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烤饺
“陈医生,我想我姐夫的病情,诊断为是阑尾炎没有问题。”
陈棋对这个认真的皮埃特挺有好感,毕竟这年头能按教科书上写的那样,完整做一遍视触叩听体格检查的医生不多了,所以好心提醒了一句。
“你可以检查一下内环口。”
皮埃特有点将信将疑,又将手按到了内环口,一边问道:“姐夫,这里疼吗?”
可能是体位的改变,也可能是心理因素,病人阿德姆突然改口了:
“这里,疼,但不是很疼,还是这里更疼。”他点的地方还是麦氏点。
皮埃特看着陈棋,认真地说道:“陈医生,你们有B超或者X光设备吗?我想做一下检查更能明确诊断。”
陈棋点了点头,要确诊光是凭借几个疼痛点的确很难说,既然人家请来的“外援”有不同意见,那就应该更一步检查一下。
“张兴,你马上去将检验室、B超室、X光室的医生都去叫来,让他们在10分钟内到岗。”
“好的院长,我马上去叫。”
这时候易则文已经看出来了,自家的院长跟这位黑医生之间的诊断好像有点不同意见。
他把视线落在了病人身上,仔细回想了半天,心想这位陈院长估计要翻车了,一个这么简单的阑尾炎诊断何必搞得那么复杂?
整个“中塞友谊医院”的医生都只服务一个病人,检查过程也就非常快了。
抽血结果也出来了,没太大异常。
B超提示阑尾轻度肿大,但因为气体干扰,是否有穿孔等就看得不是很清晰了。起码没有看到胆囊结石,没有肾结石。
胸片完全正常。腹部平片没看到膈肌下游离气体影,意味着不会是胃肠道穿孔引起的腹痛。
皮埃特放下手里的报告单,轻笑着看向陈棋:
“陈医生,现在基本明了,看起来也只有阑尾炎能解释我姐夫的腹痛,你觉得呢?”
陈棋却还是摇了摇头,面对国际友人,只能耐心解释道:
“内环口压痛明显,这个我觉得不是要引起重视的,比如肠管内环口嵌顿与阑尾炎临床表现就很相似,但还是可以鉴别出来的。比如患者从发病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真正的转移性右下腹痛。”
皮埃特却有不同意见:
“转移性腹痛,那都是典型阑尾炎症状,不典型是可以不出现你所说的这种情况,所以就凭这一点,没办法说服我。”
旁边的不少华国医生们都轻轻点头,显然认同这位黑医生的诊断。
陈棋对大伙儿的态度不以为意,心想什么叫国际双理事,水平能跟你们这些蒙古大夫一样嘛。
“还有一个,患者曾经就有疝病史,如果现在肠管从内环口突入腹股沟管内,未突出外环口呢?这样我们就在表面看不到凸起点,误诊往往就是我们太教条主义了,一定要按书本上写着来。”
陈棋这话,其实就是暗指皮埃特的思维太过于一板一眼,谁生病一定是按着教科书来的?
“况且腹部压痛点也不同呀,比如急性阑尾炎时,其腹部压痛点以麦氏点最为明显,而肠管内环口嵌顿时,其腹部压痛点以内环口处最为明显,比麦氏点偏低。这是因为肠管仅有6-8cm并返折卡压,所以疼痛以内环口处为甚,且合并腹沟管内不适感。”
陈棋话音一落,现场的外科医生们又在轻微点头了,显然觉得自家院长推断有道理。
但皮埃特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第452章 不听劝坚持转院
但皮埃特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拿起各种报告单反问道:
“那么陈医生,为什么贵国的各项检查都没有支持你的观点呢?你对此又怎么解释?难道我们医生看病都是靠自己推断的?那要这些辅助检查的意义在哪里?”
陈棋:“你也说了,辅助检查只是起到一个辅助作用,我们做医生的更应该看病临床症状和体格检查,如果完全靠机器看病,有时候也是容易判断失误的。
比如你的头撞了一下,你马上去做了一个CT,结果CT显示正常。有经验的医生绝对不会这么认为,都会要求患者留观,因为头部很容易发生迟发性出血,可能6小时,可能8小时,可能是隔一天就出血了呢?”
皮埃特:“你举的例子属于特殊情况,现在我们讲的是一个小小的阑尾炎,这是一个非常好判断的疾病,我想我们没必要弄得这么复杂。
我不知道你们华国医生是怎么看病的,反正在我学习的英格兰纽斯特医院就会果断选择手术,解决患者的病痛,而不是因为几个怀疑的地方耽误病情,万一阑尾穿孔了怎么办?”
现场的中塞双方的医生看着这陈棋和皮埃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一个个都大气都不敢出。
这两人从正常的学术讨论,显然讨论得有点火气上来了。
相比较之下,陈棋比较淡定,他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诊断。
而黑人的性格一般都比较冲动,不善于忍让,所以皮埃特的眼珠已经瞪出来了。
这时候祁云明得到消息后,也赶紧跑来了,看到双方虽然表面上笑嘻嘻,但暗地里已经剑拔弩张了,只能劝合。
“这位先生,你们都是医生,医生与医生之间有不同看法也很正常,要不这样,咱们马上手术,到底是什么原因不就清楚了吗?”
