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绿茶
“夏南歌！你别在那里惺惺作态了！这件事分明就是你向他告的密吧？！”
夏南歌一听，顿时没了任何脾气，闷不做声地移开了视线，因为…这件事…的的确确是他干的。
“…你是不是要我死？！”
不管他有着怎样充分的理由，怀着如何恰当的初衷，此时在这一场争吵中都已经毫无意义。
“夏南歌！你说话啊！你现在又在装什么缩头乌龟？！我告诉你！现在发展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点的火！”
“住口！要不是因为你哥，我还不知道要被你这个不肖女蒙骗多久！”
“我…我隐瞒不就是因为怕你这副模样吗？你到底还要抱着你那陈腐落后的顽固思想多久？！”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嫂子赶紧拉走了夏北舞，算是仗着自己“孕妇”的身份强行干涉终止了这一场父女大战。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父亲早已是满脸涨红了，他抓着夏南歌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说道，“把她给我关在家里！好好反省半个…不！一个月！学也别上了！书也别读了！如果还是执迷不悟、油盐不进的话，就直接送去疯人院吧！我就当没有生过养过这个女儿了！”
我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
这样一句话落入了夏北舞的耳中，犹如遇到五雷轰顶。一把刀子，深深地扎穿了她的心。
自己的父亲…居然认为他的女儿是精神病…是疯子…甚至是有辱门风的、败坏世俗的万恶者…
难道这样的爱情，注定不可能被接受的吗？难道这样的真心，注定不会受到同等的祝福吗？
到底是谁错了？是我吗？我做错了什么？…不，我没有错！我是健康的，我在做正确的事…错的，明明就是这种腐朽的、落后的思想！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的话…
——
当落霞停滞于纯洁的琥珀
当星辰隐约在静默的太空
当水面被丹彤的艳丽所稀释
当万丈红尘席卷吞噬了彩虹
她拥抱着虚幻的晨风
自我于平庸中升腾
——
“…素言…”
突然，一声来自于“另一个时空”的呼喊直入她的脑海。
“…素言，醒醒！”
终于，夏素言从“夏北舞”的身上抽离，睁开了双眼，眼前朦胧一片，似是有三个人在她的眼前摇晃。她头痛欲裂，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用拉锯一下又一下地锯着她的神经。
“…哥。”夏素言挣扎了好久，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影。
“…我不是你哥，你是我大姐！大姐啊，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啊！”夏慎行的表情简直精彩到了极点。
夏素言左右扫了一眼，却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就趴在了地上…不，她也不是看不出来，这显然是自己被酒精放倒之后直接把地板当成床了。
“…现在几点了？”夏素言问道。
“…五点了。”夏慎行无奈地回答道，“老头子和我不知道你要回来干什么，你的电话也打不通，所以我就回来了，结果…天啊，你说的“有事”居然就是回来偷老头子的酒喝？”
第266节 261 现实不讲逻辑
“…”夏素言看向了夏慎行，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的神采，就像是失去了操控者的提线木偶。
这可把夏慎行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夏素言说道，“爷爷他怎么样了？”
“还好，我回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夏慎行伸出了手，“赶紧起来吧，这么大个人，一直趴在地上算个什么事？…话说你到底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啊？整整两瓶，一升半…你这也太猛了。”
夏素言一手扶着身边的椅子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坐在了座位上，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不过她还是忍着不适，严肃地对夏慎行说道：“…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了，我比任何人都信任你的好吧？”夏慎行走向了厨房，“你说吧，我听着。慢慢讲别着急，我顺便去给你煮点解酒茶。”
