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5汉风再起 第382章

作者:重庆老Q

但在今日,顺治帝召集重臣集议有关伪明每年例行袭边应对之策,范文程居然会告病致休,不来上朝。这使得顺治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不满的情绪。

这老奴,是当真病重了?

还是暗生怨忿之心,借故不来与朝?

顺治帝自多尔衮死后,通过不断打击和消除了多尔衮派的势力,逐步稳定了政局。随后又“罢诸王贝勒贝子管理部务。”从而大权集于一身,成为名副其实的满清皇帝。如今,他已亲政七年,威势渐生,本想励精图治、大展宏图,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清帝国。

却未料,近年来,在军事上连遭败绩,先是丢了两广和云贵,然后是福建降而复叛,紧接着,连江西和江南也被伪明夺去。去年,伪明更是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北伐,占领了四川、汉中、湖南、江淮大部,进逼中原。

在这种情势下,八旗贵胄和诸多满汉大臣之间,隐隐传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流言蜚语,称顺治帝德薄福浅,难堪大任,将多尔衮开创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若是任其发展,恐怕我大清会被伪明彻底赶出关内,重回辽东做野人。

顺治帝闻知后,羞愤不已,若非皇太后温言劝诫,勉力慰之,他或已陷入无法摆脱的困惑之中,但内心深处多少也会感到一丝心灰意冷。

其实,顺治帝为人有胸怀大志富于进取的气质,但也存在着浮躁易怒、任性放纵的顽症。本来从努尔哈赤开始,清廷的规矩是宫女不以汉人充当。但顺治帝在太监的影响下,再加上国事不遂,近年来有些追求声色,耽于逸乐,大量选收汉人宫女充入宫中。他还两度废立皇后,并独宠董鄂妃,享乐于宫闺之欢。这些行为,多少也遭到朝中八旗诸王和众多大臣的非议。

“皇上,奴才有本奏。”弘文院大学士、刑部尚书图海步出班列,俯首奏道。

“讲!”

“奴才请皇上下旨,于辽东招民垦荒,拓殖龙兴之地,以备不时之需。”图海朗声奏道:“当今天下局势,伪明其势汹汹,齐国舰船游走于沿海之边,朝鲜小国环伺东北,陕甘隐有割据自立之势,反观而我大清北方之地,却民心不靖,烽烟不断。另者,各省驻防汉军已渐生嫌隙,甚至暗通款曲之辈也不乏其数。为将来计,为我国族数十万旗民计,更为大清国本计,臣请皇上于辽东开边!”

顺治帝闻言,愕然地看着图海。我大清目前虽然国事艰难,但仍据有半壁江山,难道已到了需要经营辽东,以为后路的地步吗?

“奴才……附议!”遏必隆犹豫了一下,也步出班列,“另,我大清叛逆沙尔虎达自数年前据有黑水(今黑龙江)后,收当地部众,还曾两败我大清讨伐军队。若是此贼与来自极西之罗刹勾连。则,恐为腹心要害,使我辽东危矣!更何论,我八旗甲兵补充亦为之断绝。如此,朝廷当以辽东为重,加大拓殖经营,固本培元。”

“奴才……附议!”索尼朝顺治帝屈身一躬,沉声说道:“请皇上下旨,于辽东开边!”

顺治帝沉默半响,微微点了点头。

顺治十五年(1658年)十月,清廷将盛京昂邦章京改为盛京将军,并任命苏克萨哈为盛京将军、辽东垦殖大使,在辽东、吉林一带实行招民垦荒授官令,鼓励富人及殷实人家赴辽东垦荒:“如有殷实人户,能开至二千亩以上者,照辽阳招民事例,量为录用。”

第十七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1658年12月14日,南京,秦王府(原魏国公府)。

兴安侯冯双礼偷眼看了看坐在上首一脸肃然的的秦王孙可望,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对面站着的镇虏侯张虎却给他了一个安慰的笑容,示意他稍安勿躁。

