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望敬亭
“为什么不行？我的《推销员之死》采用中国背影的效果你也看到了，也是不错的。”
“那不一样，《推销员之死》的内核一个自我价值迷失者的悲剧，尽管在这部话剧里有很多美国特有的文化，但都可以在中国文化找到相对应的替代，所以换一个文化背景并不影响他的精彩。
但《霸王别姬》不同，它根植于中国文化和历史的，尤其是历史方面，没有了近代这几十年波澜壮阔的历史背景，《霸王别姬》的故事无异于是水中浮萍。”
林为民的话让阿瑟·米勒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他的眉头舒展开。
“林，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被你说服了。”
嘴上这么说着，他的脸上却带着几分不甘，“真遗憾！如此凄美绝伦的故事，美国观众却无法欣赏到！”
林为民笑道：“米勒先生，其实你不需要着急。《霸王别姬》的小说现在已经在美国出版，销售的也还不错，我们完全可以再等一等，如果这部小说真的能在美国达到一定的影响力，那么把原汁原味的《霸王别姬》话剧带到美国的话剧舞台上，就简单多了！”
阿瑟·米勒拍了拍手，有些激动的说道：“林，你说的没错，我差点忘了这件事。没错，应该这样。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的，《霸王别姬》的小说已经加印了两次，它是有希望成为畅销书的。真到了那个时候，把充满了东方神秘色彩和古典浪漫主义的话剧搬上舞台就容易太多了！”
他的思绪顺着这条线想下去，又说道：“看来回去我要我的朋友和观众们大力推荐这部小说才行！”
林为民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阿瑟·米勒对这部话剧确实是爱的深沉。
“米勒先生，感谢你对《霸王别姬的》厚爱！”
阿瑟·米勒笑着说道：“林，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能让我如此激动的作品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完《霸王别姬》的时候，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你们人艺有《霸王别姬》这样的作品，为什么还要引进我的作品？”
尽管知道美国佬说话一向是有些夸张的，但阿瑟·米勒这番话仍然让林为民心情大悦。
唯一的遗憾是，两人一直用英文对话交流，一旁几个人艺的导演、编剧听不懂，氛围感降低了不少。
眼见阿瑟·米勒这个外国友人对自己的作品如此热爱，林为民觉得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回美国。
“米勒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我的其他作品？”
“其他作品？”
阿瑟·米勒摇摇头，他一个老外怎么看得懂用中文写的小说，《霸王别姬》还是在翻译的帮助下才看懂的，他能看到《霸王别姬》也是因为赶上了公演。
“你指的是你给人艺写的其他几部作品吗？”阿瑟·米勒问道。
关于林为民给人艺写的作品，阿瑟·米勒自然是听说过的。
但自从最开始几天的轻松时间后，他的主要精力便都放到了执导《推销员之死》上面来，根本没有机会去了解。
“其中有两部作品，我觉得是很适合放到美国的话剧舞台上的。”
阿瑟·米勒听林为民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
“林，能麻烦你给我讲讲这两部作品的内容吗？”
“当然。”
林为民先是给阿瑟·米勒讲起了《触不可及》的故事，他听着这个故事眼睛越来越亮。
直到林为民讲完后，阿瑟·米勒兴奋道：“林，你这个故事真棒，而且要搬上百老汇的舞台应该毫不费力。只需要把中国的对越战争，改成我们美国的越战即可。”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冒出了一句脏话，“这帮神经病的越南人！”
越战，对于美国人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尤其是对阿瑟·米勒他们这一代人来说，越战才刚过去没多少年，是他们的亲身经历，更加难以释怀。
林为民忍不住吐槽，你们美国佬有什么资格骂越南猴子，我们中国人骂还差不多。
“不过……”阿瑟·米勒沉吟起来。
“不过什么？”
“我想看看这部话剧的完整演出可以吗？”阿瑟·米勒提议道。
林为民思忖，这个应该不算难，找哪天演员们有时间的时候，给他演一次就可以了。
林为民相信，有把自家的话剧推到美国话剧舞台上的机会，人艺的领导和演员们是不会错过的。
毕竟，这可是为国争光的事！
两人找到于是之，只简单的提了一嘴，于老师顿时兴奋的难以自持。
“好事啊！大好事！”
“我们人艺必定全力以赴支持！”
“今天，不，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明天晚上，我来组织人，就在我们排练场，让阿瑟·米勒先生好好看看这出话剧！”
