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是。”
回到席上,正好李国忠走了过来,二人相互行得一礼。
李国忠笑道:“想必张检控这番起诉,定是受压力所迫吧。”
张斐故作好奇道:“怎么说?”
李国忠道:“因为这场官司,你们检察院几乎是不可能赢的,我甚至都认为我们有些胜之不武。”
张斐笑道:“但愿你们能赢,免得百姓认为我们检察院作弊,打一场赢一场,这也会降低百姓观讼的期待感。”
李国忠自信满满道:“这场官司我们赢定了。”
“也许吧。”
张斐非常低调地说道。
李国忠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又寒暄两句,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那边张斐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年轻的检察员周正很是不爽道:“手下败将,怎还敢如此嚣张。”
张斐呵呵道:“沉住气,他可不是来耀武扬威的,而是来试探我的。”
齐济道:“试探?”
“应该是的。”
张斐点点头,又道:“也许他跟你们一样,也不知道这场官司该如何去证明,故此他们来试探一下我,看看我是否藏着什么绝招。”
王巩笑问道:“那你是否藏有绝招。”
张斐不禁是摇头苦笑道:“哪里藏了,都已经使用了几万遍,只不过你们一直没有学会。”
“是什么绝招?”
“专业!”
“???”
“咳!”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富弼回头看去,只见韩琦在儿子的搀扶下,慢悠悠走了过来,打量片刻后,富弼抚须笑道:“你这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
韩琦坐了下来,自嘲地笑道:“听了你的话,远离酒色,就盼着还能多活两天。”
“!”
富弼呵呵笑得两声。
就你这样子,这酒色放在你面前,你也是使不懂了。
韩琦瞧了眼这阵仗,感慨道:“我如今倒是不再看好这公检法啊!”
“哦?”富弼好奇地问道:“为何?”
韩琦道:“看上去公检法似乎很是光鲜亮丽,但给我的感觉,却如那困兽犹斗。”
他可是三朝宰相,对于权力的关系是摸得很透,经过这一连串的事,他也发现,公检法对于皇权也是不利的。
任何思想不利于皇权,都将不被人看好。
富弼点点头道:“其实这种感觉,我之前也有过啊。”
韩琦问道:“现在消失了吗?”
富弼回答道:“困兽犹斗是永远都见不到曙光,让人倍感感到绝望。但公检法却不一样,在每一次冲突过后,总会让人感觉曙光照来,不像似困兽犹斗,更像似越过一个个山头,终点似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边,就好像那。”
“海市蜃楼。”
韩琦先是说道。
富弼点点头。
韩琦想得片刻,“倒也没错。”
与韩琦一样,在坐的许多大臣,不管是支持公检法,还是反对的,其实多多少少都有这种感觉。
其实很多新思想出来,都是在斗争中成长,但不同于公检法,那些思想之争,仅限于文人的口舌之争,公检法是直接反应在现实之中,宛如走钢丝,一不留神就玩完了。
但是院外的百姓,与他们想得却是截然相反,他们的目光中是充满着期待,他们始终坚定的相信,公检法能够还他们一个公平。
皇城司不但不受大臣们喜欢,更不受百姓的喜欢。
自古以来,就没有人喜欢这个机构。
过得一会儿,赵捴沼诔鱿衷谕コは簧希还袢账肀呋苟嗔艘幻郑浅桃谩�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程颐参加的第一场庭审,虽然最近都在恶补张斐的庭审录,但真正参与进来,饶是程颐,这脸上难免有一丝忐忑和彷徨。
赵挷皇且桓瞿ゲ涞娜耍贸桃蒙陨越樯芤环朔咚希缓缶托伎忌罄怼�
这只是一场单向的诉讼,皇城司并没有发起诉讼,去状告那两个厢兵,按理来说,应该如此,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应讼而已。
因为从检察院的诉讼情况来看,只要他们防住检控方的屈打成招,那就可以间接证明,那两个厢兵是有罪的,那又何必分散精力去进攻,在庭审上,多说则错。
再来就是,如果他们发起起诉,等于是皇城司就与公检法对接上了,事情都闹得这么僵,他们更加不愿意跟公检法对接,只要赢得官司,他们还是将案子交给大理寺。
作为检控方,张斐率先站起身来,道:“恳请大庭长传第一证人胡长百和第二证人邱河。”
“传!”
