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但只要一开发外利,朝廷需要的就不只是内部稳定,也不是说,把叛乱平息了就好,而无论是流血还是不流血,都没有什么不同!”
“现在,正因为要开发外利,要推广新礼,就还要需要更多聪明勤劳且知皇风汉俗的人口去新地,需要很多可以移去新地的同胞。”
“这个时候,招安就不仅仅是招安,本质是为移民,是为王化,是为了能在惠民的同时还能增加税赋。”
“所以,真要是只招了安,没有交出被招安的民,坏了朝廷移民实新地的大政,恐是说不过去的。”
“可惜,李辙不明白,那些豪绅也还没觉悟过来!”
“他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以为这只是军政,所以被招安的流寇被诬以谋逆罪杀了也就只是杀了,不会有什么事,只要没有了动乱,朝廷就不会在意;可他们不知道,朝廷在意的已经不仅仅是动乱被平息。”
张岳说后就看向李如松,笑道:“所以,公若真要这样做,本堂就只能弹劾公,让贵府去承受陛下的怒火。”
李如松只是笑了笑,然后就点了点头:“公说的是!”
张岳则道:“这些被招安的流寇,就由公将他们交给也来了陕西的吕部堂,由他负责迁移这些百姓。”
李如松听后颔首,接着又问张岳:“那接下来庆阳、凤翔两府的招安该怎么做,会不会因为延安的情况,当地豪绅们会直接不再配合我们招安?”
“不!”
“他们会主动配合我们招安作乱的百姓。”
张岳说着就起身道:“公只管放心带着已招安的流寇去见吕部堂就是。”
于是,张岳接下来就单独去了庆阳。
庆阳当地诸豪绅还是见了张岳。
“部堂真是好手段,不费吹风之力就招安了九万多流寇,余下一些小股顽寇只怕已不在话下。”
庆阳豪绅方永吉就在见张岳后对奉承起张岳来,而话里也有怪张岳坏了规矩的意思。
张岳道:“延安府的豪绅能招安那么多流寇,想必庆阳府的诸位乡贤也是一样能做的。”
“这个实在难以办到,庆阳与延安不同,庆阳多是灾民活不下去而反,非是豪绅怂恿所致。”
方永吉说道。
“简直一派胡言!”
啪!
张岳突然把桌子一拍:“延安府的豪绅怂恿灾民作乱之事已被查的水落石出,且证据确凿!”
“他们威胁灾民,若不作乱,不造朝廷的反,就借贷不到粮食,就只能活活饿死或者卖儿鬻女;”
“现在这案子已急递到陛下面前,陛下看后定会认为各地作乱非百姓无朝廷,而是当地乡绅眼里无朝廷,不知忠义,故此,诸位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
方永吉沉声问了一句,就道:“还请部堂赐教。”
“作乱不能平息之地,禁参加院试、乡试、会试三届,或者更久,甚至永禁大比!”
张岳说着就道:“至少,如果本堂招安要是完不成,就会这样上奏,有延安府的明证在案,陛下不会不信本堂之言,而觉得庆阳府是冤枉的!”
方永吉等庆阳府当地豪绅脸色大变。
“你们啊,何必与本堂置气!”
“你们应该明白,延安府落得那般结局,非是本堂之愿,实因当朝枢相推荐的那位协理大臣(李如松)不配合!”
“而他一不配合,你们就必须老老实实地按照朝廷的心意来,别惹朝廷生气!”
“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这个道理,不用本堂来教你,要知道,就算是本堂忝为他现在的上司,因他不配合,也只能秉公执法起来,不向陛下隐瞒一切,你们难道还能比本堂更能抗上?”
张岳说后就道:“好好想想吧,真是要贵乡三年无生员,九年无孝廉进士,那贵乡的田主都得变成他乡之人了。”
“范文正公有言: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为陛下分忧,是我等士绅责无旁贷的事!就算是灾民因活不下去而反,我们这些大户也是有责任为的,也是该配合朝廷招安他们的,因为这也说明我们没有替朝廷疏导好民怨。”
“至少,我们方家是有负皇恩啊!”
方永吉这时改了口,且还感叹了一句,露出羞惭之色来,然后向张岳拱手说:
“为此,还请部堂代我们向朝廷上疏,就说我方家为赎未能疏导好民怨之罪,愿捐粮三万石以助招安事。”
“到底是南司寇方公之后,果然深明大义!”
