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事实上，就像张晓舟经常把它关注的话题悄悄引开，红石对于一些张晓舟感兴趣的话题也总是简单地回答“我不知道”，或者是“雷火没有讲过”，而他偏偏对此毫无办法。
“让我们诚实一点。”张晓舟缓缓地说道。“伟大的雷火，我相信你一定对我们有了安排，我希望能够知道那是什么？”
雷火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喳喳声，那是羽龙人表示嘲笑的方式。
“舟，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提出这个问题？”红石小心翼翼地翻译着雷火的话，从它的形态来看，它似乎有些紧张，明显在担心着什么。
张晓舟微笑了一下，从这一点看，起码他在这个部落还是获得了一个朋友。
“伟大的雷火，我并不想挑战你的威严，我只是希望能够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在为部落做出了这么多的贡献之后，我想这样的要求应该并不过分。”
“贡献？”雷火再一次笑了起来。“舟，你说要诚实，但你并不诚实。”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张晓舟说道。
他希望能够看到雷火的尾巴，以此来知道它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它的身躯太过于庞大，完全挡住了张晓舟的视线。
“不，你明白。”雷火说道。
“请你直接说出来，你认为我在什么地方不诚实？”
“你的身份，舟，你到底是什么人？”红石翻译雷火的话说道，很显然，它自己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一个部落中不可能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舟，我很早以前就注意到，在你的族人逃跑之前，你就明显是所有人的头领。杨也服从于与你，而他知道的事情没有你多。很多事情他都不懂，只有你懂。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按照你的说法，让我们诚实一点儿。”
张晓舟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的身份和红石、黑鱼它们类似，我是一名首领，但我不生孩子。”
雷火再一次发出了喳喳的笑声。
“一名人类的首领？那么，你想要和我谈什么呢？”
“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想知道，我要怎么才能获得自由？”
“你想要自由？但你现在已经有了自由，并没有任何人限制你的行动。”
“我所说的自由不是这个，我要怎么才能回到自己的部族？”
“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雷火说道。“我们已经离开你的部族很远了，舟，你现在是巨木部落的一员。你很有用，舟，对于巨木部落来说，你非常有用，如果你需要，即便是你无法履行神圣的职责，我们也将给你首领的地位，我可以给你部众，你将成为我们的一员，和我们一起生活下去。”
红石显然对雷火的回答非常满意，但张晓舟想要听到的却不是这样的答案。
“我可以让巨木部落变得更强大，更富足，伟大的雷火，以你的聪明你应该可以明白这一点。我们人类掌握了许多伟大的秘密，你们曾经见过我们人类建造的部落，我们可以用很少的土地养育很多的人口，可以轻松地砍倒大树，改变大地的样貌。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分享这些秘密，而我们所要求的只是和平和合作。”
雷火听了红石的翻译之后，长久地看着张晓舟，随后说道：“富足？也许吧，但强大？”它冷笑了起来。“你的族人软弱得像孩子，失去了那些洞窟的保护，失去了那些会喷火的棍子，他们就像虫子一样弱小。”
“但我们却可以凭借很少的人杀死许多英勇的武士，究竟谁更强大？”张晓舟问道。“树龙人武士也要借用投斧才能杀死猎物，谁都不会愚蠢到凭借自己的爪子去和巨龙搏斗，这没有什么可耻的。伟大的雷火，你们羽龙人战斗起来也不是树龙人武士的对手，但这并不会改变你们的崇高地位。聪明的头脑是另外一种力量，而我相信，你一定是巨木部落最了解这种力量的人。”
雷火再一次沉默了，许久之后，它才问道：“那你想要和我们分享什么样的秘密？舟，喷火的棍子？”
“那个秘密你们使用不了。”张晓舟说道。“只有在我们的部落周围，由我的族人使用，那些武器才能发挥作用，离开那些地方，它们不过是一堆无用的金属物件，甚至比不上一把投斧。”
