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 第297章

作者:枫渡清江

  宋恩拱手称是,且走了出去,而他刚出去后没半个时辰,就又回来了,忙对周祈说:“锦衣卫来了!”

  而后,周祈就眼睁睁看见锦衣卫开始进府衙四处搜检,并问着锦衣卫官:“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时,一叫龙有桂的锦衣卫百户拿出刘承祐的牌票道:“奉命查私!”

  不多时,一锦衣卫总旗官走了来道:“报,在后院查获大量财货,未来得及销赃!”

  龙有桂因而看向周祈:“府尹,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祈沉声道:“你们怎么敢?”

  “皇权特许,先拿后问,府尹不会不知。”

第404章 士林慌了

  于是,周祈就也被拿去了山东的锦衣卫衙门。

  不过,凤阳的锦衣卫千户梅应瑞很快就知道了这事,且急忙来了锦衣卫衙门,见到了刘承祐,带着火气问道:

  “公这是为何,在我的地界拿人?!”

  刘承祐喝着茶,笑道:“这话奇怪,自陛下派锦衣卫驻地方后,就有明谕,锦衣卫可异地缉捕,鄙人这样做,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

  梅应瑞则因而低声说:“虽说有这明谕,但不是彼此都约定,各自不去干涉别人的地盘上的事吗,现在怎么就公坏了规矩?”

  “公这样做,就不怕鄙人将来,也丁是丁卯是卯,也盯着你山东的事不放?”

  “不是我想这样,是你自己运气不好,有惹不起的人物下了揭发乱政欺民的信,我要是不理会,就是知情不报!”

  “而我理会了,公最多是个失察之罪!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不认真对待吗?!”

  刘承祐看着梅应瑞说道。

  “什么惹不得人物?”

  “最近没有什么大人物过境啊?”

  梅应瑞忙惊讶问道。

  刘承祐放下茶盏道:“正因为是惹不得,才会没那么容易让人知道,也不能随便告诉公知道,公现在,只需赶紧跟他们划清界限就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梅应瑞颔首,接着又道:“只是这样一来,就没了发财的机会呢,可家里实在是开支太大。”

  “我明白公的意思。”

  “公这是想从我山东找补些损失?”

  刘承祐说后就问着梅应瑞道。

  梅应瑞讪笑道:“公何必这么说,鄙人只是也想认认真真替朝廷做事而已,难道就公可以秉公办事,我就不能?”

  刘承祐呵呵冷笑:“公就死了这心吧!”

  “眼下山东不是你们凤阳,新任抚院石公和巡按皆没打算清军勾军。”

  梅应瑞听后一脸失望:“怎么这些文臣真有不贪财的?”

  说着,梅应瑞就叹了一口气说:“也罢!别的锦衣卫同仁,我也不好去劳烦,如今公这里不能,我也只好认命了!”

  “不认命还能怎么着?”

  “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人得知足!”

  “有时候没钱可赚也说明没事可忧,倒也平添一份自在!”

  “正因为如今我山东抚按得力清正,鄙人现在就每天除了游山就是玩水,自在的很,到时候还能跟着分奖掖金。”

  刘承祐问后就笑着说了起来。

  梅应瑞颔首,然后问:“那位惹不得的人,真不能说?”

  “真不能说!”

  ……

  乘运河北上的张敬修,在负手而立于船头,在看向两岸时,还是难以避免地看见了有官差军士在勾军拿人。

  “你们这些天杀的,把我儿子锁走不说,还要抢我的粮,你们这让我怎么活呀!”

  “给我打,狠狠地打,看他说不说他儿子去了哪儿?!”

  “正丁不足,余丁来补,这是国策!是祖制!是为国家有人守卫!也是为你们能有太平日子过!我就不明白,你们一个个怎么就不配合,又不是不给军饷,一群刁民,只想种皇上的地,却不想给皇上守土,天下会有这么好的事吗?!”

  张敬修就看见,一老妪满眼是泪的坐在地上,而对强行锁走她儿子的差役们呼喊着,也看见有一老翁被官差摁在地上拿板子打,打得满身是血;更看见一绿袍官员立渡口对被押来的一干壮丁训斥着什么话。

  这让他心如火炽,不得不干脆改为陆路,准备快马进京,以期尽快将这些事告于天子知道。

  时下,春光正好,明媚阳光照耀得京师大街上人影绰绰。

  张敬修也顶着青天白云直入京师来。

  “吃了豹子胆吗?!见了官轿还敢驰马,不知道避让!”

