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477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是,小的就是这个意思。”

张安世道:“这三人,性子倔强得很,脾气很直。不过……这天下能中进士的,哪一个人不是人中龙凤?三年一次科举,每一科才录取两三百人,也就是这前天下,一年平均下来,才百来个进士而已。何况我查阅过他们科举中的成绩,三人都是二甲进士,就更加难得了。不过这种人聪明确实是聪明,何况还已做过官的,也算是见过大世面,既然他们说任我处置,那我先试一试他们,称一称他们的斤两吧。”

朱金略带余虑地道:“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有损公爷的声名。”

其实这才是朱金最为担心的事。

张安世自己却乐了:“我有个鸟声名!那些读书人,哪一个不是提及到我就阴阳怪气的?这世上不能损失根本没有的东西。好啦,别慌,你公事公办即可,该怎样就怎样。总之,你别为难他们,却也不要特意照顾他们,就当他们是你下头的普通掌柜就行了。”

既然张安世特意交代了,朱金只好点头道:“是,是。”

张安世又道:“过一些日子,我要对整个太平府进行规划,商行这边,要及早做好准备,首先就是要对接太平府。这太平府与我栖霞渡口,也算是隔江相望,多建几处对接太平府的渡口吧。”

“是。”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于是张安世便挥挥手道:“好啦,你忙你的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便是太平府各县的县令带着当地的士绅特来拜谒张安世这个知府。

这也几乎是地方官上任的老规矩了,新官上任,下级官吏和地头蛇都要来拜望,算是认识,以后便可彼此相互借重。

只是这些人到了南镇抚司,见这南镇抚司墙壁上,还挂着一个太平府知府衙的匾额,一个个面如土色,犹犹豫豫之后,方才进去。

在张安世面前,他们说话不敢大声。

张安世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便道:“本官新官上任三把火,其他的话,也就不说了,总而言之,就是一条,那便是……从此之后,这太平府里,得立一些规矩,这规矩,现在还没出来,你们也要有所心理准备。”

只交代这些,眉一横,便有送客的意思。

这些人在此,本就极不自在,本来来之前,酝酿了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口,此时只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不断道:“啊……是,是,是……”

终于出了南镇抚司,这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的人,这才开始议论起来,许多人都禁不住露出担忧之色。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我瞧咱们太平府,以后可不太平了。”

他们前脚出去,锦衣卫佥事陈礼,却已带着一叠奏报,亲自送到了张安世的案头上。

这一叠奏报,记录的多是锦衣卫从太平府搜罗来的许多情况,有各县的物价,有人口的分布,还有各种户籍人口多寡,甚至是各县里错综复杂的关系。

“公爷……”陈礼抬头看了张安世一眼,恭谨地道:“卑下这些日子,负责查探太平府时,发现了一些事,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安世从陈礼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凝重之色,不由抬眉道:“这些事,没有在奏报之中?”

陈礼则是深深地看了张安世一眼,才道:“此事非同小可,所以卑下不敢记录。”

张安世倒是正经起来,神色认真地看着陈礼:“说。”

陈礼犹豫了一下,便道:“卑下发现,这太平府乡间的人家,多供弥勒,所信奉的,却不是寻常的僧寺,也非道观,许多地方,都有所谓的白莲道人,这些白莲道人,或为有声望的人担任,或是本地的富户或是士绅们担任,他们受百姓们的供奉,也没有什么戒律,不削发,不吃斋,也不禁婚娶……”

张安世听罢,他凝视了陈礼一眼,皱眉道:“你说的是白莲教吧?”

陈礼道:“是明教……”

张安世这才想起,明教的前身,乃白莲教,当时曾发生过声势浩大的起义,这才导致了元朝的覆灭,便连本朝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也曾挂靠在明教之下,朱元璋登基之后,开始禁绝明教。

说起这白莲教,之所以从宋朝起就开始风行一时,其实倒是有原因的,因为它恰好迎合了每一个阶层的需求。

一般的道教或者佛教,教义都过于高深,而且戒律比较严格。可白莲教却是通俗易懂,教义浅显、修行简便,如此一来,人人都能懂教义,十分利于大规模的传播。

而另一方面,却因为没有戒律,也让更多人愿意参与进来,尤其是地方上的许多士绅和富户,也十分热衷于参与。

他们往往被白莲教收买,让他们在本地或者本乡担任所谓的白莲道人的职务,有了这个职务,便可接受教民的供奉,收取他们的财物,偶尔出面调停他们的纠纷。

这种模式之下,自白莲教出世起,几乎无论是宋朝还是元朝,乃至贯穿了明清两朝,白莲教无论是否被官府打击,依旧是发展迅速。

张安世道:“是吗?有多少人参与?”