自去年北伐大战后,冯双礼便一直驻防淮安,与驻宿州的李定国为掎角之势,保持对淮北清虏的军事压制。但半个月前,突然接到秦王令旨,召他回南京复命。

冯双礼匆匆将军务交接给自己的副将,带着百余名亲随,快马加鞭地返回了南京,面见秦王。可谁知,秦王却带着一众官员巡视苏、常等府县,检查当地的农业生产恢复情况。直到昨日,方才返回南京。

“近期,淮北的清虏有何动静?”孙可望放下手中的批阅的奏折,看向冯双礼。

“回殿下,清虏畏惧我大明军威,皆龟缩于淮北、山东一线,不敢南望。”冯双礼躬身答道。

“安西王(李定国)……”孙可望沉吟了一下,继而又问道:“安西王身体可曾恢复?”

“听闻一个月前,已是大好。”

“幼子夭折,人伦之不幸,且望他节哀,勿误国事。”孙可望嘴角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稍待,我奏请皇上,再赐于他一些年轻美貌宫女,以慰其心。”

冯双礼闻言,愕然地看着孙可望。安西王五岁幼子夭折,这边立马就赏赐美貌宫女,难道要让他于宿州大营努力“耕耘”,多诞下一些儿女,以止心中哀伤?

“数月前,云州(今日本北海道)的永王在那齐国水师配合下,攻破了莒州,掳了不少人口和财物,你为何未有及时奏来?”孙可望沉着脸问道。

“啊?”冯双礼有些错愕地看着孙可望,“云州乃是皇上亲封永王外藩属地,向来不归我大明兵部统辖。我以为,数月前莒州袭边,殿下已从皇上那里得知,故而……,故而,臣便未曾报与殿下。况且,云州兵马又是袭扰的清虏后方,于我大局有益……”

“大局?”孙可望冷冷地看着冯双礼,“你知道什么是大局?他一个外藩亲王,偏居云州,却领有数地,拥兵数万余。但于朝廷而言,既不听调,又不听宣,俨然割据一方。以孤来看,这永王已然是叛明自立,形同清虏。”

殿中十余文臣武将听罢,都诺诺不敢言,不过心中却是觉得孙可望这番话语,透着无比的怪异。人家永王,乃是皇上幼弟,身上流着老朱家的血脉,怎么会叛明自立?

话说,数月前,秦王派使前往云州,宣永王返回南京,觐见皇上,并命其将藩地军政大权交接与秦王派来的心腹官员。却不料,使者一行百余人,乘船登陆云州未及一日,便都被永王赶了出来,称其令谕为乱命,秦王亦为篡权之逆臣,云州拒于领受。

使者返回南京后,将此番情形报告与秦王,孙可望勃然大怒。当即带着一队卫士,闯入皇宫,威逼广德帝颁下旨意,要剥夺永王爵位,削去藩地。

广德帝却是极为不配合,当着秦王的面,将秘书阁学士写就的一份撤藩诏书,直接撕扯毁去,随即便端坐于御阶之上,沉默以对。

孙可望直接在御案上,夺过玉玺,在重新写就的一份诏书用了印。

但孙可望拿到诏书后,却不由犯了难。那永王既然敢做出驱赶使者的行径,自然对他送来的这份撤藩诏书嗤之以鼻,当做废纸一般,甚至可以不允许使者所乘船只登陆云州。别看现在朝廷控制了不少舰船,数量也有数百艘。但这些船只,均为内河小船,最大的也不过一百余吨的桨帆船,对付长江、淮河上的清虏那是绰绰有余,但要想运送部队,登陆云州,夺取永王藩地,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福建郑芝龙倒是拥有不少海船,善战的水手也是不少,但这厮与那永王几无二致,都是名义上奉大明为正朔,实际上却是行割据自立之势。在一致征讨清虏方面,有齐国居中协调下,也能配合朝廷统一军事行动。但要征调他,为朝廷征伐云州永王藩地,恐怕就难以使唤的动他了。

更为关键的是,齐国似乎对那据云州的永王扶持力度颇大,不仅每年帮着运送移民,还千里迢迢从安南、琉球运送大量物资予以支援。所以,要想武力拿下云州几处领地,恐怕就不得不考虑齐国的影响因素了。

最后,孙可望咬着牙,又派了使者拿着诏书前往云州宣旨。结果却是,使者一行百余人,仿佛是那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被云州悉数给扣下了!

