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这不重要…”何慕青依依不饶，似乎是女生对于八卦特有的执着，“结果呢。”
“什么结果？哪来的结果？”苏语笑笑，他摇了摇头，“傻傻的发几条消息过去，然后等着被人家无情地拒绝吗？”
“你没表白？”何慕青大大的眼睛盯着苏语，头上吊灯的光芒落在她的眸子里，闪着耀眼的光，“你暗恋人家这么久…没表白？”
“暗恋？什么暗恋？”苏语耸着肩膀，满脸讶异，“人家是高傲的白天鹅，仰着脖子看天呢，怎么看得见我这只趴在地上的癞蛤蟆，我还暗恋人家？”
“呵呵，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何慕青偏过了头，只余下小半张精致的侧脸留给苏语，“少想点这种不好的心思，要高考了，考不好，小心苏叔叔揍死你。”
“别关心我了，你呢？你也高二，准高三了，还准备就这样？”
“谁…谁关心你了！”何慕青提高了嗓子，她瞪着苏语，“少自作多情，而且我怎么样和你也没关系…”
“不是说了嘛，我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出去…”
“啊？”苏语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让你出去！”何慕青回过头，俏脸上泛着微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再说小时候的事情，小心我杀你。”
“你怎么…”
“滚出去啊，变态！”
一声怒吼，就这样从客厅一直传到了厨房。
第六章 告白
“滚滚滚，下次别来我家了，不欢迎！”
“不是，慕青你听我解释。”
……
苏语被一把推出了何家，他眼前的大门猛地关紧，把他拦在了门外，他看了眼这扇熟悉的铁门，密密麻麻贴满了小广告，脸上的笑容缓缓淡了下去。
他真的很开心，以至于说话毫不遮拦，逗弄何慕青只是为了确认些什么，以往存活在记忆里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重现，重生后的虚无感终于渐渐开始消失，这一切都不是梦，从现在开始，他能够重活一世。
他的重生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可一旦接受事实，何慕青的问题却又会让他记起了死前扩散在他瞳孔里的那张脸，死前那些天的阴影犹如附骨之蛆纠缠着他，忆起被囚禁的那段日子，回过神来，背上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衫。
夏千歌…那个他爱慕了许久的女人，究竟从何时开始，落得那般疯狂偏执的模样，现在的夏千歌到底还会是他熟悉的那个夏千歌吗？
……
苏语下楼回了家，他走进房间，看见手机还搁置在桌面上，才忽然想起了消息的事情。
他听着胸腔里清晰的跳动声，缓缓划开了手机屏幕，有消息在不久前发来，是夏千歌回了他的消息。
“没事儿啊，倒是要高考了，苏语你还有心情玩这些吗？还是要努努力吧，专心一点。”
苏语看着消息，眼底阴晴不定，可他最后还是松了口气，心头似乎有重担一下子落了地，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以前的夏千歌在苏语眼里是个分外干净的女孩，只是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皆如山间叮咚的清泉般甘甜。
女孩的头像是一只看起来笨笨的可达鸭，聊天的气泡是粉红色的朵朵云彩，字体用的是歪歪扭扭的圆形字体，一切都还是和当初一样的美好，那份干净是那般吸引着青春期的少年。
“谢谢，我会的，你也是”
苏语回了消息，语气不冷不淡，无论现在的夏千歌怎样，他都应该保持距离，或许离得远一些，悲剧就不会发生。
夏千歌没有马上回消息，空空的聊天框就这样安静着，苏语记得以前自己总不太敢把手机放在桌前，因为消息响起，他会忍不住去看，如果是她发来的消息，那苏语便会扔下笔立马回复，如果不是…他则会失望，在作业上画着不知意味的无聊涂鸦，不太想做作业了。
可苏语现在只是看了眼，没有继续再等，起身去洗澡了。
……
浴室，苏语拧开了卫浴，冒着热气的水流迎头浇下，打湿了他因为高三太忙许久未曾修剪过的头发，视线被遮挡的模糊不清，雾雾蒙蒙的蒸汽很快充斥着狭窄的浴室，氤氲间眼前似乎一下子沉入了幻境。
幻想被染上了一层粉红色滤镜，苏语看见了自己拉住了夏千歌的手，两人走在花木荫盛的校园小道，女孩轻轻依靠在他的肩头，嘴角泛着腼腆的笑意，青春那份单纯的美好成了幻境的底色。
