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绿茶
“我啊…”刘大石有些大舌头，口齿稍显不清，“我在…夜市这边，干啥？”
“…你看没看现在最新的热点榜？”
“啊？哦…看了，呵呵…不然我也不至于…一个人跑夜市来喝闷酒。”
“…听你这状态，又没少喝吧？”
“不多，才…五瓶，啤的。话说夏姑娘啊，我发现咱们国家的啤酒真的比德国啤酒难喝多了，又苦又涩…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你先停一停，我现在去找你，现在这件事的失态很严峻！”
十几分钟后，夏素言坐车到达了夜市，这里是中心城区唯一保留下来可以摆大排档，半夜压马路的地方。
她很快就找到了刘大石，这个身高体壮的男人此时正佝偻这身体，形影单只地坐在一张露天的桌子前，桌上摆着整整一打十二瓶的啤酒，其中的一半已经空了，还有“一盆”毛豆，旁边毛豆荚垒成了一座小山。
“…你不会打算一个人喝光这里的所有吧？”
“嗬，到了？挺快啊…来，坐…来点豆子？不喜欢的话那边有烤串，羊肉牛肉猪肉鸡肉全都有…要不来罐果汁？别客气，我请客。”刘大石的脸色已经涨红一片，也真是难为他还能保持神志清醒。
“…我不需要。”夏素言拒绝道，“刘大哥，我是来跟你说网上爆出来的那件事的…这是一次很麻烦的公关危机，一个处理不好，前面我们做的所有努力都会付之东流的。”
“啊…嗯，我知道。”刘大石应道，“‘吸人血’嘛…没办法，这个制度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除了‘煞笔’两个字可以形容，的确没有其他更适合的词汇了。但是我们也没办法啊…当时的条件实在不允许我们再把回报规则分得更细致一些了。”
“计较过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夏素言说道，“现在我么需要讨论的是怎么解决眼下的事。”
“嗯嗯，对…太对了，计较过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刘大石重复了一遍夏素言的话，突然话锋一转，“所以…我打算等游戏正式发售之后，就辞职不干了。”
“…”夏素言的心里一沉。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不是“亦歌游戏”的人，但却对于刘大石此时复杂的心情有所感同身受。
夏素言相信，刘大石对《血源之魂》这款游戏投入的精力、喜好、热情都绝对不比项目的组织者魏一歌要少，他是真的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在尽心呵护，自己专业的部分尽善尽美，非专业但是有所涉猎的部分竭力做好，实在不会但有没有别人可以顶住的他还要压榨自己的最后几分精力在学习新的知识上，力求成为顶梁支柱…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汉子，却说出“不干了”这三个字。
他的内心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又有多少的无奈与不舍呢？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决定要走出这样一步呢？
第132节 131 ”权臣“
“…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刘大石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大口，第七瓶也已然见底，“因为我发现，如果我继续留在亦歌的话，迟早有一天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离职？”
“嗯。因为说到底，发生这种事最根本的原因不是一哥做得有多么错误，而是比起一哥，其他人更愿意把我看成是公司的领导，所以他们才会认为我做的完全没有错误，为我鸣不平。举个不恰当的形容，就像伊尹之于太甲，身为‘臣’的伊尹责怪甚至惩罚身为‘王’的太甲，大家都觉得很正常，可是若反过来太甲想要惩罚伊尹，大家都会开口阻拦…”
意思就是刘大石在公司其他员工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真正的领导者魏一歌，这种情况在历史上不止一次地出现过，刘大石所代表的角色被称为“权臣”。
“总而言之，为了我自己，为了‘亦歌游戏’，我都不能再待下去了，不如早走。”刘大石苦笑一声，又拿起一瓶，用牙齿咬开了瓶盖。
“…可网上的节奏，总是要管一管的吧？”
“你去…找过一哥了吧？他…说什么？”
