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绿茶
“那好，你带一个人开车去距离‘内斯特角’最近的那座镇上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现在就出发。”
“是。”梅伦尔便与一位“大众脸”交流了一下眼神，两人一同离开了。
然后，“玛利亚”又随意指出了两个人：“你们两个等会儿跟我走，先去门外等我一下。”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并无异议地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最后一位与“玛利亚”独处在这间会客厅里，他眼神中充斥着压抑不住的惊喜，以为领导要单独交给他什么重要的秘密任务，这要是自己完成的漂亮一些，那岂不是就有机会在“使徒大人”的心里留下一些深刻的好印象？
“玛利亚”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眼底闪过了一丝诡谲的笑意：“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是！随时听候您的调遣，‘色孽女士’！”
“很好！”“玛利亚”藏在背后的手突然抬起，只见她的手指间正夹着一张纸片，上面画着一个他熟悉至极的图案。
“您…”这个前一秒还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伟大理想的小伙子后一秒便成了神情呆滞的提线木偶，估计连“使徒大人”对自己做了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很好。”夏素言点了点头，在她走出旅馆来到这个地方之前，从玛利亚那里得知了一些关于“洗脑纹章”的秘密：每一张纹章中所蕴含的“魔力”都是有限的，不可能超过两个人，否则理论上一张纸片就能控制世界上所有人的大脑了，若是那样“犹大誓言会”怎么可能还像是阴暗地沟里的老鼠？
因此，她不可能在进门的时候就对着五个人大喊一声“都看看这是什么”，然后一亮纹章，收工回家，只有像现在这样尽量分流人数，并且采用最保险的“一张纸对一个人”方式，先行处理掉一个麻烦。
“听着…这座岛的最北边有个岸滩，那里被称为‘内斯特角’，你要做的就是赶去那里，找到最高的崖角，然后跳下去——一定要不歪不斜地跳在海面上凸起的礁石上！”夏素言说这句话的时候，心理毫无起伏，毕竟她失去了暂时“畏”，自然，也包括着“敬畏”，对生命的敬畏。
为什么要“教唆”这个人“自杀”？而且是以这样的形式去自杀？
因为夏素言觉得自己与“犹大誓言会”的恶缘必须要有个了结了，毕竟自己不可能每一次出国都要做好与这些老鼠斗智斗勇的思想准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自己侥幸赢了两次，谁晓得第三次会不会马失前蹄呢？
不过，凭她自己肯定是没有能力去将一个经营了数百年的隐秘组织连根拔起的，而乐于做这件事的群体她只认识一个“金色黎明”，可惜“金色黎明”的眼界太广太大，在那些“冥土来客”大肆压境之时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没有去专心致志地将“犹大誓言会”彻底拔除的想法，因此，夏素言只能寄希望于能借到另一把刀。
这把刀便是世俗的政府，而怎样借到这把锋利无比的刀便需要她开动脑筋了——实名制举报是绝对不行的，“暗世界”还没有完全暴露在世俗的眼中，哨子还没有吹响，在此之前她肯定要像其他的“神秘学者”们一样，等待——怎样让世俗的目光注意到这里有一群从疯人院里跑出来乱咬人的精神病呢？
那就让这群人继续做出一些精神病才能做出来的事就好了！
一起跳崖自杀案是个突发的事件，那么两起呢？三起四起五起六起呢？足够吸引眼球了吧！你们这下总不会说一句“这就是一起普通的自杀案件”就完事了吧？只要仔细查一查这些人的底细，夏素言就不相信某些人会找不到“犹大誓言会”的影子。到时候，不管他们认为这是个新兴的邪教也好，还是一个恐怖组织也罢，都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如果一切都能按照这个逻辑进行的话，那么这把刀，夏素言就算是借到了，而且一刀扎在了“犹大誓言会”的大动脉上。
在最后，夏素言撂下一句“十分钟后出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说实话，她的内心也隐隐有些对自己能如此淡然地说出“你去死吧”之类的话语表示惊讶，原来…失去“恐”这一情绪，居然也有着成为冷血动物的潜质？所以自己对于“奥克塔薇折磨玛利亚”等等画面的不适，只是源于“恐惧”吗？是在害怕…自己也会有成为“玛利亚”那个角色的一天？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怜悯”怎么会跟“恐惧”画上等号呢…
