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望敬亭
林为民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说道：“东西给他送回去吧。”
小周闻言再度失望，原来总编刚才并不是话里有话啊！
他好不容易机灵了一回，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小周有点郁闷。
他拿起东西转身正准备离去，却被林为民叫住了，小周眼中再次燃起希望。
“告诉他们，有这个时间，不如让儿子早点复读。”
小周彻底失望了。
他来到院门口，将东西交还给林智发。
林智发的表情充满愕然，“林老师不肯原谅我？”
“不是不肯原谅你。总编说了，这事跟他没关系，你这东西送错人了。”
林智发闻言心中顿时感到无比憋屈，他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竟然连个道歉的机会都求不到。
这不公平！
小周说完，不管他的反应，转头对林大叔说道：“林大叔总编让我给您带句话。”
林大叔如同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林作家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们有现在这个时间，不如早点给儿子安排复读。他能考上水木大学，再考上个好大学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最后一句话，是小周自己加的。
刚才从楼里走到院门口，小周一直在想着林为民所说的话。
他好像慢慢明白总编在这件事里的态度了。
林智发作为水木的学生，在学校烧书闹事，虽然烧的是总编的书，但总编不可能真跟他去计较什么，毕竟身份地位在那里。
这小子被学校开除，那是他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的代价，跟总编没有任何关系。
林大叔为了儿子求到总编的头上，总编真帮了忙，那不是成了以德报怨了吗？
他儿子的错误，说到底也不是总编造成的，道歉也好、哀求也好，都轮不到总编这里。
小周也想明白了总编那句“自助者天助”的意思，求人不如求己，正如总编所说的，林大叔一家与其在北京每天熬着，还不如回到老家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儿子办个复读。
林智发既然能考上水木大学，肯定也能考上别的学校，何必在这里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呢？
其实总编还是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复读？”林大叔听到这个选项先是愣了一下，问小周：“复读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你儿子连水木都能考上，学校应该没理由不要，实在不行找人求求情，我觉得问题不大。顺利的话，明年就又是大学生了。”
林大叔想象了一下小周给他描绘的画面，现在水木是上不了了，复读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好歹还能念大学。
林智发听着父亲和小周的对话，心中却百感交集。
他可是堂堂水木学子，复读？那他三年的大学岂不是白上了？
对于已经成功过一次的人来说，失败更加不可接受。
“我明白了。周同志，谢谢你给我们指路。”
现在林为民不打算帮他们的忙，小周给的这个建议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了，林祥荣跟老伴商量了两句，立刻便有了决断。
小周笑道：“林大叔，这不是我给你们指路，是总编说的。”
“是是是，感谢林作家！”林祥荣猛的朝办公楼的方向鞠了一躬。
“复读一年，再考个大学也挺好，总比现在强。”他起身又轻声说着，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和家人，
林祥荣又使劲按着儿子的头让他连着朝小周和办公楼鞠了几个躬，然后对小周说道：“感谢你们的指点，老头子我就不在这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说完话，照着林智发的屁股狠狠给了一脚，“不走还在这里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
林智发欲哭无泪，这要是回去复读，多丢人啊！
可迫于父亲的淫威，他不敢不从，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
林祥荣和小周打了个招呼，也跟着离开，老伴紧紧跟在他的身旁。
小周看着一家人远去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起了几分明悟。
其实总编应该是一早就预想到了今天的局面，晾了林大叔一家这么长时间，也是为了绝了他们的念想，如此一来，复读才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总编说他不帮忙，可到底还是给这一家人指了一条路。
小周叹了口气，想着总编的良苦用心，想着林大叔在烈日下暴晒的身影，希望这个林智发出去以后能够洗心革面，奋发图强。
烧个书，烧没了四年的青春，图啥呢？
……
第778章 骂声与销量齐飞
林祥荣夫妻俩走了，国文社门口的热闹没了，大家纷纷朝小周打听情况。
小周一五一十的将过程给大家讲述了一遍，当然了，这个“一五一十”是加入了他自己的理解的。
“要我说啊，总编这人就是心眼儿太好，用心良苦啊！姓林的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犯了那么大的错，还指望总编给他出面解决麻烦？
