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望敬亭
马上进入十二月份,《当代》的“谍战风云”专辑如期上市了。
这天中午,趁着午休的时候,林为民特意跑到了新华书店,想看看《当代》这期专辑的销售情况。
“同志,新上的《当代》还有吗?”
“没了。我们正在调货,你可以明天再来看看。”
“不用了,谢谢。”
走了两家新华书店,林为民又跑了两个书报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专辑的原因,这一期的《当代》卖的特别好,才上市第一天书店和书报摊上就已经卖了大半,有个别的直接空了。
林为民心中升起一股成就感,不仅因为他的《悬崖》发在这一期压大轴,也因为他策划专辑的成功。
下午的时候,覃朝阳接到了书店和邮局的电话,这一期专辑的销量大超预期,首印的印数恐怕不会撑过三天,催着《当代》加印。
这样的好消息顿时让编辑部的气氛为之一振,明年年初就要改版的消息已经确定,这一期专辑就相当于是一次试水。
看这个样子,明年杂志改成双月刊之后,销量肯定会节节攀升的!
第66章 稿费大盗
《当代-谍战风云专辑》对于《当代》来说是一次新鲜的尝试,对于国内的读者和报刊界同样新鲜。
十几位出自全国文协文学研究所的优秀作家以同一个题材、同一个戏剧内核进行创作,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有新意。
专辑发行的第三天,北京当地的报纸上便出现了关于这期专辑的讨论,《北京日报》刊登了一篇《这是一次有益的尝试》的评论文章。
“以往我们的文学创作总着眼于思想性、文学性,极容易忽略掉文学创作的根本,那就是文本和技法。
技近乎道,这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话。任何一门艺术在没有摸到一定的门槛之前,都是技术的叠加和积累。
《当代》编辑部这一次勇敢的尝试,打破了文字工作者们一直以来的舒适区,也让读者朋友和很多文学爱好者一窥文学创作的究竟。
……”
随着这一篇评论文章的出现,针对《当代》这次专辑的评论越来越多。
其中的褒奖很多,但批评同样少不了,批评的焦点都集中在内容的雷同以及存在炫技的嫌疑。
这其中尤其是林为民,他之前本身就写过一部《潜伏》,现在又搞了一部《悬崖》,虽然大家读起来确实没有抄袭自身的嫌疑,但对于一部分挑剔的读者来说,作家重复自己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甚至有激进的读者来信怒斥林为民为“稿费大盗”,同一个故事写两遍,还有脸发到杂志上,可不就是稿费大盗吗?
编辑部里,负责拆信的就是林为民,看到这封读者来信,他哭笑不得。
一旁的小姚瞄到这封信的内容,没用半天时间,林为民“稿费大盗”的名号就传遍了后楼,然后便是前楼,林为民可算是在国文社内部出了一次大名。
这封来信和这个外号也成了国文社内很长时间的笑谈。
外界的评论纷纷扰扰,丝毫不影响《当代》这期谍战风云专辑的销量,反而因为大家你来我往的批评与赞美,让这期专辑的销量节节攀升。
一周之内,三十万册杂志销售一空,各地书店和邮局纷纷来电话要求加印,读者们实在太热情。
蒙伟宰和覃朝阳花了两天时间搜集各地书店、邮局报来的数据,最后给社里发了个惊人的数字。
“三十万册?”卫君怡看着汇总来的数字,眼神中充满了不不可置信。
“老蒙,你们没有跟我开玩笑吧?你们上期的销量也不过三十万出头而已,现在三十万加上三十万,可就是六十万册了。”
蒙伟宰脸上的神色既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数据都是根据各地报上来的汇总的,我们稍微加了一点余量,但是不多,肯定不会有大出入的。”
见蒙伟宰说的笃定,卫君怡感叹道:“我的老天!你们真是《当代》放了个大卫星啊!”
说罢,她有些坐不住,“不行,得跟文景说一声。”
她拉着蒙伟宰便来到了社长颜文景的办公室,得知《当代》这期的销量近乎翻倍,颜文景同样老怀大慰。
社里已经定下了《当代》明年改版的事,这一期销量的陡然增加,对于明年的改版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利好消息。
在八十年代,畅销杂志一期卖出上百万册并不是新鲜事,但那都是通俗文学杂志。
比如1981年才创刊的《今古传奇》,仅用5年时间便达成了发行量278万册销量神话,创下了当年全国文学期刊发行量第一。还有《故事会》,这本当年坐火车必看读物每期行销必超百万册。《大众电影》在八十年代曾创下过单期960万册的逆天成绩。
跟以上这些常年受到广大读者喜爱的杂志相比,《当代》的底色是主流文学,本身就不具备潮流性的大众传播能力,它在后来八十年代中期的巅峰时期也不过达到单期50万册的成就而已。
可大家谁也没有想到,仅凭着一期专辑的发行,《当代》便一举将销量推高接近百分之百。
八十年代初,全国每天都有新的杂志报刊诞生,这个时候是国内各类杂志报刊销量飙涨的时候。
各类主流的文学杂志期刊月销10万册以上的也大有人在,《收获》算是销量最高的,今年的销量刚刚突破50万册。
在如今这时候,人们说起主流文学杂志期刊时,总会把《十月》、《当代》、《钟山》、《花城》这四家颇受读者们喜爱的文学杂志放到一起,并称“四大名旦”。
而在提到《收获》时,却把它放在独一档的位置,由此可见《收获》这时在中国文坛的地位。
跟创刊30余年的《收获》相比,成立仅有一年多时间的《当代》无论从哪个方面比都要逊色不止一筹,可《当代》却硬生生用一期专辑就打破了他们与《收获》的在销量上的鸿沟。
颜文景对《收获》并无不满,但看着《当代》仅用一年时间就打破了《收获》这个主流文学杂志老大哥的销量,他忍不住心头大悦,大手一挥。
“加印!就照三十万册来!”
