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546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那个小女孩亦走到了苏午跟前。

  她的手掌在虚空中一抓,就抓住了一块亮闪闪的物什,将之捧到了苏午面前。

  那块亮闪闪的物什,乃是一块山文甲的甲片。

  所有汇聚而来的因果,通过苏午之身,交织于这块山文甲的甲片之上,山文甲片亦在那无数因果汇集之下,渐渐融化成了一滩铁汁,又由铁汁化作一片虚无——

  苏午-张永生看着那手捧一片虚无的小女孩。

  他觉得自己应当识得这个小女孩,可他去搜寻脑海里贫瘠的记忆,却未找到任何与小女孩相关联的事情。

  于是,他渐渐相信了,自己并不认识她。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忽自不知何处传来,在苏午耳畔层层叠叠地响起:“尊者……”

  “尊者……尊者……”

  在这轻声呼唤之下,苏午像是溺水之人陡然间浮出水面,鼻翼间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一般大口地喘息了起来,他脸上属于‘张永生’的五官,一刹那尽数剥脱而去。

  苏午本有的五官覆盖于面孔之上!

  他转眼看到丹加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自己自己,眼神里盈满星光。

  苏午猛地转回头去,又看向身前捧起一片虚无的小女孩,他又识得这个小女孩了——这个小女孩,不正是在‘龙虎山授箓事件’里失踪了的那个孩童?可惜她已不再是昨日的那个孩童了。

  今下该称其为‘想尔化身’更加合适!

  张永生的因果仍然阴魂不散,如附骨之疽般纠缠着苏午,令他的眉眼五官时而淡去,时而变化作张永生的模样,时而又恢复本貌,但他的眼神始终平静,再没有如先前一般的迷惘。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块破旧的手表,面上流露笑意:“我怎么会是自‘无’中来的呢?”

  “我的父亲名作苏铨,母亲叫做‘郑春芳’……”

  “张永生自何处来?

  他是被你生造出来的一重因果吗?”

  “我有那么多的亲人故旧,他们拼尽全力让我活得性命,我亦拼尽全力,要护他们周全——他们都是我的因果啊,都是构成‘苏午’这个人的‘原因’之一啊……”

  在苏午的话语声中,浓重的黑暗铺面而来,淹没去他身前化作小女孩的‘想尔化身’。

  黑暗之中,唯独剩下一副巨大的表盘。

  那表盘上的表针飞速转动着,任凭苏午此时集中心神,都无法控制那表阵的转动!

  他听到模拟器的提示音在自己耳畔不断响起:“大唐山文甲已被重塑,将为你开辟唐朝时空!”

  “你进入‘张午的未来人生’……”

  “‘想尔’进入‘张午的未来人生’……”

  “陶调元进入‘张午的未来人生’……”

  “洪仁坤进入‘张午的未来人生’……”

  “鉴真(已死)进入‘张午的未来人生’……”

  “丹加天海藏进入‘张午的未来人生’……”

  “江莺莺(小河)进入‘张午的未来人生’……”

  “柳飞烟(状态不明)进入‘张午的未来人生’……”

  “李青苗(苏醒中)进入‘张午的未来人生’……”

  “‘闾山群道’进入‘张午的未来人生’……”

  “井上晴子进入‘张午的未来人生’……”

  “‘烛照巫女侍(状态不明)’进入‘张午的未来人生’……”

第1283章 、罗生门(上)

  枯藤攀附着一棵老枣树,老枣树嶙峋的枝杈朝天撑开着,一丛丛枝杈托起了黑天里的那轮明月。

  明月便映照出远处土坡下的一座残庙。

  那庙殿的房顶上已不见有几块瓦片,明晃晃的月光裹挟着凛冽的北风一同灌进庙宇当中。

  即便庙中人关紧了庙门,亦难以抗御这从天而降的寒气。

  残庙里,青年人解下身上的剑鞘,将那柄连鞘铁剑丢在墙角的稻草堆里,他搬起地上倒着的一条椽子,用这根椽子抵住了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庙门,继而又翻身到庙墙角落里,吹亮火引子,把通红的火头探进跟前的柴禾里。

  柴禾里有火苗渐渐燃亮。

  一阵浓烟伴随着火苗从柴堆里涌出。

  当下此地才下过一场冷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堆在庙里的这堆柴禾,也被湿气浸透,想要将之完全点燃,确需要耗费好大一番气力。

  青年人一手将火引子杵进柴禾间隙里,一手在旁边轻轻扇风,那被火头舔舐的柴禾燃起的火光愈亮,他眼中的光芒便跟着愈亮。

  这时候,不远处被那根椽子抵住的庙门,忽然猛地摇晃了一下。

  “哐当!”

  椽子应声倒地。

  破破烂烂四处漏风的庙门跟着被推开来,一阵酷寒大风从庙外翻腾而入,烈风撞在墙壁上,在庙里滚过一圈——墙角里才有稍许火势涌起的柴禾,瞬间熄去全部火焰,只留点点火星在浓烟湿气的浸润下,终归黯灭。

  那青年人手忙脚乱,也无法阻挡这火焰的熄灭,他有些懊恼地骂了一声,抬头朝庙门那边看去——随着那阵狂烈寒风扑入庙内的,还有一地霜白月光。

  地上的月光里,映现出窈窕婀娜的人影。

  看着那长发披散的人影,那青年人一下抓紧了旁边稻草堆里的连鞘长剑,他抽出磨得锃亮的铁剑,顶着地上的影子,嘴里喃喃自语:“女诡?看身段儿倒是漂亮。

  某家还没干过女诡,今时说不得能如愿……”

  他口中言辞放荡,但神色委实紧张,只是借助这放荡言辞来为自己壮胆罢了,毕竟当下这片地界并不临近甚么村庄,荒郊破庙里,只他一个落魄游侠儿到处闲逛也便算了,再有甚么身段婀娜的女子出现……这种事情只在话本小说里方会发生,真在现实中发生了,那所谓美貌女子,便必定不会是什么善类!

