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渡清江
朱翊钧则笑了起来:“这个叶时新虽是小臣,但见地却很老成,当大用!”
朱翊钧说着就道:“而说到锄奸树皇纲之威,东厂就查到了一件大奸大恶之事。”
众执政公卿听朱翊钧这么说,皆面露出惊骇之色来。
“经东厂查明,昔日首辅徐阶一家竟走私于倭国多年,甚至不少还是禁出海之物!”
“另外,天下污蔑元辅张先生的谣言,竟也是他在幕后主使,乃至其父坟被掘也是他所为,朕原是不敢信的,但厂卫的确凿证据呈上来后,朕是不得不信!”
朱翊钧说着就道:“所以要说当下要务,还真的在于锄奸,以立皇威!”
“骇人听闻,简直骇人听闻!”
“没想到这徐老先生竟是这样大奸大恶之人!”
张四维怔了片刻,旋即先感叹起来,然后对朱翊钧拱手切齿道:“陛下,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接着,申时行也道:“陛下,如果证据确凿,那徐老先生也是罪有应得,不过臣请陛下看在他曾对先帝有保其顺利即位之功的份上,予以从宽。”
朱翊钧则道:“先押解进京审问后再说,正因为他是两朝元辅,有保得先帝即位之功,朕不会冤枉他的,一切罪责,即要按律公正处置。”
接着,朱翊钧就离开了侍御司。
而众执政公卿们皆在朱翊钧走后,对张四维侧目而视。
吏部尚书刘应节更是在从张四维这里走过来时,哼了一声,且对兵部尚书协理戎政兼枢密副使杨兆言道:
“就没见过这样的寡廉鲜耻之辈!没有担当,徐老先生纵然真的有罪,也该为他求情才是,比之于申吴县,他真是不堪为元辅。”
“罢了!”
“次辅有次辅的难处,你没觉得江陵一没,陛下反而对众公卿没以前那么温良了吗?”
杨兆叹了一口气,且在离开侍御司时,替张四维辩白了几句。
刘应节点了点首:“是啊,现在想想,江陵在时还好些,至少不用担心会因言语不慎而挨骂,但次辅也忒软骨头了些,就算王汝观说的是真的,又怕什么,无非是革职去位,非要为保住自己的位置,不惜主动迎合陛下。”
“谁知道陛下是不是只想将其革职去位呢。”
杨兆回了一句。
刘应节听后便不再言语。
而张四维则一直寒着脸,回到家后,也是半晌不语。
但在回到自己书房后,张四维突然将自己一案的古玩玉器全部扫翻在地,呲牙道:“早晚吾必杀申、王二贼!”
诏狱。
方逢时来这里见了王国光,且道:“你这下可把张蒲州得罪很了。”
王国光笑道:“反正我已准备要退的。而既然陛下已经表现出要不废新政的意思,那为何不借此机会,断了他张蒲州想废新政的路呢?”
“你说的没错,一旦背上建言陛下杀言官的骂名,他张蒲州想靠百官逼陛下废新政就难咯,即便再怎么事后找补,只怕也没谁敢为他冲锋陷阵。”
方逢时点首说了起来,接着又问道:“只是你为什么要退?陛下既已表现出不废新政的态度,那就是支持继续改制的,我们这些所谓张党说不定依旧能主持朝政。”
王国光道:“我自有我的原因!”
“一是太师当国时的确执政过严,陛下是需要缓和一下和士大夫关系的,毕竟江陵公的志向是致君为尧舜,为天下圣主仁君,而不是有功无德之君,倒几个张党‘余孽’也算是给天下人看看天子是持正的,没有依旧偏信张党;”
“二是大明接下来财税方面改革是重中之重,需要许多懂钱法的官员,无论是在外管理贸易,还是在内管理官营资产,皆是如此,吾有意借此机会退下来,为本朝培养几个懂钱法财政的后生。”
说着,王国光就又道:“我与张蒲州他们不同,虽同是晋人,耳濡目染了经商钱粮之道,但我非翰林出身,在地方多年,见到了官退民进之弊,所以,更主张国家严管商道,而不令商人求利过度而使国家反受其害,可他张蒲州是翰林出身,未历地方,只看见了自家经商发家之长处,而不知经商取利后败坏地方风气兼并操纵官衙之弊,所以会希望废新政,而少兴大措施,以致于扰民;如今陛下之志更符合我的主张,我自然要为君谋长远之事。”
方逢时听后点首。
……
张四维这里没多久就上了密揭,请求以欺君之罪,绞立决几个上疏要阻止潘晟入阁且建议朝廷荡除苛政的言官。
司礼监也很快就批红了张四维的密揭。
而张四维也就因此在将几个言官的初本按照欺君之罪当绞立决的意思,予以票拟,且也没多久就得到了批红。
给事中王继先、孙玮、牛惟炳三人因而正在六科廊等自己的朱本,期待朝廷因此阻止潘晟入阁时,就见锦衣卫走了来。
司礼监太监陈政还将三人朱本都丢还给了三人,且道:“你们三个跟咱家去诏狱里等着接下来被行刑吧。”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王继先和孙玮、牛惟炳三人这时已看起自己的朱本来,且看后不由得大惊失色。
王继先说后还不由得看向孙玮:“内阁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吹风说,圣意已明,此时可借阻止潘新昌入阁之事,试探宫里反应,怎么现在却是要处死我们?!”
