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雨后晴天，阳光耀眼，窗帘被清冷的风轻轻拨开，阳光悄然溜了进来，苏语眯着眼睛，想要适应刺眼的阳光。
他清晰了视线，女孩苍白的脸跳入眼帘，遮挡住阳光，落下大片的阴影。
那双看着他的圆润眸子干燥无神，布着密布的血丝，发丝湿漉漉地耷拉在嘴角，苏语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往墙角退了退，“小希…你…”
苏希不说话，她跟着上了床，手臂撑在墙面上，把苏语逼近了死角，她看着男孩的脸，指尖轻柔地描摹对方脸部的轮廓。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苏语抓住了女孩的手腕，眼底惊魂未定，带着些许怒意质问对方，“你要做什么？”
“对不起，可以先松开吗？”
苏希忽然道了歉，一张坠着婴儿肥的可爱脸蛋乖巧地看着他。
苏语迟疑了片刻，但还是缓缓松开了手，他保持着警惕，以防发生刚刚那样的骤变。
女孩真的收回了手臂，她轻轻舒缓着刚刚被握住的手腕，嘴角漾起一点儿笑，仿佛是在欣赏笼子里跑动的松鼠，那点甜蜜又诡异的笑容成了带着恶意的诱饵，吸引了男孩的注意力。
苏希趁着那个短暂的破绽，一把掐住了男孩的脖颈，她突然暴起的力气很大，对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男孩的喉结艰难地滚动，呼吸在喉管中被摁住，绯红沿着白皙的脖颈上涨。
“你到底是谁…”
苏希嘶吼着问苏语，接着开始拉拽他的衣襟，单薄的布料在她疯狂地撕扯下脆弱不堪，沿着开了缝的缺口一路下拽，精致的锁骨猛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苏语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力气聚集在手腕，一把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女孩，对方娇弱的身体撞击在了墙壁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苏希，你疯了！”
苏语有些狼狈地从床上爬了下去，他脸上的绯红还未退去，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泄愤似的吼了两声，“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神经？”
“药…给我，药，在地上。”
女孩趴在床上挣扎了两下，但力气似乎在刚才的疯狂里用尽，只能无力地倒在床上，膝盖和额角都磕出了青紫的淤痕，乌黑顺滑的黑发凌乱地散开，她的喉咙里嘤咛着模糊不清的呜咽，像是个奄奄一息的疯子。"
“药？”
苏语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女孩是有病的，所有的事情就在一瞬间联系在了一起。
“你…你等着，我现在去拿。”
他的语气变得慌乱，他把早已经破破烂烂，耷拉在身上很碍事的衣服从一把扯了下来，赤着上身冲出了房间。
苏希挣扎着，微微昂起了脑袋。
男孩的后背清瘦，鼓起的背脊曲线流畅，骨骼清晰地印在背上浮动，左边的肩胛骨上有一小块深色的印记，色调与四周白皙微黄的皮肤截然不同，像是烫伤留下的，显得格外突兀。
苏希怔怔地望着，那深色的图案仿佛印刻在了她的眼底。
一小片枫叶飘然落下，化作养分，在她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第一百六十五章 欺骗
“别动！”
“凶什么嘛。”
苏希被苏语凶巴巴地喝了一声，她委屈地鼓了鼓腮帮子，止住了晃晃悠悠的脚丫，她垂下湿漉漉的眸子看男孩蹲在地上给她的膝盖上药，她摔得有些严重了，本就细嫩的皮肤在地板上擦破了皮。
她的眼眶周围泛着圈圈粉红，她刚刚才哭过一阵儿，药水刚刚接触伤口的那会儿太疼了，她没忍住，豆大的泪珠往下淌着，止也止不住，像是个趴在地上等着大人来安慰的小孩子，可男孩压根儿没搭理她，苏希哭了一会儿，觉着没意思，撇撇嘴，把眼泪擦干净了。
“哥哥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点儿？感觉可以扎个小辫子啦，不过哥哥长的好看，扎辫子肯定也很帅气，在学校里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苏希把葱结般修长白皙的手指探进苏语茂顺的黑发里，有些调皮地抓了抓，男孩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遮挡住了覆盖左肩胛骨那一块的皮肤，枫叶形状的深色纹路，不大，却像是一把小刷子，勾的她心里直痒痒。