“色孽女士？”一个声音扰乱了她的思考，正是那两个在房门之外等她的下属其中之一。
“…哦，跟我走吧。”“玛利亚”稳了稳心神，若无其事地走在了最前面。
第335节 330 谍中谍中谍
“她有些不太对劲。”梅伦尔的同行者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合上了的会客厅大门，对梅伦尔说道，“她下达的那些命令，就好像是在故意支开我们似的，什么‘不要问’，什么‘到了再说’，简直是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敷衍了。”
梅伦尔瞥了一下自己的同行者，开口说道：“你不用这么着急表达自己的观点，现在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麦克默里。”
“怎么？你该不会是演戏演得连自己都信了吧？”麦克默里问梅伦尔道，“别忘了‘主教大人’让我们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啊！难道你连‘主教大人’的话都遗忘了吗？”
“真正目的？我怎么不记得有什么‘真正目的’？‘主教大人’只是说让我们盯紧她，可除了与某个懒鬼耍着差不多的心思，想要不担责任之外，我倒真没有感觉她还表现出了什么值得注意的古怪…或者说，她在接受了仪式，成为了‘使徒’之后却没有显现出‘并发症’这一件事就已经足够古怪了。”
说完这句话，他们刚好走出了这间隐秘的地下场所，梅伦尔对正在点烟的嗨草男打了一声招呼：“嘿，兄弟，什么货？”
嗨草男愣了愣，挑了一下下巴，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干货，四成。”
“才四成？这跟不抽有什么区别？”梅伦尔“嘁”了一声，“…借一根？”
“…你不是嫌量少吗？”
“聊胜于无不是吗？”
“五十，欧元。”
“五十？你这是在抢吗？！”
“要不要？不要拉倒！本来我的存货就不多，还得靠这个干一晚上的活儿呢，看你是个内行我才给你这个面子的，别得寸进尺啊，外来佬！”
“没带欧元，四十英镑。”
“也是五十，少一分都不借。”
“行，五十就五十。”梅伦尔最终用不菲的价格“借”到了一支“香烟”，美美地掏出火机给自己点上，这才与麦克默里往巷外走去，“…啊，味道淡了点，但是还挺纯正，不是粗制滥造的工业货。”
“…”麦克默里摇了摇头，“真是搞不懂你，跟一条看门狗费那么多话干什么？还用钱买…呵呵，难道你还想争取一下下一届的优秀市民？”
“你不懂，麦克默里，你不懂的。”梅伦尔直摇头，“烟、酒，还有这个，我享受的不只是它们本身带给了我感官与精神上的快感，更是将它们交易到手里的这一整个过程，包括买卖，包括砍价…你这个只知道把钞票藏在自己身子底下当床垫的‘囤积癖’是无法理解的。”
“…”麦克默里没有反驳，而是将话题重新拉回到了梅伦尔“借烟”之前的主题，“你真的要去她说的…岛的北边？”
“去看看呗，看看我们的‘色孽女士’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梅伦尔耸肩道，“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主教大人’对我们中的任何人不都抱着一种警惕的疑心吗？包括你我，我就不相信在我们来之前‘主教大人’没有让你注意一下我…哦，除了某个懒鬼，大概是因为他已经懒到就连‘主教大人’都对他放一百个心的境界了吧，然而这是我们学不来的。”
“…你想去，就一个人去吧，我不奉陪了。”麦克默里走到一辆车的后备箱前，将其拉开，打开了里面的一个暗格，从中拿出了两把手枪，以及十几发子弹。
“喂喂，你这是要扮演‘约翰·普雷斯顿’吗？”梅伦尔吐槽道，“这么嚣张，到时候被警察抓进铁牢里可别指望我去救你出来，太丢人了。”
“…你还是看好你带来的‘炮仗’吧，别让它们因为你那糟糕的车技而受到颠簸触发引线了，到时候被医院关进停尸房里可别指望我去救你出来，更丢人。”
“嘿，你至少要告诉我一声，你打算要去哪儿吧？”
“去办正事，找到目标现在在哪里，然后解决掉。”
…
十几分钟后，在距离“地下场所”数条街外，靠近一座小型公园的马路上，“玛利亚”对两个神志已然不清的“犹大誓言会”成员下达了自杀指令，望着这两人离开的背影，配合夏素言毫无风险地解决了那二人的奥克塔薇啧了啧舌：“我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收回我之前说过的话了…你不仅不是那么优柔寡断，而且意外地‘凶残’啊。”
“…”“玛利亚”抿了一下唇，没有接奥克塔薇的话，而是说道，“还有两个人，你现在有着身在暗处的优势，所以最后那两个就拜托你了。”