  而今圣人欲治天下诡,诏出长安,天下不良人闻风而动,到处锁拿厉诡,自古以来数千年未曾断绝的厉诡杀人之事,于今时骤减。

  但诡害人之事,只是骤减而已,并非全部消无。

  青年人也不敢保证当下自己不会遇到厉诡害人,未见到庙外之‘类’真形之前,他更不能确定自己就是安全的。

  便在他嘴里小声咒骂、不断吐出种种污言秽语的时候,在庙门前空地上浮现出的婀娜人影忽然往旁边一侧,消失在了庙前面的空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披着袈裟的僧侣步入庙内。

  而这僧侣没有影子!

  诡!

  厉诡!

  青年人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三经五义》、《镇诡十二策》、《驱诡秘要》等诸多在村塾里学习过的经典一遍一遍从他脑海里闪过,但他手上动作却根本不听使唤,把持剑器的手腕不停哆嗦着,此下做不出任何动作!

  那披着福田法衣的僧侣在庙中站定,青年人在哆哆嗦嗦中看清了僧侣的模样。

  对方满面皱纹,形容枯槁。

  这副形象,却更像是恶诡了……

  好在这‘鬼僧侣’当下好似并不在意他的存在,只是仰头凝视着庙中靠墙端坐的一尊泥胎佛像,良久未语。

  鬼僧侣身后,一个身着盛装的窈窕女子步入庙殿。

  那女子身上绣画着粉白花瓣的盛装,与大唐衣衫有些类似,但青年人在旁观察,又觉得那般衣衫与大唐贵女们穿着的衣衫又有种种不同,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表述不出来,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别扭就是了。

  “唐朝皇帝尊佛崇道,而今就连这样一座残破小庙之中,都供奉着泥塑的佛像,塑化这样一尊佛像的银钱,可不是小数目……”那女子眼睫毛微动,她的言语腔调在青年人听来,亦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但他听到那女子的言语声,心里的畏怯感已经消去了太多。

  诡也会‘说话’,但多是些重复的词句,像这个女子一般一下子说出这么一长段听起来有逻辑的话来,可甚少有诡能够做到。

  而且,二者若都是厉诡的话,进门就会直接将自己当作它们的首要目标了,怎么会先去关注一尊佛像?

  青年人稍稍放心,他壮起胆子,想多看那女子几眼。

  那女子身段婀娜,但面容被月光映照着,却朦朦胧胧的,他方才未有辨识真切,今下既确认她们都是活人,自然应当一睹芳颜——

  荒郊野地,残破庙宇之中,形容枯槁、一副将死模样的老僧,带着一个美貌女子……这样事情往往只会在说书人的话本小说中发生,可一旦发生,对于张方这样的游侠儿而言,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进可一亲芳泽,退亦能索要些盘费来!

  张方心中想入非非。

  他越注目去看那女子,那女子的面容便在他眼中变得朦胧。

  直至那女子转过头来,一双盈满笑意的美丽眼眸与他对视——他才惊觉对方面孔上罩着一层与月光同色的面纱!

  怪不得看不真切她的脸……

  只这一双眼睛,也端的是勾人……

  张方一时口干舌燥,更紧了紧手里攥着的铁剑。

  “敢问小郎,可曾在这间庙里看到有其他人来过?”那女子向张方轻声说话,声音似都缠绕在了张方的魂儿上。

  他舔了舔嘴唇,面上露出一抹笑容:“在下打天刚擦黑的时候,便来到了这间庙里,还未曾见过有其他人来过。

  不知小娘子欲在此间寻甚么人?”

  “他今下该是个身材高大的武士。”戴着轻纱的女子回复着张方。

  张方听到女子的话,顿觉得对方是在勾引自己——自己佩剑而行,游侠四方,身材也算出挑,可不就是个身材高大的武士?

  这小娘子看起来也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原本还以为她是甚么白龙鱼服的贵家女,而今听其言语浮浪,竟当着一个将死的老僧的面儿,在荒郊野庙里与自己调情……

  那她应当是哪家勾栏瓦舍里出来的花魁名妓了。

  也或许本是贵家妇人,只是寂寞久旷,正好遇着自己,便想寻自己出出火儿,自己倒也不介意……

  不知为何,张方此时心中邪念四起。

  邪念频生之下,他的言辞便也越发不正经起来,面上的笑容都有些淫邪:“小娘子看我身量可够长大?”

  这时候,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回身看了坐在墙角的僧侣一眼,形容枯槁的老僧低下头去,宣诵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过,张方便觉得自己心头邪念霎时消散了许多,只是仍然有些口干舌燥,只是他看到那面纱女子一双孤冷清寂的眼眸时,心头那点子燥意也消散了大半。

  那婀娜多姿的女子返身站在了庙殿另一个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