因而,孙可望内心深处对永王是恼恨至极。当他听到冯双礼居然说云州侧击清虏,是为有益于朝廷大局,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大明朝政皆被秦王府所控,大小政务、人事任命,乃至北伐清虏,均由秦王一言而决之,广德帝宛如牵线木偶,图章工具一般的存在。一股不可抑制的野心在他内心深处不断滋生,面南背北,称孤道寡,建立一个新的王朝,这种诱惑不断地刺激着他。心里便琢磨着,将广德帝关系最为亲近的永王诓回南京,加以软禁,控制起来,以为后事准备。

但秦王府的一些幕僚却不断地劝诫孙可望,在目前全国纷乱的局势下,勿要行此悖逆之事,免遭反噬。因为,宏观层面上,清虏仍旧占据北方半壁江山,时刻威胁着大明南京政权。而在大明内部,也存在许多反对势力,不说拥兵自重、形同割据的福建郑芝龙,就是那占据宁波、绍兴、金华等浙东地区的张煌言,向来对大明赤城忠心,极力拥护广德帝。另外,还有台湾的郑森、潮州的李来亨、琼州的顾荣,也多次表示效忠于大明,奉广德帝为正朔。

最为关键的是,孙可望集团内部,也存在太多不稳定因素。李定国也不知被江南的文人灌了什么迷魂汤,面对孙可望的几番暗示,居然不假辞色地表示,大明人心未失,广德帝也未乱政失德,当下,应谨守臣子本分,忠君爱国,全力驱逐鞑虏,恢复大明天下。

更可恼的是,占据四川、汉中的刘文秀,竟然也委婉地发来文书,劝诫孙可望,勿要行使大逆之事,以使全国大好的抗清局面,毁于一旦。

不过,令孙可望意外的是,那个一直扶保大明的齐国,却通过驻南京的代表向他表示,对于大陆王朝的更替,他们不会加以干涉。但这种事情的发生,最好是发生在清虏被彻底逐出关内,天下一统之后。同时,还暗示于他,一个王朝的开拓者,必须具有宽广的胸襟和超远的视野。当他打下一个强盛无比,并且疆域广大的领土时,皇冠自然会落在他的头上。

对此,孙可望深以为然。他决定休养生息数年,待积聚了足够的实力后,再行北伐,彻底驱逐或者消灭北方的清虏,届时,他将会以一个汉家文明的拯救者自居,如同数百年前的洪武皇帝,驱逐胡虏,再造华夏,以此伟业,创立一个崭新而强盛的新王朝。

“殿下,臣有事要奏。”户部尚书岑世东突然站了出来。

“何事?且奏来。”孙可望斥退冯双礼后,面色和缓地说道。

“殿下,臣请朝廷发下谕令,严禁外藩转运我大明子民至海外谋生。”岑世东躬身说道:“民者,朝廷之基,赋税之源。若是任由外藩引我朝子民外流,长此以往,则百姓流失,朝廷基石不存。更有甚者,天下耕地无有农人耕作,城中工坊无有人劳作,军队士卒无有人服役。请殿下慎查!”

“岑尚书,你口中所言,是指那齐国在我大明各地府县州城招揽移民之事?”孙可望轻声问道。

“诚然如此。”

“你可曾去往齐国招揽移民之府县州城一观?”

“臣……,臣未曾亲至一观。”岑世东有些尴尬地说道:“但,臣尝闻那齐国经年于我大明府县招揽移民,数量从三五万增长至七八万。若是任由齐国如此施为,臣担心,恐会掏空我大明府县州城人口,以至地方凋敝,财源枯竭。”

“岑尚书,你该亲自去看一看的。”孙可望叹了一口气,“齐国在我江南府县招揽移民,今年之数,就不下八万之巨。但你可知,那些大明子民为何愿意舍家抛业,冒着滔滔海上风浪危险,跟随齐国舰船出海谋生?”