雷火显然不相信他的答案。
“我们可以分享利用土地的秘密，只要懂得这些秘密，土地上就可以长出足以养育更多孩子的食物，而不必去流血流汗与巨兽们战斗。我们有更好的捕鱼的方法，甚至可以让一片水域长久地产出足以养育部众的鱼。只要懂得这些秘密，你们就再也不需要辛劳地在丛林中迁移，面对未知的世界和饥荒，你们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巨木部落将变得更加强大！”
“然后呢？”雷火却反问道。“巨木部落将要付出什么东西？”
“我之前就已经说了，和平，以及合作。”张晓舟说道。
“和平？合作？”雷火重复了一遍张晓舟说的这两个词。
为了今天的谈话，张晓舟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向红石介绍这两个词的意义。但合作红石可以理解，它却无法理解和平的意思。张晓舟不得不举了很多例子，但显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雷火不可能马上理解这个词真正的含义。红石似乎是在解释和平这个词的含义，但雷火却突然愤怒了起来。
“任何一个恐龙人都不会放下自己手中的石斧，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雷火说道。“如果我们想要什么东西，那我们会凭借自己的勇气和战斗去拿，而不是等着别人给我们。我们永远不会畏惧神给我们的考验和痛苦，饥饿和死亡，因为这些才是我们强大的根源！舟，你想把我们将变成你们，你想把巨木部落分割成许多像你们那样的小部落，分散，孤立，软弱，失去荣耀和传统，像虫子那样去吃草！你想让弱者生存下来，白白浪费食物成为负担！你想让强者失去获得光荣的机会，让它们渐渐失去战斗的本领和勇气！而你们却不会告诉我们喷火棍子的秘密！然后呢？巨木部落将会变得大而弱，变成任人宰割的鸭嘴龙！勇士们将失去斗志，变得懦弱而无能。”
“我不会让巨木部落变成那个样子！”它对张晓舟说道。“舟，不管你是好意还是坏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我永远也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张晓舟还想继续努力，但武士们却在雷火的召唤走了上来，把他推了出去。
第800节 第177章 僵局
张晓舟有些无法理解雷火的思路，但哪怕是人与人之间都存在许多思维上的差距而导致难以沟通，更何况是不同种族之间？他已经做好了要谈上很多次才能说服雷火的心理准备。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雷火在这之后竟然真的就不再与他谈话，红石也拒绝再替他去找雷火提出谈话的要求。
生活还是在继续，恐龙人们对于他们两个异类的态度也并没有突然变坏，但对于张晓舟来说，这样的结果实在难以令人接受。
“雷火真的弄清楚了和平的意思吗？”他不得不再一次找机会对红石说。“也许它误解了我们的意思？和平绝不是让某一方放下武器，而是双方都放下武器，相互信任，相互合作，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雷火不信任你。”红石却说道。“它已经禁止弱者使用捕鱼笼，捕鱼的工作将交给见习武士。”
张晓舟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某种意义上来说，雷火还真是雷厉风行。
“而你，舟，你信任我们吗？”红石继续问道。“如果我们让你自由，没有人看着你，你会不会马上离开，回到你自己的部落去？”
“现在我不会回去，在让雷火明白我的真实想法之前，我不会回去。”张晓舟对红石说道。“这与和平没有关系，与信任也没有关系。红石，我认为雷火误解了我，我们可以很好的相处，为什么不能让我们的族人也一样？我们两个种族没有非要杀死对方的理由。”
“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你的部落，我们并没有打仗，我不明白你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们的确是没有打仗，但下一次如果巨木部落又回到我的部落周围，武士们会把我的族人像我一样对待，不去袭击和杀害他们吗？”张晓舟问道。