他不禁问自己，如果重拾旧爱，小心经营，他们的结局会不会变得更好。
这个问题还是在苏语的心底问了出来，人总是忍不住会去幻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可他不确定…也不敢赌。
苏语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他回到书桌前，夏千歌恰恰回了他消息。
“好的，都要加油啊。”
苏语躺在床上，他不停的向上翻动着与夏千歌聊天的记录，那时候的他真的像是没开窍，他费尽心思地找来话题，只为了和夏千歌能聊上那么几句无关紧要的废话，但也能开心许久。
很快，记录到头了，苏语看了夏千歌发给他的每一句话，可却丝毫没有找到任何迹象，现在的夏千歌似乎还是那池清澈的潭水，她没有被浓墨侵染玷污，她还叫做夏千歌，干净…一眼见底。
没有证据便是最大的证据，苏语长长的额发垂下阴影，遮挡住他的眼睛，这证明了一点，就如同女人对他说的一样，是他…杀了夏千歌的，是一个叫苏语的人。
“我从爱上你开始，便已经没救了…”
女人的声音回响在苏语的耳边，刀刃深入肉体的痛感浮现在胸口，它在提醒着什么，这一世还要再重蹈覆辙么？
夏千歌从什么时候爱上的他，前一世的苏语也没有想明白过这个问题，大学时遥遥无期的追求在他自己都快要放弃的时候却得到了夏千歌的回复，那天他高兴的绕着学校的操场跑了不知道多少圈。
苏语开始以为那只是因为愧疚，可他却又能看见女孩眼里浓浓的爱意，那是伪装不了的。
如果说大学的第一年，苏语让夏千歌对自己心动，那远离女孩的最好办法，毫无疑问，便是不要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学，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这次没头没尾的真心话大冒险而改变，而夏千歌也会渐渐淡忘一切。
“你还没有睡觉吗？”
头像闪动，又是夏千歌的消息，苏语皱着眉，高中时候的夏千歌很少会问他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其实那时候的夏千歌对苏语并不热情，只是同学之间的友善，对待苏语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可惜以前苏语根本不明白这些，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最常有的幻想无非就是那个女孩一定喜欢我，那时候他总觉得夏千歌对他是特殊的，就连我要去洗澡了这种显而易见用以搪塞的借口也会被他理想化。
因为他今晚没有告白，以至于影响了曾经的走向么？
“嗯，没有。”
“哦哦，那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读呢。”
“我会的，马上就睡。”
“晚安。”
苏语盯着屏幕上晚安两个字看了许久，他小小的举动真的会改变太多原有的东西，这是接连反应的蝴蝶效应，它们提醒着苏语，要快些斩断一切了。
“晚安。”
苏语把手机放在了床边，他熄灯的时候看了一眼挂在床头的那副日历，一个个叉号代表着一天就此过去，他又在五号上打了一个很大的叉，今天以后，距离高考…还有最后一个月了。
第七章 旧景
清晨的闹铃叫醒了梦里的苏语，万幸，他没做噩梦，只是许久没有早起过的他，现在还有些困倦。
苏语抓了抓蓬松的乱发，想着或许该剪剪头发了，去了卫浴间洗漱。
他再次感受到了学生时代该有的紧迫感，仿佛分秒必争，苏语望着时间，那些流程陌生而又熟悉，随着记忆的复苏，动作也不再生涩，他很快做完了一切，拎着包站在了门口，然后缓缓把门关上。
苏语站在门口，望着眼前的旧景，昨天他来不及怀旧，可等他站在清晨的楼道里，看着面前一尘未变的老旧走廊，止不住的是眼眶的红润。
一辈子遗憾太多，重活一次是每个人都曾幻想过的事情，如若有这样的机会，那他便一定不能重蹈覆辙。
苏语看了看手机，时间比往常还要早几分钟，他没着急走，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你今天这么早啊。”
楼上有声音传来，苏语抬起头，看着从楼上下来的何慕青，他本以为做好了准备，可还是不禁愣了愣。
周一是要升旗的，高三也逃不过，所以何慕青没再穿她喜欢的裙子，老老实实披上了色彩单调的校服，清晨微凉的阳光透过老楼那破旧的网格投了进来，青翠的爬山虎裹满了一根根石柱向上爬，透过枝叶，被染成翠绿色的阳光落到了女孩上下起伏的高马尾上，不穿裙子的时候…她喜欢扎马尾。
