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封尔为右散骑常侍,参知政事,允出入宫门,行走中书门下,掌参议表章。”
李钦载微微吃惊,半晌没吱声。
散骑常侍隶属中书省,官阶从三品,比起尚书侍郎虽然小了点,但权力可不小,尤其是李治后面还加了一个“参知政事”,分量可就重了。
理论上,中央和地方官员送进三省的奏疏,李钦载都有权筛选和翻阅,他筛选过后的奏疏,才会送到左右相面前。
李治突然封他这个官职,可谓意味深长了。
最初封他为军器监少监,后来封了县子,又是县伯,并州粮案时临时封了个刺史……
李钦载算是看出来了,李治这是有计划有预谋的一步一步让他走进权力的中枢。
李钦载为难地道:“陛下,臣只是个教书先生呀……”
李治笑了:“景初之大才,于国有大用,朕得多昏庸才会舍本逐末只把你当作教书先生。”
接着李治又叹道:“贞观之治,赖因房杜,朕的永徽龙朔也希望后继有人,再出一位治世贤臣,辅佐朕打理江山,创清平盛世,景初,朕对你寄予厚望,你莫辜负了朕。”
李钦载抿了抿唇,躬身道:“臣,愿尽全力辅佐陛下。”
……
皇帝都无法推行下去的国策,李钦载当然更没办法。
君臣饮宴已有了七分醉意,李钦载识趣地告退。
走出安仁殿,迎面冷风拂面,李钦载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醺然的头脑顿时一清。
已经走到这个位置,朝堂的争斗已不可避免。
享受了官爵的俸禄和待遇,就必须付出被卷入漩涡的代价。
当了官,封了爵,还指望回到咸鱼般的生活,老天不可能让你占这么大的便宜。
右散骑常侍……李钦载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衣冠,缓步朝宫门走去。
如何解决这个麻烦,李钦载暂时没什么头绪。
但他打算出宫后拜访一下许敬宗。
从现代管理模式来说,老板只需要搞定手下的几位高管,基本就能搞定整个公司。
那么用在朝堂也是如此。
如果搞定了两位宰相,再解决朝臣的异议,相对就容易多了。
这个思路没毛病。
快走到承天门时,一群人迎面朝李钦载走来。
这群人走得很快,领头的人一边走一边挥手,不耐烦地呵斥前方的人让道。
这群人离近了,李钦载才发现他们是一群宦官,宦官们的中间是一名穿着百纳道袍的中年道士。
道士的模样倒是很正派,一看就是替天行道的主角人物,颌下一缕青须无风自动,道士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捋须,眉宇间不经意地闪过几分倨傲之色。
李钦载点点头,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有没有本事且不说,卖相还是不错的。
这群人走过金水桥,离李钦载越来越近,为首的宦官眼生,不认得李钦载,见他穿着绯色官袍,顶天了也只是个四品官儿,宦官顿时胆气壮了,指着李钦载大声呵斥,令他让道。
李钦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沉默地避让到一旁,让他们先走。
虽然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心态早已不年轻了,没必要与陌生人争这种闲气,那些得志便猖狂的人,下场通常不会太好,死得都很惨。
刚与李治喝了酒,脑子有点晕,李钦载虽然让开了,但脚步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正要后退两步,那群宦官簇拥着道士已到了面前。
为首的那名宦官很不客气地伸手,将李钦载往旁边一扒拉。
李钦载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掀翻。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李钦载深吸了口气,无所谓地笑了笑,还是不打算跟他们一般见识。
谁知那个宦官却没放过他,扒拉过后,恶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
“瞎了么?敢挡郭真人的道!真人随手画个符,你全家老小都别想好过!”
李钦载皱眉,这话可就难听了。
“这位内侍,我已让了道,说话何必如此刻薄?”
宦官见他居然敢还嘴,不由愣了一下,接着停下脚步怒道:“你是何人?官居何职?谁允许你出入禁宫的?”