  但张敬修正因为急着进京面圣,也就在进京路上,险些没来得及避让考功司郎中赵南星的官轿,而引来赵南星仆人一顿训斥。

  张敬修只得忙勒住缰绳,下马道:“多有得罪!学生因有要事,未来得及避让,还请上官宽宥。”

  “无妨!”

  赵南星在轿里说了一句,就掀开轿帘问:“在何处入学?”

  然后,赵南星就认出了张敬修,顿时忙笑道:“原来是嗣文贤弟!”

  张敬修则也跟着拱手道:“见过赵部郎。”

  赵南星道:“本欲相邀,贤弟既然有急事,那就改日,还请来府一叙。”

  张敬修拱手回道:“定来!”

  而接着,张敬修就牵马而去。

  赵南星在张敬修离开后就收住了笑容,然后就来了文人士大夫常集会的地方,见到了他交好的陈经邦与石星等人,说:

  “张嗣文进京了!”

  “他进京了?”

  石星听后一脸凝重地看向了陈经邦。

  陈经邦最近一直因朱翊钧没采纳他的建言而心绪不宁,如今听赵南星这么一说,也不由得微微拧眉:“他进京做什么?”

  “还不清楚。”

  “但昔日,整个士林以张蒲州、丘诸城为首,欲清算张太岳,乃至对其抄家报复欲戮其父尸毙其人口的事,已经通过《邸报》和《本朝要典》发于天下,几乎人人皆知。”

  “他张敬修不会不知道,士林昔日对他张府的阴谋!”

  “何况任、郝等人还真的锁过其府,杖责过其弟。”

  “可以说,他张嗣文不可能不恨整个士林薄情!”

  赵南星这时皱眉看着二人说道。

  石星道:“可事已至此,凶犯也都落入法网,他又何必一直衔恨。”

  “总是令人心忧嘛!”

  “俗话说,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他进京若是为求官来,而若是真的做了官,谁也不清楚他张敬修会不会暗蓄报复之心!”

  “何况当初恶太岳者,非丘、任等几人,我们也未尝没有此意。”

  “连叔时也有过张太岳病时而不愿联名吏部同僚问日疾,乃至抹去自己问病之名的事,我当初也未肯署名请问太岳之疾。”

  赵南星说着就看向石星:“公也不用说,公不是也反对过夺情吗?”

  “这是多久远的事了,他张嗣文总不至于这也在意。”

  石星不由得讪笑道。

  陈经邦这时则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之前整个士林做的太过,偏偏又未能成功,眼下是得小心!”

  说着,陈经邦就提议道:“最好找他谈一谈,问问他为何进京,如果只是丁忧结束想进京寻个官做,我们可以帮个忙,这样大家也能因此冰释前嫌;”

  “但若他是奉旨进京,则要劝他,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既然都是士林中人,亦当继续美美与共、相推相引。”

第405章 恳求和好

  石星和赵南星皆点首表示赞同。

  陈经邦因而笑了笑,然后看向了窗外。

  万历十三年的这一天,春日斜阳朗照的三人,皆为整个士林拧起了眉头。

  他们知道,现今天子很重张居正,那说明张居正的儿子是很可能因此成近幸之辈的,而那时士林则很可能还要面对张家的报复。

  所以,他们都有些不安,也希望张敬修能真的不计较前事。

  而石星这时还不由得看向赵南星:“公任职考功司这么久,也不知在他丁忧结束后,以太岳辅弼之功不能泯为由,请旨恩荫其子,起复他为官!进而表达整个士林的善意,这样接下来自然会更好谈一些。”

  “我本就不耻太岳旧党,哪里会在意其太岳后人?”

  “本打算能不提就不提此人的!”

  “这样,他张嗣文最好就一辈子待在楚地,谁知道他竟不安分,丁忧一结束,就来京了,也不知道是求官太急,还是有人欲用他太急!”

  赵南星有些烦闷地说道。

  陈经邦则道:“此一时彼一时,既然他进京了,要进入这名利场,我们就不能不堤防朝中又出现为难君子的小人!”

  “如当年张永嘉,回京后就变本加厉!但俗话说,先礼后兵,如果能和好还是和好吧,毕竟帝意不惩,我们也得循圣意而当念士林之谊。”

  “也罢!”

  赵南星叹了一口气,道:“那我回去后就请旨以恩荫起复他!”

  “实在不行,给他请个高位闲散文职,既做了人情,顺便也避免他被申吴县一党以恩荫请旨用为锦衣卫官,而使其有查缉百官机会!”

  “正是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