“……臣不知。”

“自十月以来,南京已经下了四场大雪了。”孙可望说道:“至于江南各地,想来也是落了不少雪。听闻,江西、广东等地奏报,两地在入冬以来,也是普降大雪,气温降到极寒。诸位,行走于南京街道之中,你们可曾感受到外面天气的寒冷?我等居华府,裹轻裘,烧烟碳,于此坐而论道。但你们可知,南京城中以及江南各地百姓是如何度过此寒冬之季?”

“在这大寒之时,我大明百姓冻毙者无数!”

孙可望看着殿中的文武诸臣,轻轻地摇了摇头,谓然一叹,幽幽地说道:“在这隆冬之季,各地府县官员因战祸连年而苦于财政凋敝,库中几无多余布帛粮食以供百姓驱寒果腹。想来,这个冬天,冻饿而亡百姓,恐不下数十万。据闻,齐国招揽移民,皆会提供温饱一餐,且乘船出海往南,气温亦会渐热温暖。如此,倒是救了不少本该冻饿而毙的无助难民。此,诚为我大明百姓之福,但却是我辈父母(官员)之耻呀!”

在这个时期,小冰河气候正是最严重的时候,冬季气温极为寒冷。全国河流几乎全部冻住,就连长江,除了河道中心未有上冻,沿着岸边的河水全部冻住,苏州至通州(北)段大运河,冰冻三尺,对,不是形容词,就是一米多的冰层。

就连后世处于亚热带气候的广州,一尺多深的暴雪天气,从1599年到1702年的一百多年间,至少有十一次。甚至,为热带岛屿的海南岛,都下过数次暴雪。

至于北方,更是冰封千里,草场全毁,农作物全部都被冻死,水灾频发,鼠疫、蝗灾长期存在(但神奇的是,鞑清入关后,除了冬季严寒,北方其他类型灾情竟然大范围的消减了)。那个时期,北运河每年封冻的时间,长达110天以上,严重阻碍了南北物资的畅联畅通。当然,现在大明广德朝廷攻占了整个江南,以及半个江淮,我大清也无法利用运河,吸取江南的物资和财富了。

“殿下,臣……惭愧之至!”岑世东面色涨红,站在殿中有些无措。

“此事,怪不到你头上。”孙可望摆摆手,“这江南之地,打了十几年仗,几成白地。而且,咱们将清虏赶走,尚不到五年时间,恢复民生,需要一定的时日。待我大明积聚了足够的实力,彻底驱逐鞑虏,统一天下,自然要使境内百姓安居乐业,不再任由外藩肆意转运海外。”

12月20日,朝廷颁布喻令,进爵冯双礼为兴安王,任命其为两广总督,总揽广东、广西两省军民两政;进爵马进忠为汉阳王,任命其为江浙总督,总览江西、浙江两省军民两政;进爵马保为清平侯,任命其为潮州总兵;进爵王自奇为定南侯,任命其为温州总兵。

12月21日,广德帝下诏,进爵李定国为晋王,任命其为征北大将军,总领宿州大营军务。

12月22日,广德帝下诏,进爵刘文秀为蜀王,命其入京面君。

12月23日,广德帝下诏,进爵张煌言为靖平候,任命其为兵部尚书,命其入京面君。

12月24日,广德帝下诏,进爵郑芝龙为南安王,进爵郑森为延平公,命其父子二人入京面君。

12月26日,广德帝下诏,进爵高一功为平远王,李来亨临江王,命其二人入京面君。

齐国黑衣卫驻南京指挥使牛成林在审阅了一系列有关南京近期的情报后,愣了半响,随即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恶狠狠地说道:“孙可望这一番举动,俨然是要削藩呀!”

