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昨晚他其实睡得很熟来着,总感觉在梦里好像闻见了女孩的味道,那些画面都是前世经历过的,到这一世成了梦,幻灯片似的在脑海里一一闪过,可太阳穴依旧还是有些发胀,他揉了揉太阳穴,走进了食堂。
……
离饭点还差一会儿,食堂里人不多,苏语在二楼打了点清淡的饭菜端到角落里默默地吃。
重生以后他一直不敢想将来的事情,那好像成了祛除不掉的顽疾赖在他的身体里,他一面竭尽全力地不要走上和前世一样的路,一面又找不到另一条路在哪儿。
他都不知道再见到夏千歌该说些什么了,可兴许下次拆绷带的时候,人家喊他一起呢?他又该拿什么当做开场白。
女孩下次再哭再闹的时候呢,淌着眼泪望着他不做声,他是转身就走还是再冲动一次。
没有答案的问题却在脑海里反复循环,像是迷失在没有出口的迷宫,茫然地只能让体力慢慢流逝,无能为力。
碗里的饭菜渐渐凉了,清淡的菜放太久也开始变得油腻,食物混杂在一起的气味有些催人呕吐,他一下子没胃口了。
苏语耸了耸鼻尖,一股高档香水的芳香忽的掩盖住了剩菜的油腻气味,鼻尖萦绕着青涩的橙花香气,嘀嗒的高跟砸在地上在身后放出清脆的回响,仿佛愈来愈近,香气几乎能从他的脖颈撩过。
“姐…姐姐。”
顾芝踏着清冷的步子走到了苏语对面的位置上,狭长的眼眸睨着苏语,凉薄刻在她眼影涂深的眼尾,她没有开口,默默地脱下身上的大衣搭在了臂腕里才缓缓坐下,和苏语迎面对视,气氛有些莫名的紧张。
“小语,昨天…玩得开心吗?”
顾芝开口还是端着温婉的语气,她温柔的笑,好似刚刚苏语在顾芝眼底看到的凉薄只是因为角度的原因而产生的落差感。
“嗯,挺开心的,姐姐你怎么…”
苏语注意到了素来在意妆容的顾芝今天居然给了他一种仓促的观感,每次和顾芝的见面对方都是以一副精致成熟的仪态展现给他,可眼下顾芝的唇色有些黯淡,就连那双最是勾魂夺魄的凤眸里也泛着深深的疲惫,还用着深色的眼影掩盖住了淡淡的眼圈。
他伸出手想看看对方是否发烧或是生病了,不然怎么会是这样的精神状态,可指尖距离额头只有咫尺的时候,他的手腕忽然被顾芝顺势握住了,顾芝掌心温度透着清冷,修长有力的手指成爪状握着他,苏语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手腕,可对方却被握的更紧。
“我没事儿的…没事儿。”
顾芝重复地强调自己没事,狭长的眸子却微微眯起,唇角含笑,她无视了苏语眼底的诧异,并用拇指轻柔地摩擦布着动脉的手腕两侧,像是在确定对方的心脏是否还保持着温度与活力,这样暧昧的动作让苏语感到惊讶的同时,不禁脸颊发热、心跳加快。
“小语,你还活着。”
“姐姐到底在说些什么?你是不是发烧了?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可顾芝没有理会苏语的话,反而一直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对方没有特殊锻炼过的手腕在她看来如孩童般脆弱纤细,苏语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才会总是受欺负,即使现在个子长高了,还是一副纤瘦的体形。
她不需要花费多大力气就能把这纤细的指头掰断,这样纤瘦的手指和骨架,无不显示着他主人的脆弱。
顾芝眼尾的弧度降下一个冷凋,盯着被她握在掌心的手腕,应该是这只手吧,扶着那个婊.子的身子小心翼翼地从摩天轮上下来,心中的妒火燃烧着血肉,滚烫的灰烬似乎要从口鼻中溢出。
如果她真的就这样折断了男孩的手腕,将再他的手指一根接一根的掰开扯断,最后在温热的血液中抽出那些细长小小的指骨全部折断,届时男孩那张秀气可爱的脸蛋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那双漂亮的薄唇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那副沁入了春水般柔媚的眉宇会蹙起还是舒缓…
他想必会很痛苦吧,他会流眼泪吗?会哭着向她求饶吗?再或者…向她立下再也不会沾染上他人气味的誓言?