红石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答道：“不会。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们的那些物品很好，我们很喜欢，只有杀死他们才能得到这些东西。”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张晓舟马上说道。“为什么你们不能尝试着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获得这些物品？就像现在，大家都觉得我做的捕鱼笼很好，但不会有人非要杀掉我，从我手中抢走它，而是会请我帮忙编织一个新的，如果杀掉我，你们只能获得我手里的那一个捕鱼笼，但如果我们好好相处，我可以替你们做很多捕鱼笼，坏掉之后我还能替你们修理，这样不是很好吗？”
“但你已经是巨木部落的成员，而你的族人不是。如果我们去找他们要这些东西，它们会给吗？”
“现在当然不会，但如果我们两个部落之间实现了和平和合作，这就不是问题！”
“你们也会把喷火的棍子交给我们吗？”红石问道。
“我已经说过了，这东西只有我的族人才能够使用。”张晓舟无奈地说道。他们当初用猎枪干掉了很多树龙人武士，它们对于这个东西的威力明显已经刻骨铭心了。
“雷火说你在说谎。”红石显然有些生气。“曾经有武士得到过喷火的棍子，而且让它响了，只是后来就不能用了。这里面肯定有着某种秘密，但绝不是你说的这样，只有你们才能用。”
“那东西离开我的部落之后就只能响一次，或者是两次，然后就彻底不能用了。”张晓舟不得不这样说道。“只有在我的部落周围，才能让它一直持续不断地发挥作用。哪怕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使用它。这里面的秘密太过于复杂，即使我自己也弄不明白，需要很多人帮忙才能弄明白，需要很多人一起努力才能让它能用，你明白吗？”
红石看着他，似乎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随后它摇了摇头：“雷火已经做了决定，而它的决定从来不会改变。”
张晓舟想要叫住它，但它却快速地离开了。
张晓舟对此一筹莫展，他能够听懂一些恐龙人的对话，但却无法说，而他要说的内容用绘画也无法说得清楚，没有红石帮忙，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巨木部落现在对于远山联盟来说的确已经不是威胁，因为它们已经远远地离开了远山城，但张晓舟从红石那里知道，在这片森林中，漫游着的并不仅仅是它们一个部落，甚至还有远比它们强大的部落存在。
谁也无法保证，这些部落当中的某一个不会突然又迁移到远山附近，依照它们的本能袭击人类的殖民点和城市。一个巨木部落就几乎毁掉了联盟绝大多数的流放点，杀死了这么多士兵，如果来的是更为强大的部落，那被攻破的或许就是城市，联盟也许会蒙受更大的损失。
如果他无法与已经达成了相对良好的个人关系的巨木部落达成共识，那他就更加没有可能与陌生的部落合作。那么，远山联盟就将一直处于这样的威胁当中，只能被迫采取防守政策，那就根本也谈不上什么发展了。
他们现在的战线已经拉得太长，从盐矿到远山，从远山到瀑布城，从瀑布城到硫铁矿，即使是从此不再考虑对外扩张和发展，要长时间维持这么长的战线也远远超出了远山联盟的能力。他们当然可以通过大规模装备猎枪，全民皆兵的方式来保卫自己，甚至可以逐步把这几条线上的树全都砍掉，让丛林和沼泽变成平原。
但那要投入多少人力和时间？
张晓舟始终认为，人类宝贵的生命，宝贵的知识、创造力和学习能力不应该消耗在这些事情上。
能够担任民兵的必然都是青壮年，而他们都是远山联盟的脊梁，哪怕是一个人的牺牲，对于远山联盟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他当然愿意相信他们的子孙后代可以凭借他们留下的知识慢慢地把所有技术复原出来，并且慢慢地征服这个世界，但错过他们这一代人，也许就要花费十倍甚至是百倍的时间。
如果巨木部落能够成为远山联盟的附庸，哪怕仅仅是成为一支友好的雇佣兵，它们也能利用自己强大的丛林行动能力取代联盟的士兵在远山周边预警，及时发现漫游而来的其他恐龙人。
也许它们可以劝走这些陌生的部落，甚至是赶走它们，让远山联盟远离陌生恐龙人部落的侵袭。
这个想法当然也存在很大的风险，如果在人们以为巨木部落已经彻底归顺的时候，它们却突然向人类发起攻击，那造成的危害将远远大于陌生的部落。而人类自身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背叛和倒戈的事情。
但张晓舟觉得，只要把它们固定在一片距离联盟一定距离的土地上，让它们定居下来，从游猎部落变成农牧部落，建立自己的村落，它们的威胁性就会迅速变小。因为历史已经无数次地证明了这一点。
只要能让它们明白与人类合作远远比屠杀和抢掠更好，能够更容易地过上富足的生活，同时也让它们明白人类技术力量的强大，明白人类的反击完全有力量毁灭它们，以它们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智慧，应该能够明白战争与和平的巨大差异，这样的危险至少是可以控制的。
