在张珂着手治水的时候,祂整个人更是兴奋的两眼发光,那种兴奋跟战栗的神色动作是做不得假的。事实上也是如此。
不仅自家决决水的水脉权柄对张珂完全开放,让其刮走了这两代人王交替以来的一半积累,周围的水系也没有一个能好过的。
在带路党熟门熟路的基础上,张珂连出手的机会都少之又少,但治水的速度却起的飞快,不过短短三月的时光,就接纳了附近的条菅水,长泽,渑水,留水,泰泽在内的十多条水系。
新增的十多个水神从一开始的骂骂咧咧,到半推半就,再到参与其中而不可自拔。
整个流程的顺利进展,别说是言跟殊这两个本地人了,就是生于后世,见多识广的张珂也有点儿瞠目结舌的意思。
拉良家下水,劝支女从良。
这个俗语不仅仅是在九州的人族里面适用,哪怕这些上古神圣们在推开这扇罪恶的大门之后,也逐渐开始沉浸其中。
但祂们闹得欢快的另一面就时水神的队伍愈发膨胀,数十条水脉叠加之下,张珂其实已经有点消化不良了。
倒不是吃不下,而是得顾忌山水权柄之间的平衡,如此多余的权柄只能以苍玉收容起来,再借助跟上帝的交流,通过两方世界的区别,在另一边儿筹集大量的山川地脉等待张珂回归交换。
在当地水神小分队开始蓬勃发展的时候。
黄河,河伯水府,一座装点奢华但却暮气沉沉的宫殿之中。
宫殿的墙角,各处跪着一个又一个水族精灵,她们匍匐在地战战兢兢,听着宫殿里接连不断的打砸声,以及头顶时不时飞过的金器玉石,整个人更是忍不住蜷缩成了一团。
一刻钟。
半个时辰。
“呼哧,呼哧!”
“一群没眼色的东西,快乘酒来,让我满饮!”
见着自家上神似是发泄够了,有停歇之状,周遭陪侍的水族们也不敢怠慢,分成几队,有的去后厨拿来备好的酒肉,有的收拾现场的一片狼藉,还有的通知外面惶恐的水神准备随时接受召见。
而在纷乱且忙碌的宫殿之中。
一头梳妇人发鬓,穿着异常华贵神圣的少女在数个人族少女的陪伴下,从宫殿后边走了出来。
看着满地狼藉的宫殿,秀眉不由得微蹙了一下。
随叹息道:“兄长何必动怒,他奉王命而来,自是要治洪涝之厄的,况且只是北山一角,大小几百条水系,便是给他又如何?”
“您终归是他长辈,他又待不了多久,纵容一些时日,等北山西南一带水患平息,缴了王命之后,稍等一些时日,水汽聚集一切不仍是照旧”
“啪!”
话音未落,那前方的身影便猛的扔出了一个玉壶。
整块翠玉雕刻,有宝光流转的珍宝就这么被随手扔了出去,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附近的水族躲避不及,雪白的手腕被碎片划过,瞬间便有鲜血滴落了下来。
但看血肉翻转,白骨暴露,被无辜波及的鲛人也不敢声张,只能忍耐着剧痛跟委屈,继续低头打扫着。
还是那后来的,长着少女面貌却做妇人打扮的少女看不过,打发了一个身旁的侍女把人带走。
看着离开时,满脸感激的鲛人,少女无声的摇了摇头。
却不想,那原本沉默的河伯,在两人离去之后猛的转回头,阴恻恻的说道:“你又在这装什么好人?”
“长辈?他若当我是长辈,那来北山第一遭便得来黄河拜见,而不是偷偷的跑到龙侯山去打我的脸!”
说话间,身材高大的河伯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昔日爱妻,面色几度狰狞,但最终却强压下怒火,只冷笑了一声。
“兄长.”
少女轻言一声,唇角微动了几下,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其实黄河的河伯本不是这样的。
原本的河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虽然蛮荒并没有诸子百家的学说,但河伯却完美符合儒家对君子的期待。
唯一有缺陷的,也就是自己这边有所缺陷,受人族冷眼。
少女名宓,乃伏羲之女。
少时不慎,落水而死,因自家老父是人王的缘故得以死后封神,居洛水。
至于宓成为河伯妻这件事来源有些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截胡。
河伯赶在人族那边指派的郎君到来之前,把宓给抢回了黄河藏了起来,而后找不到人的伏羲大怒,哪怕是四渎之一,也抵挡不过一正一辅两位人王的暴怒,但奈何宓先叛变,有了女儿的说和,虽然事情仍然很难办,但至少人族的态度从喊打喊杀变成了冷漠处理。
最终,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惜,好景不长。
到涿鹿之战后,黄帝封应龙司天下水脉,四渎都归其掌管,河伯不服跟应龙干了一架。
虽然应龙在涿鹿之战中,也受伤不轻,但也把河伯给打了个半死,有宓妃的存在,虽说河伯本体没死,但也被应龙斩了数条时间线,实力打损。
再加上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概念,本就不怎么被人族待见的河伯,又得罪了当前的人族战神,自然又受到了众多的针对。
至此,河伯的性格就逐渐开始暴躁起来。
不过躁动归躁动,对宓妃还是一如往常。
一直到尧时,天下十日齐出,尧命羿前去平难,羿射十日,乃平天下之难,复又铲除了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这六个凶神恶兽彻彻底底的成了英雄,可惜原本的妻子嫦娥将西王母赐的不死药偷走成神,独留羿一人。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时的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打上了黄河,把本就心情不好的河伯暴打了也一顿,将宓妃给一把抢走,也留下了河伯这一个光棍。
虽然经过河伯的一番策划,以及其他仇人的推动,羿身死,宓妃也得以归家,但经此一难河伯的性格愈发暴躁,而随着神灵本身的性格变换,黄河也从平静的江河,彻底变成了后世印象中那年年行洪起浪的黄河。
虽说河伯在大禹时幡然醒悟,跟大禹一起平息了暴躁的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