心里无端的占有欲逐渐上涨,紧紧地握住了男孩的手腕,一副要将指甲陷入皮肉的样子。"
可落在脸颊上的温度一下子打断了顾芝的思绪,男孩的指腹抚过了她的眼尾,顾芝生性凉薄的眸子闪动着挣扎的光亮,她看着男孩澄澈的眸子里盛着她的面容,自己全然失了曾经在男孩面前那副温婉知性的模样,像是露出了狐狸尾巴,险些让男孩看见了她藏在身体里的怪物。
苏语挣了挣被顾芝握住的手腕,可对方握的很紧,他觉得顾芝的身上必然是发生了意外,以至于心神失守,否则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他忽然想起昨天自己挂断了顾芝电话的举措,心脏抽了抽,或许这样的变化和他也有关系。
他擦去了顾芝积在眼角的湿润,笑着说,“姐姐眼睛湿了,妆快花了。”
“你还活着…真好。”
顾芝松开了苏语的手腕,尾指在沿着轻抚着他的皮肤,感受他手心渗出的汗液,像是一把冰冷的手术刀,似乎下一秒就要切割开他的皮肤和血管。
“到底怎么了?”
苏语强忍住从心底升起的寒意,他继而问道,“到底怎么了?姐姐为什么一直说些奇怪的话?”
顾芝深深地望着苏语,眼底的冷意露了头,转瞬就被深深地藏了起来,强烈的占有欲再次被压下,为下一次的爆发埋下极深的伏笔。
满眼的疲惫和难过溢满了眼眸,眼角的晶莹更盛,顾芝的语气变得和往日一样轻柔,却透着浓浓的悲伤。
“小蝉死了…就在昨天。”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责
“小蝉死了…”
顾芝的声音很轻,清冷的眸子里荡漾开浓厚的悲伤,她好似悲痛的难以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心情平静地向他发出那样的邀约,像是濒死的人儿呼喊出的时候求救信号,满怀希望最后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苏语呼出一口长缓的气息,手腕上勒出的红痕隐隐作痛,却像是一阵柔和的微风在他的心湖拂起一阵涟漪。
“怎么会?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
他不相信会这样的突然,那是一只很听话活泼的橘猫,没有半点流氓猫可能会沾染上的身体虽然略微肥硕,可明亮的眸子里充满着生命的活力,手掌在小蝉背部的毛发间揉弄的触感仿佛还留存在掌心,为什么忽然之间就…
“怪我,是我太忙了,它跑出了别墅,我回来的时候没有笼子还是空的,我出去找,只在马路上找到一具…那时候已经没有心跳了。”
顾芝垂下纤长的黑睫,无言的悲伤在眼底凝聚成无尽的漩涡,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一层朦胧的水雾在眼眸上铺开,“我请人把它葬在了墓地,但是我还没有去看它。”
顾芝把指纹按压在门锁上,门锁咔嚓转动,轻轻打开了一道缝隙,她回过头看着苏语,语气怀有着浓深的歉意,“家里有些乱了,希望小语不要在意的好。”
苏语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跟着顾芝走了进去,他听着身后门锁卡住合紧的清脆声响,玄关一下子暗了下去,他站在阴影里,耸了耸鼻尖,被一股停留在房间里还未流失的酒精气味熏地皱起了眉,玄关距离客厅还有着很长一段距离,可酒精的味道还是浓烈。
“小语…小语…”
他的背后忽然被人紧紧地抱住,耳边响起了顾芝温柔的低语,低沉的声线里满是炙热而浓烈的情感。
门锁合上的那一刻,门外的光线被阻挡在顾芝的掌控着理智的神经像是被剪断开来,她望着眼前清俊高挺的背影,心神一下子露出了破绽,
两人的气息如同两只交尾的蛇般缠绕在一起,体温疯狂地上涨,好像下一刻就将点燃弥漫在空气中的酒精,爆发出熊熊的火焰,让他们在烈火中拥抱着化为灰烬。
顾芝紧紧地抱住了男孩的腰背,纤细的手指顺着男孩的腰侧渡向他柔软的小腹,她的动作轻缓,似是爱抚挚爱的恋人般轻柔,理智愈发失控,无数阴暗的想法攀附着神经妄图控制大脑中枢,把意识一步步拉向深渊。
“我只有你了。”
她把脸颊埋入男孩深陷的颈窝,鼻尖抵在白皙的肌肤上舒缓地摩擦,狭长的眼眸紧紧地闭合,五感仿佛成倍数的爆裂增长,体温升高,她呼吸着男孩的气息,引发肉体的一阵颤栗,舒服的发出了几声暧昧的嘤咛。
“姐姐…你干什么?”
