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烤饺
忙活了近一个月,陈棋成了“半万元户”,心里这个美滋滋啊,觉得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美好。
不过他这次去省城回来后,没有再给弟弟妹妹提供什么物质上的东西,只是买了几本字典。
穷人乍富,有时候并不是一个好事情,陈棋还是希望他们有一个信念,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了改变自己这个贫穷而努力读书。
不能让他们觉得哥哥有钱,躺平就可以了。
这样,他就是罪人了,他会在弟弟妹妹将来学有所成的时候,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学习终归是要靠自己。
可是人这运气呀,一旦顺了,就路路顺。
这不,在家中孵蛋的陈棋又有了一个赚钱的机会,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夏泽村隔壁的莲东村。
莲东村虽说跟夏泽是邻村,中间隔了几个山头,因为村中自古种植“越中龙井”,算是有经济特产,所以村子较夏泽村富裕一些。
这天莲东村的村长张阿根正在巡视村中的茶园,结果运气比较差,碰到一头野猪。
一般野猪胆小,看到人都是主动逃跑了,所以为什么说他运气差呢?因为今天这头野猪估计受了母猪的气,或者失恋了,反正脾气很暴躁。
看到有人过来,居然追了上来。
张阿根也是有经验的,知道暴躁的野猪跟平头哥一样,非常可怕,不死不休的,所以也是撒丫子赶紧跑。
一直跑到溪边,赤着脚的张村长准备逃过溪沟,对面就是村子了,野猪一般不敢进村。
结果当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的时候,悲剧发生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将一只破碗扔在了小溪里。
当张村长荒不择路的时候跑进小溪,运气太差,一脚踩在了破掉的瓷碗上,右脚脚底板立刻被割开,伤口惨不忍睹,大股的血液马上流了出来,哗哗的。
知道闯祸的野猪也被这声惨叫惊到了,赶紧溜走。
听到惨叫声的村民们赶出来,看到倒在溪水中的村长,连忙将他捞上来。
有经验的老农民一瞧,脚底已经分成两半,甚至可以看到最里面的骨头。就知道坏事了,
“完了完了,脚筋断了。”
张村长一听,又气又急直接昏了过去。
不能让他不急呀,在农村,脚筋断了,就代表以后要变成瘸子了,不但会被村里人取笑,连他这个村长宝座也保不住了。
村长老婆急得是哇哇大哭,喊着赶紧送医院。
送哪个医院就是个头痛问题了,莲东村同样位于大山里面,想出山必须要走4、5个小时才能到珂桥镇卫生院。
但是脚筋都断了就需要手术,就珂桥卫生院的条件,估计也够呛,那就只能去城区大医院。
这一来一回,晚上赶得到就不错了,可是张村长足底血流不止,加上人都晕过去了,显然是撑不到越中城区的。
就在大家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有个村民站了出来,就是一个月前让陈棋做了甲沟炎手术的那个大叔。
“对了,我想起来了,夏泽村有个卫校中专生,他刚好在家里,要说他的手术水平绝对厉害,瞧见没,我的手指化脓就是他帮我开的刀,而且他有手术工具,我们要不要去试试?”
这年头,卫校学生的含金量,跟后世浙医大的大学生一样高。
村民们一听,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大家将张村长的脚底用干净的衣服裹了一圈又一圈止血,然后抬来一乘眠轿,快速往夏泽村跑去。
眠轿,就是一种竹框编成的椭圆形箩框,人坐进去后,脚是伸直的,然后用一根竹杆插到上头,两个人抬起就能走,适合山路。
甲沟炎大叔在前走带路,后面跟着一大群莲东村的村民。
当然少部分人是关心村长,大多数人都是瞧个热闹,谁叫山里娱乐活动太少。
陈棋这时候还在睡午觉呢,被人吵醒了。
醒来的时候,从窗户口望出去,发现自家小院里已经站满了人,有本村的,还有不少人都不认识。
“陈中专,陈中专在不在,快救命啊~~~”
陈棋前世最为医生,最怕就是这种凄惨的叫声,吓得他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只穿着一条小短裤就跑了出去。
哪怕重生了,医生的本能还在。
“怎么了,怎么了?”
就看到那个甲沟炎大叔快步上前:“陈中专,快救命,我们村长脚底板被割断了,现在血流不止,衣服都包不住。”
陈棋这才看到众人后面的眠轿里,有一个中年男人正脸色苍白在哼哼,右脚裹得跟棕子一样。
在医院里,这种外伤都是送急诊外科手术室,可现在是1981年,没有这样的条件。
陈棋也不问什么,赶紧跑过去蹲下来,解开血淋淋的衣服后,就看到这人的足底有一道巨大的皮肤裂伤。
他就看了眼就知道有些麻烦,“肌腱断了,马上需要手术,再晚点以后就成瘸子了。”
结果他话刚说完,血淋淋的伤口,加上一股子血腥味,让旁边围观的两个村民一下子晕倒在了地上,一时间小院里鸡飞狗跳。
“妈的,关键时刻添乱,居然晕血了,别动他们,让他们躺着,头低下,膝关节向上弯起来,一会儿就会好的。”
晕血,做为外科医生见过太多了,也习惯了。
那村长的老婆听到说要手术,一把抓住了陈棋的手臂:
“陈中专,听说你会手术,你救救我男人,他可是村长,不能成为瘸子呀,你说,无论多少代价我们都愿意承担,呜呜呜。”
陈棋心里腹诽了一下:怎么村长就不能成为瘸子?其他村民就可以?
