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冥狄z
以至于。
原本不兴杀伐的时节,集市口却隔三差五有人被处死,除了卫肆伏诛之外,还有一场大案,便是已逝的阳泉君之子芈生,贪污受贿,徇私舞弊一案。
此案同样牵连甚广。
城中不少六国贵族也被牵连进去。
在这一个月内,集市口的血腥气就没消散过。
已近中旬。
这场动荡风波才堪堪停下。
孔宅。
在这一月间,孔鲋几乎没有出过门,一直在家中潜心默写先祖文章,以及将背诵好的《诗》《书》偷偷默写下来。
城中发生的事,他自然听闻了。
不过。
与他无关。
他也不敢掺和。
在这一月间,他已将私学之事隐藏起来,眼下薛县根本找不到半点儒家影子,而的确如他们所料,在严查之后,官府对他们儒家的监管开始放松了。
这也让孔鲋暗松一口气。
只是前面焚书一事,让他十分的愤懑。
但也无可奈何。
就在孔鲋默念着自己写的《诗》时,子襄突然进来了,孔鲋看了一眼,问道:“襄弟,你这么急急忙忙做什么?”
子襄道:
“我打听到六国贵族在谋划什么了。”
“嗯?”孔鲋一怔,随即抬起头,眼中露出一抹惊疑之色,问道:“六国贵族在谋划什么?”
子襄道:“他们想逃!”
孔鲋疑惑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他们在城中受到官府监管,本就不适应,想逃再正常不过,不过有官府盯着,他们逃不出去的。”
子襄摇了摇头道:
“未必!”
“近来城中动荡不休,不少贵族被牵连其中,其中不乏直接被灭族的情况,虽然出事的家族大多出于楚系,跟芈氏的确或多或少有关联,但秦廷如此蛮横的对贵族下手,其他贵族又岂不自危?”
“这次查出来的是楚系,以后没准就是赵系、齐系了,解释权全在官府手中,他们无权无势,只能任人宰割。”
“据我打听到的消息。”
“六国贵族私下勾连了许久。”
“他们甚至暗中交流过各自拉拢到的官员,眼下城中紧张气氛越来越浓郁,他们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密谋逃窜了,而这同样是我们的机会。”
孔鲋一愣。
不解道:
“我们的机会?”
“六国贵族叛逃,跟我们有何关系?”
子襄道:
“我们也该逃了!”
“现在私学的事还没暴露,但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出来,我们若不提前脱身,等真到了暴露那天,我们恐一个都逃不掉,既然六国贵族意欲逃亡,我们何不也跟着一起逃亡?”
“眼下始皇对我儒家还没起杀心。”
“就算知道我们逃跑了,顶多就是废去我们博士官职,将我儒家贬的一无是处,但并不会真动杀伐之念,现在逃跑,的确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
“不然......”
“等六国贵族逃跑后,我们再想逃就难了。”
“兄长,该做出取舍了!”
