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小姐与平凡的我 第12章

　　“…我姓冯，单名兰。”

　　“那接下来我们的谈话…可以录下来么？”

　　“如果需要的话。”

　　得到了冯兰的许可，夏素言将手机拿了出来，打开录像模式：“那…冯小姐，请问三个月前，您的丈夫出车祸时的情况是怎样的？能描述一下吗？”

　　冯兰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悲伤与愤怒的神色，回忆道：“那天…他载了一个乘客，那个人一路上一直在催促我的丈夫快点再快点，我的丈夫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但也只能尽量满足乘客的要求，选择走一些人少车少的小路。然而就在那一个路口，突然有一个老太太倒在了他的车前，他吓了一跳，连忙去踩刹车却已经来不及了…但实际上，不是他撞了那个老太太！是那个老太太自己摔的！”

　　“而且更可疑的是，在事故发生之后，我的丈夫刚一下车查看情况，就从路旁跑出来了个自称是老人外孙的人，扑在老人的身上嚎啕大哭…你说，这不是有预谋在先还会是什么？谁家跟老人一起正常外出，都不扶好以防摔倒的？可是…等警察来了之后，老人的外孙一口咬定是我丈夫撞的人…而那个乘客，居然也这么说！他们…”冯兰说道此处，一时气急，被自己呛得咳嗽了起来。

　　“您先别急，喝口水。”夏素言安慰道，“您知道的这些，是听您丈夫说的？”

　　“…是，都是在庭审上他亲口表述的。”

　　“警方和法院呢？没有考虑过他的口述吗？”

　　“警方…出示了他超速的证据。”冯兰咬着牙根说道，“可是，超速的原因是那个乘客一直在催他快点啊！而且他也只是超了一个个位数…”

　　“那条路上里没有监控吗？”虽然夏素言知道如果有的话，孰对孰错一目了然，冯兰也不至于此，但为了严谨起见她还是确认道。

　　“没有…”

　　“恕我直言，冯兰姐，如果没有证据证明老太太是自己摔倒的话…警方确实有理由认为是您丈夫超速导致事故致人死亡。”夏素言无奈地摇头说道，“现场除了您丈夫，死者的外孙，和那名乘客之外，就没有其他的目击者了么？”

　　冯兰黯然失色地回答道：“我去现场那条街上找过，可是…一无所获。”

　　“这样啊…”夏素言突然暂停了录像，“冯兰姐，我想问您一个严肃的问题，希望您能如实回答…您有多么相信您丈夫的说辞？”

　　“在这件事上，我百分之百地确信我的丈夫是无辜的。”冯兰语气坚定地说道，“首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可能编出这种谎言的，其次，他可是跑了十几年出租再加两年长途的老手司机，在看到街边有人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没有减速的意识…”

　　“您知道那名乘客的联系方式么？”

　　“…我不知道，我只在法庭上见过他一面，当时他依然指认是我丈夫撞人致死…”

　　这时，林梓姝突然开口问道：“您记得他的正脸吗？”

　　“当然记得。”冯兰顿了一下，“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叫什么？法庭上法官应该有提到吧？”

　　“是…证人高如鑫，他叫高如鑫！”

　　“很好。”林梓姝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塑料袋，里面的黑色粉末状物质很像是用吸铁石从沙子里吸出来的磁粉。

　　在冯兰不知所以的眼神下，林梓姝将粉末尽数倒在桌上，用手指均匀铺开：“请把双手像我这样放在桌上。”

　　“这是干什么？”冯兰一边学着林梓姝将双手手掌向下贴在了桌面上，一边一头雾水地问道。

　　“一个放松的小游戏。”林梓姝回答道，“现在请你闭上眼…回想那名乘客的模样，同时默念他的名字。”

　　“…”冯兰虽然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但还是照做了，“高如鑫…高如鑫…”

　　“很好，继续保持，直到我喊停为止，放心，不会太久的。”林梓姝说完开始以细微如蚊的声音咏念起了“咒语”。于是，夏素言惊愕地看见桌上的黑色粉末开始自己“蠕动”，以某种特定的规则变换着图形，仿佛被谁赋予了生命。

　　这似乎是第一次，林梓姝展现出了视觉效果拉满的非凡手段。

　　这些粉末最终组合、勾勒出了一幅青年的脸，每一条面部肌肉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他便是名为“高如鑫”的乘客了。

　　夏素言瞠目结舌。

　　林梓姝掏出了手机，朝着桌面上的“速写”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用手一抹便将这幅足以被送上艺术展的作品销毁了。

　　“好了，请睁开眼吧。”

　　冯兰睁开了眼，感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莫名其妙地看向了林梓姝：“然后呢？”

