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亍十
至于谋反…他顶着奸相之名，简直已把这条路封死了，卢剑星觉得其成功率，比周姑娘爱上他二弟还小。（沈炼：？？？）
唯一说的通的理由，就是蔡相觉得皇帝随着年纪增长，已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他要换个更为听话的傀儡。但即使如此，以蔡相的手段，有的是办法，实是没有必要弄的这么满城风雨。而且说句诛心的话，皇帝这两年绝无法和蔡相扳手腕，再等上两年，皇子的年纪渐大，继承大统的希望远超王爷，这对蔡相才是最有利的。
“不管如何，有线索当然要继续查。卢剑星，你跑一趟蔡相府上，问一问那日他与杨毅说了什么，试探试探他的态度。追命，你跟着一起去。岑冲，既然知道了杨毅很可能是蔡相的人，再去一趟户部，借此再梳理一遍他的人际关系。”夏想一一吩咐道。
说完，他看向沈炼道：“带我去看杨家十五口的尸体。”
……
尸体已从杨府移到了义庄，有人负责看守。
夏想很快就察验完，尸体上的伤口并无任何特殊，俱是刀剑所致，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些凶手武功俱都不俗，出手又狠又快，全是一招致命。
但他来并不是为了看这个的，而是为了确定一件事，只听他问道：“哪两具是杨毅父母的尸体？”
沈炼摇头道：“杨毅并非京城人士，他的父母并不在这儿。”
这么说他父母没死？
“他祖籍哪里？”夏想问道。
沈炼思索了一下道：“是钱塘人士。”
闻言，夏想倏地灵光一闪道：“户部王尚书祖籍哪里？”
他这个问题，沈炼显然答不上来。
夏想似是随口一问，立时又转了话题道：“哪一具是杨妙玄的尸体？”
沈炼掀开了一块盖着尸体白布，露出底下早已（大晚上的不细致描写了）的尸体。但这具尸体很年轻，穿着打扮又与府中的丫鬟打扮不同，让人一眼就确定她生前千金小姐的身份。
但夏想十分清楚，她绝不是杨妙玄。
这就很有意思了。
第十七章 吃海鲜之人的注意事项
卢剑星灰头土脸的回了六扇门，他和追命连蔡相的面都没见到，就直接被门房挡回来了。那门房一问三不知，从头至尾就一句话，相爷不在府上，其他一概不知。
这简直让卢剑星坚定了蔡相一定有问题的想法。
岑冲这边收获也不大，调查结果几乎和先前一致。
但夏想之前问沈炼的问题，却在岑冲这边得到了答案，户部尚书王恒祖籍虽不是钱塘，但他曾履任过钱塘的父母官。
这种微妙的联系，和其他诸多疑问，一直徘徊在夏想脑子。直到下了值回府，照例去完东西厢房，脑子里顿时豁然开朗，想通了很多事。
难不成真是水排出来一点，脑子都跟着好使？心情大好…嗯，主要是为了验证这种想法的正确性，夏想又各去了东西厢房一次，然后天都快亮了，他得去衙门点卯了。
卢剑星沈炼以及岑冲分成两组，分别追查杨家十五口灭门案凶手的线索，追命则被夏想带着，去到了王恒府宅附近。
这里有一处茶肆，斜对面便是王恒的宅院。很快便放衙，户部距此乘轿，约莫一刻钟的路程。
夏想来这里，显然是为了等尚书王恒。
落座之后，追命好奇道：“大人，你似乎认为此案和蔡相无关？”
“你认为和他有关？”夏想反问道。
追命摇摇头，没说话。不知是在说没有，还是不知道。
“今年的新茶，客官您慢用，当心烫。”小二把茶水端上时，还端上来几小碟瓜子类的小食，服务甚是周到。
看了眼刚倒入杯中，仍有水纹荡漾的热茶，夏想叹道：“我只是担心，若真是我猜测的那般，也许找到真相，并非就是好事。”
追命表示太高深了听不懂，转了话题道：“大人，那姑…北斋，你的办法可有效？”
有效。
夏想先前教了她何谓素描，她正练基本功呢，应当好长一段时间不能作妖。而等她运笔娴熟画完了静物，就该告诉她如果想要继续提升画技，就该开始画人体，而为了更好的把握人体脉络，自然是画果体。
这就很艺术。
“我想她应是懂了。”夏想回道。
“那便好，那便好。”看他的样子，显然是怕夏想再让他去恫吓北斋一次。这种事对他来说，真是比让他追几个凶徒归案还难。
