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小姐与平凡的我 第59章

　　“那您自己吃，不必给我留饭了。”林梓姝开口说道，“有人邀请我出去吃，我正准备走呢。”

　　“咦？”刘姨有些诧异，像老妈子一样关切道，“是…夏姑娘？”这种颇为“逾矩”的一幕在这栋别墅里已经算见怪不怪了。

　　“…不是。”林梓姝回答道。

　　这下刘姨可有些担心了：“别是您在网上认识的人吧？那您可一定要多留点心啊，网上可是什么人都有的…”

　　“您多虑了。”林梓姝说道，“是我所在公司的老板。哦，对了，这件事您不要跟夏说。”

　　“…”刘姨头顶上出现了一万个问号，几秒之后突然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叹号。

　　…老板…吃饭…别跟其他人说…嘶——

　　刘姨震惊地往楼下门口看去，却发现林梓姝已经离开家门了。

　　…

　　沈饮冰坐在一家雅致的西餐牛排店中，望着桌子上花瓶中的鲜花走神。

　　相比于平时去上班，今天的她穿得格外“正常”。

　　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一声服务员的话语：“林小姐对吗？这边请——”

　　她望向了柜台，看见林梓姝在服务员的指引下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于是她招了招手，直至林梓姝入坐在自己对面，对服务员说道：“一个小份黑椒牛排，七分熟，不要面包…你呢？”

　　“…我不知道。”林梓姝只跟夏素言一起去餐厅吃过饭，而且从来都是夏素言做主，她自然不知道该怎么点餐。

　　“…再来一份七分熟的小份黑椒牛排吧，还有一杯百香果…你今天能喝冰的吗？”

　　“嗯。”林梓姝点了点头。

　　“那就要一杯冰的百香果。”

　　目送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沈饮冰喝了一口早先就点了的冷饮，对林梓姝说道：“我…能叫你梓姝吗？”事实上她并不是第一次跟夏素言一样只叫林梓姝的名了，甚至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这么叫了。

　　“嗯。”林梓姝再次点了点头。

　　“我约你的事，你没有跟素素说吧？”

　　“没有。”

　　沈饮冰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始说正题：“梓姝，我想问问关于素素的事。你应该知道吧，我跟她是同一个大院出生的，我们彼此而言都已经把对方看作是家人，是亲生的姐妹…比孪生姐妹还亲。我实在无法相信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她宁愿一个人藏在心底默默承受，也不愿意让我帮忙分担的。”

　　“你，知道她遇上了什么事吗？”沈饮冰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梓姝的双眼，仿佛要将其的思维也一同看穿。

　　可是那里就像是一潭平静如镜的湖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知道。”林梓姝淡淡地如实回答道。

　　沈饮冰一听立刻着急地上身前倾，探向林梓姝，说道：“请你务必把真相告诉我…”

　　“…”林梓姝眨了眨眼，“为什么？”

　　为…

　　如果不是从夏素言口中屡屡得知，还有前两次在公司的接触，沈饮冰对林梓姝的性格有着大概的了解，肯定会认为这是对她赤果果的挑衅！

　　“我想…她如果不跟你说的话，一定是有着她的考虑吧。”林梓姝垂下眼帘，“我没有资格纠正、修改她在这种事上所做的决定，所以抱歉，如果你没有恰当的理由，我不能告诉你。”

　　沈饮冰磨了磨后槽牙：“那我问问题，你来回答‘是’与‘否’，这样就不算你告诉我的了，可以吗？”她狡猾地偷换了概念，企图用这种哄小孩子的方法哄骗林梓姝。

　　可林梓姝只是与人交往的经验严重不足，又不是真的情商为负数：“我只会保持沉默。”

　　“…”沈饮冰懊恼地喝了一大口冷饮。

　　于是，两人沉默了足足两三分钟，沈饮冰终于再次开口道：“在你眼里…她是怎样的女孩子？”

　　毫无疑问，“她”指的就是夏素言，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林梓姝想了想，回答道：“优秀。”

　　“…具体呢？”

　　“在很多地方都值得我学习。”

　　“…”沈饮冰无奈地捂住了额头，“我的意思是…算了，让我来给你说一说，我眼里的素素吧…”

　　“虽然我比她大半年，但是在我们之间她一直充当着‘姐姐’的角色，把我看作是需要照顾的小妹妹…我敢说我之所以会成为今天的性格，绝对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她的确很优秀，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但总说自己脑子笨，反观我却是大家都说我古灵精怪，在高中之前成绩却一直不怎么样。她很文静，喜欢在阳光和煦的下午坐在院子里看书，简直就跟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一样。”

　　“平时的她总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就算我怎么胡闹她最多也只是皱皱眉头，因为她很看重她所持有的一切感情…也正因为如此，如果有人伤害了她的家人和朋友，她会立刻化身成彪悍的女修罗…我还记得有一次她的哥哥跟别人打架，被打破了鼻子淌了一地的血，她直接抓狂了，像猫一样上前就把对方的脸挠出了两道大口子，最后那个人在脸上包了两周的纱布，之后还一直能看出些许疤痕…”