苏语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劈中,对方点在他皮肤上的触感如同电弧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无法对眼前发生的情况作出反应。
“嘶…”
脖颈处忽然传来被尖利的东西磨过的触感,他散乱的精神稍稍回暖,用力挣开了顾芝扒在他小腹上的手腕,从她的怀里脱了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脖颈,锋利的齿牙轻轻划过肌肤的酥麻感还残存在神经末梢,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那股灼热的吐息游走在肌肤之上,还有着软糯的触感在皮肤上留下湿腻的痕迹,带着调情意味的暧昧举措勾动着他的神经。
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甚至激起了苏语的生理反应,可更多的是站在阴影里的不知所措,呼吸争抢着从气管里逃了出来,寂静的玄关里一时间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他瞪大着眼睛,觉得身体麻木的成了一具玩偶,也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也失去了。
“小语…”
他听着对方轻柔地呼唤,连连退了好几步,眼眸里流露出恐惧的色彩,幽暗的背景,深情地呼唤,暧昧的缠绵…一切都好像和被封存在记忆底端的画面重合在了一起。
扶着墙壁的手掌忽然在光滑的墙壁上摸到了一个突起,苏语像是找到了生存的希望般把开关按了下去,头顶的光亮瞬间把黑暗吓退,缩回了阴暗的角落里,他心里的恐惧跟着散去了些许。
“姐姐…”
苏语愣愣地看着顾芝跌坐在地上的模样,全然不再是他印象里那个仪态端庄、举止优雅的顾芝,她分明只是脱下了高跟鞋,整个人却好像一下子卑微了许多。
他伸着手想要靠近,却又被恐惧感压制地畏缩不前,可顾芝抬起了头,她那双好看勾人的眸子已经彻底黯淡了下来,血丝爬满了眼白,无神地望着苏语,声音轻的几乎要落进尘土里。
“小语,你要去哪儿?”
顾芝喃喃地问他,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甚至抓乱了用头绳束起的发髻,领口的钮扣散开,哪怕乍泄出大片的春光也不在乎,她只是重复着呢喃同样的问题,只是声音愈来愈轻,到最后几乎听不清了。
苏语咽下了喉咙里的干涩,走到顾芝面前蹲了下来,他替顾芝整理好了额前的乱发,又小心地替顾芝把胸前的钮扣合上扣好,全程两人都没有说话,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顾芝曾经也是这样替他梳理睡醒时乱糟糟的头发,打理好着装上不整齐的遗漏。
“对不起,姐姐。”苏语低声道歉,他因为自己畏缩于心里的恐惧而退缩觉得羞愧,透过的黑色透明的丝袜他甚至能看到膝盖处因为撞击而在浮现出的深红的伤痕。
“姐姐只是有些太难过了。”
顾芝匆匆忙忙地摸了摸湿润了眼尾的水痕,她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想从地上挣扎着站起,却因为膝盖的伤口而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她索性坐在了地上一把揽住了苏语的脖颈,柔软的身子就这样紧贴着男孩的胸膛抱在了一起。
她感受着苏语言语中那份浓浓的自责,挂在嘴角的笑容灿烂的明媚,那张悲伤欲绝的模样仿佛只是一张廉价的面具,被她嫌弃地扔在了地上转瞬踩得粉碎。
男孩急于想要补偿她的自责心理简直太好懂了,她把那些挤出眼角的虚假眼泪彻底抹得干净,贴在男孩耳畔的声音低沉温柔。
“没关系的,我不会生小语的气,姐姐永远都会原谅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姐姐
苏语从地上捡起最后一个瓶子,湿着的毛巾在地面上把从瓶口渗出的酒液轻轻拭去,他花了一整个中午,才把刚刚进来时一片到处都滚落着酒瓶和碎玻璃的狼藉收拾好。
他站起身望着桌面上摆的整整齐齐的空酒瓶,有些难以相信昨夜顾芝喝了多少,能在见到他时维持清醒的理智或许就已经不易。
他从没见过顾芝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素来举止端庄优雅,狭长的吊梢眼里常常刻着一丝抹不去的生离,没有刻意为之,倒像是生来就有高傲性子,是刻在骨子里抹不去的东西,可顾芝藏得很好,与人总是一副温婉柔和的语气,在他面前更是这样。
