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411章

作者:贼眉鼠眼

李钦载冷笑:“你看,我认识了赵道生,然后顺理成章见了他姐姐,他姐姐一片痴情,从润州追到长安,可怜兮兮地住在馆驿里,我既然认识了姐弟俩,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爹娘?”

“大过年的,我爹忍心将他们姐弟扔在馆驿不闻不问么?然后呢?把姐弟俩接进国公府过年是不是也顺理成章了?”

刘阿四呆怔半晌,讷讷道:“那个赵道生,竟有如此城府?”

李钦载瞥了他一眼:“你凭什么觉得这是赵道生的主意?”

刘阿四惊道:“难道是那个外室的主意?”

李钦载没回答,沉着脸继续往国公府走去。

刘阿四又道:“既然五少郎看破了姐弟俩的伎俩,回去后如何跟二郎二夫人说?”

“说什么?我今日不过是在街上闲逛,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遇到。”李钦载冷笑:“想拿我当棋子,这俩货道行还是浅了点。”

刘阿四叹道:“想进国公府,直接说便是,何必玩弄这些心眼儿……”

“直接说就失了本分了,终究是个妾室,男人和正室不发话,她敢随便提要求?”

刘阿四挠头:“纳妾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没进门呢,就斗上心眼了。”

李钦载笑吟吟地道:“咱们在吐谷浑时,听说你抢掠部落发了不小的财,是不是也打算纳一房妾室?”

刘阿四咧嘴一笑:“本来有这个打算的,但此时一想,还是作罢了。家里俩女人,我实在掌控不住,我那婆娘也不是善茬儿,把她逼急了,弄死我或弄死妾室,都不是啥好事。”

“不如把钱花在青楼,夜夜当新郎,夜夜换新娘,哈哈,爽很。”

“阿四,你活通透了。”

……

回到国公府,李钦载果然没说一个字,关于偶遇赵家姐弟的事,李钦载仿佛失忆了似的,完全不曾提起。

跟随他的部曲也被下了封口令,不准在府里乱说。

想去找老娘问个清楚,为何允许老爹纳妾,然而李钦载一想到这糟心事,心情都差了许多,干脆懒得问了,已是既定的事实,问了有啥用?还不如让老爹赶紧立遗嘱更实际一点。

后院辅导荞儿做了一会儿功课,幸好荞儿在学习方面天赋不错,李钦载还没尝到前世那些父母的绝望,教课的过程可谓父慈子孝,双方都很愉悦。

无所事事逛到后院书房,李钦载下意识朝书房外的牡丹扫了一眼,赫然发现那株牡丹竟然不在了。

犹记得李钦载祸害过几次,听说牡丹最后的结局是被荞儿连根拔起,后来李勣大约也心死了,牡丹从此绝迹于后院。

说来这事儿也怪李勣,谁叫他给牡丹取个“绣娘”的风骚名字,让人一听就忍不住辣手摧花。

岂不闻贱名好养活,李勣若给牡丹取个名字叫“狗剩”,谁还有兴趣祸害它?

推开书房的门,李勣正在研读兵法,见李钦载不敲门就进来,李勣眉头一皱,正要呵斥,李钦载眼疾手快,嘴里发出“哐哐哐”的声音,表示自己敲门了。

李勣哼了一声,垂头继续看书,不想搭理他。

李钦载也不跟他见外,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幽幽叹道:“爷爷,我爹他在润州纳了一房妾,此事您可知道?”

李勣头也不抬地道:“秋末之时收到你爹的来信,跟老夫说过了。”

李钦载不满地道:“阖府上下就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为何没人告诉我?我是捡来的吗?”

李勣合上书本,露出深思之色:“二十多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咱家茅房里传出一阵婴儿啼哭声,你爹闻声寻之,赫然发现你正在屎尿里畅游,狗刨……”

李钦载的脸顿时黑如墨炭:“爷爷,您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皮,合适吗?”

第六百二十九章 家事,国事,儿孙事

李勣是大唐名将,但如今垂垂老矣,基本处于退休状态。

朝堂上没有退休制度,以李勣的名望和身份,就算上疏致仕,李治肯定也不会答应,这么一颗威力巨大的核弹,怎能让他退休养老?

一个退休老干部,子孙大部分在外为官,他的生活其实是很孤独的。

李钦载不止一次看见李勣蹲在书房外的院子里,独自对那株心爱的牡丹念叨着什么。

当英雄老去,锋芒尽敛,他与别的平凡老头儿没什么区别。

或许,只有当他披戴上铠甲,站在千军万马前,他这柄锋利的名剑才会从破旧的剑鞘中拔出,散发耀目的光芒。

李家众多子孙中,只有李钦载陪李勣的时光多一些,李钦载本就是咸鱼性格,李勣也是个退休老头儿,祖孙俩正好一对闲人。

“你爹过完年大约不会回润州了。”李勣捋着白须道。

李钦载一愣:“我爹要调任了吗?”

