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有很多东西可以阻止灵能流动——魔法，心灵异能，以及人类世界沿用两千年的秘银和阻魔金。
看见李嘉图身上的枪伤，无衣心里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清创和手术方案，但魔界的药物和设备供给都很差，必须用到自己携带的急救药箱，“这样会疼吗？”
无衣开始进行第一轮清创，消毒盐水在伤口处冲洗，一边注意观察着李嘉图的动作和表情，猫男摇摇头，“当然不会了，我还没脆弱到这点小伤就叫痛的地步——”
无衣把纱布塞进伤口里刷洗，李嘉图的猫眼突然缩成一根线，手指猛然绷直，紧咬牙关，差点被无衣这动作给整得叫出声来。
但无衣丝毫不为所动，认真地刷洗伤口的烂肉与污血，同时辨认着伤口的具体形状与残留的弹头，这一套操作无衣做得轻车熟路，三两下便将伤口刷洗干净，污血与血凝块被纱布给带出伤口，被无衣丢进艾米丽早已准备好的垃圾桶里。
可是，熟练的操作必然伴随着大幅度的动作，尤其是在魔界缺乏麻药的情况下，无衣的操作能让李嘉图感觉到浓烈的酸爽，“嘶……能、能不能轻点？”
李嘉图果断求饶，朝无衣说道，眉毛和嘴角都被剧痛给拧成一团。
面前这鬼人医生白了他一眼，“不能，要是轻了里面的坏死烂肉都剔不出来，连弹头都找不到。”
“别这样嘛……好歹也得给我点心理准——”
话音未落，无衣接过艾米丽递来的碘伏与白木醇，往伤口周边仔细擦拭，有透明的白木醇滴落到了李嘉图的伤口里，热辣的刺痛感瞬间让他来了精神，比刚才无衣的刷洗还要痛。
这股痛感超越了李嘉图的耐受极限，猫男痛苦的哀嚎让一旁观看的众人全都被镇住，只有无衣微微皱眉，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
十五分钟后。
“咯啷——”
金属落在铁盘里的响声，意味着手术的结束。
主刀无衣挺直腰杆，左右活动两下僵硬的脖子，将手中盛放染血秘银钢珠的铁盘递给身边的一助艾米丽，艾米丽接过她手里的铁盘，看了看盘子里那四枚秘银钢珠，惊讶地张大嘴巴，又很快闭上，接过了包扎处理的任务，让无衣离开病床前临时设置的手术台。
李嘉图被折腾得快要口吐白沫晕厥过去，即便无衣给他打了一针局麻药，因为猫族对麻药的高抗性，在人类身上能有效阻滞疼痛的剂量到他这里收效甚微，甚至没有作用，“结束了，要是再拖几个小时的话你这只手可能得截肢，还好来得及时。”
无衣摘下手套，看着艾米丽开始敷药包扎，便朝李嘉图搭话说道。
四枚秘银钢珠被从伤口里取出，在艾米丽追加了一针术后镇痛后，猫男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不少，灵能重新运转，伤口也开始自我恢复，“居然被你救回了一只手啊，这下我可欠你个人情了。”
李嘉图笑着耸耸肩，看着无衣，“我可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来，还蛮有意思的。”
“少套近乎，我还没问你呢。”无衣没好气地回答。
猫男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没从无衣这里获得确认，他的视线随后落在青羽和她身边的迎风身上，脸上笑容依旧。
“……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尊敬的青羽陛下吧？”
“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尊贵的捷科十六世，想必陛下的体病在无衣医生的诊治下一定能很快康复，到时候我再来正式拜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李嘉图阁下，”青羽满不在乎地说道，“让你在神木王宫里受到袭击才是我该道歉的地方，稍后我会亲自审查卫士们的工作情况，确保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李嘉图笑着颔首，打量一番正在给他认真包扎的艾米丽，开口说道，却像是在跟无衣交谈：
“说起来，你想知道是谁打伤了我吗。”
“我才没兴趣，我只管给你治病，这些我一概不管。”无衣怼了一句。
但李嘉图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容，“好好好，没兴趣我也不会强迫你知道，”
“但是，青羽陛下也一定想知道究竟是谁在神木王宫里如此嚣张地屡次犯案吧？”
“打伤我和絮羽部长的人是——血魔审判庭最高通缉犯，密瑟尔·维多利亚·都铎。”
三十五、层层相扣
密瑟尔·维多利亚·都铎。
从李嘉图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无衣微皱的双眉忽然展开，瞪大眼睛，眼中是惊愕与不解，这家伙胡说些什么？该不会是刚才麻药无效的疼痛让他脑子坏掉了吧？或者他身上还有什么其他地方的伤引发了脑病谵妄？
