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阎ZK
破败落寞。
正在齐无惑看着这土地塑像的时候,一个才睡醒的乞儿忽而打了个哈欠,站起来的时候却忽而脚步一晃,直接摔倒在地上,竟然昏厥,引得其余的乞儿齐齐地呼喊出来,涌上前去,正哭嚎的时候,便听到先前那少年道人道:“能稍微让一让吗?”
“我来看看……”
乞儿头子道:“你懂得医术?!”
“嗯,以前跟着一位先生学过。”
齐无惑回答,伸出手把脉,询问道:“你们是……做什么营生的?”
那根骨还算健硕的男子迟疑了下,道:“是破落户,各有缘由,不愿说了,现在的话,就在城里面打个零工,要是有管饭的地方便是吃饭,要是没有就只好去沿街要饭,现在冬天大雨雪,前几日都冷得厉害,去出个力气活儿便也难了,本来打算今天去做些活儿的……”
齐无惑道:“原来如此……”
他把脉之后,抬起手来。
“气机衰弱,精神疲惫,身体也弱了不少。”
“很好治的。”
男子急急问道:“我兄弟是怎么了?!小道长你有法子吗?我们去想办法……”
“总是有办法的!”
齐无惑伸手入怀,而后让那男子伸出手来。
在那男子掌中放了五枚大钱,微笑道:
“只需要出门寻一卖馒头的,买来三五个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馒头,便是了。”
那汉子捧着五枚大钱:“啊?!”
这躺倒的乞儿道:“好饿啊……”
众人一滞,旋即哄然大笑,汉子面皮涨红,踹他一脚,大声道:
“你个泼皮臭骨头的,吓死老子了!”
旋即立刻爬起来朝着外面跑去,推开大门,一股热热闹闹的声音就冲进来,人世红尘,热热闹闹,诸多烦恼,却也似乎可爱,少年道人起身,云袖流转,复又取了三根清香,朝着那老土地的塑像微微一礼,而后上香,谢过这一夜的收留和托庇。
那汉子把五枚大钱全花了,买了许多的馒头回来,还花了自己的些钱,专门买了个肉包子,又有点担心,觉得是自己一个乞丐讨来的钱换来的包子,那道人会嫌弃,可回来却已经不见了那少年道人,欣喜的脸色一滞,询问了那些人,却都没有谁注意到那少年道人何时走的。
只是去抢着包子吃。
那汉子气急:“吃吃吃,就知道吃!”
“人呢?!”
众人只说不知道。
唯独是土地塑像前面,三柱清香,那三株清香,竟然风吹不断,袅袅地直上了最上。
土地笑看前方红尘。
只是那雕像却隐隐震颤,多出了一丝丝裂隙。
人世红尘,少年道人穿着蓝色的道袍,背后背着剑匣,冬日阳光温暖凉薄,落在少年的身上。
拿着一个馒头往嘴里塞着,不紧不慢,走入红尘里面。
“嗯,好吃啊。”
少年一侧人流如织。
一辆马车和他方向相对,擦肩而过。
马车里面,一名秀丽非凡的少女忽而惊醒,脸色煞白,如同做了个摆脱不了的梦魇。
前面坐着的是个年岁稍小的少年人,见状一怔,旋即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道:
“又做了那个噩梦吗?”
“琼玉姐姐。”
第61章 人间事万事不通
马车来去,行人如织,街道的红尘之中,齐无惑脚步微顿,下意识回头望去。
不知为何,方才他的天性似隐隐有一缕异常。
道门性命双修,性则元神,高于后天认知和学习得到的【识神】。
元神无知无视,能主造化;识神最显最灵,应变无停。
修的是澄澈,故而每有异常涉及自身,我之元神自有感应,谓之心血来潮,未卜先知,唯独那些心境浑浊,陷入八难而不可自拔的修行者,元神都已算不得清净,已经跌坠入【顽心】的状态,才没有这样的能力,或者说,即便元神纵有感应,修者也已无法察觉了。
可叹息也。
“有和我有因果的人在?”