他显然想多了。
往后再让北斋受惊这种事，夏想势必只会自己做，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后知后觉的追命，终是想起来问道：“大人，我们为何来这儿？”主要是追命已发现，夏想并不爱喝茶，那他来这里，明显不是为了消遣，而是别有目的。
因为追命也不爱喝茶，他觉得喝茶简直是在折磨味蕾，而他丰富细腻的味蕾，是用来品尝美酒的。人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时，感觉难免敏锐，也就瞬时发现了夏想的古怪。
夏想不爱喝茶的原因和他有些近似，只因夏想常吃鲍…海鲜，而茶叶中含有鞣酸，这样容易产生结石。并非内力高深的人就不会有结石，那些佛门高手，死后留下的舍利，不就是长期吃素产生的结石么。没有结石的高僧，要么是结石较小，混在骨灰里没被发现，要么就是偷偷食用荤腥。
“来见见尚书大人。”夏想望着不远处的长街说道。
追命还是有些不解，见王恒为何不去户部，却提前等在这里。但他没问，他清楚夏想这么做，一定有其道理。
不远处，一顶蓝绸小轿出现在了夏想和追命视线，夏想随即起身，丢了一块碎银在桌上，朝追命道：“走了，去会会这位尚书大人。”
追命随即起身。
跟上他的脚步，在距离王恒府宅不到一丈处，站在了那顶轿子前。夏想开门见山道：“在下六扇门总捕头夏想，有关杨家惨案，有些事想向尚书大人请教。”
闻言，轿帘当即被掀开，露出一张年过半百的国字脸，但目光仍旧锐利，只见他冷冷的看了夏想一眼，淡淡道：“有事明日去户部见我吧。”
他自然就是户部尚书王恒。
夏想不为所动道：“此事不宜在户部谈。”
王恒微怔，随即说道：“那就请去府上吧。”
尚书府是一间五进的大宅，十分阔大，却不显豪奢，反而书香气极重。并且随处可见匠心独运的花草。
不知是否是岑冲多次去过户部的关系，总之王恒对夏想的观感并不好，他未与夏想有任何寒暄，便摒退下人，领着夏想和追命进了书房。
而他和应是府中管家之人的眼神交流，夏想全当没看到，一路跟着他，进了书房。
“请坐，夏大人有话便直说吧。”王恒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开口说道。
这是他的主场，而他在官场浸淫多年，又身居高位，身上气势十足。若是寻常的武人，无论王恒是否会武功，只凭这份气度，对方大抵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
“我见过杨妙玄。”只一句话，王恒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然而夏想却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说道：“陈康死后，户部大抵就没有蔡相的人了，这对蔡相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但户部被尚书大人经营的铁桶一块，补缺的侍郎蔡相没能插上手，而左侍郎李晋是大人的门生，他亦是毫无办法。于是蔡相将人选，放到户部郎中身上。”
“以蔡相的权势，自然有烧冷灶的资本，只消此人忠诚，有他的帮助，在户部扶摇直上是早晚之事。可惜很不巧，蔡相偏偏挑中了杨毅。”夏想说道。
王恒饮了口茶，问道：“哦，杨毅有何问题？”
从他吹开茶叶的角度和运力来看，丝毫不比剑法高深的剑客运剑稍差，一看就是老茶客。可见他不是吃海鲜之人。
夏想笑了笑，说道：“我先前说见过杨妙玄并非是假话，我不止一早便见过她，如今更是知道她在哪，所以我知道杨府死的人绝不是她。”
王恒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面色依旧冷淡。
一边的追命则一头雾水，即便杨妙玄未死，和王恒又有何关系。这并非是他的智慧不如夏想，只不过是信息差而已。
第十八章 结案
