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绿茶
当一片湖面再也无法被风吹起波澜，岂不就意味着“干涸”？
夏素言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却只见一道橘色的闪电奔向了自己：“喵！！”
“…夜子，你今天好像格外亢奋啊。”夏素言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夜子的后背。
“喵！喵！”夜子突然咬住了夏素言裤脚，拼命地想将其往屋外拽。
“你这是干什么？”夏素言很是讶异，看了看大门，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出去吧？”
“喵呜~~”夜子松开嘴快速地点起了头。
夏素言叹了一口气，拉开了屋门：“你是基因突变成了狗吗？还需要溜的？…好吧，也许只是天性解放了？喏，自己出去玩吧，门就不关了给你留一道缝，你只要别在外面乱吃乱喝东西，再注意点安全就好。”她一点也不担心夜子可能走失或者被人给逮走。
“…”夜子翻白眼的心都有了，自己这位不负责的主人居然连自己天天溜出去跟流浪猫们厮混，甚至成为了老大都不知道，像极了一名父亲跟自己次次考年级第一的孩子说些“只要你不是班级倒数就可以了”的话，关心是真的关心，伤人也是真的伤人。
眼看着夏素言往里屋走去，夜子心里嘀咕再上去纠缠也不是办法，脑袋摇了一摇，立刻跑回了社区流浪猫聚集地，对薛玉蝶说道：“主人回来了，但是她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
“…可是我都已经试过了啊，无论如何都跳不上那么高的窗台。”薛玉蝶颓然回道，在她看来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也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那高出几厘米的高度。
“喵，这次不用爬窗户了，主人留了一道门缝。”夜子说道。
薛玉蝶怔了一下，立即喜上眉头，便跟着夜子回到了别墅，这是她第一次…也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用猫的视角来观察各种的家具与室内陈设，第一个感觉就是“大”，像是格列佛走进了巨人国，平时吃饭的桌子都显得那么“高高在上”。
此时，夏素言刚好穿着家居服从楼上走下来，貌似是想要随便做点什么果腹，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在客厅中央端坐的夜子以及…另一只身上脏兮兮，毛发都是打着绺的三色花猫。
“…不是吧你？”夏素言简直惊呆了，看了一眼表，“这连十分钟都不到，你就从外面拐回来一只小野猫？！”
“…喵！喵喵！！（素言姐！是我啊！！）”三色花猫前爪抬起后爪蹬地，激动地“站”了起来，不停乱叫着，声音中带有野猫独有的沙哑。
可是夏素言听不懂。
“没想到啊没想到，的亏把你‘咔嚓’了，不然还不知道你要祸祸多少小母猫呢。”夏素言摇了摇头，终于看向不停“整活”以求引起注意的花猫，开口说道，“这是饿了吧？既然是夜子你带回来的，那我可就把你的猫粮分给它了…但是仅此一次啊，以后别再带外面的野猫回来了，不仅脏，身上还有寄生虫和传染病…”
薛玉蝶终于发现，“假如有一天你变成了一只猫，如何向别人证明你是一个人”这一哲学问题是多么具有现实意义…
写字？猫的爪子可拿不了笔，用嘴巴叼着划拉出来的东西根本就是鬼画符，想要用爪子在墙上刻划痕也不靠谱，如果能得到米粒、瓜子之类的东西倒是可以尝试一下在地上摆字，但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其间还不能被打扰，否则只会被认为成猫咪在淘气，然后被赶出去…
唱歌？跳舞？呵呵…
思来想去，薛玉蝶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只见她左右看了看，身姿轻盈地跳上了茶几，朝着桌上的一只杯子就是一巴掌，于是只听“啪！”的一声，杯子顿时被摔得四分五裂。
在厨房里的夏素言听到异响连忙又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双眼一瞪，顿时感觉心底涌起了一团恼怒的火焰：“…死猫！你干了什么好事？！”