“没错,没朝中公卿暗示,我们敢欺君吗?!”
孙玮也说了起来。
牛惟炳则道:“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陈政见此呵呵一笑:“陛下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说着,陈政就没再客气,而将手一挥:“带走!”
于是,锦衣卫们便将这三给事中带走。
山西道御史魏允贞此时也在顾宪成等这里见到了来拿他的锦衣卫,也收到了他的朱本,且同意是不可思议,而瞠目言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是这种情况,江陵当国时,尚能谏阻已成旨之事;可如今江陵都已故了,缘何现在谏阻已成旨之事,反而就要落得欺君当杀的下场!内阁怎么能允许这样的旨出现?!”
第250章 处决欺君言官
魏允贞说着就跪在了地上,仰天大吼了起来:“苍天啊,您睁眼看看吧,按理,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如今却反而要杀诤臣啊!呜呜!”
魏允贞痛哭流涕之时,就被锦衣卫想拖死狗一样拖拽而走。
而这时,顾宪成和李植等看见这一幕皆是一言不发。
直到锦衣卫走远后,李植才不由得先喃喃言道:“魏公说的没错,怎么江陵没了,反而更糟糕了?!”
顾宪成则沉下了脸,说:“定是侍御司出了岔子,有公卿成了谗佞逢迎之臣,临阵倒戈了,我们成了弃子!”
李植听后点了点首:“有道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宪成道:“自然是先去打听打听,是谁力主这么做的,到底为何会这样?如此,才能对症下药,救出上疏诸公。”
而这时,礼科的张鼎思跑了来:“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江陵的谥号定了,追谥文正,不但如此,还改江陵县为太岳县,免当地税赋一年,三年内当地县学生员名额增加一倍,还追封其为荆州侯。”
“文臣死后有此殊荣者,本朝鲜见也!”
“什么?!”
“怎么能通过这样的部议?”
“礼科不是有驳回礼部部议之权吗?!”
李植听后大为失望地问起张鼎思来。
张鼎思道:“没有办法,圣意如此,不敢违呀!”
“怎么不敢违?”
“不合理的就要封驳谏言才是!”
李植激动地言道。
张鼎思呵呵冷笑:“公说的轻松!难道公忘了?天子现在手里有兵!有刚去倭岛斩杀倭寇上万回来的亲军卫!”
“给谏没说错。”
“陛下手里有兵。”
顾宪成苦笑起来,且对张鼎思表示理解,还道:“俗话说,小杖受,大杖走,当君父手里有棍棒时,就没必要逼君父陷于不义之地了。”
李植听后虽然无话可说,但也还是难掩失望之色:“因为改制,得谥文正,还造福乡里,使乡梓受其恩,而使得天下其他宗族乡邻也将因此倒愿意支持有本乡出去的公卿在朝中改制,这样下去,岂是好事?”
“谁都知道这不是好事,但是,圣意岂敢违?”
张鼎思这时继续说了起来,且道:“还有一件事,徐老先生因走私通倭与指使人掘御赐坟茔而已被全家抄没,本人也已被押送进京,令三法司会审的旨意已经下达,就等徐老先生到京了。”
“什么?!”
顾宪成和李植皆倍感震惊地看了过来。
一时,连同在这里的于慎行都不由得感慨道:“这可是两朝元辅啊!我相信徐老先生可能会对江陵为政操切之行为不满,但万万不敢相信徐老先生会做这样的事,最多真的有走私求利之行径,但作为两朝宰辅,当朝执政们怎么不能劝谏陛下从宽,而不必如此严酷?”
“出自圣怒,势不能挽,想必朝中公卿也不敢劝阻吧。”
顾宪成苦笑着说了一句。
张鼎思跟着点了点首。
李植则捏紧了拳头:“难道就要坐视这一件又一件的不德之事发生吗,至少,江陵怎么也不能追谥文正!”
于慎行这时倒是叹了一口气:“罢了!至少江陵在位时,虽杀过逼天子罢他的言官,但没有像此时连谏阻已成旨意之事都不可,看在他谋国之功份上,得此殊荣,也不算太过,还能彰显天子重师之德,没必要在这事上为难陛下,天子尊师重教其实也是好事!”
众人听后都点首。
只李植这时问道:“那眼下苛政呢,就不废了吗?!”
“当然要废!”
“天子虽有兵,但其志未必坚,其谋未必高,重要的还是看朝中当国者,能否有决心执意废江陵之苛政。”
顾宪成这时又说了起来,且道:“我们还是先去了解一下,当今代行首辅事的那位,为何没有阻止这事发生吧。”
而没多久,顾宪成等就打听得知,是张四维奏请绞杀上疏言官的旨意,而原因是王国光说张四维故意纵容言官使得张四维因为害怕惹天子嫉恨,干脆迎合了天子,甚至亲自奏请杀这些上疏的言官,以自证清白。
“没想到他张蒲州如此懦弱!”
于慎行都因此在知道这事后颇为失望地说了起来。
顾宪成也很失望地道:“岂止是懦弱,还很无耻!他既没有为言官犯颜直谏的胆魄,那就不要想着去做废苛政的渠魁!”
啪!
顾宪成说后还重重的一拳砸了桌上。
“真正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没想到,倒张党的第一波攻势就咬崩了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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