失而复得的喜悦总是要胜过一切的，她觉着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幸福感从满溢的泉井中渗出的，她被浇了个透彻，灵魂似乎都被洗涤成无暇的模样，神明对她降下的恩惠，即使跨越了如此久的岁月，依旧在灯火阑珊时让她遇见。
她的视线而往下，看见了男孩纤瘦的脖颈上还印着清晰的手指，红彤彤的，看着有些吓人，她也忘了自己犯病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大概很重很重吧，不然痕迹也不会留下这么久，她心疼地心脏抓紧，水润的唇瓣被死死咬住，小心地用指尖点了点，见苏语没什么反应，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疼不疼呀…”
“不疼，过会儿就好了。”，苏语没理会女孩，把药水在伤口上涂抹均匀，基本处理好了伤口，叮嘱道，“这几天伤口不要见水，擦擦身子就好了。”
苏希低头看着膝盖那原本只是一小块的擦伤被涂抹上了很大一块紫色的药水，像是个凶恶的强盗，霸占着她奶白细腻的肌肤，她嘟起嘴巴，神情有点沮丧，撒娇似的晃了晃小腿以示抗议。
“哥哥…这个药水的颜色好难看呀，这样我就穿不了裙子啦。”
苏语生不起来半点气了，他耐着性子抬起头，微笑着和女孩说。
“天冷，少穿点裙子，对身体好，把鞋也穿上，会受凉的。”
“可裙子好看呀，活着本来就够累了，干嘛不让自己开心点，为了身体好这种话…都是借口而已啦。”
苏希又在理所当然地将她那些歪道理，她伸着两只雪白的脚丫在苏语眼前晃，“嗯，我听哥哥的，那哥哥帮我穿拖鞋好不好？”
“累也要活着…你写在笔记里那些我都看见了，我希望那是玩笑。”
苏语知道女孩在撒娇，但还是把鞋给女孩穿上了，女孩把鞋踩在地上，追着他起身离开的动作，用矮了他半个头的身子把他拦住。
苏希怔怔地看着苏语，也不说话，和男孩那双清秀的眸子对视的瞬间，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变得无比敏锐，一点小小的波动也让她心脏跳的飞快，她似乎觉着是不是春天提前来了。
对方鼻腔中喷薄而出的温度，像是微弱的电流直接触碰到了她的神经，酥酥痒痒的的感觉一点点漾至全身。
莫名其妙的腿软。
“哥哥，我还是更喜欢你的眼睛，其实…我第一眼就觉得哥哥很眼熟，总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所以…我会好好活着的，我们拉钩上吊好不好？”
她的声音有点软，但不似苏语之前听见的那种很刻意的嗲，她喊的很自然，没有掺杂半点做作的成分。
女孩撒娇的样子很可爱，正如生长在温室里娇贵的花朵，只有足够娇气才能彰显她美的价值，女孩的小性子总是恰到好处，多一分甜的腻人，少一分又显得冷清，娇柔的风情万种。
苏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在女孩严重的病况前似乎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可女孩却觉着他是不相信她的承诺，拖着松垮垮的拖鞋奔进了客卧，她不顾撕裂伤口的危险，踮着脚从挂在墙上的书架里抽出了那本笔记。
苏语立马追了进去，他看着女孩把笔记本里写着临终心愿的那张纸撕了下来，当着他的面，把那张薄纸撕的粉碎，伸手一扬，雪白的碎纸扬在半空中飘然落下，像是下了一场迟来的小雪。
几片纷扬的雪花落到了她乱蓬蓬的头发上，她像是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猫儿似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傻呵呵地看着苏语笑。
“嘿嘿，你看吧…我说到做到的，这个撕了就不算数啦。”
“你怎么有时候这么傻，难怪方阿姨硬是要让我来看着你，不过是你答应好的哦，那我也算是完成方阿姨的任务了。”
“那哥哥上学以后就不来这里了吗？”苏希睁着黑黝黝的眸子看他，大眼睛眨巴着，像是要立马滚出泪来。
“周末来吧，平常…看有没有空，我看家里的冰箱什么都没有，你肯定每天在家点外卖吧，我有空教你做点儿菜，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苏希默默地听着男孩说的每一个字，从没有那一刻她觉着人生里也会有这样幸福的时刻，像是一阵忽起的季风，不再只是凑巧路过她这座荒芜的平原。
