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她低头看着安安静静落在桌上的平安果，眼熟的让她觉着心烦。
她又想吃芒果布丁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布丁 下
今年入冬晚，或许是不会下雪了，夜里的晚风裹挟着入冬的凉意，不留神便被冷风撩拨过脖颈，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何慕青抱着书走出了校门，门外笔直的马路上在夜里总是挤着密密麻麻的，她站了一会儿，白皙的脸蛋泛起了冷红，学生们陆陆续续从门口走了出来，去了各自的方向。
寒凉的晚风从鼻端吹拂而过，没过多久，鼻尖也被冷气冻得起了红，剪断至耳畔的头发依旧被冷风高高扬起，然后飘然落下，摇曳的阴影把视线扰得纷乱。
她蹙着好看的眉，在学校门口不远处黯淡的路灯光下，看见了老爸的车牌号，心里顿时一安，像是在茫茫黑夜里望见了一座高耸的灯塔，暖黄色的光亮落在心头，借着几分薄弱的光热，走过了迷途的寒冬。
……
“青青啊，今天累不累啊，爸爸来的路上给你买了点面包。”
“谢谢老爸啦。”
何慕青高兴地接过了盒子，打开盒盖，里面装着她爱吃的奶油面包，耸了耸鼻尖，甜腻的奶香味直扑心底，她故作愁容地撒娇，“哎呀，看来又要长肉啦。”
何父满眼欣慰地望着后座自家女孩甜美可人的脸蛋，总觉得小姑娘长不大，无论做什么落在他眼里都可爱，简直软到他的心坎了，他嘿嘿地笑了笑。
“我家女儿再胖也是我的心头肉，长多胖都好看，再说了，你那两条腿细的跟竹竿似的，可得给我多吃点，你妈家里还炖了排骨汤，高三打得就是身体仗，得好好补补，营养跟上，成绩才能跟上。”
何父说起这些来就没完没了，啰啰嗦嗦个没完，何慕青耳朵都听得快起茧了，高三的这段时间里她总是伏案作业到很晚，何父不忍心，经常唠唠叨叨地跑进房间里让她早点睡觉，有时候急了甚至偷偷把她的练习册给藏起来。
对于这个女儿，何父不想着什么望子成龙，姑娘家家的，普普通通也无妨，开心快乐就好了，整日被数学题逼得皱眉头，那白白净净的额头都要起褶子了，他心疼呐。
……
“妈，我吃饱了，就先回房写作业了？”
“真饱了？”何妈看着只动了小半碗的排骨汤，肉一块也没动，她叹了口气。
“青青啊，你…最近怎么了？有事就和妈妈说嘛，之前你成绩不好，妈妈是担心你以后和我们一样吃了文化的亏，可是…也没让你把自己逼得这么狠呀。”
何妈摸了摸何慕青的脸颊，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女儿是长大了，知道高三要努力学习了，可女儿往日那滑嫩白皙的皮肤却也因为熬夜变得有些黯淡粗糙，何妈也不知道是该后悔还是欣慰了。
“妈，你开什么玩笑呢，我能有什么事。”何慕青握着何妈放在她脸颊上的手掌，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为了自己也该好好念书了呀，玩了这么多年，就当我玩腻了呗。”
“好，没事儿就好。”
何妈看着自家女儿依旧灿烂明媚的笑脸，细长的眼眉弯起来跟月牙儿似的，她松了口气，拍了拍何慕青的肩膀，端着碗进厨房收拾去了。
……
何慕青把门缓缓关上，咔哒一声后，门被反锁上了，她依靠在门扉上，手掌捂住有些僵硬的脸颊，呼出一声沉重的呼吸，那股子疲惫仿佛深深地融进了每一个细微的细胞里，它们叫嚣着想要罢工，身体的机能好像已然抵达了极限。
她好累呀…真的好累，累到无法和别人诉说，连将眼泪挤出眼眶的余力都已经丧失了，如果可以，她想就此坠入深邃的大海，将自己埋入海底柔软的沙砾中，就此沉入极深的地底，失去感知，就那样在黑暗里沉寂休憩。
……
晚上还剩下的作业不多，何慕青在台灯暖白色的灯光下做完了今天的作业，酸涩的手指握着鼻尖在纸面上写下了最后一个算式，她松开了笔，失去了控制的笔身沿着桌面向下滚去，砸在地板上落出清脆的回响。
她呆呆地坐在灯光下，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练习册和试卷都扔在了学校，往日充实到喘不过气的夜晚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她在教室里就已经拧好了今晚计划的发条，可现在齿轮空转，找不到目标了。