薛玉蝶大摇大摆地跳下了茶几，一溜烟跑向了自己的房间，夏素言见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站住！夜子！把它给我赶出去！”然后便追着其跑进了薛玉蝶的闺房，却只见那只可恶的小野猫正蹲坐在床头柜的一本书上，面对着自己，两只爪子疯狂地扒拉起了脚下之物，却又不敢太用力。
正是她祖上传下来的那本《鲁班书》。
第441节 433 毫无头绪的会议
见夏素言紧随自己进入了房间，薛玉蝶再次“直立”了起来，生怕夏素言看不见书的名字，无法理解自己给出的暗示。
夏素言愣住了，满腔怒火也随之一扫而空，转而显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薛…薛玉蝶？”
“喵！！”薛玉蝶连忙点头，频率比啄木鸟啄树还快。
“…不是吧？”夏素言倒吸了好几口凉气，以全新的眼神上下左右全方位地打量着面前的小花猫，“你是怎么…怎么做到的？”
“…”薛玉蝶歪了歪脑袋，神情中显露出几分无奈：我怎么知道啊，我现在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猫咪…
“…算了，先帮你洗洗干净吧…也不知道你现在身上有没有跳蚤…”夏素言叹了一口气，顺手给曲音发了一条短信，接着将小花猫抱进了浴室，开始为其清洁。
按理来说薛玉蝶这种情况不应该跟其他的猫猫一样患有“猫猫拒绝洗澡综合症”，但也不知是身体的怕水本能还是夏素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法对于猫来说过于粗暴了，总之夏素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打理成了焕然一新的模样。与此同时，曲音赶回了别墅。
“夏小姐…”曲音看向了薛玉蝶“变成”的三色花猫，其先是犹豫踌躇地尝了一小口猫粮，然后双眼一亮，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动了，这幅画面着实有些滑稽，尤其是联想到“这其实是个人”的时候，“…薛小姐还能变回去吗？”
“…你别问我啊，我也不知道。”夏素言摇头摊手道，“我是‘半路出家’的人，根本没有…她的那种知识储备。你们‘冥土监察局’不是包括林谄在内有好几个从小就受过神秘知识教导的人吗？他们就算再忙，也应该把这件事的优先级调高吧？”
曲音再次瞟了花猫一眼，说道：“那我把她带回去了…夏小姐，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都说了我对此一无所知，去做什么？”夏素言摆手道，“总之，上午找你们帮忙调查梓姝的人情先记下吧，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事情再来找我偿还便是。”
“…夏小姐帮我们找回了重要的合作人员，就已经足够赔补这一人情了。”曲音指的自然就是薛玉蝶，“只是关于林小姐的行踪对于我们‘冥土监察局’来说同样是一件要紧的事，希望你能给出更详细的信息，届时我们可以与薛小姐遭遇的事件一起进行讨论。”
不得不说，这两句话戳到了夏素言的内心，是她无法拒绝的：“…那好吧，我去。”
“喵！”在一旁侧耳聆听的夜子突然叫了一声，开始挠起了夏素言的裤脚。
“…好好好，带上你，带上你。”夏素言蹲下身拍了拍夜子的猫头，后者才满意地绕着主人转了三圈，再次蹲下来充当起了旁观者。
于是曲音又上楼将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席梦川叫上，三个人抱着两只猫坐上了一辆有着特殊牌照的车，又由于交通管制的原因，这一路都很是畅通，没有花多长时间便赶到了“冥土监察局”的地盘——虽然人手变多了，但是办公地点却依旧是那个三层加阁楼的朴实小房子。
而在三楼的某间房间，已经入座了几人，正是林谄等“奇人异士”，也可以说是监察局的合作伙伴们。
只可惜这些人压根就没有什么“仙风道骨”的感觉，倒是像极了坐等全年龄向电影开场的人们。
“哟，妹子们怎么还是组团到的？”齐天福翘着二郎腿，手臂后挎搭在椅肩上，笑着招呼道，与他对面而坐的祝虎则目不转睛地盯上了夏素言与曲音怀里各抱着的一只猫猫。
“祝虎，齐天福。”曲音极为精简地给夏素言介绍道，“还有这位…没有姓名，自称是‘钜子’的小女孩。”
“…你们这里还雇佣童工的吗？”夏素言无语地吐槽道，再仔细一看在座的人中连个四十岁以上的人都没有，也是有够离谱的，什么时候“除灵抓鬼”的工作也这么去老龄化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钜子呲着牙对曲音喊道，“你可以说我年龄尚小，但你不能叫我‘小女孩’！”
