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亍十
奈何天公不作美，竟是下起了绵绵细雨。
前一刻还行人如织的长街，此刻已变得冷冷清清，虽是不觉得冷，但喜欢淋雨的人毕竟不多。
“春雨贵如油，下的满街流。”正欲从神秘空间拿出一把纸伞的夏想，突然听到有人念了这么一句，并且朝他道：“大人，要去哪？”
这人手里还撑了把油布大伞，替两人挡雨完全没问题。
他是追命。
夏想打量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你跟着一起来吧。”
两人一路到了北斋居所。
是一处极普通的民居，唯独小院的篱笆颇具匠心，与别处不同。站在篱笆前，追命问道：“大人，北斋就在这里？”
夏想点点头，突然道：“你来六扇门多久了？”
“不到两年。怎么大人，我可以不用遵守和卢剑星的破赌约，离开六扇门了吗？”追命来了兴致道。
“我即便让你离开六扇门，以你这一年多所做的事，你还回得了江湖吗？”夏想反问。
追命叹了口气。
他显然回不去了，只因他身上已被打了六扇门，打了朝廷的烙印，回了江湖，只怕也再无人会信他。
“北斋人就在里面，进去吧。你去警告她一番，态度一定要严厉，需知你此刻愈凶狠，她再不敢犯，乃是救她一命。否则一旦圣上真的追究起来，她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夏想说完之后，拍了拍追命的肩膀道：“去吧，让我看看这一年，你在六扇门都学了什么。”
追命进去了，夏想等在外面，在追命大发雷霆，嚷嚷着不止要烧光北斋的画，还要抓她去六扇门时，夏想推门进来了。
一进门，便见到楚楚可怜的北斋，连低着头，胸口那么高耸挺拔，大MM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若非有夏想先前那般提点，知道自己乃是在救她，否则追命见到北斋竟是弱女子，以他的秉性，如何也是凶不起来的。
“你先回衙门吧，我再叮嘱她几句。”夏想朝追命道。
见北斋仿佛旋即欲泣的追命听了夏想的话如释重负，头也不回的的跑了。夏想淡淡道：“他行事粗鲁，让姑娘受惊了。”
“我没受。”北斋看着英俊不凡，又语气温和的夏想，倔强道。
好像…也对。
第十五章 大凶奖励
和凶神恶煞的追命相比，夏想无论颜值气场，都令北斋心安不少。
可见夏想的计策是成功的。
“以姑娘的年纪阅历，实不该有画上的那些言辞，这些话，姑娘是从哪听来的？”夏想一句说完，又补充道：“忘了介绍，我是六扇门的总捕头夏轶慎，你应当知道，你即便一句话不说，六扇门一样可以查的出来。不过姑娘不必担心，圣上开明，并非容不得这些诽谤言辞，否则你我不会在这里见面，而是在铁血大牢。我只是不想你被有心人利用，仅此而已。”
北斋不说话。
夏想搬了凳子坐下，目光大抵与她的胸口平齐，这是个巧合。主要是夏想过于英武，而她的胸过于大，才造成的。他说道：“我很喜欢你的画。”
北斋惊讶的看向他，见他眼神真诚，丝毫不像再说假话。
“我同样很不喜欢蔡相，也一定会想办法除了他，但不是眼下，时机还未到。”夏想语出惊人道。
现在除了蔡相，姓安的尚未浮出水面，朝堂不会完全归皇帝掌控，天下不会立刻变好…最关键的是，万一诸葛正我觉得蔡相已除，天下太平，继续在外游历不回京都，那无情铁手岂非还要跟在他身边？
这对想入菲菲的夏想来说，是绝不能接受的。
果然，北斋已惊讶的说不出话，她用白皙的玉手捂住嘴巴，像是怕自己惊讶出声，一双卡姿兰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夏想。
这些夏想都能接受，但你把胸膛挺的这么高什么鬼，暗示我说这样的话，会有大凶还是会有大凶…奖励？