少年道人回身,站在这来去的街道上寻找。
红尘如流水,先前自身的元神流转,自然而然有所感应,可而今仔细去寻的时候,起了有为之心,反倒是落了下乘,自身的元神反而没有了先前那样的感应,于是只得收回视线,洒脱自笑道:“既有因果,那么有朝一日总会遇到的,倒也不必执着。”
少年道人把最后的一块馒头扔到嘴里,慢慢吃完咽下去,填饱了肚子。
已经看到了前面熙熙攘攘,本来以为,中州府城这样大的地方,想要找到那位【万事不通】很难,但是齐无惑只是稍微询问了几个人,就已经锁定了这位的范围,踱步行去,见到前面一条街道上,左右两排,有佛有道有俗有儒,各个都一副大师模样,各自招牌,亦或者裁断三千。
亦或者妙口如来。
更有甚者打出了前知三百年,后知三百年,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无不通晓的招牌。
而这许多人里面,一个最边缘处打哈欠的男子打出了个招牌。
【人间事万事不通】
齐无惑踱步过去,看到那男子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一头黑发有些蜷曲地垂落下来,也不扎起来,倒是有几分放浪形骸的模样,少年道人想了想,坐在了他桌子旁边,那男子还在呼呼大睡着,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才似是终于睡醒睡饱了。
打了个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嘴角还有哈喇子。
斜眼睨了齐无惑一眼,袖口胡乱擦过了嘴角,道:“稀奇稀奇真是稀奇,今日竟然还有客人上门,你是第一个,待会儿估摸着还有一个,一个活着一个死,说吧,小道士想要问些什么?”
齐无惑想了想之前离别时候,云叔和牛叔的嘱托,想要知道他家在何处,就要询问一个万事不通的男子昨天发生了什么,于是道:
“贫道想要问一问,昨日发生了什么。”
“昨日?”
那男子瞥齐无惑一眼,似笑非笑:
“若是昨日的话,什么都没有发生哦小道士。”
“看来你还没有想好你的问题啊,且去吧,问题我给你留着,等到你想好了再说。”
他懒洋洋摆了摆手,而后齐无惑再如何询问昨日的事情,他都不再说话了。
少年道人想了想,问道:“那我可以问些其他的问题吗?”
男子看着他,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道:
“一般来说,旁人可以问我三个问题,你还有两个,且说。”
齐无惑看着这个显而易见并非凡俗的男子,询问道:
“先生知道六年前锦州那次灾劫吗?”
男子一怔,旋即放声大笑起来:“小道士道行不够,还是不要打听这样的事情了,就你这一点点微末道行,小心牵扯进去,死得连渣滓都剩不下啊哈哈哈。”
也是奇怪,这男子大笑着声音极为难听刺耳,但是不管是周围算命的先生,还是说来往的人们,都没有听到,似乎他们甚至于看不到这个摊位,也听不到这个人的话语声。
这少年道人,这一张桌子,还有那万事不通的旗子,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有别于红尘。
少年道人神色仍旧平和,看着这男子,让后者觉得自己笑都没有那么有趣了。
齐无惑道:
“也就是说,六年前果然不是单纯天灾是吗?”
“多谢先生。”
男子笑声一滞,最后道:
“我可没有说……”
“小子太聪明不好。”
少年道人疑惑道:“聪明?”
“这难道不是简单都能听出来的吗?”
“倒像是先生你不愿意沾染什么因果,所以刻意透露给我似的。”
那男子这才真的张了张口,无奈长叹一声,道:“闭嘴。”
“这个问题结束了。”
“下一个。”
“再说这个我就把你绑起来扔出去。”
他抬手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道:
“所以说讨厌道士啊!”
“真是,谁教出来的小牛鼻子?忒也烦人!”
“若叫我知道了谁教的,一定把那老牛鼻子捆起来打一顿!”
少年道人无视了这男子的喋喋不休,只是询问道:
“那么,我想要问最后一个问题,先生可知道【明真道盟】的事情?”
男子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似笑非笑,可最终还是回答道:
“你想要去自己查?”
“可以。”
“你有明真道盟的腰牌,这个组织像是一张网一样,整个天下比起他们更大的组织也没有太多了,消息也确实是灵通,在各处皆有其分盟,譬如中州的道盟,你若有令牌,于每月月圆之日,在月上中天的时分,前往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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