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绿茶
“嗯？”鲁鲁尼亚听见了鲛人女王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头，有些讶异地开口道，“咦？是你？”
“…”鲛人女王的目光从姜疏影转移至了鲁鲁尼亚，“…我不认识你，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大个子，你不是我们‘苦难遗裔’的一员。”
“哦，我们的确没有见过。”鲁鲁尼亚应道，“不过，我听说过你那很出名的事迹，勾引男性人类的雌性鲛人不少，但只有你一个勾引了到了一名人类中的神秘学者…呵呵，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你居然掌握了整个族群，还学着人类的制度当上了什么女王？要是人类的寿命也能有这么漫长的话，一定会发生一些很有趣的故事吧。”
虽然面前是鲛人一族现任的王，但鲁鲁尼亚并没有多少尊敬之意，其实不难理解，一个离群几百年的独居者再次回到自己的种族，怎么可能还自然而然地把自己认为成其中的一份子呢？
时间确实是一把利器，就连对种族的认同感都能轻易地抹去。
“…我没想到，居然还有没能去到‘庇护所’的鲛人能度过整个‘末法时代’。你是怎么做到的？人类？他们会愿意帮助一只鲛人？”鲛人女王再次看向了姜疏影，它当然已经看出鲁鲁尼亚的身份在姜疏影之下。
对于鲁鲁尼亚与“二鬼子”差不多的身份，鲛人女王并没有什么表示，平静得很，浪漫主义一点的解释是它能理解“为了在大灾变中生存下来，给别人当狗做奴”的鲁鲁尼亚，谁又不是在生死的边缘苦苦挣扎呢？然而实际的原因则还是鲛人并没有背叛种群与否的荣辱观，若不是“末法时代”逼着他们携手并行才能有一条活路能走，它们才不会发展出如今这种集体社会。
“你们也许可以等会儿再叙旧…如果有这个环节的话。”姜疏影虽然听不懂鲁鲁尼亚与鲛人女王的交流，但大概也能猜到两者应该是“老相识”了，“看来你就是统领鲛人一族的领袖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这不重要，人类。”鲛人女王连一个假名都懒得编给姜疏影听，“你是来阻止我们‘重返家园’的吗？”
姜疏影感觉有些好笑，开口说道：“别说这座岛屿从来都没有被承认是属于你们鲛人的领土，就算是，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是这姿态。”鲛人女王冷声说道，“所以我们自己取，不管你们同意与否，这里以后都将是我们的家园。”
姜疏影摇了摇头：“你们在深海待了太久了，根本不知道我们人类都经历了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但是我们从‘那里’回来的这一路上，可是‘看见’了无数的船只，甚至有着鲸鱼一般大小的巨轮，航行在之前你们不敢踏足的海域。”鲛人女王说道，“所以不管你们经历了什么，都比我们‘苦难遗裔’滋润太多了。”
“我可不是再与你比惨，祈求你的同情心。”姜疏影失笑，“我想说的是，当年人类只能在浅滩附近与你们争斗，一踏入较深的海域就完全不是你们的对手，可现在…时代变了啊，只要某些大人物想，你们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
“呵，可是我们也不是当年的我们了。”鲛人女王执迷不悟，“如果当年鲛人一族能像今天一样成为一个整体，有一名共同推举的领袖，这座岛将会是你们人类的噩梦！”
姜疏影再次摇了摇头，这些鲛人们虽然治好了散漫的个性化零为整，但是脑子好像还一如几百年前那样又轴又拧。
看来威胁什么的并不管用，不是因为对方有多么硬气，而是因为这些鲛人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叫“高科技”，与“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一种类型，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第387节 380 胜利者只有一人
遇到这种情况，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侧身让开，就看TA怎么以卵击石，怎么被教训的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但是要等到姜疏影口中的那些“大人物”们做出决断是需要时间的，更重要的是那样必然会将暗世界的东西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很难说会发生怎样的动荡。
