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楼听风云
杨戈看得仔细,那厮竟还垫了内增高和肩膀!
那厢的方恪,盯着自家带着九饼面具的百户大人,其实也差点笑出了声。
好在他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他都不会笑:“就你是悍匪张麻子啊?”
他扶着牛尾刀一步跨出粮库,身后大批绣衣卫力士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来,将杨戈团团围住。
杨戈自然不虚:“想不到,堂堂天子亲卫,竟也替这般为富不仁、生儿子没XX的狗大户做走狗,传出去,也不怕给你们绣衣卫的金字招牌抹黑……”
方恪闻言心头那叫一个卧槽,百户你战斗力这么强的吗?战斗自家单位嘴上也这么不留情面?
“牙尖嘴利!”
他不敢再给杨戈说话的机会,慌忙拔出牛尾刀:“本官倒要看看,你的刀是不是也如你的嘴这般利!弟兄们,上!”
一票力士齐齐拔刀,一边厉声大喝一边稳步围上来:“弃兵可活、投降从宽,抗法流放、杀官屠族……”
杨戈无语:‘好好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吧?’
看来平日里的训练还是太轻了!
他闷不做声的一个猛突,抡刀如锤,瞅准身前趾高气昂的方恪就砸。
刀身破开空气的暴烈气爆声,吓得方恪连忙稳住下盘,举起牛尾刀招架。
“铛铛铛铛铛铛!”
两刀相接,声音洪亮如铜钟。
气势之凶猛,打得方恪是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而杨戈抡刀猛砸方恪之余,还有空以掌力震退一众力士,令他们无法近身。
不过七八刀,方恪就觉得双臂发麻、难以招架,连忙扯着喉咙大喊道:“大胆悍匪,吃本官一刀!”
方恪:‘剧本啊大人,按剧本走啊!’
杨戈充耳不闻,猛地又是一刀砸下去。
方恪连忙侧身架刀。
“铿!”
虚架的牛尾刀结结实实的吃了这一刀,登时就断成了两截。
杨戈脚步一住,心疼不已:‘我的刀!’
方恪心虚的看了杨戈一眼,反应也是极快,仰头似喷血一般的喷出一大口唾沫,厉喝道:“悍匪凶猛、不可力敌,弟兄们,撤!”
话才说到一半,他已经撒丫子跑路了。
一众力士见状,连忙跟上自家大人的脚步。
杨戈收刀再看向粮库里……那还有赵家人的影子!
他无语的捡起半截牛尾刀心疼的看了又看,哀声叹气着拎着一把半刀,转身打开粮库大门,站在门口挥刀对劈,运足内功大喊道:“起火了起火了,快来救火啊!”
灯火接连亮起。
无数人影端着木盆、提着水桶,举起火把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赶来。
见到周围的火光越来越多,杨戈转身一头冲进粮库内,嘴里的口号一变:“一成粮食在你手、九成粮食在富禾,开粮库、救万民……”
第55章 债有主
“一成粮食在你手、九成粮食在富禾,开粮库、救万民……”
杨戈大声疾呼着,转身冲进粮库里,一刀划破一袋粮食,黄橙橙的麦粒登时就如同流水一样涌出了出来。
跟着他冲进富禾粮库大门的周边百姓们见到这一幕,都不知所措的站在粮库外边,迟疑着进又不敢进、退又舍不得退。
杨戈见状,大步走出粮库,劈手从一人手中夺过他手里的光亮,照亮自己脸上的九筒面具,奋力高喊道:“三大粮商把持粮食运转通道、囤积居奇、哄抬粮价,逼着大家伙儿卖房卖田、卖儿卖女,用几十倍的天价去买他们用贱价收来的粮食,法理不容、天理不容、人情不容!”
“现在我已经打跑了富禾粮庄那些丧良心的狗杂碎,开仓请大家伙儿来取粮,有什么罪过,我张麻子一人承担!”
“请大家伙手脚麻利一下,再耽搁下去,天就亮了!”
