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苏语踩着铃声走进了教室，老师还没有来，教室里喧嚣一片，耳边声音嘈杂，眼前人影晃动，不是他…也不是她，苏语第一时间没有寻找自己的位置，他的视线一直在闪转挪移，最后定格…然后四周的纷乱开始淡去，只剩下她。
女孩很不一样，似乎和四周的嘈杂并不在同一个世界，她只是静静的，坐在熹微的阳光里，端着一本书，那不是课本，是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关于女孩的一切，苏语都记得很清楚。
他又遇见女孩，和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一样，那时候的苏语不知道自己会和女孩在未来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可这次…他依旧不知道。
第八章 与她
“苏语你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回去。”
苏语的视线缓缓收了回来，他看了眼被自己堵在门外的班主任，急忙讪笑着躲开，然后…一步步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他就坐在女孩的斜后方，只要伸伸手，就能拍到女孩的肩膀。
苏语走向自己的座位，也离女孩越来越近了，刚才班主任的问话显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女孩抬起头往了苏语一眼，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然后飞快地错开。
女孩低下了头继续看书，而苏语也回到了他的位置。
“开始早读吧，今天开始就是最后一个月了，大家也不用去升旗了。”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又开始激励着同学，“再坚持一个月，以后就天高任鸟飞了，大家加油。”
老班说完了话，班上就响起了喧闹的早读声，不过也只有那么几个精神好的在贡献着整个班的声音，大部分都是躲在书后面悄悄的补觉。
“苏语，今天有作业要交啊，你来的晚，就差你了。”
斜前方的女孩忽的转过了头，她大大的眼睛看着苏语，询问着苏语的作业。
“啊？夏千歌…头发好短。”
苏语怔怔地看着女孩，多熟悉的脸，难看的校服也掩盖不住女孩的漂亮，不施粉黛却依旧是这个夏天最美丽的那朵栀子花，不过苏语有些看不太习惯，大学以后，夏千歌留得都是及肩的长发，而高中时候的夏千歌，还是带着青稚的短发。
“嗯？”夏千歌蹙起了眉，她摸了摸发梢，“我昨天把头发又剪短了一点，很难看吗？”
“没有。”苏语摇了摇头，他很认真地说，“好看，真的很好看。”
“夸我也没用，作业是不是没做？”夏千歌眼神一凝，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她盯着苏语问。
“额…”
苏语摸着脖子，他当然没做，昨天哪还有心情去做什么作业，他老实的承认了，“的确没做。”
“果然…昨天还是继续玩你的真心话大冒险去了？”夏千歌不自觉地鼓起了香腮，一颦一笑都是苏语熟悉的模样，她盯着苏语看，“可你答应我要加油的。”
“下次…下次一定做。”
“那好吧，这次就不报你的名字了。”
夏千歌显然只是问问，她回过了头，继续看她的书去了。
可苏语依旧坐在那里发愣，高中的时候，夏千歌坐在他的斜前方，自然会常和她有交集，不过谈论的内容往往止步于学校的事情，这却给了苏语表白的念头。
苏语现在看来，高中的他分明没有任何能够吸引到夏千歌的闪光点，所谓告白…与飞蛾扑火无异。
夏千歌不会喜欢上高中的苏语，只要在大学再次错开人生的轨迹，从此他们便会是永不交集的平行线。
早读结束，任课的老师抱着厚厚的几打试卷走进了教室，高三的复习，便是在每天刷不尽的题海度过的。
苏语拿在手里的笔在指尖转动，他不再是高中那个心思单纯的少年了，现在装在他脑海里的东西太多了，看着那一道道繁琐的题目，他根本静不下来。