　　“…她的‘好’实在太多太多，我根本说不完。包括现在…你说她不告诉我，是因为有她自己的考虑，而我却知道她的考虑是什么…但正因如此，我猜不能让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每个人都是一根弹簧，都能承受一定的压力，可是一旦超过这个压力，情绪就会崩溃。虽然这二十多年以来我都没有见到过有什么压力能将她压垮，但是…万一呢？尤其是这一次，她甚至都不愿意向我诉说…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发起狠来能把大自己三岁的男孩子摁在地上摩擦的女生，歇斯底里是什么模样…”

　　“我也不愿意去想象…因为我希望这种事情永远、永远都不要发生。”

　　“所以，她的困扰，她的纠结，她的心事…我想帮她承担。”

第130节 129 这就是我离开的原因

　　转眼间就到了傍晚时分，夏素言拎上手提包，准备下班回家，却没想到苏可突然闯了进来：“总监！不好了！出事了！”

　　这可把夏素言吓了一跳：“…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网上…有人自称是‘亦歌游戏’的前员工，爆出了‘亦歌游戏’的负面消息…”

　　夏素言一听，皱起了眉头，第一个反应是：“水军？”

　　“不…内容十有八九是真的！”

　　“真的？”夏素言愣了愣，细细回忆，却想不出“亦歌游戏”有什么黑点啊？

　　苏可手足无措地接着解释道：“内容都是不错的，但是…被发出来的人进行了语言上的加工，导致那篇文章看上去就跟‘亦歌游戏’成了压榨员工的黑心企业似的…现在微客上都已经爆炸了！您赶快看看吧！”

　　于是夏素言连忙重新打开了电脑，登录了微客，只见热点榜上骤然标红着一个标题：《“亦歌游戏”前员工爆公司压榨员工细节》

　　夏素言眉头紧锁，点开一看，阅读量最高的正是一条转载的文章，原文似乎是发送在某个论坛里的帖子，贴主作为提问者发布了这样一个问题：如何评价首次获得GC展“最佳独立游戏奖”的“亦歌游戏”？

　　作为答者的文章作者如此写道：本人正是“亦歌游戏”的前任员工，今天上午刚刚离职，看到这个问题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愤怒，我必须在这里向大家揭露一些事实，这是整个行业的耻辱，这是尚怀赤子之心游戏人的悲哀。

　　我刚入职“亦歌游戏”时，公司里除我外只有三个人，我们住在一间两室两厅不到一百平米的出租房中，既是住处，也是办公场所。大家吃的是一餐八块钱盒饭，里面勉强有一点点肉末，喝的是自来水，我们唯一一台热水壶是坏的，只能装一半的水，装多了就往外漏。

　　可能大家会觉得夸张，这都快全面小康了我们怎么还会过这样的日子。事实上，在刚开始的那段日子里，我们是完全没有收入来源的，我们的老板一哥，卡里只有十万，作为游戏的开发费用——主要花销是我们所用软件的租金——以及房子的租金、水电费、盒饭钱。所以换个角度说，其实我们是在完全没有其他压力下度过了清汤寡水的前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中，我们完成了《血源之魂》的整体框架，团队也渐渐扩大至了九人，只是空间有限，男女有别，两位画师小姐姐只能暂住在一哥的房子，一哥搬来和我们一起住。

　　之后，突然有一天，一哥对我们说，我们可以搬进办公大楼里去了。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问他钱从哪里来，他说他把自己的房子卖了，又找一个在国外经商的朋友借了二十万，凑了一百万。一百一十万，就是《血源之魂》的全部开发费用。

　　搬进办公大楼里有什么好处呢？最直观的好处便是空间变大了，房间变多了，睡觉可以不用听刘哥的呼噜声了。

　　刘哥是团队的建模，同时还负责了音效方面的工作，现在更是在为了《血源之魂》这款游戏苦修宣发的知识。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刘哥为人直爽豪迈，心却格外的细。一哥虽然厉害（具体有多厉害大家可以去NG论坛上去查），但是我们总是无法理解他的想法，达不到他的要求，这时候刘哥便担当起了“翻译官”的重任。

　　刘哥还能敏锐地察觉到我们的心理状态，一旦有因为BUG或者其它困难产生了焦虑与烦躁，甚至是想要放弃，他都会及时地开解我们，让我们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是否到了应该放弃的时刻。可以说，如果没有刘哥，我们无法坚持到现在。如果把我们比喻成一群士兵，一哥是领导我们的士官长，而刘哥就是做思想工作的政委。

　　我们也确实有开玩笑说他是刘政委，但是他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们之后便没再叫了。

　　以上都还只是铺垫，并不是我写这篇文章的主要目的，所以就不继续详细地说我们还有哪里难了。

　　几周之前，我们突然收到了GC展的邀请函，原因是他们有人在“冰果”上面看到了《血源之魂》这个独立游戏项目，认为很有潜力。这里给不懂的吃瓜水友解释一下，“冰果”是一个国外的独立游戏众筹网站，很多有想法但是迫于没有资金的游戏制作人便可以在上面发布众筹令。