可总编嘴上说不帮忙，实际还是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咱们总编，可比他们那个破学校有人情味儿多了。”
小周给林为民唱着赞歌，还不忘骂道：“外面那帮人真是黑了心，总编这样的好人他们也要骂，真是丧天良！”
同事们却笑道：“他们骂的越凶，证明总编的写的越是好。”
“还有这种说法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看骂总编的都是些什么人，再看看他们平日里的政治倾向。这些人啊，说白了，就是崇尚西方那套东西，有的人恨不得穿上一身白种人的皮。总编说美国不好，他们能乐意吗？”
小周嘟囔道：“这么说，那个林智发也不应该帮。”
“嘿嘿，你别以为复读就那么好受。他都考上水木了，复读肯定要回到家乡，到时候邻里邻居、亲朋好友的指指点点就够他受的了，还浪费了四年时间。要是没点承受能力，还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
而且，就算是再次考上了大学，档案上的东西也得跟他一辈子，到哪个单位都不会受重用的。”
小周想到林智发可能面对的情况，心中感到解气，“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咎不咎由自取，那是他的事。这回人支走了，伱该放心了吧？”林为民对程早春说道。
这几天，林祥荣一家堵在国文社大门口，不哭不闹，但给程早春带来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林大叔一家虽然没有闹事，但他们的行为归根结底是属于软性的道德绑架，林为民肯定不会替他们出头。
晾他们几天见在这里没有什么盼头，他们也就绝望了。但又不能完全让他们绝望，人在没有选择时，总是会歇斯底里的，万一在国文社的地盘上搞出点什么事了，那可真是黄泥巴掉裤裆了，所以林为民才在最后让小周给林祥荣一家带了句话。
走投无路之后，复读就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林为民也相信，即便自己不提醒，他们冷静下来之后也会这么选择。
赶紧把这一家人弄走，老程也能早点安心。
他这个太上皇，现在安逸惯了，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忍受，得用心呵护才行。
“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林为民无奈，卸磨杀驴这套，老程现在玩的越来越熟练了。
“我这也是无妄之灾好不好？水木的老师可能是觉得我好说话，给他们乱出主意支到我这里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程早春幸灾乐祸的说道：“几个学生烧书算得了什么事，你看看那些报纸、杂志，我还听说有几个燕师大、水木的教授向署里反映你的问题。”
“反应我的问题？我什么问题？”
“嘿嘿。伤害美国人民感情，破坏两国邦交。”
“呦呵，这个帽子扣的可够大的！”
林为民问道：“你都听谁说的？”
“领导呗！”程早春的表情得意别看你小子现在手握实权，但我现在走的是上层路线。
“那署里什么反应？”
“能什么反应当没听着呗。你这可是大领导都认可的书，谁敢置喙？也就那帮想着全盘西化的人才敢这么搞。”
“看来这群人是把我当靶子了！”
程早春笑问道：“那你有什么感想？”
林为民脸色轻松“荣幸之至！”
程早春笑不出来了。
可恶！又被这小子给装到了。
林祥荣一家的插曲过去了，外界对于林为民的骂声仍旧激烈，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上帝保佑美国》这部在国内的影响力是巨大的，也正是因为这份巨大的影响力，才会让很多亲米派跳脚不已。
改革开放以来，国内媒体对于西方国家的宣传从东风变成西风，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形成了一股大势。
在文化界、思想界乃至政界是有一大批崇尚西方文化和制度的人存在，有些人甚至敢于公然提出全盘西化的想法，并且这种言论在国内的各个领域都很有市场和受众。
《上帝保佑美国》的出现，之所以让这些亲米派跳脚，就在于它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国内这么多年来对于西方，尤其是美国的正面形象宣传，让很多原本只是受媒体影响而对西方国家和文化有好感的国人对于这些国家产生了一种警惕性。
这种削弱、警惕，当然不是全方位的，妄图靠一部来挖解这么多年来的影响是不现实的。
但只要印象产生，这就是一种舆论角逐上的胜利，就像当年西风渐起时一样。
而且有意思的，《上帝保佑美国》上市发行一个月时间，如果按照以往林为民作品出版后的反应，哪怕是毁誉参半，舆论关注的焦点也应该是在作品内容本身。
但这次不一样的地方是在于，社会各界的讨论声很大，新闻媒体报道层出不穷，但关注的焦点却早已经模糊了，脱离了作品本身，而更集中于美国到底是不是中所写的那样，其中自然包括了大量攻讦、抹黑林为民，为美国洗白的声音。
还有一点更有意思的地方是在于，别看现在各种地方新闻媒体吵的很热闹，光看某一些报纸、杂志，有些人可能会误以为林为民已经陷入了人人喊打的境地。
可真正的主流媒体，却几乎没有发声。
这种失声，让林为民忍不住想起兔子一贯的操作。
在实力还不允许的那些年里，暗戳戳搞小动作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干的。
这次《上帝保佑美国》顺利出版，是有大领导首肯的，但要让官方真给这部站台助威吧，又显得有点太刻意。
所以，沉默便成了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