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偷来浮生
“那这有什么区别?你和顾芝不过是一类人。”
“不,我会更爱他,他也会很幸福,当然也会爱我,他对我会是深入骨血的爱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罪。”,夏千歌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根本不留余地。
顾川眯着眼睛,语气微微有些冷,“如果…我说不呢?”
“呵呵…你可能搞错了什么,我并不是来和你讨价还价的,最近事务所里有一些关于顾家的案子,我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顾磊…也就是你的父亲,这几年私下里一直在偷偷转移顾家名下的资产,早早地做好了两手准备,想必是觉得自家这个靠着出卖朋友得来权势的儿子不太靠得住吧。”
“你说…这事儿捅出来会怎样?亲手送自己大学同学的父亲进监狱,不大好吧?”
夏千歌歪了歪脑袋,眼睛挑着弧度,噙着淡淡的笑,很诚恳地询问着顾川,仿佛真的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顾川微垂下头,本就苍白的脸色突然没了血色,两只手臂垂在身侧,手指在空中僵硬地半握着,许久不修边幅的头发又乱又卷,额发乱糟糟地耷拉下来,遮掩住淡蓝色的眸子,下颌骨绷地愈发紧,似乎下一秒就要连根断折。
“对了,还有这个。”
夏千歌并不在意顾川的沉默,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搁在顾川的面前,杂乱的场景里镜头微微有些抖动。
没有声音,可晃动的画面很快吸引了顾川的注意力,那些画面他太熟悉了,这两年像是甩不去的噩梦般缠着他,日日夜夜在他耳边哀嚎哭喊,几乎把他折磨的神经衰弱,找不到自我。
他后来也没再去学校了,青川大学里那间寝室到后来都始终空着两张床铺,一切就那样突兀地草草收场。
“你当初真不该放我走的,以为我被吓得丢了魂儿么?可我刚好在你发现我之前拍好了这段视频,我知道你们事后会调查附近的摄像头,与其事后露馅…那不如让你提前发现的好,最后你的表现也如我所料。”
“你这个人啊,真的太心软,也难怪你的父亲就这样准备抛弃你和你那个被当做人质的妹妹呢,落到这种地步啊,只不过是你…”
“自己活该而已。”,夏千歌轻声笑了笑,低头搅动着渐渐放凉的咖啡,她轻飘飘地说着刺耳的话,把对方脸上可怜的挣扎收在漆黑的眼底。
“我…我帮你。”
最后的提防在涉及家人的一刹支离破碎,顾川松开了紧握着的拳,磨着沙哑的嗓子说道,“可之前呢…我分明那时候就问过你。”
“我那时候凭什么相信你?我还是更喜欢听话一点的棋子,就像现在这样,况且你不是私下里一直在打探苏语的消息么,现在我给你勇气好了,顾芝那样自负高傲的人,你装了这么久的乖,现在应该很好对付的吧。”
夏千歌抿着沾染在唇上咖啡,舌尖微微泛着苦,她却快要抑制不住心头的悸动,心脏压抑在单薄的骨架里实在是晃动的厉害。
“可和苏希有关的人该怎么办,顾芝就是个疯子,到时候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哦…”,夏千歌拿着手机回着莫律那边发来的关于去临安走案子的消息,甚至不曾抬头看顾川一眼,像是个任性妄为的孩子,漫不经心地答道,“我要他就好了,其他人啊…和我有关系么?”