张岳忙赞叹了一句,就拱手道:“请放心,本堂会将贵府之事上奏。”
而庆阳府其他豪绅也纷纷因此表示主动帮助朝廷招安,也跟着拿出一些钱粮支持。
这些豪绅之所以拿出钱粮支持,则是因为他是真怕皇帝因为延安府的事一不高兴将来把他庆阳府的士绅真的都恨上了,而还是会下旨禁止科考,或者不点庆阳府的人为前三甲。
没办法,皇帝垄断着官铺子,在没有确凿事实被皇帝掌握之前,他们可以暗地里干对不起朝廷的事,但一旦被皇帝掌握了确凿事实,相当于见了光,他们会比百姓还恭顺,甚至比百姓还会多一分对皇帝的谄媚。
张岳明显没有对李如松说谎,接下来的招安的确不难,庆阳府的豪绅在被他讲了一番道理都很愿意支持朝廷招安。
张岳也因此笑道:“甚好,贵乡的乡贤还是很讲忠义很守礼节的!”
第461章 迁移灾民
在万历十四年小暑这一日,正是炎日高照,鸟声不闻的下午时分,负责招安流寇的钦差总督张岳就到了凤翔府。
而张岳一到凤翔,凤翔府的流寇就主动派人来请求被招安。
这一下子,使得凤翔府的流寇也被顺利招安。
张岳对此在见当地豪绅时,说道:“本堂知道贵乡为何如此配合,想必也是体谅本堂的难处的。”
“部堂的难处,我们知道,我们也不敢怨部堂,我们只恨李铁岭!”
凤翔府的豪绅周祎则在张岳这么说后,只满眼怨恨地说了这么一句,且切齿言道:“真希望天能诛此卑鄙之徒!”
“切勿有此念!”
“他是天子爱将,如今出行戴的就是御赐紫金盔,真要是在哪一地出事,那该地恐难再有皇恩之泽。”
张岳劝说了一下。
周祎颇为沮丧地道:“我们明白,如今也只能认了。”
……
“侯爷的意思,我们明白,我们只恨张余姚!”
“如果不是他张余姚,侯爷也不会这样做。”
李如松在张岳前脚离开庆阳府去凤翔府,他后脚就来了庆阳府,准备带庆阳府接受招安的流寇去吕坤那里。
所以,李如松也在庆阳府见了方永吉等庆阳府豪绅方永吉等人。
而方永吉则没有因为张岳把这一切推给李如松就真的埋怨李如松,而是因为真的李如松是天子宠臣,便在李如松说是张岳逼他这样做时,选择相信了李如松,只抱怨起张岳来。
李如松对此道:“你们能明白就好!”
而李如松则在与这些人寒暄后不久,就带着被招安的流寇离开了这里。
在李如松离开后,方永吉等庆阳府豪绅才沉下了脸,方永吉本人更是在这时说道:
“真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啊!这辈子没这么委屈过!”
“可不是?”
“不过,我们比起延安府的还好,至少没有落得个谋逆处死的下场。”
豪绅马峰这时跟着附和了一句。
方永吉则问着马峰:“你们联络的那几股流寇,都灭口了吗?”
“灭了!”
“你就放心吧。”
“一个没留,他张余姚、李铁岭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这些豪绅都跟着说了起来。
“这就好!”
方永吉说了一句,就沉下了脸。
……
李如松在准备带着庆阳府被招安的流寇离开时,就在与叫独尾狼的被招安流寇小头目知道了一情况:“你是说你们在来招安时,你们的头领和军师都没见了?”
独尾狼道:“是的!”
李如松不由得问着查大受:“都是这种情况吗?”
查大受点头:“是的,庆阳府的几股流寇,无论大小,主要头领都在来接受招安的路上离奇失踪。”
“这是见不能赚招安银子就杀人灭口呢。”
李如松听后呵呵一笑,就道:“不用多管,先带他们去见吕部堂!”
“是!”
……
陕西米脂,银川驿。
负责赈灾与移民去东瀛分田的总督吕坤此时正披着大氅,身着猩红官袍,站在驿站的一处凉亭里,看着一排接着一排的灾民,从自己面前路过,去前面登记且领取吃食。
而这时,他突然就对刚刚来到这里的李如松说道:“不到这里,还真不知道这里会旱情这么严重,会有这么多流民。”
李如松道:“可见寺观庵院也不全是没有好处!”
“在清理之前,很多无地百姓也的确靠着他们提供一份生计,或者向他们借贷一些粮食,有的寺观庵院的确比许多豪绅大户要讲良心一些,首先,借贷要更容易收的利息要低不少,甚至还有免息的;其次,收留人口也不完全择其能不能干活,毕竟出家人嘛,也非全是利欲熏心之辈。”
“所以是清理不是消灭嘛!”
吕坤说了一句。
李如松颔首,随即笑道:
“不过,这次让天下许多士绅豪右可能没想到的是,朝廷会愿意花这么多的钱粮与精力来赈灾!”
“已起事造反的尽量招安不说,没有起事造反的也会想办法给银给田,以期能重立家业。”
“朝廷待庶民仁厚到如此地步,只怕有些士绅豪右未必乐意,会突然觉得自己维持太平的价值在缩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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