　　这当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我们都很兴奋，但一哥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来回的飞机，再加上展台的花销实在太大，不划算，是刘哥好说歹说终于把一哥说服，争取到了五万块钱去GC展的预算。

　　大家可以想一想，五六个人，五万块钱，去德国，是什么概念？除去来回的机票和住宿费、餐饮费，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个一两千，这还是在最疾苦的条件之下可以省出来的。什么条件呢？大概就是往返乘坐很不安全的俄航、住十几人大通铺的青年旅店，吃青年旅店里的饭菜…

　　刘哥不忍心大家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国一趟还过这么苦行僧的日子，所以尽量安排了更好的条件，除此外，还有费尽心思布置展台——我不是在针对谁，但是可以说没有我们中的任何人，对我们拿不拿得到“最佳展台奖”的影响都不打，唯独没有了刘哥，这个奖绝对到不了我们的怀里。

　　然而如此“大手大脚”，一下子就超出了预算，这让一哥很不高兴，说是要因为刘哥滥用职权私自挪用开发费用，要削减刘哥的《血源之魂》分红。相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旦《血源之魂》这款游戏真正的发售了，销量会有多么恐怖，哪怕是其百分之一，都将是一个惊人的数字！而一哥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要削减百分之五，说刘哥开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先例，一定要从重处理。

　　我当时就怒了，且不说刘哥超额是为了公司，为了《血源之魂》这款游戏，而且还大获成功！为整个国产游戏界都争了一口气！我认为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但是我们“亲爱的”一哥仍旧一意孤行，坚决要将自己那跟常人不一样的思想逻辑贯彻下去…抱歉，我实在忍受不了了！

　　这，就是我从入职到离职的全部经过，这，就是我在黎明破晓前离开“亦歌游戏”的原因。

第131节 130 当繁华散尽，寒蝉凄鸣时

　　这篇文章尚且中肯，然而之后又有“知情人士”爆料：我有个朋友也曾经去过“亦歌游戏”，两天就走了，因为他们的员工真的特么是用爱发电！没有半毛钱工资、义务劳动不说，如果离职的话，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工作都会打了水漂，他们不会付给你一分钱！简直是空手套白狼的最高境界啊！

　　还有阴恻恻挑事带节奏的：这哪里是什么需要加大公司管理力度，这分明就是找借口往口袋里多塞点钱吧？！本来还想着国产游戏好不容易矮子国里出了个高个儿，一定要支持一下的，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游戏我肯定是不会买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真是活久见！

　　当然，也有一些真正的“理中客”，各打五十大板，被更多支持二元论的义愤填膺者喷了个体无完肤。

　　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夏素言心情复杂，喜忧参半，喜的是“亦歌游戏”没有真的爆出什么令人发指的恶性新闻，公关面临难以挽回的巨大危机，忧的是…现在舆论已成，想要解开这个扣儿还真的不太容易。

　　她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苏可，淡定地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来处理，你就不用管了，下班回家去吧。”

　　“哦…”

　　等苏可离开了办公室，夏素言第一时间拨打了刘大石的电话，里面传来的却是忙音，又打了一次，依旧无人接听。无奈何，她第三次选择拨打了另一个人的电话：“我是夏素言，你在公司吗？”

　　“…在。”

　　“我去找你。”说完，夏素言挂断电话，拎着包从“神侠文化”出来，走进了“亦歌游戏”的大门。

　　她走进了魏一歌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质问道：“你们这里上午有人离职了？”

　　魏一歌扶了一下眼镜，哼了一声：“嗯。”

　　“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夏素言不经意间提高了嗓音，“现在在网上都传遍了！‘亦歌游戏’打着梦想的旗号吸员工的血！你知道这对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吗？！”

　　“…”魏一歌漠然地回答道，“你们只需要负责宣发就够了。”

　　“…问题是你们这里现在闹出了这件事，我们就变得很被动了好吗？！”

　　“我们的协议对宣传的效果又没有要求，你们按部就班地进行工作就可以了。”魏一歌下巴微抬，“至于我们公司内部的事情，协议上可没有写需要你来过问吧？”

　　“…”夏素言的火气“腾”地就上去了，但偏偏对魏一歌的这句话无言以对，半天才终于挤出来一句，“我们‘神侠文化’也是持有《血源之魂》利润分成的，负面消息一出，购买人数下滑，利润降低，我们的收入也会减少，于理你们公司的事务与我这个外人确实无关，但是于情我也有权利对你不适当的行为提出抗议！”

　　“哦。”魏一歌冷冷地说道，“既然你已经‘提出抗议’了，那么可以离开了么？我还在忙呢。”

　　“你…”夏素言发现这个魏一歌简直就是一匹驴，倔得十匹马都杠不过，一气之下甩手而去。

　　当她出了复兴大厦的门，她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是刘大石打来的。

　　“…夏姑娘，有什么事吗？”刘大石那边的环境很是嘈杂，吵闹声、笑声、汽车鸣笛声…

　　“你这是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