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呜呜～好疼啊。”
娇软的嘤咛声打断了苏语，他急忙低下头，看着女孩微微挪动了受伤的那只足踝，似乎刚刚动到了扭伤的骨头。
女孩正昂着脑袋和苏语的视线正面撞上，她那染着晶莹的眸子发着亮，像是揉碎了的星光，她睁着圆滚滚的眸子，眸子上氤氲着湿漉漉的雾气，如同一只初生的小鹿般柔软脆弱。
“好疼啊…苏语，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去？我真的好疼，我好怕～”
尾音带着哭腔的声音成了最后击穿他心脏的利箭，他搭建着的所有心理壁垒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化作无用的碎片，他不想在装作什么故作远离的姿态了，至少现在不要…
“小语？你那边怎么有女孩的声音？”
“姐姐…对不起，我等会再打给你，现在有点急事，抱歉。”苏语全然没听出顾芝话里同样的急切，他道了歉，把电话一下子挂断。
女孩快要哭了，他不想让女孩充盈在眼角的眼泪溢出来，真的一点儿不想。
第一百一十一章 撒娇
夏千歌抓得很紧，握住了男孩的手臂，手指发力，死死地握住，仿佛永远都不会松手似的，落在男孩的眼里便成了她此刻正经临着极大的痛苦。
她低声痛呼着，声色娇软柔弱，像是弱不禁风的蒲公英，一吹就会散开。
由于怕再次扭到伤口的原因，男孩让她不能动，她便理所当然地保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甚至小脸上呈现出一副痛苦的模样蜷缩在了男孩的怀里，软若无骨的身子挂在男孩的身上，像只紧紧抱着桉树的树袋熊。
夏千歌微微抬起头，身体的发热和暴虐的躁动与她表面的脆弱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眼眶旁荡漾着一圈淡淡的粉色，她软着哭红的眸子呆呆地看着男孩，春色在眼底绽开了满园，和男孩的视线在夕阳的余辉中交错在一起。
苏语看着女孩缩在他的臂弯里，软的像是一汪春水，粉色的唇瓣因为疼痛而微微翕合，仿佛涂了一层玻璃釉的樱花粉，他的喉结上上下下滚动着，苏语突然觉得嗓子干。
别人只能看见女孩独自强大的样子，可他知道，卸下那层防御的女孩那副撒娇的样子一直都是这样蛊惑人心，顾盼回眸之间，云海翻涌，江潮澎湃。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对视着，只懂得呆呆地保持着原状，手无足措，就算四目相对，也不懂进行眼神交流。
“咳咳…”
苏语率先败退，撤开了视线，转向了外面快要被燃烧殆尽的云，摩天轮已经转到了顶点，他们此刻正在四下无人的高空之上，在狭隘的空间里，弥漫着和霞色一般的暧昧温度。
怀里的女孩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什么，她红着脸一副害羞极了的样子，把面颊彻底埋了下去，像是受了伤的小兽急着逃进巢穴的慌张模样。
可转瞬，逃进洞穴的小兽成了面目狰狞，爪尖齿利的怪物，她笑得疯狂偏执，五官扭曲，眼神阴翳得可怕，以至于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她兴奋地发抖，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一想到那个被男孩称作姐姐的老女人在电话的尾音被挂断的瞬间传出来的急切愤怒的质问就让她觉得好笑，那个老女人再愤怒又如何，连男孩的回应都得不到。
她当然清楚那个女人的目的是什么，揽着男孩在她的面前故作不知情的模样，当着她的面和男孩做着姐弟之间的亲昵，却又丝毫不掩饰流露在那狭长的眸子里的凉薄。
那个叫顾芝的老女人瞧不起她，以至于丝毫不掩饰那份傲慢，觉得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碾碎？