“没时间了,晚上还有场晚宴,咖啡就我请吧。”
夏千歌放下手里的咖啡,捋了捋耳边散乱的发丝,急匆匆地起身拿起包,朝着垂眸沉默的男人扔下最后一句就径直离开了咖啡馆。
“过两天我要去临安出趟差,希望到时候能看到我想要的人,否则…呵呵,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人。”
第七十三章 死水
沉深的黑暗浓郁如一潭浓郁寂灭的死水,粘稠的黑色液体静默地滞留着无法流动,它死死地禁锢住陷入黑暗的身体,一点点拖拽,只剩下几抹黯淡虚弱的呼吸牵连着这具孱弱的肉体,躲藏在角落地阴影里苟延残喘。
“咔哒…”
门锁转动,细长坚硬的锁链被人随意地松手扔在脚边,门轴吱呀作响,昏暗的光亮缓缓渗了进来,晕开了四周的黑暗,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视野不禁陷入一片暖色的昏黄。
漆黑的眼底泛起黯淡的光亮,恍若黑夜里深色的木炭在快要燃烧殆尽的尽头突兀地炸出几点寥落的火星,他企图用掌心盛住,却灼烫了单薄的皮肉。
疼痛迫使着恐惧的本能缓缓倒退,他藏住视线不愿意看向门口的方向,仿佛渗入暗室的灯光也能烫伤他,狼狈地躲向角落,铁链拖行在地面上清脆作响,满布伤痕的脊背最后在冰冷墙面上抵靠住,磨蹭着脆弱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感直逼躯干。
他颤巍巍地举起手臂遮挡住将他笼住的光,却还是避无可避,脚腕上束缚着血迹斑斑的锁链,单薄的衬衣掩不住皮肤,勉强挂在身上,殷红的高跟鞋在妄图逃躲的视线里无限放大,消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光下暴露出近乎透明的皮肤,恍若下一秒就要焚化成灰。
镂空的花边裙摆轻飘飘地落至足边,在暗室里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中微微摇曳,一抹嫩白闪烁而过,宛若午夜时分绽开曼丽花枝的血色玫瑰,妖艳缱倦,妩媚诱人。
“今天有场晚宴,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语气温柔和缓,却又像是单方面的通知,也理所当然的得不到任何回应。
苏语垂着颈椎,一头乌黑凌乱的长发卷绕着打了结散乱地落下,他盯着地上残留的粘稠血液,艳的发黑。
他落寞的像是只断了线的风筝,愣愣地想着原来又是晚上了,这里终日都是不见光亮的黑暗,几乎分不清日夜。
他为了一时的念想彻底撕破了两人之间假意伪善的薄纸,他不是没犯过同样的错,忍耐不住磨人的思念,甚至趁着对方熟睡,偷盗过藏在枕下的手机,只要没有逃跑的意愿…被发现了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训斥,连折磨都算不上。
可顾芝的反应大的有些超乎寻常,仿佛偏偏唯有这次是触犯到了她底线的,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时候。
她愤怒地带着他离开了北国,又回到了这间熟悉的地下室,残留着往昔血迹的铁链锢在手腕上的触感熟悉而冰冷,就这样再次被剥夺了自由。
尽管早已经习惯,可痛苦依旧是实打实的落在了身上,她整日神经质般地折磨自己,几乎毫无理由地,下来时总是一副暴怒的模样,蹂躏过后却又会哭着抱住他道歉,根本找不到行为上的逻辑,像是个活脱脱的疯子。"
胸口上下起伏压抑住本能,他止住了身上的颤栗,缓缓仰起头对上女人柔美沉静的狭长凤眸,没有倾诉痛苦的欲望,只是淡淡地看了女人一眼,肉体的痛苦强迫他发出轻微的闷哼,但依旧眼神倔强,像是一把凌厉的刀子,精准地刺中了女人的心脏。
顾芝眼角无端有些发涩,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子,手臂撑在墙壁上,进一步缩小了对方可以活动的范围,另一只手强硬地掐住了他的下颌,把整个人彻底掰正面向自己。
她微阖着凉薄冷漠的眸子,盯视着男孩因为极力想要挣脱而咬破了绯薄的唇,点点刺眼的鲜血染红了苍白的唇色。
粉嫩的舌尖舔舐着饱满诱人的红唇,她跨坐在男孩的小腹,修长有力的双腿夹住他消瘦的腰间,轻柔地俯身下去,两人眉心相抵,纤细蜷曲的睫羽扫过皮肤,酥痒的触感荡漾人心,如同惑人的妖魅勾挑内心深处的欲望。