“大人,这会不会再次将大明局势搞乱?”一名属下问道。

“你瞧着吧,那些被下诏入京面君的王爷、公爷们,肯定不会来。多半都会病倒在床,力不能行。局势估计多少有些变动,但不至于大乱。”

“那些人不来南京,孙可望这番举动,岂不是白做了?”

“哼,怎么会白做了?”牛成林冷笑一声,“孙可望就是想让那些人抗旨不遵,坐实了乱臣贼子的名。然后,以朝廷大义的名分,逐步蚕食瓦解这些人的势力。好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速速将这些情报,传递回汉兴岛和南平(今越南金兰市),以便咱们上面的大人们有所准备。”

第十八章 “风雷”

1659年,己亥年,大齐乾武十七年,大明广德五年,伪清顺治十六年。

1月17日,傍晚,北海(今帝汶海)。

一支多达二十八艘舰船组成的庞大船队正在北海迤逦而行,绵延数里,目标直指南方的汉洲大陆。这些舰船中,大部分是齐国所属的移民船,也有少许是来自印度、巴达维亚以及南洋诸岛的商船。它们一路在广宁(今印尼爪哇岛芝勒贡市)、保安(今印尼今帝汶岛古邦市)、新乡(今东帝汶苏艾小镇)不断汇聚,然后组成了这支庞大船队,一起驶往汉洲建业城。

在船队外围,有五艘齐国海军战舰伴随航行。其实以齐国目前日益壮大的海上实力,整个北海地区,乃至宣化岛(帝汶岛)、威远岛(今新几内亚岛)、爪哇岛一片海域,几乎拥有绝对的控制力,而且又与活跃于该地区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处于非常密切的商业合作关系,因而并不存在能威胁齐国舰船往来的任何敌对势力。因而,这几艘战舰伴行护航,更多的体现了一种象征性的意义。

“父亲,看!那是什么?”朱叶茂趴在船舷一侧,突然指着左前方大声喊道:“好像是一处灯火!”

朱之瑜循着幼子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左前方一处陆地上,隐然有一道明亮的灯火。

“约莫是一座灯塔吧?”朱之瑜看了半响,笑着说道:“刚才听闻船上的水手言及,前方陆地乃是距离汉洲本土不远的两座离岛,大门岛(今澳洲北部梅尔维尔岛)和小门岛(今澳洲北部巴瑟斯特岛),向来为建业港之门户。据说,过了这两座岛屿,汉洲本土亦为不远矣!”

灯塔的建造历史,最早可追溯至公元前约270年,托勒密二世委派希腊建筑师、尼多斯的索斯特拉图斯在法罗斯岛东端建造了世界上第一座灯塔,既可以为进入亚历山大港的船只指引方向,又可成为展示复兴的埃及君主显赫名声的巨大标志。法罗斯灯塔因而野成为了古代世界的七大奇观之一。

此后,阿拉伯人、印度人和中国人也都学会了这种用以保障海上行船安全的方法,在各自的周边海岸建造了灯塔。中国第一座灯塔是民间集资建于福建惠安县的崇武灯塔(1387年)。明代永乐十年(1412年),官府在长江口浏河口东南沙滩上筑起一座“方百丈、高三十余丈的土墩,其上昼则举烟,夜则明火”,指引船舶进出长江口。

而齐国的第一座灯塔位于小门岛的最西端,水泥建造,高度66米,加上塔基,整个高度约72米。塔楼由三层组成:第一层是方形结构,高45米,里面有八十多个大小不等的房间,用来作燃料库、机房和守塔人员的住房;第二层是六边形结构,高15米,用以存储与输送鲸油;第三层是圆形结构,上面用6米高的8根石柱围绕在圆顶灯楼。灯楼上面,矗立着6米高的妈祖站立姿态的黄铜雕像。

这座的灯塔白天利用几面巨大的凹面金属镜,反射日光,夜晚则点燃鲸油灯火,为过往船只导航,可以使30——40公里以外的航船就能遥望到灯塔的方位,从而不会迷失方向,可径直向建业港驶来。在建业港,同样也修建了一座灯塔,只不过,其高度和规模比小门岛上的灯塔要小得多。

