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569章

作者:贼眉鼠眼

另一名穿着官服的家伙惊呆了,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半晌没人吱声儿。

刘阿四跟随李钦载多年,终于不再那么木讷,有了几分灵醒劲儿,于是刘阿四上前,一手按刀,脸上布满了杀意,冷声道:“胆敢在当朝县侯府前寻衅,你们活腻味了!”

“兄弟们,将这些贼子乱刀处决,报渭南县衙,就说有人欲谋刺县侯,被我等部曲及时挡下,贼人全部伏诛!”

一阵激烈锵声,门外所有部曲都拔出了刀,一名部曲从胸前掏出竹哨,使劲吹了几声,然后听到四面八方的脚步声和甲叶撞击声,显然侯府的所有部曲正在朝大门聚集。

无数柄横刀高高扬起,眼看要朝官员和差役们的头顶劈落。

官员和差役们吓得腿都软了,几个不争气的当即便跪了下来,不仅扔了手里的铁尺镣铐,而且双手抱头,整个人缩成球状,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有幸没挨揍的另一名官员终于反应过来,急忙高举双手,颤声道:“慢,李县侯且慢!我等是大理寺和西台所隶,奉命来此拿人,我们不是刺客!”

部曲们只是做戏,横刀当然没劈下来。

但李钦载却余怒未消,不慌不忙上前,淡淡扫了一眼仍在捂脸哀嚎的官员,又盯着眼前这名完好无损的官员。

扬起手,李钦载狠狠一记耳光将这名幸运的官员抽了个原地转圈,鲜红的五指印很快浮现在他脸上。

然后李钦载脸色迅速阴沉下来,盯着他冷冷道:“我不管你们是哪个池子里的许愿王八,当朝宰相来我家庄子,都要提前递拜帖,你们是什么东西,胆敢堵我家的门?”

登场便无比强硬的姿态,终于令官员的气势完全颓了下来,就算挨了揍,被抽了耳光,官员也不敢露出任何不满之色,神态反而更恭敬了。

“李县侯见谅,是下官错了,下官向您赔罪。”官员躬身行礼。

李钦载眯眼看着他,冷笑道:“你们堵门不要紧,但我的府邸里有妻儿老小……”

“我的妻子刚生过娃,还在坐月子,我的孩子还小,都没满月,你们在我府前闹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了事要被拿问,若我的妻儿受了惊吓,你们全家老小都不够我杀的。”

“你们自己说,挨顿揍冤不冤?”

这时倒地的官员也起身了,两名官员站在李钦载面前躬着身,齐声道:“不冤不冤,是下官冒犯了,下官该死。”

指了指村口方向,李钦载淡淡地道:“此地是我李家的庄子,非请勿入,现在都给我滚。”

一名官员迟疑道:“李县侯容禀,下官奉大理寺卿之命拿问武敏之,听说武敏之就在贵庄里,下官不过是个跑腿的人,还请李县侯莫为难,给下官一个通融。”

李钦载皱眉:“武敏之所犯何事?”

官员犹豫了一下,道:“今日清晨,他赶到蓝田县,在一处农庄里劫持了一位名叫杜元纪的术士,武敏之破门而入,当着杜元纪的家人亲眷,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掳上马后狂奔不知所踪。”

李钦载吃了一惊,这疯批没事跟一个算命炼丹的术士过不去干啥?

虽说官员言之凿凿,但李钦载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护犊子心理。

武敏之千错万错,那也是他正式磕头拜过师的弟子,弟子犯了事,当先生的总不能二话不说就把人交出去吧?

“大理寺管得真宽,”李钦载冷笑:“别人或许只是想请术士算个命,就算掳人不对,报官也该报蓝田县,屁大个案子,走流程也轮不到大理寺出面。”

官员苦笑道:“若只是掳了杜元纪,大理寺或许此刻都不知此案,可是案情又有了变化……”

“武敏之掳走杜元纪后,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伙黑衣蒙面之人又找上杜家,将杜家阖府老小亲眷共计三十二口全部灭门……”

“此案已由蓝田县令紧急上报刑部大理寺,如今唯一的已知涉案之人就是武敏之,下官这才上门拿人,还请李县侯明鉴。”

李钦载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铁青。

气抖冷!

武敏之这疯批到底闯下了怎样的弥天大祸!

灭门惨案啊,一旦坐实,武后都罩不住他,十成十的斩首弃市。

脑子飞快转动,现在李钦载不知道该不该把人交出来。

如果不是武敏之干的,那么人进了大理寺,凶手纵然不是他也是他了,李钦载相信大理寺有千百种方法让武敏之认罪。

如果是武敏之干的,此时若不交人,岂不是枉法?站在李钦载个人的立场,他也无法容忍一个杀人全家的凶徒逍遥法外,而自己则被沦为帮凶。

第八百九十八章 推搪庇护

李钦载打死没想到,才仅仅一天的时间,外面竟然发生了惊天巨案。

满门三十二口被灭,在如今这个年代,绝对震惊朝野。

如今的大唐,当官的不一定都干净,但民间百姓却是清明朴实,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也不过分。

据说大唐如今的刑事案极低,刑部大牢里的死囚每年多则十余,少则数人,对偌大的国家来说,简直不敢想象。

这桩三十二口灭门惨案,已然算是李治登基以来最严重的刑案了,可以想象李治是何等的震怒。

而这桩案子的唯一嫌犯,竟然是武敏之,此刻正在学堂的宿舍里关着。

李钦载此时的心理压力非常大,额头甚至渗出了冷汗。

从直觉上来说,李钦载认为武敏之掳走术士是真的,但灭人满门却有点不可信,武敏之固然表现得像个疯批,但他的疯只是在玩笑之时,真正遇到重大的事情,他反而会很冷静地处理。

所以,人交还是不交?

