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她哽咽着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婚礼
两个人一起回了家，一路上都粘腻地牵着手，她左手中指上那枚不算奢华的戒指被握的温热。
打开门，几日未归的家敞开怀抱拥住了他们，玄关口落了一层薄灰，他们拎着行李，满身风尘地走进去，一起松了口气，两声长短不一的叹息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有些突兀，他们抬头望了对方一眼，忽然都笑了。
“你去洗澡吧，换身干净的衣服，我打扫下卫生。”
夏千歌拉开鞋柜，拿出苏语的鞋放在他面前，左手指骨被轻轻按压了几下，像是在挽留，她侧过头看着他，咬着唇似是生气，勾起的眼尾却笑意蜿蜒，满眼旖旎。
她用着毫无威慑力的表情佯装生气，“喂，干嘛，不让我走了？”
“不是，只是事情太多了，有点儿不敢相信。”
苏语还是握着她不松手，求婚被答应的浓烈喜悦有那么一瞬压垮了理智，他的后遗症又犯了，这让他感到别扭而怪异。
生活越顺利和美好，他反而越是为此惴惴不安，仿佛一马平川，鲜花艳盛的草原被拦腰斩断，中间空出一条万丈深渊，而他下一瞬就会不慎跌落下去。
“可这都是真的，戒指是真的，婚礼是真的，我…也是真实的，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你的求婚，我很喜欢，更不会后悔，我曾经害怕婚姻，不想重蹈父母地覆辙，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和另一个人组建家庭。”
夏千歌笑了笑，嘴角酒窝清浅浮现，她伸出手捏了捏苏语的脸颊，看脸上的软肉被有些滑稽地捏的变形，她抬起两人紧握的手，低头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柔软的唇濡湿了指尖的软肉，尖利的虎牙划过肌肤纹理隐隐发痒。
他盯着夏千歌光洁的后颈愣了几秒，却没有看见她发丝掩映间眼底的虔诚与疯执。
女孩曾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可现在温柔似水般触摸他，将他包裹。
夏千歌抬起头看着他，忽而笑的有些不知矜持，脚尖几乎开玩笑似的蹭了蹭他僵硬不动的小腿，“被我吓到了？我在电视剧里学来的，这样是不是很浪漫？”
苏语忽然放下了提防，他张开手臂抱住夏千歌，低头轻嗅她发间的栀子花香。
两个人像是两只在危险世界中互相抱团取暖的小动物，他们都试探过对方，最后终于肯露出自己柔软的内里接纳彼此，他们不必在外界的狂风暴雨中颠沛流离，无枝可依。
“喂，快去洗澡啦，身上脏死了。”
她贴在他胸口的脸颊滚烫绯红，报复似的掐了掐他的小臂。
苏语逐渐笑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松开夏千歌的手，因为他知道只有他想，女孩一直都在他的手边。
“那我洗完澡，出来帮你。”
“快去快去，把浴室弄暖和点儿，我怕冷啦…”
夏千歌推了推他，几乎没使劲儿，倒像是舍不得他似的，指尖的戒指在灯下泛着耀眼明亮的光。
他翻过手掌，捏了捏她脸上的酒窝，转身往客厅走。
再炙热的感情也会散去温度，一点一滴都落进生活的缝隙，化作更悠长的陪伴让生活继续。
……
“阿语，2月8号，怎么样？”
夏千歌蓬乱着一头乌黑的发，睡衣上满是刚睡醒残余的褶皱，她拿着日历，上面满是红笔勾勾画画落下的痕迹。
也不知是从几点就起来开始研究这些的，她脸上丝毫没有困意，也全然她在工作上的沉稳，动作急切地像是第二天要去郊游的小朋友。
苏语在半睡半醒间被吵醒，他睁着沉重的眼皮扫了两眼日历上的笔记，有些无奈地打着马虎眼，拖延睡眠的时间。
“你也信这个啊？”
“哪个女生不想自己的婚礼完美一点呀？”，她把日历扔在一边，黝黑的眼珠在眼眶里滴溜着打转，像是只小野猫似的扑在他身上，嗷呜地喊着，语气凶恶。
“苏语，你敷衍我，我难道还没有你睡觉重要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怎么了，以前玩的要好的闺蜜和她说，谈恋爱会让人变笨变傻，她那时候笑了笑根本不信，她非但不会变傻，反而要提心吊胆、步步为营，一步走错，那就万劫不复。
