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刃斩春风
大家都在中院那边等候着,待会儿各位兄弟一起切磋切磋武艺拳法。”
“好,谢谢景春兄。”苏午拱手还礼,神色淡淡,侧开身子,令几个丫鬟进门来放下餐点,他的目光在邹景春满是笑意的面孔上微微停留,没有甚么情绪的眼神落在邹景春身上,却叫邹景春生出几分自己整个人内外都被看破,都在这少年人眼中一览无余的感觉。
邹景春神色有些不自在,干笑了几声,等几个丫鬟回转过来,他既与苏午行礼作别:“还需去给其他兄弟送餐点去,我就不久待了,飞熊贤弟。”
“景春兄慢走。”
苏午点了点头,看着这个侍奉所谓‘喀屯诺延’神灵的邹家大少爷的背影,在其刚走出两步之时,忽然又出声问道:“喀屯诺延——你是在何地发现这双尊神灵的?
怎会想到要将它们请到家中来供奉?”
他眉心意能量滚滚流淌而下,周身八识心王化作重重光轮向外扩张,瞬息间就将邹景春包裹于八识心王之中,剥夺去邹景春的一切自主意识!
邹景春闻听苏午所言,没有任何抗拒,只能老老实实地作答:“我与芸娘在怡红院里结识以后,偶然见她以自身的发丝、鲜血祭拜‘喀屯诺延’双尊神灵,当时心里觉得那般情景实在诡异,便询问了芸娘这双尊神灵的来由。
芸娘与我说,喀屯诺延本是藏地神灵‘钦血金刚双尊’的化相,后被引入蒙古,女真王族迎娶某位蒙古王妃以后,那位蒙古王妃亦将喀屯诺延信仰带到了女真满族之中。
这位喀屯诺延在汉地被称作‘红哀’……侍奉红哀,能叫痴情人终成眷属,能顺遂一切痴男怨女之心意,叫他们最终能同宿同飞。
我疼惜芸娘,芸娘亦全心服侍我。
我想与她双宿双飞,便把喀屯诺延也请到了自家里来……”
又是红哀……
苏午昨夜见得那木神龛里缠绕红线的男女双尊,以及那被邹景春鲜血呼唤而来的‘芸娘’,立知喀屯诺延与红哀关系匪浅。
未想到红哀会王传贞竟还引用了藏地传说,将‘钦血金刚’——即欢喜金刚双尊与自身联系起来,令红哀成为了喀屯诺延、钦血金刚信仰的源头!
今时之王传贞,比之从前必然更诡谲,应对起来更加棘手。
漫长岁月过去,苏午尚且不知,自己能否如从前一般,能够逼得王传贞必须要借‘女娲牌坊’来逃跑——喀屯诺延既是女真、满族王族供奉的神灵,那今时的清皇族会不会也在供奉喀屯诺延?!
如此一来,那些‘长生牌坊’与女娲牌坊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联?!
女娲牌坊、人种池、大秦教拼凑‘原初之人’、六道轮回中身首两分的满清贵女……苏午发现的诸多线索,隐隐约约都排布在了某一条线上,而这条线的主轴,即是‘清朝王公’兴建长生牌坊,他们的最终图谋,或许与王传贞、大秦教目标一致!
“昨天夜间,你父亲与祖父图谋柳氏女,欲纳之为妾。
你须记得,不得对柳氏女行不轨之事,见柳氏女,欲念一起,即见大威德金刚,欲念顿消——”苏午念头一落,身形陡然化为九首三十四臂,脚踏黑水牛的大威德金刚!
第1037章 、梅花会
此般狞恶神灵本尊,吓得邹景春浑身发抖,脑海里原本还存有的、对柳飞烟的一些欲念,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此以后,他便如苏午所言一般,见得柳飞烟,欲念一起,即见‘大威德金刚’!
“我记下了!”邹景春颤抖着应声!
“你走吧!”
八识心王倏忽收拢。
邹景春回过神来,却再也记不起先前发生过什么。
他脸色茫然,转回头看向苏午,苏午神色淡淡,向他微微点头——他身躯忍不住颤抖了两下,也朝苏午挤出一个笑容,带着丫鬟们匆匆离去。
苏午回到房间里。
前脚踩过门槛,忽在原地顿了顿:“红哀会的芸娘与邹景春进行接触,图谋的是邹家的钱财?
还是,红哀会亦探知到了今时这场拳会,对这场拳会有些图谋?”
……
在房间里吃过早饭以后,彪叔、罴叔、李黑虎就与苏午结伴,去到了邹家大宅的中院。
中院堂屋内,邹庆功与几个老者已经安坐其中,喝着茶水,闲聊着,各家子弟三三两两的聚集起来,散落在偌大院落各处。
坐在堂屋内的邹庆功,看着屋院里各家子弟已经聚集起来,便侧头与李伯江、周兼用等各家老头说道:“人应该是都到齐了罢?”
“齐了。”
“我家那几个小子都到了。”
“应该是没问题的。”
几个头发斑白的老者纷纷应声。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把大伙都叫过来。
咱们今天这场拳会,就准备开始罢!”邹庆功笑呵呵地说着话,站起了身,各家老者各自出屋,去寻自己带来的孩子们,令他们都聚集在中堂台阶下。
邹庆功在几个孔武高壮的家丁簇拥下,站在了中堂台阶上,看着台阶下七八十号体格还算不错的青少年们,面上笑意更浓——他再次筹办梅花拳会,哪是单纯的只把各家子弟聚集起来,一起比武练拳?更深的图谋,却是想组建一支乡勇团,令之为自己所用,抵抗极可能会爆发的灾民大潮,保住自家的财产!