特意安排那一场偶遇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老女人是在试探…所以带着男孩在她的面前炫耀，盯着她漆黑的眸子肆意地探寻着她眼底可能出现的愤怒、暴戾、嫉妒，可她掩饰的很好，漆黑的眼底古井无波，让人找不到半分漏洞。
那副对自己的东西得意洋洋却又害怕被人惦记的模样，真是有够好笑的呢，但她又不得不承认那个老女人是个可怕的对手，心思深沉却又对男孩有着露骨的占有欲，她们是一类人。
夏千歌冷冷地笑，彻骨的冰寒将眼底的深潭凝结成冰，强烈的妒忌心是老女人为数不多的破绽，她应该容不得自己的东西染上别人的气味，那样变态般心理洁癖如果看见眼前这一幕一定会愤怒到发狂吧。
可她觉得这一幕真的很美，可以肆无忌惮地抱紧男孩，不用顾虑那些麻烦的条条框框，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感受着彼此的呼吸，确定对方的存在，她真想让这一刻定格成永痕，想的发疯。
那些阴暗的想法又开始发了疯似的膨胀，此刻此景愈是让她沉醉渴望，她便越是觉得曾经的自己该是怎样的可笑，一味隐忍怎么可能换来现在这样的回报？
就算手段卑劣恶心又如何呢，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做什么好人，乖孩子连旁人一句欢心都换不来，反而那样只会受尽欺负，她要让所有人都怕她，没人能够再欺负她。
她一直都是这样，自卑又疯狂，懦弱又偏执，她恨那个老女人看她时眼底的那抹傲慢和不屑，她会报复的，这种意志无比强烈，在心间无止境的高涨。
为此沦为不择手段，手染鲜血的刽子手也无妨，谁唾弃她都无所谓，男孩爱她就好，挤两滴眼泪就能扑进男孩的怀里，就像现在这样，她呼吸着在鼻尖萦绕的甜美气息，像是倒在了大片大片的罂粟花丛，痴迷成瘾到身体止不住的颤栗。
“怎么了？还疼吗？”
“嗯，不是很疼了。”
苏语觉察到了扑在他腿间的颤抖，他柔声地问。
夏千歌也缓缓抬起了头，两人的视线再次在高空中湿冷空气中交汇，又是一阵静默，不知过了多久，车厢内的阴影越来越大，只剩最后一缕阳光微弱地照亮着室内，在昏暗，狭窄的空间里，俩人的呼吸声似乎变得越发清晰，静默的气氛显得更加沉重了。
“好多了，好像没那么疼了。”
夏千歌先打破了静默，她扬起苍白着脸色微笑说：“谢谢你啦，把你衣服都抓皱了，我真是笨，被电话铃声都能吓到，也不知道晚上的剧场表演还能不能看。”
她不好意思地道歉，有些不知所措地替男孩抚平了衣角的褶皱。
“别想什么表演了，马上就要下去了，我们直接去医院。”
苏语打断了夏千歌的担心，他看着女孩靠在他身上乖乖巧巧的样子，她的眼泪已经干了，眼眶附近余下了一圈淡淡的樱粉，晶莹的眸子盯着他不说话，甚至轻轻揉了揉眼睛，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让他心头止不住发软。
他缓缓地伸出手想要抹过女孩的眼尾，最后却停在了她的耳畔，他替夏千歌把挂在耳垂的发丝理了理，忍着心头的悸动说，“头发都弄乱了。”
“我…我自己来好了。”夏千歌红了红脸，不好意思地侧过了脑袋，悄悄地把凌乱的发丝归束整齐。
“快要下去了，我扶着你能站起来吗？”
“嗯嗯，没么疼了，不动受伤的地方的话应该没事。”
“那…那你忍着点。”
苏语扶着夏千歌一点点从地上站起，女孩咬牙忍着疼慢慢站了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孩依靠他肩膀上的温度，栀子花的香味牵扯着他的嗅觉，这样依偎的姿势有了几分莫名的暧昧。
广播里正在通知他们即将下车，两人保持了好一会儿这样的姿势，门才在临近站台的地方缓缓打开。
苏语小心地扶着夏千歌以免她跌倒，可就在门要完全打开的瞬间，女孩忽然贴在他的耳畔留下了几句呢喃，语气轻的像是秋天的草莓棉花糖，甜腻软糯。
“谢谢你…”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通话