“朱先生,我们船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请你移步舱室。”朱之瑜正在与自己的幼子和学生眺望那座巨大的灯塔时,一名航海长上前礼貌地说道。

“哦,那就有劳你家船长了。”朱之瑜略微沉吟片刻,也不矫情,随着那名航海长欣然前往。

朱之瑜出身官僚士大夫家庭,父亲朱正,字存之,号定寰,皇明诏赠光禄大夫,上柱国,并授总督漕运军门,但未任。他在家中排行第三。朱之瑜八岁丧父后,家道中落,生活清贫,甚至影响其读书为学。长兄朱启明,天启五年(1625年)中武进士,后升任至南京神武营总兵,总督漕运军门。朱之瑜就随任长兄寄籍于松江府,为松江府儒学生,拜松江府学者吏部左侍郎朱永佑、东阁大学士兼吏户工三部尚书张肯堂和武进学者礼部尚书吴钟峦等为师,研究古学,尤擅长《诗》《书》。

崇祯十一年(1638年),以“文武全才第一”荐于礼部,而朱之瑜见“世道日坏、国是日非”、“官为钱得,政以贿成”,朝政紊乱,自己不能为流俗所容,就放弃仕途,专注于学问。甲申天变后,三拒弘光朝廷征召,遂遭奸臣嫉恨,次年以“不受朝命,无人臣礼”罪追缉。朱之瑜连夜逃到舟山,以行商为掩护。

在随后的数年间,辗转江南、两广各地,最后于1652年,受张煌言所邀,返归舟山,矢志抗清,并随大军亲历行阵。

在广德三年(1657年)二月,被张煌言荐于朝廷,就任礼部左侍郎。但任官未久,不忿于孙可望擅权,辞官返回宁波。

去年十月,受齐国驻南京代表符彦召所邀,决定搭乘齐国移民船前往汉洲大陆访问,对这个由明人所建的华夏国度实地考察一番。看看这个新生的王国,如何自立于南方荒野大陆之上,并发展壮大到足以制霸南洋之势。

朱之瑜带着自己的侍妾、两子,以及五名学生,从宁波登船,一路南下,先后停留广州、琼州,抵南平(今越南金兰市)。在此休整一周后,乘坐移民船继续南下,历经临安(今越南头顿市)、安不纳岛(今印尼纳土纳大岛)、广宁、保安、新乡等地。如今,眼看着,即将抵达汉洲本土,朱之瑜一行,均不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一路行来,怕不是有万里之遥。他内心深处也惊讶于齐国建立的一系列航线补给点居然如此之多,长则十余天,短四五天,必然会有一处合适的岛屿或者沿海港口,以供船上众多移民做短暂停留休整,极大地避免和缓解移民于行船途中产生各种疫病和疲劳。

都说海路莫过于鬼途,跑海之人,在经历数千里航程下,十之三四会因各种状况而殒命于海上。但朱之瑜随同移民船一路行来,路上困顿倒毙者不是没有,但数量却是很少。那些在船上爆发疾病或者身体出现不适的移民,也都会暂时安置于沿途各个补给点。待其身体恢复后,或继续搭乘移民船只前往汉洲本土,或在当地官员安排下,成为辖下定居属民。

虽然还没有抵达汉洲本土,但朱之瑜通过对齐国几个辖下沿途领地粗略观察后,认为齐国的民生建设恐怕要远远强于大明。当地居民脸色红润,身体强健,穿着虽然也都是一些粗棉布以及麻布,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显得异常神色昂扬,看着他们外表也是一个个干净利落。

在大明境内,齐国军人和部分官员一头的短发和对襟开扣的服饰,曾让朱之瑜时常腹诽不已,常为诟病。想着,齐国之民,在去国离乡后,是不是也如同那清虏一般,强制辖下民众剃发易服,混同蛮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