可现在他们就快要结婚了，是他们的爱情走到了最重要的节点，她却好像真的变得幼稚，只想缠着他，搂着他，占有他…
每个女孩心里都住着一个渴望被人疼爱的公主，她想，或许是那个叫夏千歌的小女孩还没有完全死去，如今爱情浇灌了她，她的幼稚与娇气又隐隐冒出了苗头。
“当然是你重要。”。
苏语脑海里的睡意一下子没了，整个人都惊醒过来，相当规矩地坐正，拿起一边的日历有模有样地打量几眼，然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那就2月8号，听你的。”
“切，没诚意。”，她撇了撇嘴，粉嫩的脸腮微微鼓着，一眼看穿苏语的敷衍，“苏语你是不是追到手了就不想负责了，你们男人果然都是坏人。”
“千歌…”，他舔了舔绯薄的唇，声音透着早晨干涸的沙哑。
夏千歌微微低着头，日历早被她随手扔在一边，歪着脑袋斜瞥他，“嗯？”
“你好像变了…”
苏语感受怀里柔软的触感，紧紧搂住夏千歌，吻着她的头顶，轻轻地闭上眼睛。
“变了？变成什么样了？”，缩在他怀里的女孩有些疑惑，白皙细嫩的足趾有些调皮地蹭了蹭苏语的小腿，她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有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憧憬，“是不是太粘人，嫌我烦了？”
“怎么会，我也说不清，总之…是我喜欢的样子。"”
“油嘴滑舌，你也变了，变坏了…”
他很认真地凝视她，“真的，你就应该像现在这样，这是你丢掉的东西，现在有人替你把它补全。”
“那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吗？”
夏千歌忽然收敛了唇角的笑，没有立刻得到答案的空隙里，那些阴暗丑恶的东西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又开始张牙舞爪，她呼吸急促着去摸左手中指上那枚戒指。
“嗯，我都喜欢。”
他低下头，干燥的唇触碰到她湿润的眸。
夏千歌的手还没触碰到戒指就停住。
“苏语…谢谢你。”
她哽咽着说。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除夕
莹白的荧幕黯淡，错落重叠的光晕扑闪，恍若星海从银河跌落，零碎星子闪烁，忽明渐暗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清隽静美的五官轮廓更深。
她的目光不知何时从电影上挪开，直勾勾地落在男人的侧脸上，她闻见他发尾清新干爽的海盐香味，灯光裁剪他的身影，落下来遮掩住单薄的她。
他赤裸裸地勾她入彀。
“阿语。”，她看着眼前一心扑在电影上的男人，几乎不可察地叹息一声，食指拨开他半握成拳的手，在他柔软的掌心打滚撒泼。
她看见他圆润的眼珠在眼皮下慌乱地动了几下，她勾了勾唇角，开心地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她喜欢用勾弄他格外敏感的手心。
“嗯？困了？”
苏语也把目光从荧幕上挪开，像是猎人收拢陷阱般反手圈住女孩那只调皮的手指，“困了就去睡觉。”
“可我睡不着呀。”，夏千歌仰起头，圆润乌黑的眸子里映出他脸上心不在焉的表情，她咬着酥软的唇，不太乐意了，“电影有这么好看吗？”
“不是…”
“不是什么？我看就是。”
她一下子起了劲儿，冷着娇俏的脸，倒是很唬人的样子，不依不饶地缠着他，“你明明知道我一个人睡不着的。”
苏语愣愣地看着女孩生气的样子，他仿佛无意间发现了一片素昧谋面的陌生风景，只觉得好笑又可爱，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可还是压抑不住微微勾起的唇角。
“你相信一个人死去以后会回到过去吗？”
“回到过去？”，夏千歌轻蹙着眉，很不解地看着他，又瞥了眼荧幕上已经步入尾声的电影，他们没看春晚，而是选了一部很普通的小众电影。
“你是说电影里发生的这些吗？”
“嗯。”
“我不信，也不想信。”