夏千歌抬眼望着男孩挺拔如松的背影消失在了残阳的余辉里，手机躺在掌心里躁动不安，那个来电的人看起来很急，可夏千歌没管，视线依旧锁在男孩的身上，漆黑的眼底阴森森的，像是午夜翻滚在林子里的噬人黑雾，他去找冰块给她敷脚踝了，离得不远，不过也没那么快回来。
林思怡和她的男朋友也不在，他们先下了摩天轮，发了消息说还想再去坐一次过山车就先离开了，夏千歌没有让苏语告诉林思怡他们自己受伤的事情，说以免他们担心，等他们开开心心玩完了再说也不迟。
现在只有她一个，坐在阴影里，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夏千歌嘴角勾勒出一抹阴翳的笑，把电话接通了，对方一开口就是质问，语气很急促，还带着那么点命令的语气。
“小语！你在哪儿呢？快告诉姐姐，我现在去找你，晚上接你吃饭。”
夏千歌听着那温婉的音色，眼底的扭曲暴戾更甚，她默默地想，这老女人真恶心，分明骨子是个生性凉薄的女人，却还要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装嫩么？一大把年纪了真是不要脸，小语…她凭什么这样喊他？真想撕了她的嘴再用钢针狠狠地缝起来，一辈子也说不出这两个字。
“怎么不说话？你知道姐姐多着急…”
夏千歌刻意晾了顾芝一会儿，才忽然开口，语气柔和，满是对长辈的尊敬，听不出半点愠意。
“顾老师好啊，这么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你！你是夏千歌？小语的手机怎么会在你的手里…他人呢？”
顾芝明显愣了一会儿，之前的电话里她的确听见了一声软腻腻的嘤咛，那是女孩子的声音，可最让她无法接受的却是那个听话的弟弟就那样把电话挂了？
那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就贴在男孩的耳边，声音软媚的像是红灯区里向着男人张开双腿矫揉造作的婊.子，恶心至极，透着满满的勾引意味，甚至有那么点…炫耀？
她强制自己镇定，却又躁得发狂，她知道有着病态的心理洁癖，可到了男孩身上便无止境的暴涨，哪怕白纸上落下一滴微不可见墨点也会让她晕在骨子里的暴戾统统爆发出来，她急切地想要见到男孩…却又害怕自己真的见到了他，就忍不住撕烂那张沾了墨点的白纸。
“你说小语啊…”
夏千歌从不这样喊苏语，尽管她在心底喊过无数次了，他们只是高中同学的情谊酿造出的朋友关系，还算不错…但这样亲昵的称呼一定会引发误会。
可夏千歌现在却偏偏当着顾芝的面喊了，好像只是无意之间沿用了顾芝的称呼而已，却又像是刻意说给顾芝听的，她就是要让那个老女人揣摩不清，越是想要弄清楚，便越是焦躁不安，她要在干干净净的房间里泼了一桶血红的油漆，弄得满屋子一片狼藉。
老女人一定会发疯吧…
夏千歌藏在阴影里阴恻恻地笑着，漆黑的眼底闪烁着兴奋却又暴戾的光亮，她觉得自己真是坏极了，被人看不起就要想尽办法报复回去，哪怕这样的报复无关痛痒她也要做，像是领居家调皮的小孩。
“我的手机没电了，要和朋友保持联系他就把他的手机给我了呀，然后…他去替我买冰块了”夏千歌故意把一句话拆开来说，老女人越是焦急，她就越高兴，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向来就是这样睚眦必报的，那是她的东西…谁都不能染指，不然她一定要咬下对方一口肉来。
顾芝的确气极了，一腔暴虐焦躁的火焰灼烧着她的心口，血肉仿佛散成了飞灰挟带着恐怖的暴戾欲望快几乎要将手机捏碎，在怒意达到绝顶的一刻，她反而冷静下来了，她已经不在乎眼前这个女人作妖与否，她现在只想听见苏语的声音，齿缝里再次挤出温柔的声音，惊涛骇浪都被潜藏于深邃平静的海面之下。
“冰块？能跟老师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是的呀，小语…啊不，苏语买冰块来帮我敷伤口了，我不小心跌伤了。”
“这样啊，可你们应该不是单独出来的吧，不是应该有朋友吗？”
