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张四维也看了过去,然后就果然看见张四教这时已经走了进来,但穿着囚衣,带着一副镣铐,骨瘦如柴,神色也憔悴了许多。
张四维看见这一幕,顿时就怔住了。
张四教则朝其父的灵前走了去,且当即跪在地上,哭着道:“父亲,儿子不孝,未能以德守家!呜呜!”
“有旨意!”
而在张四教哭完后,司礼监太监陈政这时就拿出圣旨来,喊了一声。
张四维因而回过神来,且跪在了地上。
其学生尹昶等来张府拜祭者,也在这时一脸惊愕地跟着跪了下来。
张四教这时跟着转过身来。
“敕曰:太傅张四维辜负朕恩,暗蓄异志,而阴谋构陷先师顾命欲陷朕于不义,纵子弟枉法,通夷以窃盐帑……纵有大赦在先,但所犯之罪竟仍在不赦之列,一时难恕,故革其官爵封赏,着钦派官校即锁拿本人与全族人丁进京,受审听参,家产籍没追赃,钦此!”
在陈政念完旨意后,就看向了张四维:“陛下特旨,要等您老守灵见父且令尊装棺后宣此旨,是故,我们才拖到现在才来,且请领旨吧!”
张四维半晌后就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罪臣领旨!谢陛下如天之仁,全臣孝道!”
于是,张四维就接过了旨意,然后瞅了张四教一眼。
“抄!”
这时,锦衣卫堂官翟如敬也立即挥了一下手,当即,大批锦衣卫校尉就明火执仗地冲了进去,五步一岗,十步一排的在诺大的张四维家宅里抄没起来。
刑部左侍郎王篆与此同时也喝令道:“上下人口全部先关押进空屋里!非本族亲友经登记后才可离开,本族上下人口,等着被锁拿进京!”
王篆说毕,刑部的军士也立即走来开始将张四维之子张甲征先扣押起来,喝道:“走!”
“放肆,你们干什么?!”
张甲征很是惊讶,忙喊问张四维:“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被抄家的只可能是华亭或江陵吗?”
张四维没有回答。
负责监抄的刑科左给事中高维嵩这时也走到张四维这里来:“您老把贵府族人名册与家下人名册交出来吧,方便本差点名!”
张四维点首,就亲自去把名册拿来,双手颤抖地捧着,然后给了高维嵩:“外亲不知罪臣家事,还请上差宽容,让他们尽速离开,以免大受惊吓。”
高维嵩点首:“放心!”
而接下来,高维嵩就朝已尖叫不已的女眷们和惶惶不安的男客们喊了起来:“不必慌张,待本差点名,非此族之人,皆可离开!”
这边,张四维则朝因为已是囚犯也就没有被羁押的张四教走了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去岁弟就入狱了!”
“没在扬州。”
“另外,弟也把一切都招了,包括您让弟安排人非议江陵的事,还有受贿让丘橓准备得抄江陵家差遣,且借贷谋官敛财以准备抄江陵分赃的事,以及卖盐给北虏的事。”
张四教这时沉声回道。
张四维听后直接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招出来?”
“你不是不知道,这些让陛下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张四维咬牙切齿地吼问了出来。
张四教忙回道:“一是他们恨的不是我,是您!”
“二是你我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既已查出弟的罪,兄长您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三是凭什么弟就得独自承担这一切罪孽,这些年弟经营的利大半都让您长房得了,辛苦是我们的,可到最后,怎么能一切都只要我二房背?!”
第299章 鞭尸挫骨
张四维听后呆滞了一会儿,然后就只是无奈苦笑,没在外人面前与自己弟弟争论家里的事。
张四教也没再说什么。
都是只想利己的人,谁也不能怪谁。
“朝廷为何这样做?!”
“元辅纵有不德之处,天子就不能宽仁以恤老臣吗?!”
张四维的学生尹昶,这时倒是忍不住来到王篆这里,质问着王篆。
王篆见此看向了尹昶,问道:“公这是物伤其类?”
尹昶顿时闭嘴不言。
张四维循声走了来,对尹昶道:“不必多言,这皆是命数。”
尹昶不由得:“可是,这个结果。”
“正常!草席不烧,但天下人要继续取暖,就只能烧朽木!”
张四维说到这里就突然严肃地道:“对,就该烧朽木,烧出个煌煌盛世来!烧出个长治久安来!”