但嘴上不能这么说,说了肯定要被村长婆娘那肥硕的身躯给压死。
做为医生,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要尽可能去抢救,减少伤亡,所以陈棋马上就指挥道。
“你们马上将村长搬到我家堂屋桌上,还有,你们谁赶紧去趟公社卫生院,去要一些石膏来,过会儿有用。”
张村长一听有戏,激动地握住了陈中专的手:“拜托你啦。”
第21章 众人面前做缝合
陈家堂屋的八仙桌已经成了临时手术台。
张村长坐在上面,将脚伸直露出足底,门口一大群村民围着,连院墙上都扒满了瞧热闹的人。
陈棋从“里屋”拿出来了一只清创包,一只缝合包,还有几大瓶子聚维酮碘。
1981年的中国消毒都是用什么酒精、红药水、紫药水什么的,条件好点再加点双氧水和碘酒,但是消毒的效果都比不过聚维酮碘。
也是在农村,山里人都没啥见识,陈棋才敢放心大胆拿出来使用。
消毒的时候,那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张村长冷汗直冒,但他一直咬牙硬撑着没有喊一声,显然还是比较有骨气的。
所以陈棋就决定用局部麻醉了。
硬膜外麻醉他也会,手术更方便,病人痛苦更少,可那样的话手术就会复杂很多,他一个人做有点吃力。
“张村长,我接下来就要麻醉了,但你这肌腱全断了,估计麻醉也有麻不到的地方,缝起来也是很痛的,你千万要忍着。”
“行,陈中专你就缝吧,我不怕疼,我就怕变瘸子。”
陈棋戴上手套,自信地说道:“有我在,你想成当瘸子都难。”
一句玩笑话,让屋内的气氛都轻松了许多。
麻醉后陈棋用生理盐水初步清洗了一遍,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伤口,心里有了底,问道:
“张村长,现在有两种缝合方式,一种是编织法,编织法的效果是缝合比较密集,缝合后肌腱强度恢复比较好,缺点是肌腱的韧性会受到破坏。
还有一种是环绕缝合法,环绕缝合法优点是肌腱韧性可以保持,但也有缺点,那就是缝合后跟腱的强度较弱,你现在自己选,选哪一种?”
陈棋的话一出,现场一下子就议论纷纷了,选什么的都有,有说强度更重要,有些说韧性更长久。
村长老婆急了:“陈中专,就没有一种方法,又可恢复强度,还能让保持韧性?”
陈棋摇摇头。
张村长还是比较果断的:
“陈中专,我选编织法,咱们山里人脚上一定要使得上力气,如果连一两百斤的担子都不能挑起来,我就没有资格再当这个村子带头人了。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人呐,到死都放不下功名利禄,这时候了还在想保住村长的位置,自己身体反而成了第二位。
陈棋反正无所谓,哪种缝合他都能做,自己做出的选择,将来不后悔就行。
于是他坐在一条矮凳子上,拿起手术针线,开始忙活起来了。
如果这是在前世医院里,院感科的人都要疯了,
环境安全不合格、无菌消毒不合格、屋内有N多闲杂人、医生没有换无菌手术服,一条条都违反了诊疗规模。
扣钱,扣不死你个赤脚医生!
1981年的医疗条件虽然很差,但医疗环境是真好。
这年头,随便你医生怎么搞,你要怎么治就怎么治,治好了人家送锦旗,治死了是病人命该如此,鲜有医闹的存在。
所以八十年代的医生是胆子真大,什么病人来了都敢治,治不好现场翻书找答案。
这就挽回了很多病人的生命,也帮病人保住了很多功能。
不像是后来,像陈棋前世在外科,有些手术动了可能会死,不动是必死。就因为有风险,怕家属事后闹,医生往往都会选择保守治疗。
不要怪医生胆子小了,顾虑多了。这都是交过一遍又一遍学费,才做出的无奈之举。
山里人见过缝衣服,缝鞋子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缝人”的,那个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能进手术室的(其实就是陈家的堂屋),那都是莲东和夏泽两个村的高层官员,还有就是张村长家的家属。
而其他闲杂人等只能等在院子里,听着里面的现场直播。
大家都屏住气,看着陈棋用一枚“半月样”的细针,穿上线,开始在张村长的足底忙活起来。
不少人心想,嚯,这真跟缝衣服差不多呀,这一针一针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缝人都缝出花来了。
陈棋先是将肌腱进行锚定缝合,接着再将肌腱和骨头进行有效桥接。
这个缝针和皮肤表面缝针不一样,需要一定的手术技巧和熟练度,那可比女人绣花复杂多了。
如果在急诊进行这种手术,往往需要助手配合,现在只有陈棋一个人,手术的速度自然就降下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匆匆跑进来几个白大褂,原来是莲东村的村民去公社卫生院要石膏,卫生院的院长柯卫良听说有卫校的中专生要进行缝合后,坚持一同前来。
为了加快速度,几人还骑了几头驴。
等柯院长进屋后,陈棋刚刚完成肌腱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