陈礼压低声音道:“这太平府的百姓,只怕有十之七八……”

张安世听罢,眉头就皱得更深了,不由道:“这么多?”

陈礼点了点道:“可能下官的观察未必准确,不过应该也有八九不离十。卑下觉得这事儿不小,所以才特意来奏报公爷,只是……公爷是否奏报朝廷,却需斟酌了再说。”

第271章 石破天惊

“斟酌?”

张安世一脸狐疑地看着陈礼。

“斟酌是什么意思?”

陈礼小心翼翼地道:“此事……其实……历来有之,即便是洪武年间,虽是说明教禁绝,可天下信奉明教者,依旧是如过江之鲫。”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此后陛下靖难,天下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兵祸和天灾,这白莲教也就愈演愈烈了,于是这百姓们便越是信奉这白莲教……何况信奉者,也不只是寻常百姓,即便是宫中的宦官,地方的士绅,也多有信奉……这事……奏报上去,陛下一定龙颜震怒……”

张安世点头,他依稀记得,永乐年间,确实出现过白莲教案,而且还发动了规模不小的叛乱,甚至在山东一省之地,居然轻而易举地聚众了十数万人,还打退了朝廷的几次进剿。

到了明朝中后期,白莲教的叛乱也就愈演愈烈了。

张安世道:“就算我们知情不报,难道你认为,这些人会安分守己吗?一旦他们组织起来,迟早是要生变的。”

陈礼道:“只是……此事根本无法根除,一方面是信奉者太多,朝廷即便进剿,可绝大多数的教众,多是寻常百姓,难道将百姓也杀干净?至于这首恶……却也难除……”

“为何难除?”张安世挑眉道。

陈礼道:“据闻此教现在的为首之人,自称佛父,又有一妇人,自称是佛母,只有他们最亲近的骨干,方才知道他们的行踪。其实卑下,也曾让人私下打探过。可这些人,十分隐秘,不只行事诡谲,而且非常警惕……卑下……卑下……”

陈礼苦笑道:“卑下说句实在话,咱们锦衣卫……的消息,未必有他们灵通。且不说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而且他们的眼线极多,这天下到处都是他们的耳目,甚至可能……锦衣卫之中,也未必没有人……暗中信奉此教,怕是公爷您这边刚刚下令,那边就早已得知了消息。”

张安世明白了陈礼的意思。

说起来,这未必怪那些教众。在这个时代,人活在世上,实在太苦太苦了,这与后世所谓的苦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繁重的徭役,一日两顿连米粥都未必能喝上,生下孩子,随时可能夭折,一场只算是感冒的疾病,可能就要死了男人。

在这世上,至少绝大多数人,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只怕都可能随时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这种情况之下,寻找一种精神的寄托,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恰恰白莲教这种通俗易懂,而且几乎没有戒律的教义,立即就得到了风行。

张安世道:“白莲教的骨干,叫什么白莲道人,他们在各乡都有吗?”

“是。”陈礼道:“在乡间,几乎是白莲道人独揽大权,父死子继;且等级森严,入教时举行一定仪式,交纳钱财,还要定期集会,烧香礼拜,宣讲经卷,并且教习拳棒。”

张安世沉吟着道:“这件事……还是奏报为好,若是压着瞒着,迟早要生变。”

既然张安世如此打算,陈礼便道:“若是公爷奏报,卑下这便进行一些准备,免得到时陛下下旨清剿时,咱们卫里的人猝不及防。只是……卑下在想,这些准备,只能暗中来做,也只能交代一些老成持重的心腹之人,一旦假手于人,事情可就不好说了,一旦事泄,反而不妥。”

张安世点点头。

“将此事,记录在奏报里。”

到了次日,有宦官来召张安世入宫觐见。

张安世便知道,应该是陛下已经看过了那奏报。

于是连忙入宫去,不过朱棣的心情似乎还不错,见了张安世之后,问了一些关于白莲教的情况,便道:“这么多的信众,是否言过其实?朕这几年,并没有听说过这白莲教有什么风声。”