随即,张四维哈哈大笑起来,忽又收住笑容,且就朝王篆拱手作揖:“请公拷上罪员吧。”
王篆点首,因而挥手就让军士上来拷上了张四维,且拱手对张四维道:“您老勿怪,吾相信,若今日被抄家的是我们,您老也不会手软的。”
张四维没有否认。
然而,张四维刚被拷上就倒在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王篆见此大惊,忙让将他扶起来,沉声问道:“您老这是怎么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张四维凄然一笑说道。
“你这老匹夫,你提前服毒了?!你早猜到自己会是这个结果?”
王篆突然拽紧了张四维,面露惊骇之色,且骂了起来。
张四维气息奄奄道:“是早欲死也!无论天子罪不罪我。”
“改制的恨吾,守制的也恨吾,吾之主张又彻底无依靠君父实现的机会,尘世有何可留恋?”
“而若今日被抄家的是你们这些人,你们肯定也会有人这么做的,不自我了结,难道还等着被继续羞辱吗?!”
王篆听后丢开了张四维,就对陈政道:“公公,我看,得赶紧快马急递进京让陛下知道。”
陈政点首。
……
“太爷,好多骡车和锦衣卫。”
“表叔家真的被抄了。”
这日清晨。
王崇古之孙王之桢这时站在一高高的山岗上,指着拉去张家的骡车和锦衣卫,对王崇古说了起来。
王崇古只捋着迎风飘扬的胡须,看着这一幕,没有说什么。
“太爷,您看!”
“表叔他被抬了出来,好像是人已经老了!”
王之桢突然又惊呼了一声。
王崇古听后忙仔细一看,果然就看见张四维被锦衣卫抬了出来,停放在了一骡车上。
看后,王崇古只看着天边火红的烈阳,喃喃自语道:“陛下到底是个怎样的帝王啊?”
……
“张四维已提前服了大量虎狼之药自杀?”
侍御司。
朱翊钧在知道这事后就问着张鲸。
张鲸点首:“急递回来的奏报说,在他贴身衣物内发现了残留的药丸。”
朱翊钧听后看向了申时行等人:“他应该是只知罪孽深重,且加上知道再也没有清算朕先生的机会而失望至极,所以就早就准备如此。”
然后,朱翊钧就问着申时行:“朕记得丘橓的供状里提到,张四维他们是打算先生即便被朕赐恩还乡,而老死故土,也要在其死后剖棺鞭尸?”
申时行点首:“回陛下,我们也没有想到,他恨太师到如此地步!”
“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不容。”
“那就下旨!张四维虽死,念其辅弼旧谊,准其安葬乡里;但其罪不能不罚!着令,派去蒲州之钦差,将此人剖棺鞭尸,挫骨扬灰后再厚葬,且立起罪碑与白铁跪像于翰林院、国子监、大明执政学堂,使后进为官者,以此为戒!”
“另外,其弟张四教,念其招供配合有功,从宽判为绞立决!其子有知大逆而不报且枉法同犯之罪,赐自缢;”
“而原命官丘橓串联勾结、甘当权贵爪牙,毫无廉耻,且是撺掇权贵谋害先帝遗诏所托之顾命大臣,可谓罪大恶极!更有故意坏国根基之嫌!着处以车裂极刑,家产籍没,全族皆流放辽东;”
“另外,张四维其他族人除需按律处斩的外,皆流放云南!”
朱翊钧这时吩咐道。
承旨大臣赵志皋因此面色大惊,看向了申时行。
但申时行毫不犹豫地直接拱手称是。
朱翊钧这里则又说道:“在其位得谋其政!任何欲坏国家大政者,皆不能姑息!”
“陛下说的是,他辅弼多年,无建树而尸位素餐不说,还心怀叵测,想必早已知道若再回京只会是被问罪。”
“但他知道,一切真相大白后,他自己已无颜见陛下,是故早已准备回乡就落叶归根。”
“当年,太师也承蒙陛下隆恩,可以还乡归根;若他当时也就此罢手,不想着再清算太师,或许也不必走到今日。”
而且,申时行这时,也跟着说起自己的看法来。
“拟旨吧!”
“是!”
赵志皋最终还是手指颤栗地拟完了旨。
上一篇:1980我的文艺时代
下一篇:从1981年卫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