“金色黎明”现在就像是在拉一根面条，希望把它尽可能地拉长，但这根面肯定是有着极限的，所以“金色黎明”还要小心不让这根面断掉。如果让“鲛人一族”成为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第一个“暗世界属物”，那就等于把面拉断了，是“金色黎明”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她还是得争取令鲛人女王“知难而退”：“你这是在向七十亿全体人类宣战！而你们又有多少人呢？怕是连两百都不到吧？”
鲛人女王显然被“七十亿”这个数字惊了一下，回想起她所经历的那场“大屠杀”，敌人也不过是几百个渔民…但是它立刻板下了脸，端起了面子：“那又如何？且不论你们人类内斗成性，根本不会成为成为一致的盟友，而海洋就是我们的盟友，就算你们人数再多，也填不满大海。”
姜疏影听到鲛人女王所言，算是彻底打消了用展露肌肉的方式能改变鲛人们“撞南墙”决心的想法，毕竟这些生物还沉浸在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中，以为海洋属于自己的主场，就像蜗牛以为只要把脑袋缩进壳里就“岁月安好”了，殊不知人类只要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捻，就能将其捏得粉碎，它那引以为豪的保护壳根本不值一提。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姜疏影总不可能像幼儿园老师哄耍脾气的小孩一样与鲛人们交谈，既然如此，那干脆动口改动手吧。
“你们把风暴囚固在这座岛上，肯定需要消耗不小的‘力气’吧？”姜疏影忽然这样说道。
鲛人女王没有察觉到姜疏影话语中最后通牒的意思，自说自话地还想要反过来把姜疏影赶走：“人类，看在你手上有属于‘海神’神器的份上，我不为难你。还有那个‘大个子’，既然我们都是那个时代活下来的幸存者，我就不对你的选择做出评判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其实这句话在鲛人女王想来是一句威严满满的逐客令，然而进到姜疏影甚至鲁鲁尼亚的耳中，简直不要太滑稽——你不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卖谁一个人情，你根本就是拿对方没有办法啊！甚至连身都近不了！
“我快要受不了它了。”鲁鲁尼亚对姜疏影吐槽道，它的三观早在几十年前与芭芭拉相识的时候就经历过了重塑，尤其是通过芭芭拉偶尔带给它的报纸，它对当今人类的认知从几百年前更新到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现在面对鲛人女王就像是在看一个“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土包子，“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如此额度的能量输出，必然需要一个‘船舵’。”姜疏影没有管顾鲛人女王与鲁鲁尼亚的话，继续说道，“而我只要找到那个船舵，再把它破坏掉就行了，结果都是一样。”
“…人类！你敢？！”鲛人女王勃然大怒，手中的权杖似是闪烁了一道光，一阵不科学的暗流以其为中心往四面八方翻涌，不远处的一幢石屋屋顶都被掀动了。
可是姜疏影与鲁鲁尼亚在原地稳如山。
一个奴仆种族的至高象征怎么能撼动代表着其主人的神器呢？
鲛人女王这一下既没有给姜疏影造成任何的影响，也没有令其知难而退，反倒给了观察力敏锐的姜疏影一个一眼勘破的机会：“我猜，你手上那根拐棍就是‘船舵’了吧？”
姜疏影终于展现出了身为林梓姝老师的毒舌功力，一下就把鲛人女王气得不轻，挥手下令道：“卫队！杀了她！！”
女王卫队的雌性鲛人们抬起了鱼叉的刃尖就要向姜疏影涌去，而后者故技重施地高举起了匕首，雌性鲛人们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女王，我手里的兵器突然…好重…”
“女王，我也是…我要拿不住了！”
“女王…我动不了了！”