苏语知道夏千歌的大学不会差，所以他在高三拼了命的捡起以前落下的东西，然后和夏千歌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可这次呢？苏语看着试卷上那些题目，他居然都会做，这似乎是老天在故意玩弄他，苏语对于高中学到的那些知识格外的清晰，他本以为几年工作早就让他忘了这些东西，可重生却让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也就是说，本就知道高考题目的苏语一定能考上夏千歌想要去的那所大学，这是一个选择，不给苏语任何的借口，他的重生需要在一次次选择中实现价值。
苏语看不下去那些题目了，试卷的讲改一直持续到了中午，烦闷的氛围早已经像是蜘蛛网一般张开，盖住了整间教室。
苏语瞥了一眼夏千歌，她正在批改刚刚做完的一套题目，苏语看着那双细长的线眉时而蹙起，时而平缓，显然，夏千歌并不满意于她的正确率。
“下课吧，中午好好休息，下午我们把这套押题卷上的题目汇总一下，集中讲一讲。”
老师抱着卷子离开了，他打开了门，被闷在罐头里的教室涌进了新鲜的空气，松懈下来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同学三三两两的并肩走出教室，吃饭的速度也要快，不然中午休息的时间就不够了。
“苏语，去不去吃饭啊。”
有人拍了拍苏语的肩膀，苏语不抬头也知道是谁。
“不想去…我等会吃点面包就够了。”苏语摇了摇头，拒绝了。
“要不要这样啊？”陈凯显然不乐意，他看着背对着他们的夏千歌，冲苏语挑了挑眉，“没搞定？伤心了？”
“那是我没做，我和你开玩笑的。”
“兄弟你也骗啊。”
陈凯撇了撇嘴，苏语要是成功，他当然也高兴，可惜…那机会太渺茫了，他也不太看好苏语，现在没表白也正好，起码还能做个朋友。
“慕青不也知道了？你能出卖兄弟，我就不行了？”苏语抬起头，看了陈凯一眼。
“嘿嘿…”陈凯尬笑着，有些心虚，“何慕青她…请我吃了点东西，还答应给我介绍他们班的妹子，我一下子鬼迷心窍就…”
“滚蛋，觉得不好意思就给我买点面包上来。”
“好嘞，我现在去…”
陈凯忽然望向了门口，那里起了些动静，他张着嘴嘟囔着。
“卧槽，这架势得是要表白吧，二班的那个体委吧，人还挺帅的，和我比差点。”
班上其他同学的视线不出意外地望向了夏千歌这边，她还低着头正在检查刚刚做错的题目，如果有人抱着花束与礼物走进了高三一班的门，那他要找到对象就一定是苏语…斜前方的那个女孩。
苏语并不意外，原来的时间线里，他表白失败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也有人抱着礼物来找了夏千歌。
男生的着装显然是精心搭理过的，他脚步急促地冲着苏语这边走来，然后缓缓停在了夏千歌的桌前。
“其实我关注你很久了，马上要高考了…”众目睽睽，男生看起来很紧张，事先准备好的措辞念地很乱，“花里夹了一封信，你看看吧。”
男生扔下最后一句话便离开了，只留下一片暧昧的起哄声。
夏千歌停了笔，她看了眼几乎是扔在她桌前的花束和礼盒，然后凝着疑惑回头看着她身后苏语和陈凯，似乎想问些什么。
“我去买面包了，让苏语给你解释吧。”陈凯笑了两声，拍了拍苏语的肩膀，从教室的后面溜了出去。
夏千歌的视线理所当然地定在了苏语的身上，苏语也笑了笑，他耸着肩，“隔壁二班送来的，叫什么我忘了，是二班的体委，挺帅的…”
夏千歌没说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语，又忽的回过头去，而苏语看似无所谓的表情下，是一颗胸腔里飞快跳动的心脏。
“帮我还给他好吗？信里有我的回复。”
“好…好吧。”
苏语望着夏千歌手里的信，夏千歌的回复就写在了信封上，苏语可以很轻易地看见那行娟秀的小字，他看见，夏千歌拒绝了男孩的告白。
苏语从夏千歌手里接过了信，胸腔里激烈的跳动重新慢了下来。
第九章 侧脸
苏语把信和礼物都还给了那个告白的男生，他看着男生眼底掩饰不住的落寞与失望，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如果昨夜他也告白了，可能和他也差不了多少。
“你和夏千歌什么关系？”
男生把手里的信封捏的很死，他盯着苏语，显然误会了什么。