“也请大家伙拿了粮,日后能尽自己所能的帮一把那些没拿到粮的街坊邻居!”
“张麻子在这里,代他们谢过诸位了!”
他将光亮交还回去,侧开身躯让出粮库大门:“快啊,时间不等人!”
院子里越聚越多的周边百姓们在他与粮库里流淌着的麦粒之间,来回的移动着目光。
吞咽口水的声音,到处都是。
却迟迟没有人敢上前。
做惯了顺民的人,是很难打破旧有的行为模式,选择用非法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的。
得有人带头。
这个人,不能是以强人的面目出现的张麻子。
得是他们所熟悉的人。
得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杨戈明白这一点,是以哪怕他心头很是焦急,却也别无他法!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的漫长,格外的焦灼……
就在杨戈忍不住要再次开口催促之时,终于有人抵挡不住粮食的诱惑,甩开大步上前,“噗通”一声就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张大侠的大恩大德,俺记一辈子,来世俺给张大侠做牛做马,报张大侠大恩!”
杨戈伸手去扶他,可已经又有人冲到他面前要跪,他只好先拉住这人。
而先前那人起身之后,泪流满面的嚎叫道:“肏他姥姥,这破日子老子过够了,就算是砍头,老子也要做个饱死鬼!”
他大叫着冲进粮库里,一手拽住一包粮食,死命的往外拖。
挨饿的滋味。
他真的受够了。
比挨饿更加折磨的……
是儿子饿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被褥上全是牙印。
是婆姨饿得都在家筛木灰煮汤了,却还先紧着他。
是老母亲躺在床上不声不响,却连端到床前的木灰汤都不肯吃上一口……
而他这个所谓的顶梁柱,却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他是个爷们啊!
爷们啊……
有人带了头,围墙里的百姓们终于不再迟疑了。
一窝蜂的冲上来给杨戈磕头。
一窝蜂的冲进粮库里取粮。
杨戈一边拉扯着身前给他磕头的百姓们,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慢些、慢些,注意着人……
先前他嫌他们太啰嗦。
现在又唯恐挤进来的人太多,发生踩踏事故。
眼见里里外外的人头越聚越多,杨戈一把抓起身畔的柳叶刀,扯着喉咙大喊道:“附近的兄弟姊妹们继续搬,住得远的父老乡亲们随我去永泰粮号……带上板车推车,盆盆罐罐!”
他一个旱地拔葱,从人群中跳上墙头,出门朝着永泰粮号的粮库疾驰而去。
拥挤在门外的百姓们见状,闷头就跟上了他的步伐。
火光越聚越多,脚步声越来越沉。
“开粮库、救万民”的口号,如同星星点点的火种散布出去,将夜幕下的路亭县点燃。
有人推出了自家的板车、独轮车。
有人扛出了自家的米缸、木盆。
还有人拎出自家的柴刀、菜刀……
某种火热而暴躁的气息流淌在空气里。
不断升温、升温……
仿佛只需要再添一把火,就能真将路亭县化作一片火海!
事情的发展顺序,正如杨戈所料的那般。
但好像,隐隐又有超出……
比如,衙门的那些捕快、衙役、县兵,哪还需要绣衣卫出面去约束?
这时候,就是有人推他们出门,他们都会找个洞钻回去!
作威作福的胆子他们有,还很大!
镇压……暴乱的胆子,他们真没有,也不想有!
……
“嘭。”
杨戈一刀轰碎永泰粮库的大门,闻讯守在门内的凌观见了他,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他解下佩剑,摊开手主动迎上去:“张大侠,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嘛?每三天三千八百斤粟米……”
杨戈提刀指着他,不允他靠近:“我为什么会如此,你们自己心头有数儿,你是个敞亮人,我不想对你下重手,你最好别挡我的路!”
他逼着凌观,大步踏进大门内。
凌观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后退。
大批百姓从杨戈身后冲进来,直奔粮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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