一提这个，夏素言就气不打一出来，双手环胸，愤然道：“他跟我说该怎么办怎么办…问题就是如果你们没有人配合，不论是我还是‘神侠文化’都是‘外人’，完全没有下场公关的着手点…可是我跟他讲不通这个道理。”
刘大石笑了笑：“所以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呗”
“…可是这样一来，好不容易积攒的人气瞬间就会流失大半的！”
刘大石摆了摆手：“不不不…这么说吧，游戏玩家们是最单纯的一群人，只要作为制作者，没有做出某些得罪到他们的举动，像这种公司内部是否和谐，是否压榨员工什么的问题…他们不会斤斤计较。”
“换言之，只要游戏好玩，他们就会购买，然后说一句‘某某游戏真的牛啤，可惜制作公司真的垃圾’。君不见某拳姓公司被爆内部性别歧视，他们家的游戏依然还是世界最火的网游。”
“…”夏素言的眉头渐渐舒展，她意识到从玩家眼里看一款游戏与其制作公司，就像是影迷看电影与其导演，《闪灵》的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对待演员的苛刻态度广为人知，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电影成为脍炙人口的经典。
“所以就让这种事…随风去吧，千金散去还复来，我辈岂是蓬蒿人。”
…
夏素言走了，因为刘大石坚持说自己不需要人护送回去，她也没什么好办法能说服一个半醉的男人，只能嘱咐他说多加小心，便先一步离开了。
回家路上，她用手机看了一眼微客，想了解一下那件事发酵到什么地步了，却只见自己私信箱再次爆满，全都是艾特她想要让她发表一下说法的吃瓜群众。
夏素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勉为其难地发了一条微客：大家不要再来问我有什么看法了，我不是“亦歌游戏”的员工，没有资格对这件事评头论足，但是我们“神侠文化”跟“亦歌游戏”的合作不会中止，《血源之魂》确实是一款良心满满的作品，我们也希望以后能够出现更多同等甚至更加优秀的国产游戏。
姑且帮“亦歌游戏”稍微扭转一下话题，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回到家中，上到二楼，夏素言刚好碰到了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林梓姝，两人目光相接，彼此都愣了愣。
“…怎么刚回来？”林梓姝开口问道。
“…公司出了点事需要处理。”夏素言回答道，话音刚落她自己稍微品了一品…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呢？这对话不太像是两个闺蜜之间的对话啊…
林梓姝点了点头：“你吃饭了吗？”
…天呐，震惊！林小姐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没，不吃了，没胃口。”夏素言无精打采地说道。
“哦…”林梓姝顿了顿，“那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什么事？”
“我直播间里的观众想看我们一起玩游戏。”
“…”夏素言头上似有数道黑线滑下，“这些人是变本加厉地想炒CP啊…”
“什么？”
“没…你等我一会儿，我先洗一下头，换一件衣服，然后就去找你。”不管怎么说，要面临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保持一下形象是理所当然的。
十几分钟后，夏素言一边感慨着短发就是方便，一边推开了林梓姝的房门，走了进去，里面除了桌上的电脑显示屏一片漆黑。
“这么黑？怎么不把灯打开？”
“他们说这款游戏就是要关着灯玩。”林梓姝指着屏幕回答道。
“…”夏素言心底警铃大作，“不会是…恐怖游戏吧？”
“不知道，名字叫《山中老屋》。”
…这一听就是恐怖游戏啊！观众果然又在搞事了。
看着弹幕中滚动的各种“大哥不要怂！”“大哥别怕，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吓人。”的怂恿，夏素言还是叹了一口气：“行吧。”说着，坐在了林梓姝的身旁，然后偷偷将贤者水晶取下来放在了一边。
想看我吓得脸色苍白、惊慌失措的样子？早点睡吧，梦里都有！
这边夏素言在跟观众暗自斗智斗勇，林梓姝已经启动了游戏，进入到了开场画面中。
游戏采用第一人称视角，剧情讲的是主角的爱妻离奇失踪，突然有一天有人在他家门下塞了一封信，告诉他在这某座山里有一间破旧老屋，在哪里能找到他妻子的下落。于是主角当即开车来到了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很经典的恐怖片展开，至少交代清楚了主角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不像某些“粗制滥造”的独立恐怖游戏，一开始就把主角丢进一个破旧的古宅或者废弃的医院再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只说想办法在妖魔鬼怪的追杀下逃离这里，让玩家完全摸不着头脑。
