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朱翊钧之所以这么看重二人,原因也自然是两人做的事实在是意义非凡。
虽然李如松等只是在后世的贝加尔湖畔灭了个部落,立了许多碑,但给万历带来的武德却是不可估量的。
“卿之护盔倒也凹陷了不少!”
朱翊钧平台召见李如松和梁元龙时,则先瞅向了李如松,且说了这么一句。
第433章 大功壮威
李如松和梁元龙着征战时所穿的甲胄上殿见君,是朱翊钧特地要求的。
因为朱翊钧倒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从他们身上看到一些远征漠北的标记。
所以,朱翊钧现在就看到了李如松与蒙古人拼杀时的护盔。
朱翊钧这么说后,李如松就道:“回陛下,这是在与大嬖只激战时造成的,也多亏他,臣才没被砍死。”
“卿又身先士卒了?”
朱翊钧问道。
李如松回道:“是!”
接着,李如松又道:“当时正值寒冬,大军长途跋涉,士气正衰,臣不得不亲自接战,否则都会懒得动弹。”
朱翊钧这才颔首,且对孙新吩咐说:“将朕的紫花六面金盔从御用监取来,赐予铁岭侯!”
“御用之物,臣岂敢造次使用!臣请陛下收回慈恩。”
李如松忙跪下匍匐在地言道。
“卿以后便是朕护盔,替朕护住万里河山,朕也就用不着此物,卿若不受,是不欲为朕护万里疆土乎?”
朱翊钧说着就沉声问了起来。
“臣不敢!”
李如松忙回了一句。
而待金盔被内宦捧来时,李如松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这一瞥就盯着有锁子顿项的六面紫花金盔目不转睛起来。
内造盔甲讲究的就是个华丽而显威武,所以即便见多识广似李如松,也难免会被内造金盔吸引住。
毕竟这代表的是这个时代最高超的锻造工艺。
朱翊钧则将金盔亲自递到了李如松手里。
“臣愧领圣恩!”
李如松含泪从朱翊钧接了过来,一时似乎有千万句话想说,却又全部堵在了喉咙,而手指微颤地捧着金盔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朱翊钧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随即就看向梁元龙:“梁卿可为文臣表率,也赐穿斗牛服一件。”
“臣谢陛下隆恩!”
梁元龙也忙叩首在地,心如乱麻。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吊尾进士有朝一日竟也先穿上了斗牛服,而这也就意味着可见上官不用行大礼,所以他一时自然也就情不自禁地抽噎起来。
“退下吧!”
朱翊钧说了一句后,就结束了这场平台召见。
但他在回养心殿时,因想到此次李如松立功漠北,与文臣方逢时、郑洛离不开关系。
因为若不是方逢时促成俺答和贡在先,又协调诸边镇与中央朝廷矛盾在后,以及郑洛提前备冬衣两万套,李如松也不会敢行此冒险之举,立大功于漠北。
于是,朱翊钧便让人传旨加方逢时伯爵,赐造牌坊三座,以记其抗倭、平缅、定北三功。
郑洛则在原兵部尚书衔的基础上兼领枢密副使,且加太子太保,荫一子为尚宝司丞。
另外,朱翊钧还下旨对负责后勤的文武官员也给予厚赏升官。
“臣谢陛下隆恩!”
数日后,山西大同。
三边总督郑洛谢了恩,然后心满意足地回了府,且哼起歌来,还摇晃了一下脑袋。
新任大同巡抚李辅则在这时不由得笑道:“还是公英明,没有让我们为难铁岭侯,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功,连卑职也托公之明,从右布政使直接升任巡抚。”
“学到了吧?”
郑洛笑着问了一句,就好为人师起来:
“在官场上混,就要学会成全他人之美,有的人喜欢功业,你就成全他立功,有人喜欢发财,你就成全他发财,总之你成全别人什么,你也就跟着得到什么。”
“下官受教。”
李辅回了一句,且不由得想到了如今皇帝的喜好。
湖广嘉鱼县。
方逢时这里在受到恩旨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让家人去组织石匠打造牌坊,同时还忘我的继续写起官场见闻录来。
本来有地方官员士绅求见他,想从他这里探知一些朝中秘事,他都以要奉旨写见闻录为由没有见这些官员士绅。
官员士绅们也不敢不满,尤其是在皇帝下旨给其建三座牌坊后,只得坐视方逢时这种改革派大臣在回乡后大肆展示皇家恩德,让一众仕宦之族眼热的很。
对外战争的胜利的确是有助于稳定内部关系的,因为只有对外战争的胜利,皇帝才能名正言顺的施恩。
朱翊钧现在因为远征漠北的胜利也就有了理由厚赏官爵于大臣,进而也就使得大臣之间就出现了荣誉上的差别,也就使得其他大臣不得不更加努力的向朝廷证明他的价值。
何况,荣誉背后都涉及到权势地位,进而涉及到经济利益。
而朱翊钧施恩后,许多受恩惠的大臣也各自在笔记里私自称颂起朱翊钧来,同时也有偷偷烧笔记的。
同时,对别的大臣也起着激励之用,汉人骨子里还是有建功立业的想法的,只是近几百年来开始内敛求安逸了,但这种基因还是在的。
“我楚地又有一八角座牌坊了,到底还是立功更光宗耀祖啊!”