“你眼下应当清楚，我与你乃是一路人，而且我只是想在你身后…保护你。”夏想柔声道。
“是听我爹说的。”北斋轻轻道。
夏想点点头，问道：“令尊是？”
“杨毅。”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猛的，夏想错愕道：“令尊是户部郎中杨毅？”
“你认得我爹？”京中如此多的官员，户部郎中只是个小官，尤其杨毅在户部声名不显，夏想不认识是正常的，认识才令北斋感到奇怪。
夏想试探道：“你多久没回过家了？”
北斋环顾了一下被追命先前找画翻的一片狼藉的屋子，叹道：“自打他逼我嫁给户部王尚书的幼子，我偷跑出来后，就再没回过家。”
不知为何，一听姓王，总觉得住的很近。
她应当很久没回去过了，而且化名北斋，只怕杨家人也并不清楚，他们的女儿还留在京都。而且朝廷已严密封锁了消息，便就难怪她不知道，杨家十五口尽数被灭口的事。
但有一点令夏想很疑惑，杨毅在外如何夏想暂时不知，但沈炼他们调查之后，应有收获。但他在家一定是个大喷子，否则他女儿不会受他影响。可他分明是蔡相的人，是心灰意冷又或者为了演好戏，连家人都蒙骗？
夏想心中思绪良多，面上却四平八稳，温言道：“往后就画些花鸟鱼虫，切勿再涉及国事。但我向你保证，终有一日，会令你可以自在画画。”
北斋轻轻点头。
夏想不再说话，而是挽起衣袖，帮她把杂乱的屋子，一一收拾好。当晚北斋再执笔，落笔却是一道英挺背影，待画人脸时，便见此人回眸凝望，眼中有万般温情。
她画的，正是夏想。
是夜，北斋在晾干墨迹将画收好沉沉睡去时，夏想仍在奋笔疾书。墨早已研好，他的笔很粗，一边书写，他一边朝周妙彤道：“她是蔡相派来暗中监视我的人，与她相处时，一定要多加提防。”
他说的自然是秋心。
将人带回来时，周妙彤虽一句话未说，却难免还是会失落，但夏想早已想好要如何解释。果然，听到夏想的话，她的俏脸上虽多了几分紧张，却添了几分隐隐的喜悦。
大抵是觉得夏想的字写得好？
这之后，夏想的日子过的极其规律，在六扇门打酱油，去北斋那儿聊聊骚，回了府则去东西厢房各打一火包。
当然了，案子自是紧锣密鼓在查，卢剑星等人，恨不能将一天十二时辰掰成二十四个时辰来用。
六扇门。
议事厅。
岑冲首先说道：“大人，监造宝船的事，户部除了杨毅之外，无人参与。因为这种寻常游船，由一名郎中监造，已是破格。”
夏想理解破格的含义，若不是因为这船造出来是供皇帝使用的，怕是随便一个主事，就足够了。
见夏想点头，岑冲补充道：“经属下调查，监造宝船之事，原本应是户部另一位郎中李铭，但半月前已患病在身，此事才落在了杨毅身上。”
夏想问道：“户部上下，杨毅有什么朋友或敌人吗？”
“回大人，此人不善钻营，与户部上下皆是一般同僚，没有关系特别亲近之人，亦未和人有何过节。”岑冲说道。
听他说完，夏想心中疑惑愈发深重，即便真的不善钻营，将女儿嫁与户部尚书之事只是与上官意气相投，又怎么会毫无关系亲近之人？但自己之前的猜测应当是对的，户部中似乎没人知道杨毅是蔡相的人。
“户部王尚书对此人评价如何？”夏想问道。
岑冲道：“称此人历来考评平平，常在户部几名郎中里垫底，他对此人印象不深。”
这话如果夏想没见过北斋，倒也不觉奇怪，毕竟户部上下那么多官员，又管着天下土地户口农垦钞币租税等等一大摊子事，一个小小郎中，还是能力乏善可陈的，确是不足以令一部主官，对他有太深刻的印象。
并非是说王尚书一定在说谎，两家到底没结亲，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刻，谁也不会因为有人一问话，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出来，凭白给自己惹麻烦。何况这让人还是善打太极的户部尚书，自然更不会如此。
但夏想总觉得里头透着古怪，看来改天，他要亲自去一趟户部。