“各位,这回把大家都召集过来,办这个拳会,老夫想着还是按我们老哥几个那时候论的,把这场拳会,叫做‘梅花拳会’。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如今都五月端午了,早已经不是腊梅花开的时节。不过这个拳会叫做梅花拳会,也是为了明我们各自心中的志向,为了心里头的志向,久经磨难,百折不挠,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是我们练武人该有的品格!
你们觉得,这个‘梅花拳会’的名字,好不好啊?”邹庆功满眼笑意地说着话,他眼神殷切,神色慈和,在众多青少年人眼里,仿若是一位敦厚长者。
底下各家的青年、少年们被他几句话打动了,纷纷鼓掌,大声叫好。
各家子弟当前这个年纪,正是满腹英雄气的时候,对于所谓‘志向’、所谓‘梦想’的话题最有感触,邹庆功的言语算是正对他们的胃口。
“看到你们这些孩子,我就想到我们老哥几个年轻的时候了。”邹庆功带着笑意的目光从李伯江、周兼用等各家老人的面庞上一一掠过。
各家老人也都面露笑容。
邹庆功接着道:“我的心思是咱们这个梅花拳会,不止办这一回,以后年年五月端午的时候,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各家子弟互相交流感情,讨教拳法,你们觉得怎么样?”
“自然是好的。”
“可以!”
李伯江、周兼用等老者纷纷笑着回应。
“既是举办拳会,比武切磋自是少不了的。
咱们各家子弟互相间一轮一轮的交手,点到为止——直至最后,在梅花拳会上胜出的那个,便是这次拳会的魁首。
作为每一届梅花拳会的,皆能请动邹、李、马、周、吴、孙六家人,给他办一件事情,各家都需卖他一个人情——这件事情,不能是伤天害理,违背律法的事情。
我既然发起这次梅花拳会,就给各场比试胜出者,也添一点彩头。
各家每胜一场,即得一两银子。
最后成为魁首的那个——”说到这里,邹庆功顿了顿,朝身后长孙邹景春招了招手,邹景春捧着一个红绸布包裹的木匣走上前来,将之摆在邹庆功旁边的高桌子上。
他解开红绸布,开了那把红木匣子上的锁头,露出内中之物。
台阶下,原本因为邹庆功所言而有些犹豫迟疑的各家人,顿时发出阵阵惊呼之声!
那红木匣子内,赫然躺着一只拳头大的金佛!
财帛动人心!
更何况是这样大的一尊金佛。
能将之拿到手,各家日用花销哪怕奢靡十倍,也够花个十数年了!
尤其是在今下的灾荒年景里,这样大的一坨黄金,更显珍贵!
原本还对参与梅花拳会有所顾忌的各家老者们,此下也都放开了那一丝顾忌——纵然不能成魁首,可若是自家子弟参与比试,能胜出一场,也可得一两白银。
金佛的彩头或许遥远,可这一两白银却是实打实的!
邹庆功看着底下人的惊讶神色,面上笑意未变。
他早知各家人会有怎样反应。
如今六家人聚集,办这个梅花拳会,每胜出一场,他也不过是花费一两银子而已,直至决出最终的魁首,他今天的花费也不会超过二百两。
而他若去各地募集乡勇,办民团的话,二百两银撒进去,连个水花都没甚么!
今下花费这二百两白银,效果可抵一千两!
反正当前各家学拳法的子弟,在他看来,都不大可能赢得过他的几个孙子,只要他任一个孙子成了‘梅花拳会魁首’,就能轻易调集各家青壮为己用!
他虽然拿出了这尊金佛,但那尊金佛最终还是会老老实实回到他的家里,不会落到外人手中!
此时,邹全忠领着两个下人,又将一口箱子搬到了桌子上。
邹庆功掀开箱子,顿时露出内里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只只银元宝,每一只银元宝都是一两的重量!
他扫了眼桌上的金银,转而看向各家的老者,笑着问道:“几位老兄弟,你们意下如何啊?”
“邹兄精心准备这场梅花拳会,我家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都听邹老弟的。”
“依邹兄的话就行,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
几个面色隐隐发红的老者纷纷出声应和。
只有站在李家几个少年人前头的李伯江,眼神有些迟疑,向邹庆功说道:“老兄弟,我这次来这个拳会,主要还是想和大家碰个面,看看大家近几年过得怎么样……顺便叫小辈儿也借着拳会切磋武艺,交流感情。
如今弄添这些金银,整个‘梅花拳会魁首’的名头出来……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大家伙玩得高兴就是。
不会因为这点金银伤了和气,我的为人,老哥哥还不清楚吗?我也不是那吝啬的人,你要是担心大家会因为一点金银伤了和气,却是大可不必。”邹庆功笑着摇了摇头,安抚了李伯江几句。
其余人也纷纷出声附和。
李伯江见状,叹了口气,看向身后的苏午等人。
他自家情况自家知。
‘天理打神拳’一出,这块地方能赢过自家的只怕没有。
这样与众人比试切磋未免胜之不武。
然而大家又盛情相邀——李伯江只得叮嘱众儿孙道:“待会儿比试的时候,都收敛着点儿,有赢有输才是好,你一个人全赢了,不是好事!”
大爷爷这番话说完,李家人还没怎么出声,旁边便响起一阵哄笑声。
“李家爷爷真会说笑!”
“哈哈哈,老李,你家能赢多少就赢多少,可千万不要客气啊……”
“李大哥还是和从前年轻时候一般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