“说得倒是轻巧。”奥克塔薇“嘁”了一声，“你说他们手上有三把枪以及…一些爆炸物，而在这两个人身上都没有发现它们的踪影，那么一定就在最后那两个人的手里。两个人，三把枪，就算我在暗处，解决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子弹可比我手里的瓶瓶罐罐快多了。”
“…”坐在旅馆床铺上“冥思”的夏素言默然，其实并不是她不敢面对持有枪械的恶徒，哄着奥克塔薇为她再打一次工，而是奥克塔薇本来就不想“带上”她——一个空有一身传承，却几乎没有半点对敌经验的菜鸟——“言灵术”强是强，但也不是无敌的，一旦被子弹击中，那可不只是一件麻烦的事了，那就成了“天大的麻烦”！
因此，夏素言只好与林梓姝留在了旅馆里静候奥克塔薇的佳音。
与奥克塔薇告别之后，夏素言解开了对玛利亚的“操控”，后者得以重新掌握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她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抱紧了自己的手臂瑟瑟发抖，眼底流露出的恐惧之色，是对于她所见到、听到之事的后怕——
那个姓“夏”的女生，并非善类啊！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几乎让自己只距离死神的镰刀一步之遥啊！
如果夏素言知道玛利亚对自己的惧怕，心情一定是复杂而古怪的，也是无奈的。
这个世界，乱象已经渐渐显出，不知道“金色黎明”和其盟友们还能坚持多久呢？这些怪力乱神…距离平凡者的生活又还有多远呢？
夏素言不知道，但她现在算是将历史的车轮往前推了一把，即使这一把的力气很小很小…
第336节 331 放逐与封印
“…忙完了？”林梓姝见夏素言从出神的状态恢复了过来，便开口问道。
“…嗯。”夏素言点了点头，“已经‘解决了’三个，最后两个就交给奥克塔薇小姐了，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至于玛利亚小姐…我认为我们没有判决她的权利，还是等自认为有判决权的人过来处理吧，”
夏素言影射的正是“金色黎明”，当然，并无褒贬之意。
“…你比我想象中要果断太多了。”林梓姝突然说道，虽语焉不详，但夏素言只一听就知道林小姐在这句话中所隐藏的意思了。
这可不是一句夸赞，而是一种担忧。
夏素言笑了笑，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可是，那种决定做起来，确实不轻松啊。即使没有亲自动手，没有亲眼看见一条生命的逝去，即使真切地明白大家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了，但在我却还是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很正常，而且…我不喜欢你现在这副样子。”林梓姝低了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腕，开口说道，“但是现在，我更讨厌我自己的样子。这道图腾纹身只能让小黑在我身周五米的范围里活动，所以…抱歉，我还是帮不上忙。”
“不要说这种抱歉啊…没有什么值得你‘抱歉’的。”夏素言无奈地摇头道，“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看似前方有无限种可能，实际上却又存在着无数的巧合，它们组成了无形的限制与路障，迫使着我做出那唯一的选择。”
夏素言一边说着，一边下床穿好了鞋：“不过既然做了，就不应该后悔——在这一点上我倒是觉得薛玉蝶小姐的心态很值得学习。”
“说起来，我们还有最后一件工作…这只死不掉的‘魔灵’…或者干脆就叫它‘恶魔’吧，这只恶魔该怎么处理？”
林梓姝看了一眼被小黑死死压制着的“阿斯莫德”——奥克塔薇把那把将其钉在地上的匕首带走了，于是便由林梓姝接手来控制住这只不死恶魔——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别看现在小黑与阿斯莫德就跟一具完整的雕塑似的一动不动，但实际上小黑也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才能稳稳地摁着阿斯莫德了，哪怕乱动一下，都有可能打破那处在钢丝上的平衡，让阿斯莫德挣脱开来。
小黑可以保持不动，但林梓姝总不能待在这个房间里直到天荒地老吧？
夏素言不是不会应对“灵体”的“言灵术”，但在试了两次之后，得到的唯一结论就是这东西无论如何都会起死回生。
林梓姝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问夏素言道：“我记得…你曾经告诉我过，梅尔基奥尔前辈亲口告诉你说，‘梦魇’总有一天会再次返回，继续作乱，是吧？”