只见卫队众人纷纷松开了拿着兵器的手，在原地扭动着尾巴尽力地挣扎。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鲛人女王破口大骂道，心中一急，居然昏了头地指着姜疏影说道，“她手上拿的只不过是个残次品！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
“…女王息怒，我们…我们也不想的啊。”
“是啊，我已经很努力地克服了…”
“那都是虚假的心理作用而已！”鲛人女王吼道，“海神早就死了！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过去，它怎么可能还残留着这么大的能量？不然为什么我就没有受到影响？！”
“…”鲛人们纷纷噤声不语。
“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的东西。”鲛人女王又骂了一句，摆动鱼尾，朝姜疏影靠近了过来，看上去是真的没有受到海神戟刃的影响。
它在距离姜疏影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问鲁鲁尼亚道：“‘大个子’，你还是要与你的同族为敌吗？”
鲁鲁尼亚憋屈地把头别到了一旁，心想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啊…同时也很忐忑，若姜疏影真的一声令下，自己就算一万个不想冲上去当“帮凶”，也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愿。
不过幸运的是，姜疏影将他推到了一边，这意思好像是用不着它当肉盾。
其实鲁鲁尼亚跟那些女王卫队的成员一样，都没有资格参与到这场注定发生的争斗之中，再怎么说那根权杖也是沟通了上百条鲛人控水天赋的操控舵，它只有自己一人，难道还能以一敌百不成？
至于真正参战的二人，一方身为鲛人，水中当然就是它的主场，而另一方却提前做好了准备，同样能在水中如履平地，自由行动，可以说并没有天然的优势劣势之分——这大概是有史以来人类第一次与鲛人的“公平之战”了，而且战斗的理由都有着超越了自我意志的崇高。
但终究胜利者只会有一人。
第388节 381 雨过天晴
“去死吧！”鲛人女王以杖为剑，末端的尖头直直地刺向姜疏影的咽喉，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
“叮！”姜疏影眼疾手快地用匕首隔开这一刺击，这一反应与动作绝非毫无兵击经验的人所能做到的。
紧接着，姜疏影顺势一侧身，便闪进了鲛人女王的防线之内，空出的左手抓向鲛人女王的权杖，如果得手，她就能顺利地控制住对方的武器，再用匕首攻向对方操持武器的手，届时鲛人女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松手放开武器，要么跟姜疏影拼一下力气将武器争强回来，但无论如何都会身处下风。
长兵对短兵只一交手便处于下风，那就说明持长兵者比对手要弱不少，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鲛人女王有些措手不及，要知道它坐在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已经几百年了，除了与生俱来的身体素质，那里有什么兵击经验？只能凭直觉做出反应——权杖就是姜疏影的目标，关乎着鲛人整族的至高之物，它肯定是不能松手的——于是它双手握住杖柄用力地往回拉，心想区区一个人类，而且还是更加孱弱的女性人类，比力气的话自己还能拼不过？
可是姜疏影却早就有所预料似的，反倒是她将手松了开来，使得鲛人女王一下子用力过猛，连身体都向后仰了过去。
姜疏影欺身而上，一匕首刺在了鲛人女王的肩膀上，然后毫不贪心，一击得手便后撤，完全不给对手反咬一口的机会。
“啊！！”鲛人女王惨叫了一声。
“女王！！！”只能在旁侧围观的卫队震声惊呼。
“你不是我的对手。”姜疏影说道，“打架光靠蛮力是没用的。”
“…”鲛人女王咬牙切齿地盯着姜疏影，只恨不能用眼神把对方杀死。
但它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这个人类的，那就只能…
鲛人女王将心一横，一转身，疯狂地摇动尾巴，想要“走为上策”。
可姜疏影没有去追——其实她也追不上，毕竟她没有那种专门为了在水下游动的便利工具——她只是摇了摇头，招呼鲁鲁尼亚道：“走了。”
“呃…啊？”鲁鲁尼亚有些莫名其妙，“去追？”
“不，送我回陆地。”
“唔？”鲁鲁尼亚有种看戏看到高潮部分之时戛然而止的感觉，“你…不追？”
“送我回陆地。”姜疏影又重复了一遍。