　　“感谢您的配合。”林梓姝淡定如常地喝了一口咖啡。

　　这让冯兰有些愠怒，感觉自己的时间被白白浪费了：“所以你…”

　　“咳，冯兰姐…”夏素言连忙出头掩护道，“您放心，您说的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我个人非常愿意相信您的丈夫所述为真实的，不过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进行更深入的调查，请静待我们的消息，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冯兰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开来，与夏素言交换了手机号码，然后夏素言便拉着林梓姝“先走一步”，与冯兰道别后离开了咖啡店。

第25节 025 扑朔迷离的交通事故

　　“林小姐，你觉得她说的内容…几分真几分假？”夏素言问道。

　　“事实如何我不知道，但她应该没有在自己丈夫所叙述的基础上添油加醋。”林梓姝回答道，“对比真假必须至少有两种说辞，否则没有意义，所以我现在想知道的是…那个死者的外孙，胡磊的证词是怎样的，法院又是如何判决的。”

　　“这很简单，这个车祸案刚刚审理完。”夏素言说道，“我们应该可以在网上查到法院的判决书…裁判文书网，我记得应该是这个。”说着，夏素言用手机轻松查询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

　　《某某交通肇事一审刑事判决书》：

　　经审理查明，被告人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许，驾驶小行客运汽车，沿某街道行驶，因超速行驶，致使其所驾驶车辆未能及时规避行人，造成一人当场死亡。经槐林市公安交通管理局槐东区支队认定，被告人应承担事故全部责任…

　　事故发生后，被告人拨打110报警及120急救电话，并在事故现场等候处理，后被民警带至公安机关，并未供述上述事实。

　　在法庭审理期间，被害人亲属拒不接受被告人亲属的道歉与赔偿。

　　上述事实，有经法庭举证质证，本院依法确认的接警记录单、槐林市公安交通管理局出具的证明、案件来源及到案经过、道路交通事故现场勘查笔录、勘验照片及现场图…等证据证实，足以认定。

　　本院认为，被告人忽视交通安全，驾驶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致一人死亡，应负事故的全部责任，依法应当追究其交通肇事罪的刑事责任。被告人在事故发生后能主动报警，并在现场等候处理，视为投案，拒不供述承认作案事实，法庭之上公然辱骂被害人家属，依法应从重处罚，判决如下：被告人犯交通肇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嗬，居然还“咆哮公堂”？这位老哥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啊。

　　“拒不承认…公然辱骂…”夏素言皱起了眉头，“这不对劲啊，要真是他撞了人，之后报了警，但又拒绝‘承认事实’，甚至在法庭上骂人，最终导致从重处罚…这又是何必呢？”

　　林梓姝只是接过了夏素言的手机，一字一字默读着判决书，没有接话。

　　“所以现在我们又有两个线索人物，都是一口咬死人是被车撞倒的…一是这个高如鑫，另一个是胡磊。”夏素言说道，“不过前者我们只得到了他的‘画像’，只能打电话给胡磊问问情况了。”

　　“嗯。”林梓姝点了点头，将手机还给了夏素言，并把记录的电话号码告知于夏素言。

　　不多时，电话被接通，另一端传来了一连串不停歇的敲击键盘声，以及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喂？谁啊？”

　　“您好，是胡磊先生吗？很抱歉打扰了，我想向您了解一件事情。”夏素言很是担心戳中对方心里的伤疤，措辞十分谨慎。

　　“有事快说！我这边倒不出手来！…尼玛影魔怎么都9-0了？谁养的？快特么投了吧！”

　　“…”夏素言的表情变得十分微妙，居然…在打游戏？这种人真的会有“伤疤”吗？“我想请问一下，两个月前那一场车祸的事情。”

　　说罢，夏素言明显感觉到胡磊的呼吸一滞，连敲键盘的声音都停止了，大概沉寂了数秒，才用一种阴冷刺骨的语气问道：“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反应这么大？这下夏素言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个胡磊有问题了。

　　想通关键之处后，她立刻冷静而迅速地想到了一条“钓鱼”的计策，意在深挖一下胡磊与死者的关系：“我是‘某某地产公司’的老板委托的人，那位因车祸不幸罹难的老太太之前不是一直拒绝搬迁吗？我们这边需要进行一个调查。”

　　胡磊果然被饵料吸引了注意力，情绪开始激动：“艹！拆迁许可合同不都签了吗？你们还要怎样？”

　　“我们受到委托调查‘拆迁户意愿改变的原因’，所以…虽然您的情况特殊，但这是我们的工作，请您配合一下，否则的话，我们有权申诉取消合同。”夏素言开始扯虎皮拉大旗。

　　胡磊只能极不耐烦地答应了下来：“…行行行行，你说，怎么配合？”

