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绿茶
乔旻问刘大石道：“这二位就是你请来的‘模特’？”
夏素言与林梓姝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是一头雾水：模…模什么？
“呃…咳咳，乔旻你接着忙，那个…夏姑娘，事情是这样的…”刘大石的双手搓动得频率更加频繁了，“你也知道的，这个机会对于我们‘亦歌游戏’，对于《血缘之魂》来说非常重要，如果能吸引到足够多的目光，我相信凭借我们游戏的制作水平，绝对能…”
“是是是，我也不否认这点。”夏素言打断了刘大石的“自吹自擂”，“所以‘模特’是什么意思？”
“呃…别着急，先听我往下说嘛，”刘大石款款而谈，“所以呢，这次GC展我做了许多的准备，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GC展的‘最佳展台奖’。”
“…最佳…展台？”夏素言茫然地重复道。
“对，因为其他的什么‘最受欢迎游戏’‘媒体评价最高游戏’之类的奖项我们不敢奢望，毕竟在那些大游戏厂面前，我们‘亦歌游戏’还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不管是硬实力还是名誉、声望这些软实力都差得远。”刘大石摇头说道，“想来想去只有‘最佳展台’这个奖可以搏一搏。”
“…”夏素言微微点了点头，“哦…然后呢？”
“来，你看。”刘大石指了指某个展台，“一张桌子，一张横幅，两台电脑…这是最朴素、最没有竞争力的展台，如果用等级划分的话，咱们国内的市场大甩卖能有三级，这个也就半级。”
“在看那边那个，多了一个海报，排版做得还马马虎虎，另外还有小礼物赠送，勉强算个四级。”
“那个，把属于自己整个区域都贴得花里胡哨的，用六十寸大彩电放送自己游戏的预告片，这就算是高段位了，七级。”
“而我，不仅准备了这些。”刘大石拍了拍胸脯，自豪地说道，“他们都停留在2D和3D的宣传模式，而我却已经升级到了‘4D’！让参观者们不由自主参与到‘宣传’之中！”
“别看我昨天才到这儿，其实我早就让我这位同学提前来踩好了点，用《血缘之魂》里的设定为构架，特地写了一个剧本，将整个大厅设计成了一个‘游戏关卡’！”
刘大石从一个纸箱里拿出了一张A5油彩纸，上面花里胡哨地印刷着游戏UI界面一般的画面，还用英语写着一些“属性”、“物品”之类的词语：“自愿参加这个游戏的人，就要手持这样一张‘人物卡’，在这整栋楼里寻找线索，解决谜题，完成任务，最后到我这里来领取奖励。而在这期间，我等于已经将我们游戏中的设定和理念不经意地灌输给了他们！”
“…沉浸式真人互动解谜？”夏素言表情古怪地说道，“这倒是很多厂商…尤其是互联网厂商在上架一款新产品前喜欢搞的宣传手段…”
“诶嘿嘿…原来早就有人玩过这一套了啊…”刘大石尴尬地摸了摸脖子，“我还以为我是首创者呢…”
“…我可提醒你，这种手段的效果的确不错，但最大的问题是时间。那些厂商们往往是在商品发售前三五个月甚至半年，就开始把谜题发放在网上供闲着的人破解，然后一环扣一环直到谜题全部被解开…这大概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有时候一个谜题甚至五六周也无人能解…而这边的展会，每天都是从上午九点开放到晚上七点约十个小时，你要保证你设计的关卡能让‘一般人’在五小时内通关，否则反而会起到负面的宣传作用。”
“哦哦…学到了…不过夏姑娘你放心，我用我这位同学做过‘测试’了，算上跑上跑下需要的时间，他总共用了四小时零三十二分钟。”
…原来你这位同学也是“工具人”啊，我是不是该叫他一声“前辈”？
“那我就对你这个想法没什么疑问了…只是，‘模特’到底是什么意思？”
“嘿嘿…”刘大石憨笑道，“游戏嘛，总要有NPC的不是？我想请你和林小姐来帮一下忙，负责发放这些…人物卡，我这里准备了中文、英文、德文、日文…共八种语言的人物卡。”
“这个…也行吧。”夏素言点了点头，就当是客串一下街边发传单的呗…
“…还要换一身衣服。”
“…？！”
第90节 089 太“性感”是不行的
“…还需要你们换一身衣服。”刘大石“得寸进尺”道，从另一个纸箱中拿出了两套…具有浓浓“cosplay”气息的衣服。
“…”夏素言醒悟了过来，“…刘大哥，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扮成游戏里的‘NPC’…去发传单吧？”
“咳…怎么能说是发传单呢，是如果有人想要了解，自愿拿取的。而且这也不是传单啊。”刘大石强词夺理地狡辩着。
夏素言先是接过一件雪白的礼裙…不，其实更像是较为华丽的女武神战裙，一看就是手游中限量版皮肤的那种风格，用料比较粗糙，不过也可以体谅，毕竟不是穿出门走在大街上的东西。
另外，还有一点夏素言比较在意的，就是其“性感程度”，如果她接受不了，哪怕是刘大石的请求，她也会坚决拒绝。这可是原则问题。