“嗯嗯，是有朋友。”夏千歌的语气乖乖的，顾芝问一句，她便答一句，让人听不出半点猫腻，“可老师第一次打电话来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呢，当时我们在…”
夏千歌又刻意顿了顿，她听着电话那边急促了一瞬的呼吸声，嘴角的弧度裂开的更大了，她一字一顿地开口，小巧的舌头从上颚轻轻往下落在牙齿上，清晰地念出声，“摩——天——轮。”
她听着对方没有回话，可隔着那样远的距离，她仿佛都能听见手机快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握的分崩离析而发出的哀嚎，她紧接着继续，语气刻意加快，像是害怕顾芝误会了什么，可落在某些人的耳朵里却成了炫耀。
“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可能是苏语担心我的伤口有些严重，就有些着急吧，不是故意挂断老师电话的，老师你…”，夏千歌冷冷地笑，如果可以她真想看看老女人此刻该是怎样的仪态，不知那日在商场里那副凉薄冷傲的模样还能留存几分。
“老师你不要生气啊。”
“怎么会呢…当然是千歌同学的身体要紧，还算严重吗？”顾芝只是笑，体贴地询问夏千歌的伤势，“要不要老师开车来送你们去医院呢？”
夏千歌委婉地拒绝，她笑的很甜，好听的声音落到了顾芝的耳边，“这个就不麻烦老师了，苏语等下会带我去的，谢谢老师关心。”
“那好，老师就不打扰了，等小语回来了，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就好了。”
“嗯嗯，好的，我会的。”
电话那边的顾芝听着女孩一句句乖巧的答话，她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别墅里，渐渐染成深色的霞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她伸着纤长有力的手指默默打量，涂满了殷红油料的晶莹指甲在暗红的霞光下仿佛在淌血，怒意让她彻底冷静了，声音平缓地像是没有温度的机器人。
“那…再见？”
“嗯，老师再见哦。”
……
夏千歌挂断了电话，抬头看着远处正向着她快步奔来的男孩，她放下了手机，轻轻揉了揉变得狰狞的五官，舒缓着僵硬的肌肉，以免男孩看见她难看的样子。"
等男孩走近时，她又换上了那副柔弱娇软的面目，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凉棚的阴影里，傍晚深秋的风很冷，拂动着她散乱的发丝，她脸色苍白的抱紧了手臂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可怜极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深夜
“这样会疼吗？”
苏语把从店里要来的冰块用塑料袋装着捆在了一起，冰凉的触感让他一路奔跑的燥热也降下来不少。
“不…不疼，呜～”
夏千歌默默地坐在长椅上，肿伤的左脚脱下了鞋子，纤细的脚腕仿佛一握就断，她低头望着男孩分外认真地替她褪下袜子，动作小心地像是走在薄透的冰面上。
她看着男孩生怕弄疼了她的小心样子，幽黑凄清的心底好像照进了一缕阳光，开出一朵朵盛放的栀子花，花蕊里沁着甜腻的花蜜，在心底泛出点点甜蜜。
苏语握着女孩的脚腕，纤细的小腿在手心里轻轻地颤抖，耳边传来了女孩羞涩的嘤咛，他知道脚踝是夏千歌全身最敏感的地方，想她肯定是脸红了，便没有抬头看。
他把冰块轻轻地敷在了肿胀的伤口上，借用低温小心翼翼地舒缓着女孩的痛苦，伤口看起来有些吓人，原本凹凸有致，弯曲有形的脚面此刻肿起了很大的一块突起，看着人心脏抽紧着疼。
女孩说不疼，可晶莹剔透的脚趾却颤抖着蜷起，白嫩的脚面上拱起几道细弱的骨痕，散夹着细微的隆起的青筋，柔弱的像是一片落在掌心的雪花，软成了一汪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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