“我和夏千歌…”苏语迟疑了一会儿，才说了一个答案，“前后桌，同学关系。”
“那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了。”男生看了看手里的礼盒，这是苏语偷偷送来的，可能是怕他丢了面子，“谢了。”
“嗯，小事。”
回去的路上，苏语看起来心不在焉，人的劣根性如此，他分明是想远离，却又因为夏千歌可能会答应别人的表白而紧张。
前一世，礼物与信并不是苏语送回的，而是夏千歌自己把礼物还了回去，造成这样变动的，只可能是因为苏语没有向夏千歌表白，至于为什么一定会是他，苏语也不知道。
蝴蝶效应的影响是连续的，他小小的抉择就可能影响未来的结局。
回去以后，夏千歌轻声向着苏语道谢，便又回过头去继续做题，这样的事情夏千歌经历了太多，现在已经很难让她的心里有什么波动了，这样一个耀眼如众星捧月般的女孩，为什么…会在以后答应自己，苏语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
天近傍晚，残阳如血，将天际的云彩灼烧着，暗红色的落日余晖洋洋洒洒，落进了教室里。
一下午的讲练，几乎消耗了班上所有学习的热情，高三就像是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他们只能一直跟着运作，否则，便会被落下不知道多远。
苏语趴在桌上，他刚刚教了他的同桌几道题，也有些累了，苏语的同桌是个腼腆的女生，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几，那副总是怯生生的语气和架在小巧的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让她看起来格外可爱，苏语总觉得她像是一朵纯白色棉花糖，总会惹人有一种想去揉一揉的冲动。
可惜…女孩再可爱，也没能吸引起那时候苏语半分兴趣，前一世的苏语，眸子里盛着的只有那个叫夏千歌的女孩。
夏千歌还在做题，看样子似乎是在练英语的听力，苏语就这样趴在桌上看着，这也是他以前的习惯，做题做累了，第一眼不是眺望远方放松精神，而是歪着脑袋，盯着夏千歌那精致的侧颜发愣。
夕阳西下，灿金色的光芒落到了素白似雪的凝脂上，侵染成一块美玉，仿佛载满了清冷的月光，让人挪不开视线。
“嘿，下去走走？”
陈凯不知从那里跳了出来，他揽住苏语的肩膀，挤眉弄眼的，若是以前，苏语可能还会和陈凯打闹一番，一直到动静能被前面的夏千歌听见，然后看他一眼，又浅笑着回过头去，只是看苏语一眼，他就满意了。
“走吧，刚好我饿了。”
苏语这次只是点了点头，他和陈凯一起离开了教室，动作很轻，就连他那正在琢磨题目的同桌都没有发现他的离开。
可就在他消失在教室后门的瞬间，纯白色的窄细耳机线猛然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滑落，胸前剧烈的起伏间，夕阳下的冷玉之上浮现出一根根青色的细纹脉络，停滞片刻，才稍稍隐入其间。
……
“再过一个月，差不多就要走人咯。”
陈凯和苏语走在操场上散步，他们刚刚吃完了饭，顺便来消消食。
听着陈凯的感叹，苏语只是笑笑，操场上大多都是学弟学妹的身影，他看着被尘土染成灰色的足球带着巨大的声势，破开了草坪的阻拦，宛若长虹般贯入了球门之中，然后燃起了震耳的欢呼声，响彻整片操场。
昂扬气息即使是垂暮的夕阳也无法影响半分，汗水挥洒跑道，这是青春，他以前也有过。
“感觉你变了…”陈凯摸着下巴，他仔细地打量着苏语，“不爱说话了，因为高考着急了？”
“你难道不着急？？”
“我着什么急，我想考的学校反正成绩已经够了，倒是你…夏千歌要考的，恐怕分高到天上去了。”
“我…”苏语望着已然沉寂的夕阳，天已经彻底暗了，“我不打算和她考一所学校了。”
“啊？”陈凯扯着嗓子喊了出来，他瞪着眼睛，“你没开玩笑吧，苏语？你之前不是…非夏千歌不可？”
“人总会变得，不想让自己太累了。”
“那…那考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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