站在官员和差役面前,李钦载面色如常,心跳却陡然加快。

武敏之的生死,此刻就掌握在他手上,人若进了大理寺,什么都别说了,真也好,假也好,认罪供状是一定会有的,疯批也扛不住酷刑啊。

陪同大理寺丞来的,还有一位西台御史,可见大理寺对此案的重视程度,御史都要在一旁监察。

良久,李钦载咬了咬牙。

武敏之是不是凶手,他不想看别人的证据,不想听别人怎么说。

信自己才是王道。

“武敏之啊,不瞒你说,昨夜我与武敏之一同饮酒,两人都喝醉了,后来武敏之大醉之后跑出了庄子,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在外面干了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如果凶手真是武敏之,你们来我庄子上拿人是不是太可笑了?”

“你们见过哪个嫌犯在犯了案之后,还跑回庄子等着被人拿问的?躲在山沟里都比回庄子强呀。”

不得不说,李钦载这番话虽是歪理,一时倒也无法反驳。

大理寺丞犹豫了,沉吟半晌,小心地道:“李县侯,下官知道武敏之是您的弟子,按说下官本不该怀疑您的话,可案情重大,不得不慎,下官斗胆再问您一句,武敏之果真没在您庄子里吗?”

李钦载似笑非笑地道:“你若不信,可以下令搜庄啊,我庄子里里外外,包括我家的别院,都敞开让你搜,绝不阻拦。”

寺丞当然想搜,他对李钦载的话半信半疑,若换了旁人,哪里需要如此啰嗦,径自下令将庄子翻个底朝天便是。

可眼前这位县侯实在不好惹,刚才他已受过教训了,教训在他身上,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这位李县侯话说得很大方,可他还是听出了言外之意。

言外之意就是,你特么今天最好能把武敏之搜出来,如果搜不出来,你们就是另一个下场了。

区区小吏胆敢搜当朝县侯的府邸庄园,大理寺卿亲自来赔礼都过不去,眼下这群人的官运前程是别想了,回头等着李县侯的报复吧。

大理寺丞的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人情世故和权势面前,案情的真相和凶手似乎已不是那么重要了。

良久,寺丞咬了咬牙,堆起笑脸道:“李县侯折煞下官了,下官长了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搜您的庄子呀,既然李县侯说武敏之没在,那就肯定没在,下官对您一万个相信。”

“既如此,下官便不打扰李县侯了,这就告退回长安复命,若您有武敏之的下落,还请不吝派人告诉大理寺一声。”

李钦载欣然点头:“好哒,放心,我这人向来遵纪守法,老实本分,与罪恶不共戴天,若武敏之落在我手上,定将他五花大绑送去大理寺邀功。”

官员和差役们苦笑着行礼,默默地离开。

李钦载站在府门前久久不动,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

这事儿闹的,越搞越大了,武敏之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他真会把这货送去大理寺。

扭头见刘阿四站在身后,李钦载淡淡地问道:“武敏之还在学堂里吗?”

“是,兄弟们守在门口呢。”

“走,去拜访一下这货,祝他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武敏之彻底躺平了。

李钦载进了屋子他都没动弹,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像一张铁板上的煎饼。

李钦载当然不会跟他客气,进门便一脚将他踹得翻了个边儿。

武敏之痛呼一声,不得不坐起身。

李钦载也坐下,扭头朝外面喝道:“进来一个精壮的大汉。”

一名魁梧精壮的部曲昂然走进屋子。

李钦载努了努下巴示意:“摁住他的胳膊,抓住他的手,我来问话,武敏之,今日你但凡跟我说一句假话,就掰折你一根手指,不过分吧?”

武敏之一呆,随即大叫起来:“当然过分!我做错什么了?”

精壮大汉已将他的胳膊死死地摁在矮桌上,同时抓起了他的一根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钦载,只等李钦载下令。

李钦载却盯着武敏之的眼睛,缓缓道:“听说你昨晚干了一件大事,掳走了蓝田县的一位术士,我咋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项特长呢?”

武敏之一愣,然后笑了:“就这事儿?掳个人算啥,再说,那人不是好人,杀了都不过分。”

李钦载也笑了:“掳人当然不算啥,我都懒得问,不过……就在你掳走那位姓杜的术士一个时辰后,有一伙黑衣蒙面的人冲进了他家,将他满门上下三十二口全都杀了,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武敏之浑身一颤,无比震惊地看着李钦载,呆怔许久,武敏之颤声道:“先生莫闹,这事儿开不得玩笑。”

李钦载冷笑:“我吃饱了撑的,拿灭门案跟你开玩笑?”

武敏之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杜元纪全家被杀了?”

李钦载点头:“没留一个活口,全杀了。而你,是公然亮相的唯一一个嫌犯,案子已经报上大理寺了,武敏之,今日若不给我一个交代,你怕是很难善了。”

第八百九十九章 灭门即灭口

案情严重,李钦载打发大理寺官员不是护短,他也扛不住这桩大案,他只是想打个时间差,在武敏之落到大理寺手中之前,尽快把真相查清楚。

从进门到现在,李钦载一直在静静地观察武敏之的表情和反应,只要他脸上闪过一丝不对劲,李钦载都会果断把他交出去。

然而武敏之直到现在,表情都是非常的错愕震惊,李钦载判断许久,发现他好像真的不知情。

这就更麻烦了。

为了帮武敏之昭雪洗冤,李钦载还要去寻找真正的凶手,而大理寺办案的能力并非想象中那么无能,甘井庄仍是他们重点怀疑和布控的地方,武敏之落在他们手中只是时间问题。

情势和时间都很紧迫。

李钦载盯着他的脸缓缓问道:“这样吧,换个方式,我重新问,你重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