曲音耸了耸肩，给了夏素言一个“孩子青春期提前”的眼神。
就在这时，屋门被再次推开，封寒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抱歉，各位，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所以稍微耽搁了。”
众人皆以沉默表示理解，待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应该与会之人便到齐了，而且还多了两只猫。
“那么在正式议题之前，我先感谢一下在座的诸位为这座城市，以至于我们国家的付出，交予你们的事都完成得非常好，你们的这些付出一定都将会有回报…”封寒先是画了一张也不能说完全没用的饼，随即道，“相信各位已经有所察觉了，呃…我们有一位本应该在这里的朋友并不在，但实际上她确实来了。”
“不知在座的各位知不知道，人与猫互换灵魂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的眼神“唰”地一下聚焦在了桌上趴着的两只猫之上，夏素言伸手将夜子跑在怀里，表示剩下的那只就是“不见人影的”薛玉蝶。
“…人变成了猫吗？”齐天福的眉毛扬得快飞起来了，“这我还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了…”
“不是‘变成’，是‘互换’。”曲音纠正道，三言两语将车祸的事同在场者们言明。
“不管是变成还是互换，我所知的都只出现在不明真假的志怪小说里。”林谄皱眉道，“我原以为其与‘坐地日行八万里’和‘撒豆成兵’一样，要么是想象杜撰出来的东西，要么是被夸张化的某种失传技艺。”
“…但显然，这种事情发生在了我们的眼前。”祝虎说了一句不明意义的话语。
“这只猫是那个鲁班的传人？”钜子小姑娘惊异道，“这…这我可怎么跟她一决胜负啊？”
“…”身为花猫的薛玉蝶耷拉了一下耳朵：感情你还在惦记着跟我“打一架”吗？
第442节 434 深刻的哲学问题
“咳，各位，请回到我们的‘正题’。”封寒出言提醒众人道，“对于这种情况，你们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或者说建议与想法吗？”
“…”众人尽皆沉默，除了某位小女孩，“喂喂！她这样子应该也是能跟我‘比试’的吧？是吧是吧？”
封寒被整得有些无奈，赶紧向曲音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小钜子带到外面去玩，既然钜子对于这种情况也一无所知，那就没有让一名十岁儿童继续参加会议的必要了，否则总是感觉不那么正经。
待曲音受到眼神暗示，将钜子带离房间之后，沉思许久的林谄开口说道：“要不我把我在道家古典上看到的事迹讲一下，看看你们能不能得到些启发？”
“害，哪里用那么麻烦？”齐天福摆手道，“我和我师弟的师父早就驾鹤西游了，可你的师父不是还在世吗？如果你不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向你的师父求助一下呢？”
“…我师父早已归隐山林不问世事，这些问题不该麻烦他老人家。”林谄答道，“而且我们并不是不能解决…至少现在还不能这么讲。”
“我只能肯定是灵魂出了问题。”祝虎如是说道，言外之意便是“其他的方面我也完全搞不懂”。
听着大家“啊这”了半天，薛玉蝶的情绪也在逐渐低落。
而就在这时，夏素言开口问道：“你们觉得这是人为的还是一场意外？”
“…”众人相互来回对视了几下，林谄首先开口道，“我认为应该是意外，人为的话…我想不到这么做的动机为何。”
“也或许是人为的意外？”齐天福开口道，“比如有个人想要对自己的猫施‘给我变！’的法术，结果因为某些原因给搞错了，于是发生了眼下这种事？”
“如果是人为的无目标性行为，也有可能，但一定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就像‘连环杀人案’一样。”身为高中生的祝虎如是说道。
“那么各位请给一个该怎么做的建议吧。”封寒摇了摇头，退而求其次道，“如果能避免让这种事再发生就更好了。”
“你们有没有办法把灵魂给抽离出身体？”夏素言问道，“我有个想法，也许可以把游离的灵魂重新塞回身体…我们可以用小白鼠之类的做一个实验。”
“…”林谄有些无语，“我们之所以不敢说这种事是怎么发生的，就是因为只有死亡才能让灵魂离开身体…当然我指的是‘全部灵魂’，你那属于特殊的例外。”