“她一直在京都，平素女扮男装，靠卖画为生。只是她已化名，尽管在画里有暗中讽刺朝政蔡相之意，但一个小小画师，难免入不得尚书大人的眼。即便是心系朝堂的杨毅，大抵也从未注意过这样一个市井画师。”夏想说道。
王恒始终不动声色，反倒是追命一脸震惊，他实是没想到，北斋竟是杨毅的女儿杨妙玄。
夏想叹道：“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如何知晓朝堂之事，更别说一针见血的指出朝政弊端了。我问过她，她说这些是从父亲那里耳濡目染来的。她虽因为一些事与父亲闹了矛盾，却并未影响她对父亲的尊敬与崇拜。”
说完之后，夏想看向王恒道：“这样的人，如何会投靠蔡相，除非他是有意为之。”
“人都是会变的。”王恒淡淡道。
夏想叹了口气，说道：“我尚未告诉妙玄，杨大人的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杨大人这个父亲并不合格，哪怕他故意让人假扮女儿，造成女儿已死的假象，保住杨妙玄一条命。若非父母已逝，他注定不是个好儿子，也绝不是个好臣子。因为他欺圣上仁慈，见他一家十五口尽数被杀，即便是最终查出真是他对宝船动的手脚，也绝不会下株连的旨意。”
“宝船一定是他动的手，他也是心甘情愿赴死，只为构陷蔡相，是么尚书大人？”夏想突然问道。
王恒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说道：“本官只是掌管户部，查案是夏大人你的事。”
“大人，当真要他一辈子背负投靠蔡相，谋反弑君的罪名吗？”夏想问道。
闻言，王恒放下茶杯，眼里微微有些动容，道：“本官还是那句话，查案是大人的事，本官不知，大人为何要与本官说这些。”
他开口闭口本官，并非是摆官架子，而是除了是当朝同僚，他私下与夏想没有任何关系，大抵也不想有任何关系。
“因为杨毅虽死，但想达到目的，他死之后，仍需要有人推动这件事。差点与他结成儿女亲家，亦师亦友的尚书大人，岂非是最合适的人选？”夏想反问道。
王恒冷冷的看了夏想一眼，说道：“夏大人想凭几句猜测，就冤枉本官？”
“那位凑巧生病的郎中，如果入了诏狱，也能如大人这般，守口如瓶？不知大人那位管家，是否就是杀害杨家十五口的人之一，与卢剑星和沈炼的交手的人，又是否是他？”夏想进来时，已看出王恒的管家是位高手，不止是他，追命同是看出来了。
王恒再次端起了茶杯，却没有喝，而是说道：“夏大人要说的，可都说完了？”
见他端茶送客，夏想叹道：“即便六扇门查出杨大人是蔡相的人，查出确是他在宝船上动了手脚，但只消蔡相不承认，便没有人能说此事和他有关。用这么多条人命，只为给圣上提个醒，值吗？”
放下茶杯的王恒神色平静。
夏想懂了。
对他们来说，为生民立命，为世道开太平，没有值不值，只有应不应该。
出了宅子，步入巷道，追命突然动容道：“大人，这案子还查吗？”
之前便说了，他的智慧丝毫不比夏想差，不过是信息差而已，此刻听了夏想和王恒的对话，自然对宝船案有了大致的了解。他从未想过，在江湖中人眼中不受待见的庙堂之上，竟然有这样的一群人。
夏想尚未开口，巷子里已多了很多黑衣人，他们将前后都堵了起来，将夏想和追命困在中间。
“大人，你先走，我解决他们。”追命无比镇定道。
好在夏想不是陆文昭，没有背后给他一刀，而是叹了口气道：“不用留活口，他们就是杀杨家十五口的凶手。”
他今日叹气的次数，比平时数日加起来都多。
既然是杀杨家十五口的凶手，为何不留活口，但追命还没问，便已想通了，只因眼前这些人，是来送死的。
他们能看出王恒那位管家是高手，想必对方也认出了追命，明知不敌还派人来，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想必抓住他们，他们也会坦诚杀害杨家十五口的事实，但那样他们免不了皮肉之苦牢狱之灾以及最终的斩首之刑。
是以夏想给他们一个痛快，留他们一具全尸，以示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