这是她第一次觉着不用待在学校的日子有些难熬，就像他们说的，她变了，她好像是在追寻着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忽然迷失了方向，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
何慕青从抽屉里的笔记本下面拿出了几周前放进去的手机，她本来不打算再拿出来的，刷不完的题海足以填充了她所有的时间，一直到高考结束。
可意外总归还是发生了，一切好像是必然的连锁反应，所有的意外堆积在一起产生了这样的结果。
她按了按有些松动的开机键，盯着漆黑的屏幕发着愣，她不明白自己在期待的是什么，几个星期的时间是否会让电池愈发不经用的老手机电量耗尽，又或者屏幕真的会再次亮起，到底哪个是她心中想要得到的祈愿。
这样畏畏缩缩的日子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如果电量真的随着时间缓缓耗尽，那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被时间给消磨干净的呢。
她摁在松弛按键上的力量不自觉地愈发沉重，力量大的好似要将手机屏幕捏出密布的裂纹，这样屏幕兴许便不会再亮起。
“再不追，人就跑啦。”
咚！
手机从手心里滑落，砸在了桌面上。
何慕青被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无端想起同桌的话来，她缓缓低下头看着漆黑的屏幕，熟悉的开机动画正显示在屏幕上。
电量低，百分之十。
她猛地把手机抓在了掌心，紧紧地攥住，她盯着亮起的屏幕，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缓缓平复了下来，似是松了口气。
她连上了客厅的网络，打开了那个发了一条暑假再见的动态后就再没登录过的软件，介于那条告别动态，这几个星期除了几十条公众号的闲杂新闻外，她就真的再没收到过个人发来的消息了。
空空如也…她咬着唇，唇色微微发白，她似乎有些失望，却又找不到原因，又是这样矛盾…
何慕青又默默地点开了朋友圈，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动态就是老莫不久前刚刚发送的，一张照片还配了一首歌，图片的背景是漆黑的夜幕，老莫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他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站在一棵挂着许多个小彩灯的圣诞树前互相凝望着对方的眼睛，笑意盈然。
她几乎都能想象到老莫当时笑的合不拢嘴的模样，想着想着也不禁笑了，她点了个赞，结果老莫很快给她发来了消息。
“小丫头，还以为你真不玩手机了呢，别又是三分钟热度。”
何慕青笑了笑，没解释，反而问道，“老莫不学好呀，这么快就勾搭到女孩子了？”
老莫发了个抽烟的得瑟表情过来，“没大没小的，叫嫂子。"”
“嫂子，人家看上你哪点啊？”
“你莫叔这手艺那个女人不馋呀？征服女人的心就要征服女人的胃，懂吗？”老莫明显是飘飘然了，语气得瑟的不行。
“那什么时候带嫂子回来看看？”
“不是说了暑假回嘛，到时候奶茶甜点少不了你的，你呢，偏偏平安夜破戒了，是不是…有点小心思？怕是想着人呢。”
“呵呵。”
何慕青回复了一句冷笑，见着老莫熟悉的口吻，她莫名的开心，正想着好好回击一下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震，弹出来了电量的警告。
电量低，百分之五。
她心脏抽紧，像是从柔软的云端瞬间坠入了昏暗的深渊，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把聊天框里的消息一一删去，回了一句，“手机快没电啦，下次聊吧。”
“那好吧，晚安。”