望着兄长的背影，夏素言的神情有些复杂，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虽然她知道那是在爷爷的梦中，而且自己是扮演了“另一个人”，也就是自己的姑姑，但是她的手腕依旧有种隐隐的幻痛，以及失血过多的冷与无力。
“…咱们曾经有过一个亲姑姑。”
“啊？”夏慎行愣了愣，“…老爷子告诉你的？”
“…但是她在你一岁，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故去了。”夏素言没有回答夏慎行的问话，自顾自地说道。
“…真的假的？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老头子和老爷子提过？…还有咱妈，也从来没有说过啊。”夏慎行说道，“如果他们不说具体的事情我到还可以理解，可连这个‘人’都只字未提…难道宁愿连墓都不扫，也要一直瞒着我们？为了什么啊？”
“…因为她的死，有一部分原因，应该归咎于爷爷他老人家…”夏素言冷声说道，“而咱们的老爹在其中的身份，同样并不光彩。”
“哗啦——”厨房里传来一串东西滚落摔在地上的声音，随后便是夏慎行惊讶的喊声：“你说什么？！”
夏素言便将她所知晓了的事情娓娓道来：“咱们的姑姑，是个…女同。”
“咣——”刚才摔在地上的可能是个杯子，这一回应该是个壶。
“…然后呢？”
“《雷雨》知道吧？那也是不为人接受的禁忌爱恋…最后…”
“…自杀了？”
“…嗯。”
一时间，房间里突然寂静无声，唯有热水壶“咕噜咕噜”的声音由小到大，最后“嗒”的一下开关弹起，几秒之后，夏慎行端着一杯醒酒茶走出了厨房。
他将杯子推至夏素言面前，一边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吹凉，一边问道：“…这种事情，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梦里。”夏素言回答道，抬起头来与兄长四目相对，表情毅然，“所以，你信么？”
“我…”夏慎行很是纠结，他本来是想回答“不信”的——开玩笑，梦这种东西谁会相信啊——但是又一想到之前已经答应了“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妹妹”这样一条口头协定，所以一时语塞，都说不出话来了。
夏素言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天方夜谭，又空口无凭的事情，就算是亲人，又怎么会相信呢？
不过夏素言没有想到的是，夏慎行的脑筋转得飞快，张口就吐出了一个名字：“林梓姝，林小姐？”
见夏慎行已经凭其自己想到了，夏素言便点了点头，承认道，“她是名副其实的女巫…我有幸获得了她的一些指点。”
“…”夏慎行的表情管控能力彻底丧失，“…怎么听上去跟武侠小说似的？偶然间就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
“现实本就比小说更离奇，因为现实不讲逻辑。”夏素言说道。
“你等等…让我缓一缓…”这回换成了夏慎行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甚至伸手拿起了本来是给夏素言准备的醒酒茶，“咕咚咚”灌进了嘴里，“…好吧，你接着说…趁我还可以接受更多更劲爆的消息…”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夏素言摇头说道，“我本来只是想要告诉你，老爷子的‘心病’症结出自于此，其他的东西…你就当作是笑话和故事来听吧。”
“…好吧，所以你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喝酒，把自己灌醉，买醉的目的是为了查清老爷子的‘心病’…是这样的啊。”夏慎行以惊人的速度捋出了事情的经过，“不过你对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答案有多大的信心？有没有可能…出什么差错？”可见他一时间依旧还是不太能接受全新的世界观。
“我能百分之百的打包票，因为我是直接进入了爷爷的梦境，亲眼…不，‘亲身经历’过了一遍这件事！而且，我极其怀疑，爷爷这两次突如其来的病症，是有另外的东西在影响着怹。”
“…另外的东西是指？”
“就是人们俗称的‘鬼’。”夏素言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找到它的。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夏慎行挑了挑眉，吐出了两个字：“你说。”
“帮我问一下老爷子，他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姑姑’剩下的东西。”
夏慎行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叹息道：“…你这是让我去淌雷池啊…把我劈了倒不要紧，我皮糙肉厚的，让老爷子骂两句也不会少块肉，可别一下子刺激到老爷子的心脏或神经，一下子再出什么事情…”
“不会的，你就放心好了。”夏素言开导自家老哥道，“爷爷他这应该已经是第二做起这一段陈年旧事的梦了，所以你对他将其不算是多么巨大的刺激，而且你还可以想办法说得委婉一些嘛…”