幸好，刘大石并没有靠“卖肉”博眼球的想法，虽然这身衣服羞耻度着实有点高，但是在这一方面并不出格，唯一大胆的设计是穿上后会露出大半个后背。再看另一件黑色的，带有大量哥特元素的长裙，风格更是“保守”，让夏素言差点以为这就是从林梓姝衣架上取下来的！
她敢说，在她的交际圈中，没有人的气质能比林梓姝更适合穿上这件衣服的了…
“…等等，你们《血缘之魂》不是个国风的游戏吗？这两件分明都是西方风格的长裙啊？”
“嘿嘿，入乡随俗，因地制宜。”刘大石讪笑道，“而且我也没说这两身衣服会出现在游戏里啊，‘外传’嘛，可不是虚假宣传喔！”
“…”如果不是想到自己要穿上这种衣服，夏素言很想给刘大石一个大拇指：很好，你已经掌握宣传的内核，“假假真真、虚中藏实”了！
“这件倒还好说，可是这一件…是不是太暴露了一点？”夏素言从来没穿过露背装，她所能接受的最“性感”的衣服就是抹肩装。
“哦，那是因为还要戴上这个…”刘大石埋身与一堆纸箱中，半天拉出来一个最大的，夏素言探头往里望去，竟然不是“60寸大彩电”，而是一双天使的羽翼！
“怎么样？帅气吧？”刘大石得意道，“在这边请人做的，花了八百欧元！”
“…”在国内花钱蹑手蹑脚、畏畏缩缩，在国外花钱大大咧咧、重拳出击？我怀疑你在歧视国内手工业市场…
“唉…可以这东西太大了，带不到飞机上，也就是说只能用一次…唉，我这辈子从来没在一次性物品上花过这么一大笔钱…”刘大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寄回去的话…又要花千把元钱，嘶…不能想不能想，心疼的我都要得心脏病了。”
夏素言比划了一下，觉得可行，用眼神征求了一下林梓姝的意见，然后对刘大石说道：“行，我们答应了，不过不会要戴着这个站一天吧？这个可不轻快…”
“当然，我又不是某个无良老板都不考虑考虑员工们的身体健康…你们只负责上午两个半小时，下午我和我那位同学来换岗。”
“…哈？”夏素言受到了惊吓，“也穿这一身？”
这一句话差点让刘大石咬到自己的舌头：“…当然不是！！我们有另外两套服装，是‘憎恶’和‘吸血鬼’…”
于是刘大石与夏素言又讨论了部分细节，直到终于有人忍不住喊饿，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同，刘大石才再次想起吃饭的事。夏素言婉拒了刘大石的邀约，主要是考虑到林梓姝未必习惯那种边吃边说笑，一拖就是几个小时的“餐桌文化”。
走出会场的大门，夏素言同“亦歌游戏”一行人挥手道别，转身与林梓姝慢悠悠地在异国街道上散步，绝对的陌生中夹杂着相对的熟悉，这种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奇特。
尽管这座城市跟沪东一样，尤其是工作时间的商务区，有着相似的紧迫感，车流不止，人来人往，匆匆忙忙，根本没看出国内某些人鼓吹的“慢节奏生活”，但夏素言只觉得无比惬意，因为这种忙碌不属于她，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梓姝，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夏素言问道。
林梓姝回应说：“对我来说，只要能生活的地方都称得上‘好’。我不会英语，在这里生活不下去，所以我觉得这里不好。”
…还真是任性却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呢。
“难道你就没有设想过…另外一种生活吗？”夏素言又问道，“我是指，你对生活没有其他的期待吗？”
“…”林梓姝垂下眼眉，“我一直都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以至于每一次都是生活先发生了改变，我再去适应生活…比如老师的离开，比如你的到来。期待什么的…不是我所拥有的。”
“这怎么行，人生总是要有些小目标的吧？”
“你是指…梦想？”
“嗯，对。”
“我没有。”林梓姝摇头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会吧，真的有人能达到无欲无求的境界？
反正夏素言是不信的：“人活着总是有所动力的啊，不然不就跟没了油的汽车一样在路上抛锚了吗？”
“…如果硬要说我有什么‘执念’的话，应该是想要再见一面我的老师吧。”
“咦？仅仅是…‘见一面’？”这要求着实有点低到“卑微”的程度了啊。夏素言将心比心地想着，如果她是林梓姝，她肯定不会满足于只是“见一面”，当然要形影不离地跟在那个人的身后，就像是…小时候那样…
夏素言想起了她的母亲，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之所以对于林梓姝的过去深有感触，是因为她自己的过去与之十分接近，都是“不辞而别”，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已经是“彻底失去”，而林梓姝还能够“有所期待”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莱茵河畔，其实这里的景色跟沪江也没什么区别——只要不是雾霾天气——但在沪东，夏素言有心情好好欣赏一下什么叫做“水天一色”么？