阳光里的轻尘浮在半空，像是为何慕青染上了一层时光的滤镜，苏语看着熟悉，却依然许久缓不过神来。
“呆子，又在看什么？”
不知不觉，何慕青走到了苏语的跟前，白皙的手指点在了苏语的额头，“感觉你从昨天开始就不太对劲，你果然还是和夏千歌表白了吧，然后被拒绝，以至于现在精神失常？”
“要迟到了…快点。”
苏语没理会何慕青的挖苦，先一步下了楼去。。
“还早啊，怎么迟到了啊，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何慕青在身后不满地喊，她跟了上来，与苏语并肩下楼，“今天早上吃什么？”
“吃…吃小笼包吧。”苏语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小笼包？那还是老样子。"”何慕青点了点头，“你去买小笼包，我去买豆浆，买完车站集合。”
“好。”
苏语听着这些与从前分毫不差的对话，他眼眶的湿润似乎真的忍不住了。
“喂，你怎么哭了…”何慕青被苏语忽然湿润的眼角吓了一跳，她掏出纸巾扔给苏语“不就是表白被拒绝了嘛，你们男生不总是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吗？怎么偏偏你就这么不争气？”
“沙子进眼睛了，早上风好大。”苏语笑着接过了何慕青手上的纸巾，“我说了我没表白，别败坏我名声。”
“呵呵，我先走了，你就慢慢哭吧。”
何慕青比了个鬼脸，扔下了苏语，他慢慢跟在后面望着，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
上了高中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是这样一起上学的，分工买好早餐，然后趁着等车的间隙赶着吃完，再抢着冲上刚来的公交车上，苏语之后又会拉着何慕青，在人堆里替她占一个好座。
不过今天他们运气好，抢到了一组靠窗的双人座，清晨的阳光耀眼，透过在公交车划痕密布的车窗，在眼前铺开一层七彩的光晕。
何慕青在补觉，随着车辆颠簸，脑袋一点点靠在了苏语的肩膀上，而苏语一直望着窗外出神，那些熟悉的街景一点点从眼前飘过，文具屋、大排档…还有何慕青最喜欢的那家奶茶店，苏语还记得何慕青最喜欢那家店的芒果布丁。
这条路线他不知坐了多少次，可只有这次他觉得新奇，他的目光顺着高架上一直延伸到不知何处的杂乱电线一路向前，一直到他望见了一块熟悉的青铜色牌匾，上面写着几个被风沙侵蚀而缺横少捺的大字，阳明高中。
“走了哈，我还得去准备升旗，好好学习听见没，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
“知道了，你妈都没这样啰嗦我。”
苏语和何慕青在学校的门口分开了，何慕青是国旗队的旗手，周一是要去操场准备升旗的，周一的升旗苏语也是要参加的，他时常能看见那个有些神经质女孩一本正经的端着旗帜走上主席台，那根高高束起的马尾则跟着她的步子在身后摇动，他从没想过那个爱穿裙子的女孩也会有这么英姿飒爽一面。
何慕青真的很漂亮，学校的表白墙上苏语总能看见有人拍下她升旗时的照片，询问何慕青的名字和班级，或是直接表白，不过苏语高中三年也没听说过何慕青和哪个男生传过暧昧。
女孩似乎对这种东西都不感兴趣，比起这些，她更喜欢在苏语面前谈论哪里哪里又新开了一家甜品店，里面的芒果布丁很好吃，不过还是比不上家门口的那一家。
苏语回忆着过去，不知不觉已经顺着人流涌进了教学楼，高三的班级要爬整整六楼，可苏语背着沉重的书包爬上去以后，居然只是轻微的喘气，如果放在从前，恐怕他已经额头生汗了，气喘吁吁了。
苏语记得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他需要直走，然后左拐，绕过卫生间，最后在靠着西边的拐角找到他的班级，高三一班，那是阳明高中最快的班。
原本不长的路，苏语走了很久，比起在家里的醒来，走进教室的时候，他更有一种近乡情怯的迟疑。
他左拐，走过卫生间，再向西迈步，然后看见了一扇木门上挂着一块有些生锈的班牌，上面写着高三一班。
苏语的呼吸不自觉地开始急促，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跃动，一步…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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