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顾允成这时道:“自是由公论定!刘、李等,天下人皆不耻,不论证据,天下人皆相信一定是他们在诬蔑吴公!元辅若还真有良知,就当从天下公论。”
“荒谬!”
申时行突然厉喝一声:“仆岂能不信实证,信尔等胡言耶?”
申时行说着就道:“速速离开这里,否则,只能以乱党处置尔等!”
岳元声等只得离开,且接下来未敢再言。
而在此时的湖广。
吴岳秀刚从荆州回武昌,就有锦衣卫在兵备副使李化龙的陪同下,拦住了他的轿子,且道:
“有旨,湖广巡按御史吴岳秀窝藏逆党、侵吞逆产,着逮拿进京。”
吴岳秀听后大惊,走过来问李化龙:“怎么回事?”
李化龙微微一笑:“吴巡按,前辈送你一句话,做官要精,但不要太精,还要懂得取舍,既在新政上立功,又暗护旧党,还想发一笔横财,这种好事有是有,只是很多时候贪大容易满盘皆输!”
第498章 完了,我们都成逆臣贼子了!
“你!”
吴岳秀手指颤抖地指着李化龙,咬牙切齿起来。
他是真没想到李化龙会摆他一道。
不过,吴岳秀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就被锦衣卫逮拿了起来,且直接装入了囚车里。
吴岳秀接下来便真的与楚王朱华奎、王弼和等伪官一起被押解进京。
而他自己也没想到上一刻还是立下平叛大功的功臣,下一秒就成了窝藏逆犯的罪臣。
李化龙反倒因为平叛查奸有功连升两级,直接成为湖广右布政使且暂署巡抚事。
他因此倒成了整个楚王之乱的事件中最大的赢家。
安希范等吴岳秀同党因而恨李化龙入骨,而在笔记里阴构李化龙通过谋害友人获得升官机会。
但安希范等也只能在笔记里阴构,不敢明着这样说。
因为没有实际证据。
反倒是吴岳秀窝藏逆犯、侵吞逆产的事有实证。
首先。
吴岳秀的家奴潘贵的确被刘学曾的人抓到有在转运大量金银离开湖广,其次王弼和也的确招供出了吴岳秀曾签字收他贿赂的礼单。
尽管吴岳秀可以否认他没有和王弼和起兵的心思,且可以拿自己敢身先士卒平叛而立功的事佐证自己没有想谋乱,但他受贿贪财的事已是铁定的事。
故吴岳秀在被押解进京,其罪证由三法司题本禀于皇帝知道后,朱翊钧也就因证据确凿下旨追回其赃款,且以其胆大欺君为由定其斩立决,但考虑其平叛功,改为赐毒酒一杯,不株连宗族。
因为吴岳秀私吞逆产、受逆臣贿赂的事证据确凿,所以,之前为他说话的文官们,接下来全部都选择了噤声。
但有人可没打算因为他们噤声而放过他们。
刑科给事中刘道隆就直接上疏参劾安希范、岳元声等不厘清是非,就为贪官逆臣吴岳秀求情,明显是朋党乱政,而请皇帝诛连他们,以清逆党。
紧接着。
给事中杨廷相也跟着上疏说有吴岳秀实为王弼和幕后主谋,是吴岳秀指使王弼和离间宗室,劝楚王谋反,而吴岳秀才是真正的逆臣,安希范等则与吴岳秀同为逆党,这些人都是想谋逆,不忠不孝,当尽皆灭九族,以正朝纲。
随后,礼部员外郎马允登也跟着上疏,还来了一招指东打西,明着弹劾锦衣卫明知有逆党安希范等还在朝堂,而不请旨抓捕,而请天子治张敬修罪,实则要天子将安希范等当逆臣处置。
“那就先将这些人下诏狱!”
“事涉谋逆大案,不能不谨慎。”
朱翊钧对此做了批示。
安希范、顾允成等闻后很是惊慌。
“怎么办,我们成逆臣了。”
安希范不由得问着岳元声。
岳元声道:“我们哪里知道他吴道和真的贪贿了!”
“我去找张敬修,请他帮着求情。”
“他一向对君子还是颇为礼重的。”
赵南星这时言道。
而没多久,赵南星就真的先来拦住了张敬修:“缇帅真欲要将我素先生等以逆党对待?”
“但他们的确是为吴岳秀求情了。”
张敬修回道。
赵南星则急声道:“但现在连吴岳秀是不是逆党都未定,缇帅一向为人正派,乃真君子也,怎能也信奸人之言,认为我素先生等是逆臣,而不为保朝中正臣向陛下求情?”