顾芝细细地打量着男孩俊逸漂亮的五官,仿佛是在鉴赏一件稀世珍宝,贪婪地地握在掌心里,死也不肯松懈半分。
她忍不住亲吻他。
唇齿交缠、津液流淌,如果冻般软糯滑腻的刺激至抵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一块血肉,她吸吮着唇瓣上的血液,和着粘腻的津液缓缓咽下,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柔软。
顾芝双唇轻启,暗哑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想去?她也会去哦,夏千歌…”
他麻木地听着,忽然抓住了某些关键的字词,黯淡的深色眼瞳剧烈地晃动着,他激动地抬起头盯着女人看,眼底透着诧异与欣喜,却尽数落在顾芝的注视里。
苏语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嗓子嘶哑着刚刚出声,话音未落,顾芝就冷着脸给了他一耳光,巨大的力量打的他偏过头去。
一股无名的妒火灼烧着她的心口,发出血肉被灼烧的刺鼻焦味。
“我只是在警告你…不要再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你只能看着我。”
“所以乖一点好不好,不想这样…真的不想,这根本不是我。”。
顾芝呆呆地望了眼通红的掌心,似是自责…一面模糊不清地自语,一面重新扶起苏语,顷刻之间又仿佛换了一副面孔,心疼地抚摸着泛红的脸颊,声线甜腻温柔,“我们上去换衣服,我替小语跳的,肯定适合的。”
……
大开大合的剪去耳畔垂至肩颈的发丝,乌黑的发丝簌簌地飘落在地板上,颈后翘着有些扎手的发茬,被梳齿轻柔地放缓。
头发妥帖地贴合在脸廓,鼻梁高挺,唇瓣绯薄,他被套上了一件纯黑色的西装,贴身的罩住他消瘦笔挺的身姿,只是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唇色浅淡。
顾芝稍稍矮少年一头,立在身前替他整理着领带,直至出席宴会的正装被她梳理的不起一丝褶皱,她才满意地擦去额边的汗液,满眼欣喜地打量着独属于她的少年。
“小语,我真的很开心,我好像比以前…更爱你了。”
她松开了苏语的衣领,继而抚摸脖颈,温凉滑腻的指腹抚过肌肤,她不甘心地把少年本能的恐惧与逃避收在眼里,眼神暗了暗。
自己活在见不到阳光的地狱里,明知道自己的爱意只会灼烫他、伤害他、玷污他…却还是贪恋对方的温暖不肯松手。
恨她吧…握着刀子又怎样,不要离开她就好。
第七十四章 晚宴
恢宏奢华的大厅里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繁复绚烂的灯饰高挂着落下暖色的光亮,悠缓的调子混在周遭逐渐活络起来的氛围里,迷蒙不清。
今晚是青川历年的慈善晚会,不谈紧张繁琐的生意,也没有勾心斗角的试探,人群间的气氛显得悠然惬意,宾客早早入场,西装革履的男人端着酒液碰杯应和,女人们则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穿着华丽隆重的礼服争相斗艳,掩唇轻笑,仪态优雅。
一袭素黑色鱼尾长裙,黑色的高跟鞋优雅地落在鲜红的地毯上,荡开一众宾客,裙摆轻盈摇曳,曼妙有致的曲线毕露。
顾芝微笑着和上来攀谈的人寒暄问候,耳垂吊着两颗玲珑剔透的黑钻轻轻摆动,在灯下艳艳夺目,她化了淡淡的妆容,雍容华贵,却不显得过分明媚,这是她在几年前接手顾家那次动荡过后首次出席宴会,众人都有些压抑。
好奇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被顾芝亲昵拥挽着的少年,两人几乎没有空出太多闲暇的距离,执掌顾家命脉本该高高在上的女人娇软地依靠在少年的肩头,微微倾斜身子,狭长的眼眸微眯着,眼底深情如同轻柔缱倦的春水般泛滥。
在场的都是明眼人,不用言语顷刻之间也猜的七七八八,顾芝外出留学两年,再次出现在公共视野的时候就是和另一个男人同框入场,眼前一身考究精致的西装穿戴齐整,低垂着漆黑的眸,气质清冷,似乎根本融不进四周酒气弥漫、欲望横流的世界。
“小语是不是很热?怎么掌心全是汗…”
顾芝翻过苏语手腕,十指深深地扣住掌心,歪着脑袋微笑着看他,眼底爱意沉深,像是无形的枷锁禁锢住他的肉体,根本无从挣脱。