不只是无衣，伊丽莎白的表情也同样震惊，可她现在扮演的是无衣的二助，若是表现出对密瑟尔的反应可能会导致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态发生，只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而已，“你开什么玩笑！”无衣毫不犹豫地叫道，“怎么可能是密瑟尔？你是不是被子弹打糊涂了？”
“我清醒得很，尊敬的无衣医生。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至于这事实会对你造成何种程度的冲击，这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李嘉图笑着回答。
无衣很想给他脑袋上砸一棍，可是一想到这家伙居然说这种一听就完全不靠谱的话，这种欲望就越发强烈。
密瑟尔是打伤他的刺客？要是这句话是真的，无衣能当场把这纱布给吃下去。
不管刺客是什么人，都绝不可能是密瑟尔，她根本没有摸过枪械，从来都是利用【世界】和拳头血刃来跟人打架，怎么可能突然从黑市里买两把霰弹枪给李嘉图来两枪？
可是，这里知道密瑟尔身份的人只有自己这边三人和李嘉图，满打满算也才四个，更重要的是，在青羽她们几个翼人眼中密瑟尔一直都是血魔审判庭的通缉逃犯，即便无衣说出密瑟尔其实不是逃犯，伊丽莎白因为鬼血的原因变成了鬼人，她们几个也不会相信无衣说的话。
“……你这家伙……”
无衣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看不透李嘉图到底想干什么，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琼道尔的另一个化身，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完全就是对立面反派的话来，“无衣？”青羽注意到了无衣的表情，出声说道，“我听说过血魔有这么个通缉犯来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抱歉，我只是没想到她会到这里来。”
无衣狠狠地瞪了李嘉图一眼，回答着青羽的提问。
幼鸟察觉到气氛的异常，擅长察言观色的她迅速嗅到了这股异常的气息，但没说什么，让无衣能够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秘密，无衣也不例外，青羽并不想轻易戳穿，这可能影响到无衣和她之间的和睦关系，毕竟还指望着无衣给自己治病呢，在魔界可很难找到像无衣这样优秀的医生。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跟无衣说话或是待在一起就会觉得很愉快，难道是因为无衣的个人魅力吗？
……自己不明白无衣和李嘉图为什么会彼此认识，但这时候李嘉图这个受害者给出的证据可不能忽视，“咳咳。”
青羽清清嗓子，朝李嘉图望去，“李嘉图先生，如果你确定伤到你的凶手是血魔审判庭的通缉犯，那我希望你这段时间就待在神木王宫里，这里是整个阿特涅安最安全的地方。”
“季风会立刻带领鹰隼卫队对整个王宫进行地毯式搜索，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也不会再出现刺客袭击的情况。”
“哎呀呀……虽然我很想答应，但我还有其他事要去做呢，”
猫男脸上露出苦笑，“我跟猎翼帮还有笔生意要做，这会给青羽陛下和神木王宫带来一笔不小的税收，而且我也很需要这趟货。”
无衣没太听懂，倒是身边的伊丽莎白眯起眼睛，尚未转化的血红的鬼人之瞳中闪过一道精光，一眼就看穿了李嘉图心里的小算盘。
毕竟伊丽莎白曾经也是个混迹于上流社会的初代种，对于这种套路话术的分辨非常熟练，再加上她长年累积的知识水平，加上之前就有从无衣这知道李嘉图的目的，很容易就能得出结论：
他不像是在说谎，至少有八成的几率没在。
青羽镇定地说道，“关于这一点我会妥善安排，加上絮羽部长也受了伤，阁下的货也很难在近期交付。”
“猎翼帮那边我会让人去沟通的。迎风。”
“……属下在。”
雕鸮上前一步，朝青羽行礼。
幼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朝她点点头，说道，“关于猎翼帮，‘那个人’离职之前有没有想你交代过？”
“…………”
迎风的耳羽颤抖几下，鹰眼忽明忽暗，像是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可是这也是青羽的提问，若是不回答会显得非常失礼，雕鸮深呼吸一口强压下内心的焦躁，出声说道，“……回陛下，前任卫士长离职前只简单交代了与猎翼帮高层的联络方式，但是并未交代具体的信息。”
“是吗，看来她还是惦记着回来的一天嘛。”
青羽淡淡地说道，迎风的身体颤动一下，眼神飘忽不定，猜不出她心中此时此刻的想法。