苏语叹了口气,放下了毛巾,走进了虚掩着门的卧室,他轻轻推开滑动的木门,看着床上睡得正熟的顾芝,替她把不小心翻落的被褥重新搭在了肩上,她蹙起了好看的眉,似是做了不安稳的梦。
“我只有你了。”
这样熟悉的话落在苏语耳边总让他觉得害怕,那种恐惧是融在灵魂里的,即使剥离了血肉成了白骨,还是会本能的觉得害怕,半夜惊醒,余下满背冰冷的汗液,他忽然发现匕刃入腹的疼痛也远远比不上这样的折磨。
其实他透过顾川也能看出顾芝生在所谓的大家族里大概并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金钱堆积到无以复加,便开始用它们衡量一切,人情冷暖这样看不清摸不着,却又无比沉重的东西全都贴上价格放在了货架上。
可顾芝偏偏从没露出过半分软弱,热衷于在他的面前当一个成熟的姐姐,温柔却又坚韧,大橘的意外或是只是导火索,压抑了太久的东西总归是需要找到一个宣泄口喷涌而出的,宣泄出来也好,至少不会积郁太久成了不可医的疯病,他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一定。
苏语把床头的灯光打开,再把光亮调暗,担心顾芝醒来的时候会因为一片漆黑而觉得害怕。
苏语打暗灯光前环视了一眼房间,他上次来的糊涂走的匆忙,更别说看过顾芝的卧室,虽然顾芝一直被他当做年上的姐姐,就算自己当着顾芝的面要进她的卧室,顾芝也顶多会是笑笑,调侃他几句,可现在偷偷地打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非礼勿视,但他还是好奇,大致了望了几眼,可房间大小分明足足顶得上他在学校的寝室,一眼扫下来竟然看不见任何特别的东西,按理说私卧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个人的特色,哪怕房间里到处乱七八糟没有条理或是只是在床柜放了几本书也能算是区分。
但卧室出现的所有东西都很普通,却偏偏又不可或缺,一切的布局都井井有条,像是楼盘里精装修好等待售出的商品房,住在这样的房间里仿佛只是为了活着,而不是为了生活。
他退出卧室,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莫名的觉着有些冷,偌大的复式别墅有着精美的装潢,却又空洞的没有一丝人气。
和夏千歌分手的那段时间里,苏语那一整年都是一个人生活在狭窄的出租房里,不是他的工资负担不起更大一点的房间,只是房间太大了,那股子死死揪住喉咙的孤独仿佛也会成倍的增长。
可顾芝似乎就这样一个人生活着,恍恍然然,过了六年,和他过着截然相反的生活,如果他们没有遇见,那顾芝又要一个人继续生活多久。
苏语好奇顾芝的生活,从卧室出来后沿着二楼的走廊看了看房间的布局,在走廊的尽头,有一间虚掩着门扉的房间,似乎是书房…
他知道顾芝很喜欢看书,当初在医务室用来休息的独间里也放着塞满了书的柜子,上面的书那时候他都看不懂,也没有太大的兴趣,顾芝在辅导他做作业之余,偶尔也会抽出一两本小说,把里面的故事简化讲给他听。
以往那些记忆在遇到顾芝后像是死灰复燃般苏醒,总有一些画面他印象很深,他傍晚放了学,做完了作业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家,两个人依靠着彼此,夕阳的余晖把书页染成绯红。
顾芝给他讲书里的故事,可他听不太明白,不懂为什么仇人会坠入爱河,不懂为什么相爱的人又会反目成仇…他那时候还没顾芝高,靠在她的肩膀上,只知道顾芝的身上有好闻的橙花香,还有晚上顾芝答应晚上会给他做糖醋排骨。
苏语轻轻推开门,书房里没开灯,有些黯淡。
他沿着墙壁四周找了找,摸到了开关摁开,适合眼睛放松的暖白光点亮了整间书房,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书籍特有的油墨味,书就像他想的那样有很多,几排书柜都摆满了名字深奥复杂的专业书籍,只有几排书格里放着他还留存着记忆的小说,以前顾芝给他讲过里面的故事。
他的视线扫过书架,缓缓落到了书桌上,书桌摆放的很齐整,墨青色的竹筒里放着几只造型精致的钢笔,旁边还隔着一瓶黑墨,几张信纸叠放在桌面上,隐约还残留着留干已久的笔迹。
苏语没有走上前细看,擅自进入顾芝的书房已经有些逾越,他也没有想要打探顾芝隐私的意思,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被门外的人影吓了一跳,他连连后退几步,语气惊魂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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