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所以,公才突然在御前也提出建新礼法吗?”
申时行问道。
余有丁双手叠放在腹前,粱冠微微一晃,微微一笑道:“倒也不只是为己,也为天下,时局发展到现在,旧的礼乐崩坏是难免的,必须有新礼乐!”
申时行点首:“文庙也得多引几个新圣贤才行。”
“我知道公想引谁,但此事宜徐徐图之!”
潘晟这时走了过来,说了一句。
申时行和余有丁看向了潘晟,然后皆颔首。
“一起回官邸吧,明日起,内阁得有一番作为!”
潘晟这时则说了一句。
余有丁点首。
申时行则笑着反问:“这么晚这么冷,还能去哪儿?”
余有丁则道:“正好晚进之人那里还有一坛离浙时带进京的绍兴女儿红,不如二公去我哪里去去寒?”
“盛情难却,如此就叨扰了!”
“顺便把六科考成分派的事定下来?”
申时行说着就问着二人。
潘晟道:“公既是次辅,当挑这头。”
“有好酒不叫什么我们?”
户部尚书张学颜这时走过来大声笑着问了一句。
吏部尚书刘应节则指着张学颜,对申时行等阁臣笑道:“此公素来耳聪目明!”
“大家既然皆是公党之人,就不必分什么俗流清流,也不必分浙人、吴人还是燕人齐人。不如真的就一起去扰余公清静?”
申时行这时笑着提议道。
礼部尚书徐学谟这时过来问道:“会不会太打扰了?”
余有丁笑道:“无妨!”
于是,这一行执政公卿就一起往官邸而来,且言笑晏晏。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朱翊钧宁亲手杀反对改革的也不清算张居正一党,也不纵容言官,他们根本不可能,还能因为都跟张居正改革有关系,也同受反对新政的抵制,而如今能和睦相处,而只会因为随着清算加剧而出现党争加剧的情况,即出现浙党、楚党、齐党、东林党,使得他们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士大夫,不可能还可以一起聚会谈话。
而在申时行、潘晟、余有丁、张学颜、徐学谟等一起说说笑笑地回官邸时,而在官邸的张四维则一人立在偌大的官邸大院里发愣。
张四维看了一眼自己左边的一棵树,又看了一眼自己右边的一棵树。
孤独。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在这时开始充溢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脸色变得越来越寡欢。
因为皇帝没召见他!
整个官邸大院里,所有的执政公卿,除了因倒戈还谋逆的杨兆,和因为倒戈不过没谋逆而是因为执意为言官求情而被下诏狱的大理寺卿张梦鲤外,就他一个堂堂首辅没有被召见!
以至于,现在诺大的官邸大院内,就他一个公卿。
而政治主张和他一致的文官们,此时要么被他亲自拟的旨给下了死牢,要么因为鄙夷他无耻懦弱而不会来见他,至于不计较这些的人则大多又被杨兆坑了一道现在还在锦衣卫狱里,和张梦鲤一样,因为没听申时行的,听了杨兆的,执意要求皇帝不要杀言官,而表示若杀就长跪不起最终被锦衣卫抓走。
所以,也没有其他文官来官邸大院见他。
冷风呼啸。
寒枝掉落。
张四维也没想到自己这个首辅会做到这个地步。
别人做首辅时都是门庭若市。
而他是门可罗雀。
但人毕竟是群居动物,也是有虚荣心的,如今没人来奉承他巴结他,张四维也就一脸沮丧。
而张四维更沮丧的是言官们在被他纵容,通过弹劾张居正党羽的方式后,依旧没有成功地达到清算张党的目的。
不多时。
申时行、潘晟、余有丁、张学颜、徐学谟等一大批执政公卿,正有说有笑的回了官邸大院,且恰巧经过了他的首辅官邸。
张四维看见他们这么多人,又那么热闹,一时既妒恨又失落。
但张四维还是习惯性地装着谦卑的态度,走了来,与这些打招呼。
“呵呵!”
可这些人皆未理他,只对他侧目而视。
甚至,张学颜还对他呵呵一笑。
连申时行也无视了他这个首辅,而和其他公卿一起去了余有丁的大学士官邸,而笑语连连。
这在张居正时代是不可能出现的。
“我记得余公有句五言作的不错。”
“黄河愁欲破,落日乱啼鸦。”
“岸折疑无路,春深不见花。”
“尘沙迷贾道,草色没人家。”
“北望长安处,那堪老岁华。”
“我知道,叫《《阻风黄河寄友》”
“过奖过奖,比不上蓟辽张部堂那首……”
……
听着这些执政公卿谈诗说词的话,张四维脸色更加落寞。
仿佛对他而言,热闹是属于别人的,而他只有檐角上的一轮孤月。
“欺人太甚!”
张四维低声切齿说了一句,就回屋问道:
“二爷从扬州来信了没有?”
第273章 酷刑拷问言官
张四维管家成九上前回道:“今日刚来了信,正要呈给老爷。”
说着,成九就把信给了张四维。
张四维听后松了一口气,且接过了信看了起来,然后拧眉说道:
“给二爷回信,告诉他,别再让南京的科道言官弹劾海瑞!”
“海瑞估计快被升为京里了,但这不代表明年的日子就好过,可能比海瑞总督南直的时候还要糟糕!”
“让他把产业该变卖的就变卖了,该划清界限的就划清界限,迁回蒲州,举业也好,守着家业也罢,别去利益场上斗高下了。”
“损失多少银子就损失多少银子,不过是身外之物,且认命吧!”
成九拱手称是。
……
“我认命!”
“但你们厂卫别高兴的太久,经此一败,天下士林必更恶尔等鹰犬!”
“别以为我不知道,没你们这些鹰犬卖力,徐华亭会被你们逮住罪证?杨肤施他们能输?”
幽深的诏狱里。
羊可立满口是血的对东厂掌刑千户白一清笑着说了起来。
白一清则懒得说,他们是陛下重视锦衣卫建设,砸了银子,也选了不少得军功章的干才和精心培养的孤儿充入锦衣卫而使得锦衣卫的情报工作更加厉害,只冷声笑道:“认命倒是可以认命,但该招的还是要招。”
“说,谁指使你们的!”
白一清说着就审问起了羊可立。
羊可立道:“我自己指使我自己的!”
啪!
“啊!”
白一清直接一鞭子抽在了羊可立身上。
羊可立惨叫了起来,脸上顿时隆起渗血的伤痕来。
白一清则继续道:“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羊可立不满太师新政是肯定有的,也愿意积极站出来反对肯定也是有的,但顺便捞钱也不是不可能!”
羊可立咬牙道:“我从来都是两袖清风,不知何谓捞钱!”
白一清呵呵笑了起来:“你这话对你们同党说说,他们自然会信,但说给我们锦衣卫听,不是有意逗我们锦衣卫笑吗?”
“这满朝文武,谁可能清廉,谁可能贪污,我们锦衣卫还不清楚?”
“除非你羊可立贪了银子不敢花,但你在老家仿拙政园造的私园可不差啊!”
羊可立:“……”
而这时,白一清再次举起鞭子来:“快说,虽然你的死罪已定,但能少受些罪难道不好吗?”
白一清说着就又道:“我诏狱里的刑具可不少,而你又被内阁明旨定了欺君死罪!我们自然是完全可以让你都尝一遍的。”
“何况江东之都已经把全部都说了。”
“你现在不说,无疑是白受罪。”
“张蒲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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