皮埃特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先生,我想我的姐夫,也就是病人需要去更好的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麻烦我借一下你们的电话用一下,塞拉利安最好的医院,弗里敦国立医院马上会派出救护车来的。”
祁云明一听有点急,说话都有点结巴:
“这,这,何必如此呢,我们的陈院长可是国际医学会理事,他的话应该不会有错的。”
皮埃特一听也吃惊了一下,他是医生,更理解国际医学会双理事的份量。
说句难听的,塞拉利安整个国家,目前还没有一个国际医学会理事诞生,如果陈棋真的有这身份,那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了。
“请问陈院长是哪两个医学会的理事?”
易则文在旁边轻咳了一下,“一个是ICPF医学会,一个是FSSH医学会,也是目前国际双为数不多的双理事。”
皮埃特一听,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噢,原来是整形外科和手外科呀,呵呵,不错不错,陈院长非常了不起,祁先生,我可以借用你们的电话了吗?”
易则文一听眼前黑人的语气,刚要教训几句,却被陈棋拉住了,用越中方言说道:
“有什么好争的?我的身份,跟他的身份能一样嘛,随便他们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做医生最忌讳的一个是武断,还有一个就是本本主义,这位黑医生两条都犯,这手术成功不了。”
祁云明也悄悄用土话问道:
“陈棋,你确定这个不是阑尾炎吧?这个黑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居然有点瞧不上咱们。”
陈棋撇撇嘴,轻笑了一下:
“你没听他刚刚自我介绍,开口就是毕业于国外哪家大学,实习于哪家医院,用咱们国内的话说,这是个海龟,喝过洋墨水,所以有点自傲也正常。”
阿德姆夫人到底是官员夫人,城府那是不一般,脸上还是客气地说道:
“陈院长,我弟弟就这个脾气,我替他向你道歉,真心感谢你们的帮助,为了我先生,这么多人都不睡,太感谢了。”
黑大婶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了,感谢你们,我们还是要求转院。
陈棋听了心里也无所谓,又不是自己亲爹,犯不着多说什么:
“为了中塞友谊,夫人不必太过客气,有需要随时。”
大约一个小时后,弗里敦国立医院的急救车就来了,阿德姆一边喊着疼,一边被送上了急救车。
皮埃特全程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理睬人,开上自己的越野车,跟着急救车一起离开了中塞友谊医院。
祁云明站在营地门口,心里还是挺失望的。
“唉,这些黑人咋不听劝呢,有个国际双理事给他们瞧病还不好?真是的。嗳,陈棋,你干嘛去?”
陈棋这时候已经掉头往厨房走去,声音远远传来:
“维维安家今天傍晚又送来了不少螃蟹,我准备煮了当夜宵,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呀。”
周围几个医生一听,眼睛都是一亮,悄悄地跟上了。
祁云明一听就皱紧了眉头:“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当心吃出三高肥胖症来,嗳,等我一下,给我留着点……”
弗里敦国立医院,手术室。
皮埃特正在进行手术,心里同时非常不爽,心想这些华国同行连一个最简单的阑尾炎也搞不定,真是来糊弄敷衍塞拉利安人的。
手术进行当中,先是打开腹腔,发现里面有少许淡黄色渗液。
皮埃特轻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不是化脓性的,说明病变还算轻微。
这也跟术前评估和检查报告相符合的。
也顺利找到了阑尾。
阑尾就在小肠和结肠相交之处,是个盲端,大小跟成人的小指一样。
阑尾这个器官,因为是个盲端,如果有粪石堵住了管腔,那就非常容易发炎。这就是为什么阑尾炎发病率这么高的原因。
阑尾是看到了,可跟术前判断的不大一样。
这根阑尾仅仅是轻度充血水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充血粗大。
打个比方,医生以为阑尾可能会肿的跟猪头一样,结果仅仅是肿了一点点而已,这是有问题的。
这样的阑尾病变不足以引起这么厉害的腹痛,也就证明阑尾炎的诊断就有问题,误诊出现了。
旁边的另一名外科医生很警惕,突然说了一句:
“皮埃特,搞不好阑尾不是凶手啊。”
这个时候,汗水开始划过皮埃特的后背,一阵凉意从脚底升起。
如果阑尾不是导致这次腹痛的主因,那会是什么问题呢,难道真被友谊医院陈棋给说中了,真的有其他问题?
可是陈棋之前说过什么有用的信息?对,内环口。
内环口有什么问题?他咋没说清楚?
皮埃特有点懵逼了,手术过程当中突发意外,是不是能迅速冷静下来,并做出最准备的判断,最大限制减少损失。
这就是优秀的外科医生,跟一般的外科医生之间的区别。
皮埃特显然算不上优秀,现在他已经有一种六神无主的感觉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内环口这里出了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
眼看现在患者已经躺在手术台上,腹腔都打开了,却不知道病因是啥?如果在足球场上,他基本上要被亮红牌罚出去了。
旁边的外科医生看到皮埃特在发呆了,连忙提醒道:
“皮埃特,皮埃特?你怎么了?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皮埃特不死心,“你赶紧打电话给外科主任,并且把病房里值班的外科医生也叫来,大家会诊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要快!”
弗里敦国立医院外科当晚迅速来了一个会诊,但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这就是一个阑尾炎。
这时候外科主任建议,“要不直接关腹?或许这就只是一个单纯阑尾炎,只是病人对于疼痛特别敏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