“听你这意思，你是要去做另外一项‘大事’？”
“嗯，我要去问问咱们的老爹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好吧，也不知道老爷子醒了没有…如果跟上次一样的话，烧退了就距离清醒过来不远了。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第267节 262 是为了我自己
夏素言点头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然后又栽倒在了椅子上。
“欸，你倒是小心一点啊…”夏慎行连忙将夏素言扶起，“…你这样怕是去不了的吧？”
“…不，我没事。”夏素言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忍着“偏头痛”与眩晕感，架着自己老哥的肩膀，“走吧，不用担心我，我在路上吹吹凉风就好了…”
可夏慎行看出了夏素言的勉强，所以改变了自己的立场：“还是算了吧，你这一身酒味，你觉得到时候老爹会怎么想？”夏慎行说道，看了一眼桌上空掉的杯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小尴尬，“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处理一下你制造的这‘盗窃现场’，否则老爹回来了，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那可的确不是一件令人放松的事情啊…
“…好吧。”夏素言被夏慎行的论据给说服了，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虽然夏慎行嘴上说是让夏素言收拾，但是在之后，他却包揽了这一切，不仅是将空瓶子丢进黑垃圾袋里打包，还“轻车熟路”地从酒柜之下的橱子里拿出了两瓶满装红酒，摆在了原本的位置上，清洗杯子、擦干、物归原处这些细节自然是不在话下。
这让一边喝着醒酒茶，一边眼睁睁看着如此情形的夏素言颇为无语，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你到底偷喝过多少次咱爸的收藏啊？”
“呵呵…也没几次，上一次还是在高中的时候呢，再之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喝了，就感觉没什么意思了，没再偷过。”夏慎行说着，将桌子擦了一遍，抹去了最后的蛛丝马迹。
恰好在这时，大门口传来了一声响动，夏南歌用钥匙拧开门锁，推门而入。
夏慎行惊讶地问道：“咦？爸，不是说好了，等我确认完我妹的情况，再回去接您的吗？您怎么…自己就回来了？”
夏南歌看上去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西装上衣脱去，换上拖鞋，回答道“…是你爷爷，刚一醒来，就把我硬生生地给赶出了病房。我只能拜托医生护士多关注一下你爷爷，然后就离开了医院。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才让公司的司机把我送回来的。”
夏慎行摸了摸自己裤子两侧空空如也的口袋，讪笑道：“我的手机貌似落在车上了…”
夏南歌也没有因为这样一点小粗心就责怪自己的儿子，反倒是将目光移至了自己的女儿身上，刚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却只见夏素言“先发制人”地说道：“爷爷是梦到了姑姑的事情，醒来后又看见了您，更加加深了怹的回忆，所以怹才会把您撵出了病房。”
“…你说什么？”夏南歌显然是被自家女儿这番话惊到了。
“我在说，爷爷看见了你，就会想起某件他不愿想起的往事。”夏素言说着，视线与夏南歌相接，“…爸，请你回答我，你当初…为什么要将你无意中撞见的事情告诉爷爷？”
“…”纵使夏南歌驰骋商业的战场几十余载，早已在无数的谈判、磋商中练就了大浪之前不动声色的能力，但是此刻就像是罩门被破的武林高手，脸色大变，惊为天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您不要管我是怎样知道的，请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夏素言态度明确而坚决地说道。
夏南歌沉默了，他伫立在门口久久未动，整个人就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这种沉默可不能持续太久，所以夏慎行很有眼色地从桌下拉出了一把椅子，说道：“爸，您先坐吧。”
夏南歌回过了神来，走到桌前与夏素言相对而坐，回答了夏素言尖锐到一针见血的问题：“因为在那个时候，我认为那样做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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