一时没什么头绪，他将目光看卢剑星和沈炼。
沈炼表情还是那么凝重禁（和谐）欲，卢剑星却是一脸跃跃欲试…他应当不是要试沈炼，只是想说话。
第十六章 寻找线索
“说吧。”夏想看向卢剑星道。
“是，回大人，杨毅一家十五口，包括他的独女杨妙玄，俱都被凶徒一招致命。从现场看，凶徒不止一人，而且都是高手。”卢剑星说道。
就这？
夏想狐疑的看向他，如果只是这种京兆尹就能查出的事，他显然不该那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才是。
果然，就听卢剑星语出惊人道：“有人见过在沉船案之前，杨毅见过蔡相。两人在画舫，密议许久。”
听了他的话，议事厅中沈炼追命和夏想皆都神色如常，只有岑冲的脸色大变。一共五个人，只有自己一个失态，岑冲忙调整好心态，强行镇定下来。
他在任何方面，都绝不能比卢剑星差了。如卢剑星在翠微阁点个姑娘，他就一定要找个花魁，卢剑星若是要了花魁，他就得要两个姑娘。卢剑星若是坚持了一盏茶，他哪怕先做一盏茶的俯卧撑，也要时间比卢剑星更久。又或者卢剑星半个时辰尿一次，他就得半个时辰多一刻去尿一次。
很明显，他和卢剑星的竞争已然完全白热化，不再局限于工作范围内的竞争，生活上的一切事，都放到了竞争当中。
夏想又要聊骚又要…忙的不行，倒是没注意到他们的状态，否则一定会说，就一个第一名捕的名头，你们丫有病吧。
虽然真正的杨妙玄也就是北斋未死，却误让京兆尹认定她已死的事让夏想感觉奇怪，但他按下心头的疑惑，淡淡道：“京中想走蔡相后门的官员不计其数，他们即便见了面，又能说明什么？”
以夏想对卢剑星的了解，清楚他绝不会无的放矢，何况此事还是沈炼同他一起查的。沈炼虽常做备胎，容易感情用事，脑子确是够用的。夏想有时候觉得自己替他解决了周妙彤和杨妙玄，简直是在帮他少走弯路，帮助他快速成长。
卢剑星神秘兮兮道：“大人，我和沈炼在杨家发现了一批来历不明的金银，足有万两。而且在银两之中，还夹着一张地契，是京郊的一处庄园。以杨毅的俸禄，自然不可能存下如此多的银两，置办那样一处精致的庄园。”
不用想，这一定是蔡相的手笔。
他笼络人心的手段，很是单一啊，夏想在心底叹道。心里感慨，面上却并无什么变化的夏想平静道：“去那处庄园查看过了？”
他之前已说了那园子精致，必然是去调查过了，夏想只是配合问道。
卢剑星飞快道：“没错大人，我和沈炼发现，现场似乎还有其他翻找痕迹，未防夜长梦多，便立刻去了那处园子调查。谁知我们去的时候，已有一名黑衣人先到了，我和沈炼联手将其击退，救下一名女子，据她交代，她乃是蔡相送给杨毅的。”
一个寂寂无名的户部郎中，却得到蔡相如此大礼，随即他监造的宝船就出事，实在是会让人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但夏想皱眉道：“你们二人联手，没能留下那名黑衣人？”
卢剑星咳嗽一声，解释道：“大人，这黑衣人的实力极为强劲，丝毫不再追命之下。”
夏想真想扭头问追命一句，你很强吗？但打人不打脸，念头一闪而过便就作罢，他说道：“你们觉得此事和蔡相有关？”
可惜追命不知他的想法，否则一定会问，我…不强吗？六扇门这么多捕快，用过的都说好啊。
卢剑星和沈炼面色凝重的点头。
“动机…目的呢，蔡相为何这么做？”夏想虽已从蔡相那里得知，此事与蔡相无关，但显然无法直说。否则让他们知晓自己的上官都在玩无间道，人心必定受影响，队伍就不好带了。
目的？
卢剑星二人微怔，追命倒是还好，岑冲也陷入沉思。
有些话虽不会说出口，但几人都明白，就算蔡相真杀了皇帝，他也绝没有机会登基，而是由年幼的皇子或是王爷继承大统。若是皇子，蔡相尚有机会继续监国，但若是王爷…岂非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