“…好吧，你说了算。”鲁鲁尼亚才懒得管姜疏影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就这样放过了自己的老相识呢。
于是姜疏影与鲁鲁尼亚离开了鲛人们所居的海底之城，而那些被海神戟刃震慑得无法行动的女王卫队们重新取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先是默默彼此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即拾起自己的武器，朝女王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女王！敌人走了！”
可当它们刚刚回到女王的“宫殿”附近时，就听见女王发出了一声比之前被匕首刺中时还要凄厉的尖啸：“不！！！”
卫队们不知发生了何事让女王竟如此慌乱，连忙冲了进去，却看到女王瘫倒在角落里，手中的权杖已经断成了两截。
“…咦？风暴停了？”鲁鲁尼亚浮出水面后，才望见远处厚厚的乌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缩小，不禁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姜疏影，“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看见你只是刺伤了它而已啊。”
姜疏影没有回答，只是从左手手心里撕下了一个茶包似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了某个口袋里。
这下鲁鲁尼亚恍然大悟：“原来你在抓到它那根杖子的时候就已经做完自己的事了？怪不得…”
“看好你前面的路。”姜疏影淡淡地说道。
所谓自家事自家知，看似是姜疏影耍了一些小手段，无惊无险又迅速地将问题给解决了，应该皆大欢喜，但她却知道这只能解决眼前问题，并不能让鲛人们老实下来，恐怕之后还会搞出些事情，直到真的撞上南墙，头破血流了才肯罢休。
…
“…外面的雨好像变小了？”夏素言不确定地问壮汉道。
“是的，变小了。”壮汉肯定地答复道。
“…难道是姜疏影前辈把鲛人的事搞定了？”夏素言喃喃自语道，本应该是一件喜事，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反倒布满了愁容，“如果等会儿天彻底放晴了，那就肯定会有人来医院看病的…”
如果届时自己还没能把梓姝她们“救”出来，事情可就更加大条了…
“你可以再快一点吗？”夏素言催促壮汉道。
“好的，我已经理清这些线路了，只要把电梯停到地下一层，再把这个电阀拉下来，电梯的电就被断掉了，门也就关不上了。”壮汉说道，“那个内部电梯是有检修天窗的，我们可以在那里先将安全确保之后再下去。”
“嗯，交给你了。”
有了夏素言的托付，壮汉很是卖力，包揽了所有的体力活，大约过了七八分钟，他将电梯停在了预想的位置。
…
“他们在干什么？”奥克塔薇茫然地问道，“不是已经收到我的暗号了吗？为什么在那里折腾电梯？”
“…她这样做是对的。”林梓姝替夏素言说话道，“她不知道走廊的情况，所以才这样谨慎。”
“好吧，你这么说也对…咦？”奥克塔薇突然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呼声，指着某个屏幕喊道，“快看！门外那些木偶怎么了？”
顺着奥克塔薇手指的方向，林梓姝看到那正是地下一层走廊的监控，上面显示着于门外组成的木偶包围圈，可这些木偶就跟集体触电了一般，不约而同地抽搐痉挛了一阵后，纷纷左倒右斜地摔在了地上，摔得零件四处纷飞，看上去都几乎无处落脚了。
“他认输了。”林梓姝淡淡地说道，她所指的自然是门外那些木偶的主人。
“…真是个狠人啊。”奥克塔薇身为同样“烧钱”的炼金学学徒，自问自己大概是做不到这种弃车保帅的决断——那可都是真金白银换来的啊！！
“…他知道夏的言灵术绝对克制了他的操偶术，在最后的反制机会被夏的谨慎破解之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赢的可能了，再负隅顽抗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抽出精力其思考下一步棋。”林梓姝说道，“…我们出去吧，接下来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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