张敬修说:“承蒙公视吾为君子,然吾既为君子自当恪守本分,怎能越权?”
“吾为锦衣近臣,若这时为外朝之臣进言,干涉刑狱,有僭越结党之嫌;所以,这时吾不能抗命的!”
“不过,也请公放心,现在他们只是被下诏狱,有为逆党的嫌疑,但并不是说真的认定了他们也是逆党,公既然认为吾为君子,就应该相信吾不会冤屈君子的。”
赵南星听后哑口无言,只跟着张敬修往安希范等人所聚之地走来。
但张敬修一来,就看见围坐在一茶桌四周的安希范、岳元声等皆倒在桌上,睁着眼,瞳孔皆已散大,面容十分痛苦。
张敬修和赵南星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
张敬修忙问了赵南星一句。
赵南星道:“我不知。”
彼时,张懋修已试了几个人的鼻息,而走来对张敬修说:“皆断了气,估摸着是茶水有毒,他们嘴里还有茶汤。”
张敬修听后立即吩咐道:“把这里的人全部控制起来!”
张敬修说着就指着赵南星:“包括他!没准下毒的是他赵梦白!”
赵南星便被锦衣卫带了下去,而整个人依旧处于满脸愕然状态,什么也没说。
朱翊钧不久后就从张敬修这里知道了这一情况,而顿时起身将手里的章奏当即摔在地上:
“当真是够狠!”
“朕都还没说要将他们当逆党处死,他们背后的同党就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要灭口,他们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同党吗?!”
“与安希范等一起的赵南星倒是幸免,且臣已先把他解拿到了诏狱。”
“不过,下毒的茶童在被我们发现时已经暴毙,这些文官现在聚会都不喜在家里,总爱换地方,不是去湖水游船,就是山上独亭,用的人也经常换,使得锦衣卫线人都很难监视他们,也很难保护他们,所以就给了这些茶童可乘之机。”
张敬修这时继续说道。
朱翊钧道:“他有招供出什么吗?”
“没有。”
“他现在什么话都不肯说。”
张敬修回道。
朱翊钧听后便吩咐道:“那就先关着,审他,是否知道此事。”
张敬修拱手称是。
而朱翊钧则在接下来双手叉腰,看向了殿外。
此时殿外乌云密布,似风雨将至,黑沉沉的天让人摸不清到底是谁在幕后挑战他这个天子的规则。
“会不会是养闲在家的顾宪成?”
“这人会不会名为空谈儒生,实则暗操杀伐果断之心?”
朱翊钧不禁暗问。
但无论如何,安希范等之前上疏为吴岳秀说话的文官突然暴毙,倒的确使得朱翊钧想多钓他几个同党都钓不到。
以至于,现在明面上,似乎吴岳秀的同党就只有赵南星一个了。
朱翊钧知道这幕后的人为什么要灭口,无非是怕自己这个皇帝搞株连搞瓜蔓抄,而索性先灭了这些人的口,这样自己这个皇帝真想瓜蔓株连都不知道从何开始。
只是这些人漏杀了赵南星,不得不说,算是一个失误。
但这些人更不会想到的是,朱翊钧从来就没把目光只盯在朝堂上。
所以,朱翊钧在对张敬修安排一番后,就对孙新说:“张鲸他们一来新的密奏,就立即报于朕。”
“是!”
第499章 张居正把天子怎么教的这么精明?!
万历十五年,春。
阴雨绵绵的京师城刚到午时,兵部右侍郎石星就从兵部部衙里持象笏走了出来。
而他一出来,就拧起了眉头。
因为下雨后的街道湿漉漉的,他不忍将自己的新鞋踏上去。
直到带马车来接他的家奴见状忙过来匍匐在地后,他才下了台阶,踏着家奴后背准备直接进入自己的马车里面。
哐!
但他刚登上马车,就因看见有锦衣卫走来,而当即踩空了脚,整个人摔在了水汪汪的地上,笏板也摔在地上,直接成了两块。
不过,这些锦衣卫只是巡视路过,并没有理会石星。
石星面色稍缓,这才让家奴把他扶进了轿里,且无奈地皱眉问轿外的家奴:“姑爷回来了没有?”
外面的家奴回道:“回来了。”
石星听后没再言语,只闭目养神,但身上的马粪味,让他实在是静不下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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