李勣嗯了一声,道:“可能会被调入六部任职,一来你爹在润州任刺史四年余,资历攒得差不多了,二来,呵,也算是沾了你这当儿子的光。”

“出使吐谷浑之大功,纳其入版图的战略意义,实在太大了,陛下晋你为县侯亦不足赏,于是便打算荫尔父母,你父亲托了你的福,这回可算能当京官了,大约会在户部或吏部任侍郎吧。”

李钦载笑道:“也要恭喜爷爷,这回咱家儿孙俱全,都能在您身边孝敬您了。”

李勣呸了一声:“若儿孙皆如你,老夫还不如独活,你说你都祸害老夫多少株牡丹了,好不容易盼你出使西北,你家儿子倒好,索性将老夫的牡丹连根拔了,老夫当年下令大军屠城都没这般残忍。”

李钦载陪笑道:“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明日孙儿给您的院子里种满牡丹,让您老人家感受一下纳了一屋子绣娘的满足感。”

李勣笑骂道:“滚蛋!李家这些不肖子孙里,就数你最不肖,在外面闯祸惹麻烦不说,回了家还来祸害老夫,天生讨债的。”

祖孙俩聊了半晌,李钦载识趣告辞。

关于李思文纳妾的事,李钦载不便多说,李勣虽是家族的大家长,但李钦载没必要拿这点小事去烦扰他,甚至李钦载自己也不想干涉。

只要老娘没意见,李钦载也睁只眼闭只眼,男人的心思嘛,大家都懂。

若是哪天老娘不爽了,也不必李钦载干涉,以老娘的狮吼功,李思文大约会主动把那位小妾扔井里去。

退出书房,李钦载不经意一瞥,见李勣怔怔地坐在蒲团上,正对着墙壁发呆。

李钦载突然意识到,李勣已经很老了。

按历史的进程,他的寿数已没剩下几年,一代名将锋芒不再,半生的光芒再耀眼,终究湮没于历史的长河中。

然而,历史是历史,家人是家人。

青史读毕,不妨掩卷一声叹息,然后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可家人呢?失去之后何止一声叹息。

迈出的脚步突然停下,李钦载转身看着李勣,道:“爷爷,不要终日待在书房里,您应该多出门走动走动。”

李勣一怔,笑道:“当了县侯,胆气愈壮,也敢教训老夫了?”

“爷爷,孙儿说真的,您应该换个更年轻的活法儿,多增点阳寿,这么大一家子可都指着您呢,您是咱李家的定海神针,可要多活些年头,亲眼看看咱们的家业越来越兴旺。”

李勣哈哈一笑,道:“老夫这一生该做的事,该为家里挣的名利,已然足够了,接下来要看你们这些小辈争不争气,反正老夫过几年一蹬腿一闭眼,九泉之下见到列祖列宗也不惭愧。”

李钦载认真地道:“孙儿会让家业越来越兴旺的,李家有我,百年不衰。”

李勣欣慰地道:“这句话听得提气,哈哈,多年前李淳风给老夫卜过一卦,卦象上说,自老夫以后,李家家势愈衰,三代以后,世所不闻也。”

“如今你突然有了出息,多了一身莫名其妙的本事,若老夫有缘再遇李淳风,还想请他再卜一卦,算一算我李家的家势可有变数。”

李钦载忐忑地道:“说起家势……爷爷,您当年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

预料到这货接下来没啥好屁,李勣暗运内力,不动声色地道:“啥意思?”

李钦载惴惴地道:“报应这种事,不可不信。您看啊,不论您还是孙儿我,都努力争气把家业兴旺壮大,但您若当年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那可就不妙了。”

“孙儿正一门心思壮大家业呢,结果喀嚓一声,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李勣:???

“五雷轰顶把咱家团灭了,孙儿多冤呐。爷爷,说真的,您当年在外征战时没糟蹋过良家姑娘吧?”

李勣气得胡子都立了起来:“孽畜,你要气死老夫吗?”

“您急了,急了!是心虚吗?是气急败坏吗?”

李勣左右环顾时,李钦载知道自己该撤了,再不撤该叫大夫抢救了。

于是李钦载嗖了一下窜出书房门外,在李勣的怒骂声中跑远。

……

退休老干部的生活偶尔也要刺激一下的,老是心平气和的也不好,愤怒咆哮,跳脚大骂的样子多好,气血上涌,老脸都年轻了几岁。

回到自己的院子,李钦载叫来了管家,吩咐他找些名贵的木材,比如沉香木,紫檀什么的。

管家效率很高,半个时辰就找来了一堆。

李勣半生征战,挣取功名的同时,也捞了不少油水,大唐这些老杀才屁股底下没一个干净的,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李钦载要名贵木材根本不是事,府里一大堆。

木材找来后,李钦载便关上房门,用锉刀,刻刀,凿子等工具,开始忙活起来。

忙活到一半,管家又来禀报,有客来访。

“不见!说我死了,明日再来吊唁。”李钦载房门都没开,朝外面不耐烦地吼道。

房门外传来一阵轻笑。

李素节的声音在房门外回荡:“先生,莫老是咒自己,不吉利。”

李钦载一愣,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儿,打开房门。

门外的院子里,李素节,李显,契苾贞等学子正毕恭毕敬地站在外面,朝李钦载微笑,见李钦载出来,众人纷纷行礼。

“弟子恭贺先生,爵晋县侯,功高名就。”

李钦载沉着脸道:“都是空手来的?”

众人一愣,李素节急忙道:“带了礼物,交给贵府管家了。”

李钦载阴沉的脸色突然变得阳光四射,瞬间热情洋溢起来,朝众人亲热地招手。

“外面冷,进屋里暖和,你我师生何必如此生分,来了先生家里,请务必感到宾至如归。”

第六百三十章 师生情深

李钦载出使西北的这些日子,甘井庄学堂的小混账们基本散养。

李敬玄接手了学堂的日常工作,但终究少了几许威严。

虽然李敬玄出身弘文馆,可他并不被李治待见,而且刚来学堂时搞的那点小阴谋小诡计,也不得学子之心。

李钦载走后,李敬玄并不能掌控学堂,小混账们皆是各家权贵子孙,一个小小的弘文馆学士怎么可能镇压得了他们?

在学堂里,小混账们唯一害怕和敬服的,只有李钦载一人,他一离开,混账们顿时翻了天。

再加上甘井庄野鸡学堂跟别的书院不同,它是专教理科的,李敬玄的满腹经纶在学堂里起不了多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