这一次，他是为了她停留的。
苏语耸了耸肩，笑了，他伸手想要扫掉女孩头发上的纸片，可女孩却像是只想要讨主人欢心的小奶猫，一个劲儿地把脑袋往他掌心里蹭，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小突起，换来了女孩一声娇滴滴的痛呼。
“哎呦，好疼…”
苏语撩开女孩特意遮掩住突起的头发，看见了一小块青紫色的肿胀，他皱着眉，忽然想起了他的那一推，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自责，“是我刚刚…”
“没事儿啊，这个不疼的。”
苏希退了两步，分明刚刚疼得龇牙咧嘴，立马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她不想让男孩自责，那要比伤口疼得多，“不疼的，不用涂那个药水的啦，头上也涂的话，我就真的没脸见人啦。”
“弄点喷雾就好了，不会影响你形象的。”
苏语笑了笑，他知道女孩爱美，特意强调道。
“好嘞，那就好，我来咯。”
苏希眯着眼，依旧笑的傻乎乎的，她看着男孩转过身去了客厅，她追了两步，低下头看着散落一地的纸屑，洋溢在唇角的笑容却忽的像是融化的冰雪般淡去，
她发自内心地觉着开心，撒娇…装可爱，只为了男孩多看着她两眼，男孩笑了，她就想要跟着笑。
男孩一定觉着她如果没患病，一定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
对不起啊，我又骗人了。
不过…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乖巧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一下子近了不少，但男孩还是和她留有一些距离，这是需要用时间填补的缝隙。
这是在苏希意料之中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失落。
她要的其实也不多，微微仰着脑袋，男孩正撩开她额前的发丝，抹了点红花油在额头上那块淤青上分外轻柔地涂抹。
苏希偷偷地看男孩精致柔和的下颌线，豆大的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对方的神情很认真，澄澈的眸子里盛着她的娇俏的模样，指尖抚过肌肤的感觉酥酥痒痒的，好似抱膝坐在了金黄的沙滩，清冷的海水舒缓地涨起，湿润她小巧玲珑的足弓。
“疼么？”
“呜～”苏希缓缓回过神，和男孩俯视而下的目光对上，她使劲地眨巴着眼睛，“不疼。”
苏语把红花油收了起来，口袋里手机震了震，他看了眼，是方艳发来的消息。
“小语啊，阿姨打扰到你没有？就是想问问你，你和苏希相处的怎么样啊，如果可以的话，给阿姨拍张照片好不好，阿姨很久没见过小希了。”
苏语读完了消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达了方艳的恳求。
“方阿姨她…想看看你，她说拍张照片就好。”
“……”苏希眼底的光亮一黯，蜷曲的睫羽震颤着落下，笑容蜷缩在黯淡无光的眼底，瞬间失去了言语。
她全身上下满溢到向外蔓延的焦虑像是钉子扎进了苏语的心里，他犹豫着开口，“如果不想的话…”
“可以，拍张照片而已，我在想该穿什么衣服好看呢。”
女孩忽然昂起了脑袋，小猫似的圆润眼瞳眯成月牙儿的形状，她摇了摇头，笑容促而又变得灿烂明媚，“我也不想让哥哥难做，等我一会儿吧。”
“好，换了衣服，我们去外面拍，顺便去给你换个手机。”
“好嘞，哥哥多等我一会儿好了，女孩子换衣服很慢的哦。”
苏希站起身走进房间，苏语的视线跟着追了过去，女孩的背影刚刚没入门扉，便又探出那双灵动的眸子看他，警告用女孩柔软的声线说出来便成了一种蛊惑的意味，“不许偷看哦。”
……
那场大雨过后青川的冬季开始收尾，堆积在路边的雪很快化成了水，不再是天地白茫茫的一片，那些雪水聚集在路边坑坑洼洼的凹陷里，混着一旁种着绿化的泥土，成了浑浊不堪的镜子。"
苏语在楼下站着，女孩刚刚给他发了消息说马上下来，他等了一会儿，看见靓丽的身影从门后蹦了出来，似乎想要吓他一跳。
“穿这么少？天挺冷的。”
苏语从上到下扫了扫，那么冷的天气，女孩甚至没穿上次那件看着勉强有点厚度的毛衣裙，换了一条咖啡色的短裙，露出纤细的腿，膝盖上的伤口被她用一条颜色很重的肉色保暖丝袜藏住。
“好看就行啦，要风度…才不要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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