林为民用中文对于是之道：“于老师，不光是《触不可及》，还有《套马人》。”
“《套马人》？”于是之的脸上再次惊喜，“这部也要引进？”
“不是，就是先给米勒先生看看，我觉得这部话剧改一改拿到美国去也是很合适的。”
于是之脸上的褶子平复了一些，“哦！行行行，我来安排。”
阿瑟·米勒问道：“林，你们来在说什么？”
林为民便解释道：“刚才我和于院长提到了我的另一部话剧作品，现在还没有正式公演，我觉得稍加改动也可以拿到美国的舞台上。”
《套马人》本身就是林为民魔改的《追风筝的人》，这部小说原著作者就是个白心儿的阿富汗裔美国人，小说本身就充斥着美国佬自以为是的价值观，林为民当初在魔改汉化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劲。
这回好了，阿瑟·米勒如果真的要引进到百老汇的话，林为民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给他拿出一版完全符合美国文化背景和价值观的全新作品。
最大的改动可能也就是故事背景中的阿富汗战争而已，这个好弄，美国佬全世界到处惹事，不要太好改。
阿瑟·米勒拉着林为民，“林，你给我详细说说！”
于是之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你俩就不能换个地方？
林为民和阿瑟·米勒这一聊，又是一个多钟头。
《追风筝的人》本身就是美国价值观的产物，林为民魔改成《套马人》，在给阿瑟·米勒讲述时，更加倾向原版的价值观，所以阿瑟·米勒更好介绍。
听完之后，他的兴趣更加浓郁了。
翌日傍晚，停演了快半年的《触不可及》在人艺的排练场上演完，阿瑟·米勒的巴掌都快拍红了。
“林，你真是一位杰出的剧作家！”阿瑟·米勒夸赞道。
“米勒先生，你过奖了。”
阿瑟·米勒看着一位一位谢幕后回到后台的演员们，越发的期待明天的《套马人》了。
又过了一天，《套马人》再度在人艺排练场上演。
跟因为停演半年而表演起来略显生硬的《触不可及》相比，《套马人》因为一直在排练，表演起来更加流畅。
谢幕结束，阿瑟·米勒的反应与昨天有一些不同。
“米勒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林为民对着沉思的阿瑟·米勒问道。
阿瑟·米勒看向林为民，“林，这两部话剧都很好，我只是在纠结，应该带哪一部走好。”
小孩子才做选择。
林为民哈哈笑道：“为什么要纠结，全都要不好吗？”
第263章 再见，老美
阿瑟·米勒听到林为民的话摇摇头，“我恐怕没那么多的精力！”
林为民这才想起来，老头儿也是马上快七十岁的人了。
他心中有些许遗憾，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选择《触不可及》。”
迎着阿瑟·米勒的目光，他接着说道：“这部话剧如果想要搬到美国本土，需要做的改编很小，也可以当做是一次试水。”
阿瑟·米勒点头道：“你说的对！”
两部作品他都已经看过，无论是哪部都非常出色，割舍下来他都有些不舍。
但现实就是，他如果要把林为民的作品带到美国去，就必然要亲力亲为，两部太多了。
不如就像林为民说的，先试个水。
阿瑟·米勒同意了林为民的意见，带走《触不可及》。
与此同时，人艺排练场的后台，大家正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米勒先生真要把林老师的作品带到美国去啊？”
“百分百的！要不然没事能让我们突然演这两出戏吗？”
“诶，壮壮，林老师没跟你说吗？”
有人问韩壮壮，他摇摇头，“我最近一直在剧组拍戏，都没跟我老舅见过面。”
众人神色各异。
“这两部话剧要是去美国演出，那我们可牛逼大发了！”有人憧憬道。
“想什么呢？去美国演出也跟我们没关系，人家总不可能拉着我们去美国，肯定在美国再排一版。”
“你看你这想法，庸俗！谁说要跟着去美国了？我说的是到时候我们这出戏就出名了，这怎么着也算是为国争光了。”
韩壮壮想起以前听林为民说过的一个词，“这叫文化输出！”
大家拍手叫道：“对对对，文化输出，壮壮这个词说的好。”
韩壮壮挠挠头，“我这都是听我老舅说的。”
众人不禁感叹：“林老师果然是大文人啊！”
排练场观众席，林为民还在和阿瑟·米勒聊着。
决定了带哪部话剧回美国，阿瑟·米勒的难题解决了，他又问回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林，跟我去美国吧！”
阿瑟·米勒的诚意很大，但林为民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再次被拒绝，阿瑟·米勒更加不解。
八十年代，中国作家走出去的现象有不少，很多人都是受邀出国访问，其中由官方邀请出国的极少，基本是以非正式的私人机构邀请为主。
比如著名的美国爱荷华大学国际写作计划，就曾邀请多位中国著名作家到美国去交流访问，这项写作交流计划自81年开始，直到两千年以后还在继续。
有曾受邀参加过这项写作计划的作家在多年后回忆时，这样表述这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