面前这番对话的信息量很大，众人刚准备细细品味，青羽的视线就又放到李嘉图身上，“既然有猎翼帮高层的联络方式，那就好办了。我会让卫士长尽快联系，以我的名义让猎翼帮加快货物运输的流程，储存在孤影快递公司的特别保管仓库里，同时免除阁下三成的税收，这样如何？”
“还真是个无法拒绝的优渥待遇。”猫男笑着回答。
确实挺优厚的待遇，减三成税可不是个小数目，再加上孤影快递公司的特别保管仓库从未有过丢失记录，随时都可以提货，这也是对货物安全的完美保障。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陛下也请养好伤病，改日再携礼登门拜访。”
青羽无所谓地歪歪头，一番客套话后，便转身去查看絮羽的情况去了。
无衣恶狠狠地瞪着李嘉图。
他这一套操作令人迷惑，更是把密瑟尔重新推上了风口浪尖，爱丁堡一役后，无衣本指望【黑天】弗朗西斯的死能让密瑟尔在魔界的声誉恢复，可朱丽叶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密瑟尔不可能是打伤他的凶手，青羽也应该看出了些端倪，不然也不会把他给牢牢收拢在神木王宫里名为治疗实则软禁，他如此费尽心机，难道只是为了获取三成税收的优惠吗？泽尔喀什亲王还不至于穷到这种锱铢必较的地步吧。
“……”
猫男对上无衣的视线，朝无衣咧嘴一笑，左眼轻眨一下。
……不对，他这个眼神是在暗示自己，他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话！
三十六、出谋划策
“那混蛋到底在想什么！”
从临时赶制的病房里离开后，无衣站在返回的电梯里，听着伊丽莎白的怒骂。
生气的不只是她，还有无衣，就连艾米丽都被二人的情绪给影响，心里也开始思索起李嘉图这个初次见面的猫男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青羽跟她的护卫们走空路返回，虽然迎风这雕鸮无法载重爬升飞行，只能滑翔平飞，但季风是翼展极大的黑鹰，在神木橡树的结界加持下载着青羽飞上高空还是挺简单的，至于无衣三人就当然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只能坐在慢悠悠的古董电梯里缓缓上升。
“密瑟尔不可能是杀手！”伊丽莎白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愤怒，“李嘉图为什么要那样说，密瑟尔是因为她的血统才被通缉，根本不会干这种事！”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无衣小声说道，手指轻轻夹住下巴。
虽然这已经到是个人都能看出问题的地步了，可是，依然猜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特别是临走前他给出的眼神，就好像在暗示无衣“自己有话想说但不能说”，这更让无衣感到焦虑，他到底有什么话想告诉自己？跟真正的凶手有关吗？
密瑟尔绝不可能是打伤李嘉图与那翼人少女的幕后凶手，而絮羽又处在深度昏迷状态，只有等到晚上他俩的病床被转移到寝宫的下层，自己去查看病情时才有可能从她口中得到情报，“还能有什么问题，我看他就是存心想用密瑟尔来当跳板，好为他自己争取利益。”
伊丽莎白双手抱在胸前，不满地嘟囔道，“可恶，明明以前还觉得他是个好人，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家伙，为了那点利益就当着我们的面撒谎，还不带脸红的。”
“嘛……总之先看看情况再说吧。”无衣苦笑着安抚伊丽莎白，摸摸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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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寝宫，迎风已经早就在等候了，“艾米丽小姐，无衣医生。还有……这位可爱的小姐。”
迎风远远地就看见了从电梯门里走出来的三人，等三人走到面前，便是出声唤道，声音带着敬意。
她并不知道伊丽莎白的名字和身份，不过长得很可爱，很讨喜，而且又是跟无衣与艾米丽一起的同行人，应该也是个医生吧，任何一个敬业的医生都值得尊敬，在这一点上，魔族做得比人类要好多了。
听到对方问好，无衣还是很礼貌地回礼，毕竟迎风跟这件事没关系，她是个尽职尽责的卫士，这件事赖不到她头上，“你好，迎风小姐。”
无衣朝迎风做出问候，这只雕鸮淡定地接受，扇动翅膀从木梁上降落到无衣面前，收敛双翼和她灰白间黑的飞羽，然后说道，“多礼了。如果不是你，我们还真的很难处理李嘉图阁下的伤，要是让他的伤势继续恶化恐怕会变得更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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