第318章 你给了《韩非子》?!(求订阅)
孔鲋眼中露出一抹挣扎。
他虽没子襄那么聪慧,但也清楚一件事,他们现在还是大秦的官员,若是逃了,可没准可就成了罪犯,到时恐怕要东躲西藏了。
见状。
子襄也清楚兄长的担忧。
说道:
“兄长,不用过分担心。”
“而今私学之事已经掩下,朝廷短时都查不出来,也即是说,我们其实当下是无罪的,我们现已经被废了参政议政职权,本来就成了摆设,就算最后逃了,始皇大抵也不会放在心上。”
“我儒家对秦廷而言,根本就不重要,对始皇也不重要。”
“始皇虽然会怪罪,但并不一定会惩罚,因为这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而且这些年儒家倨傲,不少儒士都曾顶撞过始皇,虽然始皇并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定然有不悦。”
“我们不辞而别,始皇或是乐见其成。”
“再则。”
“咸阳对我们而言,已近乎成了囚笼,以往我等能参政议政,在外面可谓无比风光,而今呢?又有多少人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就连以往跟我们交好的官员,这段时间也跟我们疏远不少。”
“人情冷暖,唯有自知。”
“我儒家在咸阳已可有可无。”
“若非还顶着个博士的官职,不然早就拂袖离开了。”
“其实其他儒士尚好,唯有兄长,兄长被始皇封为文通君,统领天下文学,兄长若是逃了,其实是有可能被定罪的,我建议,兄长找时间去把官职退了,给说准备回老宅,潜心修学。”
孔鲋点点头。
说道:
“那就这么办吧。”
“只是我们若真离开咸阳,又当去向何处?若是直接回故里,等私学之事私发,恐会殃及到故里,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先祖的墓地,这可是万万不能的。”
子襄眼中露出一抹犹豫。
沉声道:
“我们还是当回故里。”
“我们跟孔里的官员一直都有联系,他们未必就跟朝廷一条心,而且朝廷的焚书令正在不断执行,地方《诗》、《书》已开始被大肆焚烧,故里宅中还留有不少《诗》、《书》,还有先祖的亲笔手札,我们逃离后,若是不回去,这些东西恐会付之一炬。”
“我们就算后面隐居,也必须把这些东西带走。”
孔鲋道:
“还是襄弟想的周到。”
“只是六国贵族就算做了周密计划,而且有成功的机会,他们又岂会告知我等,我们又如何趁乱逃离呢?”
子襄道:
“这不用担心。”
“我跟不少六国贵族交好。”
“依我推测,六国贵族这半年来,一直在策划逃亡,不过他们应也很清楚,只要朝廷没有放松,他们逃亡的机会其实很渺茫,所以他们一直在等。”
“等咸阳再次事乱。”
“眼下咸阳的确有动荡的苗头。”
“前有卫肆的案事发,后面又有阳泉君之子伏诛,眼下咸阳大小官吏人人自危,唯恐被殃及池鱼,不少官员更是已成惊弓之鸟,在这种高度紧绷的状态下,稍不注意,便可能出现差池。”
“而且......”
“卫肆的案子牵扯到了秦落衡。”
“秦落衡的身份,我们是知道的,但外界不知晓,而这次官府的态度十分诡异,只严查了卫肆相关的存在,未对秦落衡做任何审查,明眼人都看的出有问题。”
“人都是有好奇之心的。”
“这段时间恐会有不少官员打听,或者问询秦落衡的事,只怕秦落衡为‘已逝’十公子的事,会开始藏不住。”
“十公子死而复生。”
“这显然是能引起咸阳大震的!”
“现在的朝堂,其实不少官员都投靠了长公子,只不过没有表露出来,若是十公子复生的消息传出,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朝堂都会陷入动荡。”
“那时无疑就是最好的逃离机会。”
“六国贵族并不知道此事,但并不妨碍他们抓住这个机会,而且他们这些年靠着钱财,买通了不少官员,只要朝廷露出这个空档,他们未必就真抓不住。”
“不过......”
“他们的逃亡之路,注定鲜血铺地。”
“城中六国贵族人数过万,他们不可能全部逃出去,其中一部分人可能会被官府抓住,被处死,但绝大部分人会被直接抛弃,等其他人逃离后,他们的死活就全靠朝廷的念头了。”
“到时城中恐又会血流成河了!”
孔鲋默然。
他们儒家私学之事被揭露,同样也是这种场景,私下里,孔鲋其实已打起了退堂鼓,甚至,他想过直接放弃私学,不过他也清楚子襄开设私学是真为孔门着想,因而并不敢言明。
见状。
子襄以为孔鲋是在感叹逃生艰难。
因而道开口道:
“兄长也不要杞人忧天。”
“我们跟六国贵族不一样,他们本就有‘罪’,我们是无罪的,而且只要真逃离了咸阳,大不了去当隐士,天下这般大,难道还找不到我弟兄二人的藏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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