“晚安，祝福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何慕青麻木地敲打出那几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忽然有些困了…
她和着睡衣上了床，离第二天的圣诞节还差着几分钟的时间，她躲在黑暗里，屏幕的的光亮被降到了最低，但电量依旧在慢慢流逝，百分之四。
她默默地点开对方的聊天框，记录停留在一次夜聊后的互诉晚安，她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打在聊天框里的消息删删改改，电量走到了百分之三。
“呜呜呜，青青，你怎么上线了？和你说件事，我表白失败了，他拒绝我了，还把我删啦，我好难过。”
同桌的消息忽然弹了出来，何慕青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消息的弹窗消失，她默默地把消息框里的信息删的干净。
畏畏缩缩也没什么不好的，何慕青忽然觉得，至少她还能有理由发一句节日的祝福。
“圣诞快乐。”
她把消息发了过去，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她把手机攥地很死，急促地呼吸在屏幕上氤氲出一层彩色的水膜，被窝里的氧气逐渐消失殆尽，她忽然后悔了。
她不甘心！
如果…他回了消息，那她就…
电量百分之二。
她戴上了耳机，点开老莫发在动态里的那首歌，一首日语歌，BackNumber的《クリスマスソング》，怕电量掉的快，她只能熄灭了屏幕，不过好在歌词不复杂，她闲来无事自学的日语在去年刚刚考过了N2，依稀能听清歌词的大意。
歌曲里的情绪起伏如林间斑驳的光影般闪烁摇曳，她渐渐有些沉入心绪，心里那股悸动的欲望愈发强烈。
如果他回了消息，那她就一定要…
她在心里再次默念道。
电量百分之一。
……
やっぱりこんな事伝えたら格好悪いし。
長くなるだけだからまとめるよ。
君が…
……
电量低，即将关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警告
苏语在夜里冷冽的晚风里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鼻尖被冻的泛红，手心里的电话震动作响，他呼出一口带着热气的白雾，望着它们在湿冷的空气中消散。
“有事吗？”他接通了电话，语气冷得像是夜晚落在枝叶上的白霜。
“苏语，过年回来一趟吧，爸爸也回去，嗯…”
电话那边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略微有些犹豫，没有半点作为父亲该有的威严，不知是被苏语强硬的语气吓住又或是本就出于愧疚。
“有点事情想和你交代。”
“我在慕青家过年就好了，不用劳烦您特意回来一趟。”
“你…你怎么还是喜欢这样噎着我，难道就没人教教你怎么尊重长辈？你对其他人难道也这样？”
“确实没有人怎么教过我，你还有其他的事么？”
“唉，算了算了。”
男人被噎的有些说不出话，就像苏语说的，他没好好教过这个儿子，他对这个儿子已经很满意了，没给他惹出什么事，还考了个这么好的大学，可两人的关系僵的就像是一块坚冰，他做不了一个好父亲，以至于束手无策。
“总之我会回去的，今年…我们一家也团圆一次。”
“逍遥快活够了？终于敢把外面的那个家给带回来了？我以为你打算一辈子不着家呢。”
苏语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但还是愈发心烦，他望着漆黑的夜幕，有一种把手机直接扔下高楼的冲动，他那股冷冰冰的语气淡了下去，几乎是咬着牙说出那几个字，“而且那你的家…不是我的。”
男人也有些燥了，他的声音扬起了不少，语气急促。
“那怎么不是你的家？我知道你恨我…可起码你身体还有我的血，那以后就是一家人。”
“你的血？那我妈的呢？是我妈生的我，不是你！”苏语压抑在喉咙里的嘶吼瞬时压不住了，他白皙的脖颈间青筋隐没，吼了出来，“你不是挺能沾花惹草的么？找现在这个女人再给你生一个不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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