他盯着女人深褐色的瞳孔,扼住了心头无法止息的悸动,目光探向大厅的角落,那里灯光黯淡,几张沙发椅静默着沉在阴影里。
他没有找到女孩的背影,晚宴开始了很久,窗外渐冷的夜色愈发昏暗寂静,她或许是不来了,心底隐隐松了口气,又好像有些难言的酸涩,远远胜过鞭挞肉体的痛苦,他闭上眼睛,错落有致的睫毛轻颤着堪堪忍住胸腔里阵阵抽疼。
顾芝会了苏语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挽着他走出人群,在偏僻的角落坐下,灼热的目光依旧纷乱的落在苏语的身上,刺的他浑身灼烫。
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
不过是一具苟延残喘的肉体,半死不活的身份,他被活人的生死禁锢住,甚至无法舍生求死,
“让我走好不好?放我离开这里…”,苏语握住顾芝冰冷的手腕,哪怕遍体鳞伤也不再求饶的他此刻语气哀求,“我们回去好不好,待在地下室里也好,你想做什么都好,我不想被她看见这个样子…求你。”
顾芝看着苏语满脸的焦急,唇角依旧勾着慢条斯理的笑容,心底却仿佛被切割的四散零碎,泛起钻心刺骨的疼痛,眼角酸涩的想要渗出水光,却又拘泥于这一身雍容华贵的盛装,她决不能落泪,固执地敛住不稳的呼吸。
“真的吗?”
“嗯…真的,我们回去,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好不好?”
他进一步握住女人的小臂,总是冷漠无神的目光缓缓化去,浮现出春水荡漾的柔软,指腹讨好似地轻抚滑腻的肌肤,话音未落,便被顾芝一把打开,耳畔阴沉的声音响起,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果然是贱,非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才能听话。”
顾芝抓着苏语的领口站起,齐整的领口歪斜着倒落,显露出纤瘦的锁骨,殷红青紫的吻痕指印藏在衣衫罩下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我给了你机会,既然是你自己不敢,以后就死了心,那我们走好了…”
鞋跟落地的清脆声响盖住了她的声音,顾芝回眸看向身后身形高挑的女人,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她轻轻松开了苏语的衣襟,替他重新整理好领带,俯身压在耳边发出低沉的警告,“跟着外面的保镖去车里等我,我很快下去,乖一点。”
“顾小姐?”
一袭红裙及膝的云美曼弯着圆润的眸子,唇角噙着慵懒的笑,“不介绍介绍?”
“没什么好介绍的,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泄露自己的私人感情,倒是云姐姐,好久不见。”
顾芝微笑应和,氛围陷入某种怪异的融洽。
“是啊,和姐姐好久不见,上次也是在帝都了吧。”
“来青川以后一直想要来看看妹妹你呢,可惜后来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就听说了出国的消息,可惜了…”
“没事儿,我一切都好,劳烦姐姐挂念了。”
“是吗?那就好,可惜我最近收了个学生,忙了些,过些日子就要带她会帝都了,顾家一年一次的年宴…恐怕是要错过了。”
“姐姐心意在就好,倒是姐姐一定要好好教导手下的学生呢,好为人师也是要负些责任的。”
云美曼不以为然地勾起唇角,轻声说道。
“这个顾小姐放心,她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想必也不用我叮嘱太多的。”
……
他沉着松软的颈椎行走在大厅外狭长的走廊间,粘稠的夜色裹住浑身绷紧的肌肉,与女孩在过道里擦身而过,卡在女孩纤细腰肢上的蓬松磨砂的裙面擦过他妥帖的裤腿,复古宫廷式的裙袖轻轻摇动着,触碰到手背上的皮肤,触感温凉柔软。
他禁不住轻嗅鼻尖,浓郁的名贵香水依旧盖不住女孩身上那一缕柔软甜腻的栀子花香,他不敢回头停留,整张脸藏匿在黑暗里,背部蒙了一层细腻的薄汗,萧索压着他的脊椎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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