夏千歌几乎没有空出思考的间隙，她极快地否认，声音恍若打湿了羽翼的蝴蝶，忽而低落下来，“我不想回到过去，那里只有争吵、疼痛、孤独…好像一个看不见黎明的长夜，天空好黑，一颗星星没有，我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自己。”
那些阴暗深邃的恶意往外伸了伸触角，还未触摸到眼前人，就被她低头收了回去，她半眯着眼眸，眼眉蜿蜒笑意，手指轻轻点在他柔软的唇瓣。
“你知道吗？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我看的见自己，更看的见未来，不要再提这些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怪我，我不提了。”
苏语摸了摸她渐渐养长过肩的头发，他想象她曾经的孤单心事，长大后的冷漠疏离，二十余年，她用纤细的胳膊举起长着利刺的盾牌保护自己，可后面的，不过是个渴望被人疼爱的小女孩。
他感叹自己原来从没有靠近过她，心脏被揪紧般难过，胸腔沉闷的好像被塞入了团团棉花般无法呼吸。
“阿语，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无聊，本来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新年，可现在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夏千歌扯了扯苏语的衣角，她有些自责地埋怨自己，“可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多快乐能够和你分享。”
他低头沉吟一会儿，从她的发间找到一根暗黄分叉的头发，闷闷地说。
“你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夏千歌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住，她能感受到有人整替她梳理那些散乱开叉的头发，从发根慢慢滑下去一直延伸至发尾。
可就那么随意的一句话，她好像听见心底有坚冰破碎的声音，泪水在脸上无声的融化，她埋头进他胸口，露出冰下那个鼓着脸颊，怀里抱着洋娃娃的小姑娘，眼眶湿润，她的唇角却勾着，她软软糯糯地答应了一声。
“哦。”
“可以睡了？”，苏语搭了件被褥在她光洁纤细的的小腿上，无奈地笑着问她。
“不要！”，她抓着苏语的领口不松手，颈下深陷立体的锁骨暴露出来，她手脚不老实地摸了摸，坏笑着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我们要跨新年，等会会放烟花，很漂亮的，我一个人的那几年都会看的。”
他忽热有些好奇地问道，他控制不住地想象，每个万家灯火通明的除夕夜，女孩一个人缩在沙发里，屋子里黑的漫无边际，她只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回声，望着夜里烟火盛放，却没有一朵是有关于她的快乐。
“因为一个人睡不着吗？”
夏千歌沉默了几秒，接着有些僵硬地扯开了话题，仿佛没听见他的问题，“你挑的电影真是太无聊，我看的都快睡着了，现在好困，下次还是我来选吧。”
他用了点蛮力，握住她皮肉单薄的手腕，细瘦到有些硌手，沉静如远山的眼眸压迫着她刻意的躲避，最后却还是只能在紧绷的空气里叹息一声，松开了手。
“干嘛盯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埋怨他，面上不见愠色，倒是撑着脸颊数他错落有致的睫毛，“睡觉就睡嘛，凶什么，说不定我数着数着就睡着了呢。”
苏语笑了笑不说话，沉默在光亮黯淡的氛围中蔓延，她仿佛停不下来似的摸摸他的耳垂，蹭蹭他的胸口…好像根本没有一点儿想要乖乖睡觉的意思。
“我想还是会爱上你的，无论怎样。”
她忽然冷不丁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苏语有些疑惑地低头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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