经过这次的销量暴涨,颜文景和卫君怡对于《当代》明年的改版也充满了信心,对蒙伟宰勉励道:“老蒙啊,今年你们收了个好尾,争取明年再创辉煌!”
“一定!一定!”蒙伟宰乐呵呵的说道。
杂志销量好,他这个编辑部的一把手不仅面上有光,说话也硬气。
现在,他可以挺直腰板说,《当代》没有辜负国文社这一年多来的辛勤哺育,成气候了!
印刷厂加印的效率很快,三十万册杂志仅用不到三天时间便快马加鞭发往了全国各地。
《当代》这一期专辑销量的暴涨,让编辑部内部一片欢欣鼓舞,蒙伟宰和覃朝阳两位领导当着大家的面将林为民好一顿夸,还传达了社长颜文景和总编卫君怡对林为民的褒奖,让同事们不禁对林为民投去羡慕的眼光。
这小子入行还不到两个月呢,策划这期专辑时他甚至还没进《当代》编辑部。
真是让人嫉妒!
第67章 同学们
上海,《儿童时代》编辑部。
黄安仪一早从书报摊经过的时候买了一份新出的《当代》,来到办公室,老编辑卢大姐正溜着茶水在看杂志。
她将包和杂志放下,先打扫了一下办公室的卫生,又抹起办公桌。
“安仪,行了,我刚才都抹过了。”
黄安仪这才将手中的抹布放下,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趁着还没进入工作状态,她翻开了《当代》。
“你们年轻人真是闲不住啊,假期还没到呢,就主动跑来上班。”
黄安仪笑了笑,“没有假的时候当然希望放假,可在家里待超过半个月时间,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还不如来上班。”
这时卢大姐的一缸茶水正好喝完,她起身去拿暖水瓶倒水,看见黄安仪手里的杂志,“咦,你也在看这期《当代》啊?”
黄安仪点头,“是啊,这期专辑是我同学策划的,我们班里好多人的作品都发在上面了。”
卢大姐跟黄安仪是同事,当然知道黄安仪去文讲所进修的事,“对了,你的小说还登在上期的《当代》上了。”
“嗯。”
“还是你们年轻人了不起呦,我们年轻的时候都有个文学梦想,可真正能写出来的却没有几个。”
黄安仪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转而问道:“卢大姐,这期专辑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很有一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昨天我儿子还在跟我讨论这个问题,他看完除了感受到故事本身的精彩之外,还觉得仿佛上了一堂生动的写作课。
一个故事变着花的写,虽然有雷同的嫌疑,但对于我儿子他们这种文学爱好者来说,恰好是一次学习。”
黄安仪听着卢大姐的表扬,心中不知为什么涌出几分甜蜜,她说道:“我那个同学当初策划专辑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看来他的目的达成了。”
卢大姐点头,道:“就是啊。这次的专辑不能单纯以杂志来看,它的作用相当于是学生上课时用的教学材料。”
“还是您看的明白。”
“哈哈,你可别给我戴高帽!”
吉春省,江城市。
黄宗翰还是享受着他的假期,此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女儿可心捧着一本书噔噔噔的跑过来。
“爸爸,你给我故事。”
黄宗翰正沉浸在小说的世界里,敷衍道:“找妈妈去讲!”
“我不!我就要你给我讲!”
这时妻子从卧室出来,“好不容易放假,你就不能哄哄孩子。”
黄宗翰只能无奈的放下手中的杂志,将女儿抱在膝上,给女儿读起了童话故事。
傍晚,儿子黄家男放学回来,见着爸爸放在沙发上的杂志拿起来便看。
母亲斥责他,“回来就知道看闲书,作业做了吗?”
“妈,这怎么能是闲书呢?爸的小说也在上面发表呢!”
“赶紧去做作业去。”
母亲不听他的辩解,将杂志从他手中夺过来。
黄家男耷拉着脸进屋做作业,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爸,我妈说你写的小说都是闲书。”
黄家男趁着母亲在做饭的时候挑拨离间,黄宗翰笑骂道:“谁让你不做作业就看书的?”
“我看完了书做作业不是一样?”
“不要狡辩。”
黄家男嘟囔道:“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妈晚上还看呢,她当我不知道!”
黄宗翰无奈的看了儿子一眼,十几岁的孩子,身量都超过一米六了,什么都懂。
“等周末放假,让你看一天。”
黄家男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爸。”
晚上,等孩子们都睡觉了,黄宗翰夫妻两人倚在床头,妻子手中正捧着白天的那本杂志,看的异常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