“…是的。”夏素言点了点头，“梅尔基奥尔前辈留下的‘后门’只是帮忙暂时驱逐了那只蜥蜴，却没有真正地杀死它。”
“包括那时在机场遇到那个令人恶心的男人时，梅尔基奥尔前辈借用你的身体对其施用了即死言灵，结果他却还是活了过来…所以，这东西是真真正正的‘不死之身’，我们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思考‘该如何消灭掉它这种问题上了。”林梓姝说道，“那就只能试试…驱逐，或者封印了。”
“…”夏素言保持沉默，以求不打断林梓姝的思路。
“我有一个想法，但目前仅仅只是一个猜想。”没等多久，林梓姝便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已知，这种东西是来自‘冥土’的原住民，所以它们肯定是依靠‘暗能量’生存的，就如同鲛人等等史前传说生物一样。那在‘冥土’没有回归之前，它们是凭借着什么存在下来的呢？”
夏素言猜测道：“也许是依托于它们寄宿的宿主？”
“不可能的，虽然人的生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替代暗能量，但我很怀疑一个人的寿命能撑得住这种怪物多久的消耗。另外，在它没有借助纹章的力量寄宿到宿主身上之前，它是没有能量来源的，自然法则可不是会答应‘先欠后补’这种要求的好好先生。”林梓姝说道，“所以我觉得，‘犹大誓言会’一定有着一个，甚至好几个‘祭坛’。”
“…祭坛？！”话题突然魔幻了起来…好吧其实之前也已经足够魔幻了，“…难怪他们称呼自己的…领袖为‘主教大人’，原来真的是邪教啊…”
“不要有这种奇怪的刻板印象啊，‘祭坛’与‘教会’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设立祭坛’只是一种沟通神秘的手段，跟画符咒、画法阵是一样的。”林梓姝又看了一眼阿斯莫德，接着说道，“只不过，怀着恶念用祭坛召唤这种东西的行为，是邪道无疑。”
“所以如果‘犹大誓言会’真的拥有召唤魔灵的‘祭坛’，那将其彻底消灭于现世的唯一办法就是摧毁祭坛了。”
“…可如果我是他们的‘主教大人’，必定会把这种东西藏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之地，掘地三尺也找不到的那种。”夏素言叹了一口气，“再瞧瞧他们内部的管理制度吧，连自己人都严防死守，甚至没人知道‘主教大人’的任何身份信息，我完全想不到我们该从哪方面入手调查这‘可能存在’的祭坛。退一百步讲，就算我们有办法找到它，也没有那个时间啊。”
“所以我说的是‘彻底消灭的唯一办法’。”林梓姝说着，突然将手指指在了宾馆墙壁上挂着的一张苏格兰地区地图上，应该是斯凯岛与大不列颠岛之间的某条跨海大桥，“‘祭坛’是一种召唤仪式，相当于人为地打开了一条从冥土到现世的‘单行路’，既然如此，我们便可以再开一条返程的通道，这样它便会在这两条路上来回地流窜，无法再像这样对现世造成影响。”
“这个办法就是‘放逐’，将其放逐在现世与冥土之间，只要通路不断，它就永远无法再来到现世，也无法回到冥土。”
“而另一个办法，便是切断它与祭坛的联系，将其关进一个独立的空间，那便是‘封印’。”
第337节 332 好运不一定是好事
“真是倒霉啊，最近一连串地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意外事件。”一位警察靠在警车旁，口吐着云雾，向自己的同事抱怨道，“害得我们大半夜还要在大街上吹冷风——那些是意外，又不是谋杀——也不知道上面让我们做样子给谁看。”
“少说两句吧，发牢骚除了能让你多吸几口冷气之外，并不会对你现在的处境有任何的帮助或改善。”他的同志说道，“不过说实在的，这让我有些怀念我在某大城市当警察值夜班的时候，还可以偷偷跟同事去喝两杯，而这里的晚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先对自己同事说了一句“不要抱怨”，然后紧接着自己又开始阴阳怪气地“忆甜思苦”，这可真是…
“理性双标哥”说完，等着“牢骚哥”的同意，或者其他的回应，然而却许久都没有动静。
“汤姆？”他很奇怪地从车里探出了脑袋，左右寻视却没有找到“牢骚哥”的身影。
“…汤姆，你要是想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吓我一跳的话，我敢保证我一定会一脚踹在你的屁股上，把你送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他如是威胁道，然而效果好像并不怎么样，回应他的只有来自大西洋的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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