“这么说吧，灵魂与肉体就像是酒精与水。”祝虎双手虚握，比划着两个杯子，“把他们混在一起，形成的低浓度溶液就相当于是活着的人，但如果一个人想再把里面这两种物质完全分离开来，是无法做到的。只有‘死亡’这种超越人类的力量才可以。”
“…是这样的吗…”夏素言有点感觉到了露怯后的尴尬，仔细回忆一下，好像这种事林小姐曾跟自己说过，结果自己却忘记了…等等，这么一说的话…“也就是说现在她的肉体中应该还是存在着少量剩余的‘灵魂’，对吧？”
“没错，否则她现在不可能控制着猫的身体。”林谄颔首道，“如果把人的灵魂类比成‘十份’，那么猫的灵魂可能只有‘八份’，二者彼此交换了‘七份’，那么七份的人勉强可以控制需要八份灵魂的猫的肉体，而需要十份灵魂驱策的人的肉体无法被七份猫的灵魂所驾驭…如果交换的灵魂是彼此的全部，猫的肉体承载不下人全部的灵魂，若是强行塞进去的话会发生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不得而知…”夏素言沉吟了片刻，接着问道，“那你说，十份人的灵魂与七份猫的灵魂共存于一体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
“这…”林谄的表情为之变得古怪了起来，“…我也不知道。”
“会不会‘炸开’？”
“应该不会吧…灵魂不像空气一样属于物质，输多了会使得肺部爆裂…”
“那么我的想法就值得一试。”夏素言如是说道，一边看向了三色花猫，与之四目相对，“你们现在统一的结论是，无法直接把她的灵魂抽出来换回去，也就是说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会保证让现在的情况更好了…不如赌一把。”
“我有办法将你肉体中的灵魂补齐，就赌一赌超出极限的那一部分猫的灵魂不会对你的肉体起任何作用，所以你会再次醒过来，只不过到那时现在已经在猫身上‘定居’的这一部分你…只能要么保持现在这样，永远当一只猫咪，要么…可以选择安乐死。”
“…喵…喵呜？（那样被‘复活’的我，还会是我吗？）”作为花猫的薛玉蝶再次陷入了很深奥的哲学问题。
夏素言想得很周到，包括薛玉蝶可能会产生的顾虑：“如果成功的话，那个醒来的你将依旧有着你之前截止至那场车祸的一切记忆，等于是只会‘忘记’自己变成了猫的这一段，并非是什么克隆出来的残次品…但对于现在成了猫咪的你，或许会有些‘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个人占据了’的既视感。”
“这种理念也许会扭曲你的心智，正因为如此，选择安乐死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夏素言揉了揉太阳穴，“…不过因为这种理由而选择‘自我了结’真的合适吗？这种问题还是需要你自己考虑清楚了。”
薛玉蝶感觉自己是真的好难啊，一天之内经历了偶像剧女主角以及卡夫卡《变形记》中主人公的遭遇，又要接连思考这种难题…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只是只无辜的小猫咪啊！
“总之，我的建议就是如此了。”夏素言说出了结束语。
“好的，在座的各位都同意吗？”封寒继续充当着掌握会议进程的角色，“或者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如果这位小姐真的能做到‘修补灵魂’的话，我就投一票赞成。”齐天福双手环胸说道，“但这听上去跟‘交换灵魂’和‘抽离灵魂’一样，不怎么靠谱啊？”
“我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夏素言回应道。
“我弃权。”祝虎摇头道，“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事。”
“你说的没错，我们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事情变得更好，而你的这个提议至少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坏。”林谄如是说道，“但我反对，这种涉及到伦理问题的事情，我认为需要再谨慎一些，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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