过得片刻,只听得院外响起一阵惊呼声。
官员们闻言,也都偏头看去,但见四个庭警抬着两顶竹轿上得庭来,竹轿上半躺着两个三四十岁的汉子,缩着肩,歪着脖子,从脚到肩固都有夹板固定,浑身包扎的如一个大粽子。
院外百姓,顿时指指点点,议论声是此起彼伏。
这个形象先入为主,导致百姓直接认为,这就是屈打成招!
忽听得一人愤怒地疾呼道:“他们这都是装得,故意博取大家的同情,前几天他们可都是自己从皇城司走出去的,哪有这般严重。”
众人偏头看去,正是那宦官李知恩,只见他满面愤怒,双目睁圆。
妈的
从来就只有我冤枉别人,今儿你们一上来就给咱家搞这一套,咱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啊!
“肃静!”
赵捙獾溃骸拔淳剩坏蒙米猿錾裨虻幕埃就コそ酥鹉愠龌释ァ!�
李知恩哼得一声,气愤地又坐了下去。
李国忠也偏头看向张斐,这目光中充满着鄙视,你堂堂大检控官,你跟我们来这一套,说好的逼格呢?
张斐却扬起一份文案来,一本正经道:“五天前警署请来京城最好的郎中为第一证人和第二证人医治,这是他们二人的诊断书。
他们现在确实可以下地行走,但是极有可能发生的跌倒,同时他们的肩骨、肋骨皆有轻重不一的骨折,一旦摔倒,这后果不堪设想,郎中嘱咐他们应该在床上静养数日,但由于他们是这场官司的关键证人,必须出席,故此保险起见,我们只能是小心翼翼让他们二人抬到这里来。”
李国忠不禁嘀咕道:“至于么。”
博个同情而已,你下这么大的力气,生怕别人嫌你不够专业。
“呈上。”
赵捔⒖痰馈�
头回上庭的程颐,只觉这庭审还真是不一样,这一个小小细节,都拿出诊断书来。
赵捵邢缚垂说恼锒鲜楹螅窒蛄轿恢と搜实溃骸岸恢と耍忝窍衷诳煞袂逍训淖龉!�
“可以。”
二人同时回答。
赵挼愕阃罚窒蛘澎车溃骸凹炜毓倏梢越醒柿恕!�
“是。”
张斐首先向胡长百问道:“胡长百,你可记得上月十八的傍晚时分,大约在酉时一刻到戌时二刻,这期间你在干什么?”
胡长百虚弱地回答道:“当时我约了邱兄在祥符县的陈家酒馆喝酒。”
张斐继续问道:“你所言的邱兄是否就是第二证人邱河?”
“是的。”
胡长百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
张斐问道:“为什么当日你会约第二证人邱河去陈家酒馆喝酒?”
胡长百道:“是因为当天咱们领了足额的月俸,所以相约去喝上几杯。”
张斐故作纳闷地问道:“足额的月俸?这里面包括奖金吗?”
“就是月俸。”胡长百道。
张斐更是好奇道:“这是值得庆祝的事吗?”
胡长百道:“因为我们厢兵往年都是很难领到足额的月俸,可上个月发了足额的月俸,我们就觉得应该庆祝一下。”
张斐问道:“这足额的月俸有多少钱?”
“三百文。”
“你们厢兵每月就只给三百文钱吗?”
“那倒不是的,这是俸钱,还有粮食、支绵、酱菜。”
“以足额来折算,你们每年大概能得多少钱?”
“要算足额的话,咱每年大概能得二十三贯足出头。”
贯足就是算一千文一贯,贯省的话就是七百七十文到八百二十文之间。在皇庭上,只算贯足,不算贯省,因为贯省没有准确的数目
张斐又问道:“你们实际上能够拿得多少?”
“一般是二十贯左右。”胡长百道。
“你们少拿这么多钱,就没有向上级反映吗?”
“有人去抱怨过,但是没有什么用。”
“为何?”
“因为上级都会找各种理由,说咱们没有努力干活,就减扣咱们的俸钱。”
上一篇:港岛家族的诞生
下一篇:谁让你能力这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