来拜访方逢时的袁宗道这一天就在看见方逢时的敕造八角牌坊后而对自己两弟弟袁中道和袁宏道说了起来。
两人也都仰头看着牌坊,眸露着对未来的期许。
李如松这里在抱着金盔重回亲军卫时也令一众将领艳羡,刘綎更是嘀咕道:“陛下到底还是偏心!”
而李如松回府后,甚至还有许多官员士子前来投帖求见。
没错,的确是有士子来求见。
士林素来是一个复杂的群体,有空谈心性鄙夷武事的,也有好勇斗狠崇尚侠义之风的。
这是因为汉家文明虽然如今是儒学为主,但骨子里也还是有道、法、兵、阴阳、墨等学问影响因子在的。
所以,整个士大夫阶层可能以偏重文抑武为主,但具体到一个读书人个体,则往往会出现极度崇武的,或者恨不能也沙场立功的。
比如明朝的王阳明,年少就持剑去关外查看胡情。
还有宋朝的辛弃疾,比许多武人还好战。
所以,这时就有士子因为李如松重现卫霍之功,而化身成了他的忠粉,早就迫不可待地要求见李如松,想献上自己歌颂漠北之功的诗词,而忘了文武之别。
毕竟重大武功很多时候的确能激扬国人心中的血性,尤其一些读了书的士子,他们是知道华夷之别的。
李如松倒也干脆,直接开门,让这些来拜见的官员士子直接来见他就是。
“学生熊廷弼见过铁岭侯!因闻铁岭侯重现汉唐功业于本朝,故来拜见,以期能一睹公神威。”
于是,士子熊廷弼就因走路速度最快,先来到了李如松面前说了一句。
彼时,更有一文官走来向李如松道:“在下枢密院武选司郎中万世德,则是来向公请教瀚海地理气候之事,同时也贺公能立下如此不朽功业。”
第434章 民殷国富
李如松忙还了礼,请这些官僚士子落了座,且在茶过三巡后,便笑着说:
“上托陛下洪福,下赖将士用命,中间又蒙内外诸公协调配合,才有今日之功,如今却是鄙人成首功,实在受之有愧,诸位来拜见,也令鄙人羞惭。而若诸有何见教,鄙人倒愿洗耳恭听。”
“见教不敢,实在是仰慕铁岭侯风采,与有意问些边事,知些边才,才特来叨扰。”
万世德笑着回道。
熊廷弼则也跟着道:“正是,学生倒也想问问公是怎么去的瀚海,学生倒也想聚一二好友重走此路。”
李如松道:“瀚海一带倒是可以农耕,因为有大泽,所以反而没有漠北其他地方冷,与兀者卫(哈尔滨)差不多。只是沿途苦寒,还是不要轻易去为好,鄙人去也不过是冒险为之,以致于冻死瘐毙者远多于战死者。”
熊廷弼听后不得不暂歇了年少躁动的心。
而万世德也没再说话,只沉思起来。
接着,李如松又与这些官僚士子聊了好一会儿,气氛倒也融洽,文武之间,似乎隔阂也没那么大。
但在万世德、熊廷弼离开时,却正巧遇见了乘轿且掀轿帘往外看的太仆寺卿石星。
万世德倒向石星拱手行了一礼。
石星则把轿帘甩了下来,两眼阴沉得厉害,且直接来了兵部尚书陈经邦这里,说:“国朝崇武之风越发明显了!连文臣士子中都有寡廉鲜耻之辈,开始游于武勋之门,真正是不知自重,无君子该有的清正之气!”
陈经邦能猜到石星说的是文臣士子去见了李如松,道:
“这不奇怪,国初蓝玉等立大功,也门庭若市;欲复汉唐之业的士人崇武也难以避免;”
“不过,自陛下即位以来,世袭国公增加了一位,侯爵就增加了三位,伯爵更是好几位,连枢密院掌军机都已是武勋,武勋已开始重掌朝权,如今新班师回朝的这位素来简在帝心,将来也难免会出将入相,所以,真正是文武并重的时代不远矣!”
“公说的没错,今上重武好征伐,故武臣多逢其志而封官进爵,且又以卸其兵权为名转文职,骤成公卿,如今连带着不少文臣士子也跟着要崇武好征伐了!”
石星点头说着就忍不住一掌拍在桌上道:
“照此下去,国帑内帑必依旧大量用于征伐,则因此将来如何轻徭薄赋?!如何节俭留用于子孙?!”
“这不是矿利正在开发嘛,一旦矿利真的成了,岂有不轻徭薄赋之理?”
陈经邦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石星瞅了他一眼:“公应该明白我的苦心,我所谓的轻徭薄赋不是说惠天下庶民,而是重新优免,免徭役薄赋税于缙绅,使其知而好礼!”
“至于矿利,又何必取之于外,完全可以取之于内,更省损耗,也睦友邦,也能同样用所增之利养新增之士。”
“当然,为政以德,本就当重义而不夺利于民,最后内外之利皆不取,崇节俭而抑奢侈,则国自会长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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