张安世道:“臣得知现状之后,也是极为震惊,只是觉得事情非同小可,所以才奏报。”

朱棣点头道:“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就要禁绝这白莲教,朕自也该遵从祖宗之法……”

朱棣顿了顿,看向亦失哈:“下旨各部,尤其是刑部,下文给各布政使司还有提刑司,命他们速速捉拿各地的所谓的白莲道人,同时……捉拿那所谓的佛父和佛母,拿住之后,立即递解京城。”

亦失哈听罢,便道:“奴婢遵旨。”

朱棣似乎没有太将这事放在心上。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不过是乡间愚弄百姓诈骗钱财的玩意罢了,这样的会门和道门,实在多如牛毛,朱棣了解得也不少。

随后朱棣笑吟吟地看着张安世道:“事情你已知道了吧,皇后有身孕了。”

张安世便笑着道:“恭喜陛下。”

朱棣压压手,道:“这有什么恭喜的,朕正在壮年,婆娘有了身孕,不是应该的吗?”

他虽这样说,不过却一副傲然的样子,他算是将装逼二字玩明白了,老来得子,免不得嘚瑟一番。

张安世想说什么,朱棣挥挥手:“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他娘的,不就是说朕老当益壮吗?好啦,不必说了。你奏报了白莲教案,很好,忙你的去吧,你现在既是南镇抚司的同知,又是知府,这治下百姓,却是至关紧要。”

张安世只好道:“臣告退。”

张安世走了。

亦失哈却还站在原地,他笑嘻嘻地看着朱棣。

朱棣道:“不是教你去传旨吗?”

亦失哈便道:“陛下,东厂这边已建立了两年,这两年来,倒也招募了不少的好手,此番捉拿白莲教余孽,不如让东厂来办吧。至于各布政使司,还有各处的提刑司,自是负责地方上的白莲道人,奴婢……这边……教东厂捉拿那教主。”

朱棣笑了笑,见亦失哈跃跃欲试的样子,倒也没有多犹豫,便道:“可。”

亦失哈便乐呵呵地道:“奴婢多谢陛下。”

次日,邸报中开始刊载了刑部的海捕文书。

随即,一封封的快报,分赴各省。

也与此同时,东厂番子们开始出动。

自然,这对于朝廷而言,只是一场小行动罢了。

只是陛下下旨,天下各省、府、县,自然要开始清理。

张安世见声势不小,此时的心思,也就在太平府的上头。

他需要拟列出一个章程,要废医户、匠户、军户,将其全部列为民户,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税赋的改制。

前者是保障人口的流动,而后者则是确保财源。

太祖高皇帝,对于赋税的制定,实在过于粗暴了,当然……这也怪不得太祖高皇帝,实在是因为元朝比明朝更为粗暴。人家玩的是包税人的制度,也就是,直接将税赋分派给地方的士绅,让他们作为包税人,蒙古人也不管你们怎么将税收上来,反正每年按时将我的那一份给我,其他的一概不管。

正因如此,所以整个朝廷的财税体系,简直就是一团浆糊!等到明朝建立,竟是找不到像样的税赋经验,最后朱元璋一拍脑门,直接用最简单的农税和实物税来解决问题,朝廷的银子,主要是靠盐铁来补充。

可以说,面对这么一个粗糙的不能再粗糙的税制,张安世震惊于大明居然能坚持两百多年,这也算是奇迹了。

过了年,没多久,就是开春了,只是免不得还带着几分寒意。

一个具体的章程,也终于在张安世的拟定之下,出了初稿。

不过出了初稿却不能马上执行,而是张安世开始召集一些人进行讨论。

而就在此时,在栖霞的造纸作坊里,有三个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面对着一个个冲到了面前的债主们,欲哭无泪。

“我的棉钱何时来付,当初愿意给你们供应棉,是因为看在你们栖霞商行的商誉上,哪里晓得……你们竟到现在,还拖着不给。”此时,一个商贾盛气凌人的质问着眼前三人。

又有几个匠人领着十几个学徒也吵闹着道:“工钱什么时候发?已经两个月没有发工钱了,三位掌柜,你们开开恩啊,没了工钱,教咱们吃什么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