这才是旅游的意义，让人从繁复的日常中抽离，从而发自内心地更加热爱生活。
夏素言双手扶在栏杆上，用相机拍摄着远处的美景。然而就在这时…远处的大桥上，一个人影坠入了水中。
第91节 090 人人都喜欢看的故事
夏素言的大脑反应了两三秒，才惊愕地意识到：有人掉进河里了！
“梓姝…”
“…我看见了。”林梓姝说道，目光紧紧锁定着远处的落水点，那里没有人挣扎，没有水花，像是掉进去的不是人而是一块大石头…
那座桥上已然出现了一批围观的人，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人影跳了下去，看样子是想见义勇为的人——这种温暖人心的火光在哪里是存在的——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可是他们一无所获，直到救援船只闻讯赶来，他们都没能找到落水者。
“是自杀。”林梓姝轻声说道，“应该在身上装了很多重物，浮不上来的。”
夏素言咬了咬嘴唇，心里惴惴不安，一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眼前“消失不见”了，二是因为…“梓姝…我可能又要被纠缠上了…”
而且仔细想一想，万一自杀的那位是个不会英语无法跟自己正常交流的歪果仁，自己该怎么办啊！
话说在“梦”里能用手机不？翻译软件救救我！
林梓姝拽了拽夏素言的衣角：“…我们走吧。灵魂回归‘冥土’走的又不是现实中的路径，所以未必会影响到你，否则一座城市一天要逝去几百条生命，要是都跑到你的梦境里去，你还睡不睡觉了？”
…说得也是，距离分尸抛尸案已经过去快一周了，也没见有“不速之客”到来。
夏素言摇了摇头，决定不再胡思乱想：“好吧…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吧。”
…
一夜无梦。
是的，果然没有“人”来打搅夏素言的睡眠。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个落水者最后被救起来了——希望如此吧。
夏素言与林梓姝两人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了会场，刘大石正带着员工们进行最后的调整：“你把电视摆正了！再往左一点…对！”
“…刘大哥。”夏素言在其背后叫了一声。
“喔！你们到了啊！来来来…这是你们的衣服…我们没有更衣室，委屈二位去卫生间换一下吧。”刘大石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夏素言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国内漫展出COS的体验。
毫无疑问，黑色的那件哥特风是属于林梓姝的，与之配套的还有一顶巫师帽，当林梓姝换上这一套时，神秘而雍容的气质立刻就爆发出来了，再加上根本不需要修图、美颜、PS的颜值，夏素言敢肯定，林梓姝肯定是今天最耀眼瞩目的那颗星！
“你先别动…”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给林梓姝拍了一张照片，想了想，直接同步发送到了微客上，配字：awsl！
林梓姝表情淡然，任凭夏素言摆弄。
等夏素言尽兴了，这才换上自己的那一套服装，扮成了一名“黑发天使”，大概是看惯了金发碧眼白皮肤的“正统天使”，总感觉有那么一些不对味，因此相比于林梓姝的装扮的确逊色了不少。
“看来刘大哥还是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啊…要是有一顶白色的假发，再来一对假眉毛，这效果肯定更上一层楼。”夏素言一边嘀咕着，一边照着镜子简单画了一个欧美风的淡妆，算是弥补了一些遗憾。
当两人回到展台，刘大石见了直叫好：“太棒了！太完美了！”
…这就是直男审美，只要脸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夏素言问道，扶了扶背后的大翅膀，她知道这东西沉，没想到竟然这么沉。再一想到自己需要背两个半小时…
“只要站在这里就行了。”刘大石走到了展台前，比划了一下，“当然不是让你们当门神，可以随意一点，也可以来回走动，只要有人想来搭话，你们就递给他们一个这样的信封就行了，记得区分好对方是哪国人喔！”
夏素言捏了捏刘大石递过来的白色信笺，上面还用红色的印泥密封着，显得极为有格调——这一个简简单单的细节，就让整个流程似乎多了几分使命感，可比直接发“传单”上档次多了啊！
你小子还真是个人才.jpg
“噹——”忽然从外面传来一声钟鸣，遥远、悠长而旷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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