当年的那些登上新大陆的移民者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们没有理由连最基础的一步都走不出来。而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像当年英国和法国殖民者对新大陆的土著所做的那样，通过巨木部落来不断削弱丛林中的其他部落，挑动它们之间的仇恨和战争，迫使巨木部落越来越习惯依附于人类，从而让远山联盟彻底解决恐龙人的问题。
但这需要极其高超的政治手段和足够的运气，而张晓舟现在却连雷火这个部落首领都还没有搞定。
但如果雷火始终是这样不接触也不合作的态度……
他的眉头不由得深深地拧了起来。
如果雷火死了……
这个想法很自然地萌生了出来，甚至让张晓舟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要动手杀掉雷火并不是不可能，只要武士们在捕猎中获得了足够的收获，它们都会让张晓舟去替它们烤肉，而这就是机会。
只要张晓舟在烤肉的时候加入大量从刺掌藤中提取出的毒素，他就可以毒死雷火，甚至让所有的羽龙人横死。
提取毒素对他来说有困难，却并不是完全做不到。
他甚至可以想办法只让红石这个对于人类最友好的羽龙人活下来，因为只有这样，它才有可能越过所有比它资格更老的羽龙人成为新的部落首领。
但他无法保证红石永远猜不到事情的真相，更无法保证它猜到真相后的反应。而且他也无法预判雷火那些护卫在它死后的反应。如果它们猜到是他下了毒，甚至仅仅是因为愤怒和恐惧而陷入疯狂，他和杨昱肯定活不下来。
他可以毁掉巨木部落，毫无疑问，当所有羽龙人同时死去，部落也将开始走向灭亡。它当然还能存在一段时间，但随着树龙人不断死去而没有补充，它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可这并没有任何意义。
消灭巨木部落也许能够替那些死去的人复仇，但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恐龙人的部落，只要它们还在丛林中游荡，保持着它们残酷的生存习性，远山联盟就会始终面临同样的问题。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除非他能够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恐龙人，否则的话，巨木部落就是他解决恐龙人问题的最大的希望。
第801节 第178章 变革
面对这样的局面，张晓舟只能想其他办法。
在旱季，巨木部落一直沿着河流前行，或许是因为这样比较容易找到前来喝水的动物，而张晓舟则在一次取水的时候偶然在河边发现了一些粘土，这让他马上就想到了联盟多次试制后终于成功的陶瓷器。
凭借他现在的环境，要搞出窑洞烧瓷当然是不可能的，一方面是无法找到合适的高岭土，另一方面，温度也达不到。但烧陶却是有可能的，陶器的烧结温度可以不到一千度，这个温度用柴火也完全可以达到。
他和杨昱一起用筐子挖了不少粘土回来，然后和水做成泥胚，放在树下让它们自然阴干。一些树龙人已经习惯于他们一次次地搞出奇怪而又有用的东西，很快就围拢了过来，但这一次它们却没能很快看到结果，等待了几个小时之后，不得不失望的离开。
张晓舟直到晚上才小心地把那些已经阴干的泥胚放到火堆里，然后持续烧了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便获得了三个巴掌大小，勉强可以用来烧水的小锅，而其他的，则全都在烧制的过程中开裂坏掉了。
好几个和他们熟悉的树龙人都来看可以装水，还可以放在火上烧的容器。它们已经可以理解煮的概念，之前张晓舟经常把烧红的石头放在恐龙头骨做成的锅里煮水，煮食植物的根茎叶，但直接放在火上烧对于它们来说还是很新奇的东西。
张晓舟于是开始向它们演示应该如何用这些东西煮肉和树叶吃，并且把其中的两个送给了它们，结果如他所料的那样，这两个陶罐很快就出现在了雷火那里。
红石跑来问他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张晓舟于是再一次演示了用陶罐煮东西吃的过程，这一次他煮的是鱼，这种全新的，和之前烤肉完全不同香味很快就蔓延到了周围，让许多树龙人都垂涎欲滴。
张晓舟于是开始尝试着烧制更多而且更大的陶罐，这一次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结果损坏率大大下降，获得了更多可以使用的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