只见林梓姝操作着主角沿着荒芜的羊肠小路往前走着，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屏幕上闪过，主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当他再次望去时，却发现那不过只是一只鹿的背影。
…看来不过是jumpscare类型的游戏啊。
第133节 132 想要看她被吓到的表情
翻箱倒柜、抱头鼠窜、高空坠落，时不时跟鬼照个正面，被不明液体糊一身…
夏素言打了个哈欠，这一作恐怖游戏真的是该有的元素一个不少，然而在夏素言看来只有两种感觉——“恶心”与“惊乍”——这两种情绪的外露表现从观感上看跟恐惧很像，但绝对不属于“恐惧”。
因此不仅是游戏制作人，甚至是一些电影导演、小说作家、漫画家都会将它们混淆在一起，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一旦三者比例失衡，令人“恐惧”的部分较少，就会让人感觉非常怪异和不爽。比如受人诟病的血浆片，以及被吐槽了不知多少年的“jumpscare”。
最原始的恐惧应该是跟“绝望”和“病态”相联系的，比如密集恐惧、尖锐恐惧、幽闭恐惧…以及对“未知”的恐惧，令人如同站在一根钢丝之上凝望着脚下深渊。
不过很可惜的是，随着人们所知所见的越来越丰富，这种“恐惧”越来越难以调动，一个鬼片看第一遍时可能几乎全程都闭着眼，看第二遍才勉强看完剧情，第三遍就能淡定地看别人是如何丑态百出的了。
林梓姝伸手在夏素言眼前晃了晃，唤醒了思绪飞出千万里之外的夏素言：“…夏，结束了。”
最后的结局就是男主突破了一屋子妖魔鬼怪的“重重阻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并将她带回了家，只是最后的镜头定格在了主角爱妻脸上那一抹不自然的笑容之上，颇有种引人深思的感觉。
“…哦。”夏素言回过神来，点头道，“很完整的故事。”
她看了一眼弹幕，绝大多数观众都失望透顶：
——主播厉害，动作游戏零死亡，恐怖游戏零尖叫！
——有没有人告诉我，右下角为什么只有一张照片？
——你们两个真就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吗？
——前面的…其实在主角掉进血池里那一段，大哥还是皱眉了的。
——还有被鬼扑脸的时候，大哥直了一下身子。
——…你们管这种反应叫“被吓到”了？
——没意思，恐怖游戏被你们这样玩简直太没意思了。
她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不过下一瞬间就被她掩饰了，一本正经地说道：“梓姝，我觉得你可以跟你的观众们打赌，谁推荐的恐怖游戏把你吓出尖叫了，就送谁一款《血源之魂》。”
“…”林梓姝的目光往夏素言丢在一旁的贤者水晶瞟了一眼，这可让夏素言有点小尴尬，摸了摸鼻子，然后故作镇定地等着林梓姝的回应。
“…嗯。”林梓姝接受了夏素言的建议。
弹幕瞬间摩拳擦掌：
——嚣张！我还真就不信没有恐怖游戏能吓到你们了！
——近些年的恐怖游戏确实都不太行，口碑不错得大多数都添加了太多其他要素，比如射击啦…射击啦…还有射击啦…
——那就找些老游戏，《寂静岭》怎么样？
林梓姝看向了夏素言，夏素言耸肩笑道：“你自己决定咯，反正是你自己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哦，对了，你可以把直播间的名字改一下喔。”毕竟“外挂”开多了就会感觉无聊的好吧？
“…”
——哈哈哈，大哥太狡猾了吧？这是把嫂子给卖了啊！
——我刚想问两个人同时被吓出声要不要付双倍赔偿呢。
夏素言关上了房门，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林梓姝的直播间，说实话她也很期待林梓姝被“吓到”的表情，只可惜之前在高速路上“生死竞速”的时候自己坐在前排，而且一样被吓得很惨，没有能留意到林小姐是怎么像刺猬一样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的…
哈哈…那样子一定是很有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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