　　“您只要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了。”夏素言说道，“您知道为什么您的外祖母不愿意搬迁吗？”

　　“谁知道！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整天的行为就古怪异常，你知道为什么附近的其他人一听拆迁都答应得那么痛快吗？其中肯定有几分原因是受够了她！也因为这个我才不会跟她住在一起！”

　　很好，信息点一：胡磊与外祖母关系并不好。

　　“那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有搬迁这件事的？没有劝您的外祖母签署协定吗？”

　　“一提这个我就生气，你知道一开始她根本就没有把拆迁的事儿告诉我，还是我一朋友问我‘你们家拆迁那事儿怎么样了’，我才知道的…你说我知道之后能不劝吗？你猜怎么着？那个老婆子不仅臭骂了我一顿，还说了些什么‘这房子绝对不能拆’‘时间不到’‘拆了以后必有劫难’‘会遭报应’之类的疯言疯语。我一气之下就走了，出车祸那天之前再也没有回去见过她。”

　　信息点二：死者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以及‘再也没有见过她’的这段时间。

　　“您又是为什么同意了我们的搬迁请求呢？”

　　“这还用问？那破房子卖也卖不出去，租也没人租，不就等拆迁才能换几个钱了？”

　　“我个人问个小小的问题哈，您缺钱吗？”

　　“你甭管我缺不缺，这玩意儿肯定谁都不嫌少不是？”胡磊没有正面回答夏素言的“个人问题”，不过他语气中的那种抗拒已经足以让夏素言得到满意的回复了。

　　信息点三：胡磊手头并不宽裕。

　　夏素言在心里默默记下了几个要点，将戏演完了全套：“感谢您的配合，胡磊先生，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第26节 026 应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加更）

　　“我现在已经完全确信，事实不是警方调查认为的，法院判错了！”回到宾馆，夏素言笃定而义愤填膺地说道，“司机发现事故后能主动投案，但却‘不自首’这件事已经够古怪的了，再看看刚才那个胡磊，对自己的外婆毫无尊重，一口一个‘疯癫的老婆子’，这种人怎么可能像冯兰姐说得那样‘趴在尸体上哭’？不是演的是什么？”

　　林梓姝看了一眼情绪激愤的夏素言，冷静地反问道：“那你觉得，胡磊可能会跟他的外婆‘狼狈为奸’地在大晚上拦路碰瓷吗？”

　　“呃…”夏素言怔了怔，犹豫着说道，“如果是为了钱的话…也不是那么不可能对吧？毕竟从他对我最后一个问题的态度上来看，他是很缺钱的。”

　　“那你觉得，一个会将‘遭报应’挂在嘴边的老人，会去挣这种钱吗？”

　　“…不会”在林梓姝简单却直接的进攻下，夏素言举手投降，但是却也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既然两边说的都不是事实，那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脑洞日常爆炸的夏素言就突然瞪大了眼，“不可能吧？！”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个…无法启齿的可能性：

　　人，是胡磊杀的。

　　胡磊和外婆的关系非常差，这就代表着他动手甚至比陌生人还要没有心理负担，且他当时就在现场，有着充分的作案条件——只要把老人推倒在地，汽车一撞…——至于动机…那栋要拆迁的房子！虽然为了一笔拆迁费就谋杀自己亲人这种事听上去简直天方夜谭，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但无数个惨绝人寰的例子证实了一件事——世界上，的确存在着一批猪狗不如的人渣——所以夏素言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胡磊。

　　夏素言立刻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可没想到林梓姝说道：“我也这么认为，而且，我还认为胡磊有一个同谋者。”

　　“谁？”夏素言连忙问道。

　　“高如鑫。”林梓姝淡淡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却让夏素言恍然大悟。

　　“啊！他作了伪证！他们彼此本就认识！”夏素言惊呼道。

　　“嗯，而且警察不知道或者没有查到他们的关系。”林梓姝说着，从行李箱中拿出了夏素言曾经见过的牌袋，“可以用塔罗牌试一试。”

　　夏素言好奇道：“可是你不是说如果没有‘许可’的话，看不准的吗？”

　　“嗯，确实如此，无法得到具体的答案，不过可以给我们提供方向。”林梓姝说道，洗牌、切牌完毕，翻开了牌堆的第一张，“正位的恶魔，邪恶的、堕落的、黑暗的…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着非法的交易。”

　　“这就石锤了啊！胡磊联合外人蓄意谋杀自己的外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邪恶、更非法的行为？”

　　“不要把占卜结果当成证据。”林梓姝告诫道，“否则必将成为命运的奴隶。”

　　“…”夏素言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所以我们现在…”

　　“叮叮叮——”就在这时，林梓姝的手机响了起来。

　　咦？什么人会给一个毫无社交关系的女巫打电话？刘姨？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