李钦载叹道:“我在跟你讲道理,跟我官居何职有啥关系?官大的人讲的道理更顺耳吗?”
宦官大怒:“禁宫岂容外臣放肆!胆敢冲撞郭真人的驾,不想活了吗?”
李钦载终于有了火气,冷冷道:“狗仗人势的东西,长成个人样儿,却不会说人话吗?”
宦官一呆,接着像一只做了肛拭子核酸的鸡,发了疯似的朝李钦载冲来。
李钦载目光一沉,眼中闪过一道戾气,想也不想,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抽去。
啪的一声脆响,宦官的脸颊不偏不倚被抽中,脸上顿时浮出五指巴掌红印。
宦官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耳朵嗡嗡作响。
李钦载却不想放过他,抬腿又是一脚,竟将宦官踹下了金水桥。
扑通一声,宦官落水,在金水桥下的河水里使劲扑腾,河水灌进他嘴里,连求救的话都说不出口。
身后那群宦官震惊地看着李钦载,他们想不通这位穿着绯色官袍的年轻官员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揍宫里的内侍。
呆怔过后,那群宦官急忙跳下金水桥救人。
被簇拥的中年道士终于也变了脸色,目光惊疑地看着李钦载。
李钦载朝他客气地笑了笑:“这畜生不会说人话,我帮忙让他重新投人胎。”
第三百七十章 又长又白又细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忍,是成年人的克制。不忍,是男人的血性。
重新活过一次后,李钦载不想活得像前世那么憋屈。
面对挑衅,觉得该动手的时候,不必犹豫,否则便辜负了奇迹般的第二次生命的意义。
宦官被李钦载踹到金水桥下的河水里,大约是不识水性的缘故,在水里不停扑腾,大口灌着河水,其余的宦官们急忙跳下水救人。
金水桥上,李钦载与那位姓郭的道士对视。
郭真人脸色阴沉,忍着怒火到:“你究竟是何人?禁宫行凶,不怕被问罪么?”
李钦载笑了笑:“不是我起的头儿,我怕什么?官司打到天子面前我也占着理。”
眯眼打量这位郭真人,李钦载又问道:“你是何人?禁宫内前呼后拥,目中无人,天子出行的排场都没你这么大吧?”
郭真人眼皮一跳,急忙道:“莫胡说,贫道是被这些宦官接进宫的,何来排场之说。”
扭头看了一眼金水桥下手忙脚乱救人的宦官们,郭真人冷冷道:“禁宫行凶,此事怕是很难善了,羽林禁军马上赶来,但愿阁下还能如此淡定。”
李钦载无所谓地道:“人是我打的,也是我踹下水的,如何?”
郭真人显然没想到李钦载如此痛快,愣了一下,道:“好,是条汉子,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李钦载掸了掸袖口,道:“渭南县伯,李钦载。”
郭真人一怔,接着面露惊色,失声道:“英国公之孙?”
李钦载叹了口气,喃喃道:“为何每次提起名字,都会拿英国公之孙来说事,我难道是那种只会打着爷爷名号横行霸道的混账吗?”
虽然以前确实如此,可人总是会变的,如今的李钦载完全蜕变成了可以打着自己的旗号横行霸道的混账了……
郭真人却一脸震惊,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在了,方才的倨傲之色一扫而空,换作满脸的惶恐。
“原来是李县伯,恕贫道眼拙,得罪了。”郭真人右手抱左手拇指合拳,恭敬地行了一个道家揖。
这种礼仪是道家独有,内掐子午,外呈太极,名曰“子午印”。
李钦载仍淡定地站着不动,丝毫没有回礼的意思,而是盯着郭真人的脸庞。
郭真人没得到回应,不由有些讪讪,强自镇定地捋须挽尊。
良久,李钦载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入宫?”
郭真人道:“贫道郭行真,奉内侍省所召,入宫为贵人们卜问天道,掐算吉凶。”
李钦载恍然,说得那么高深莫测,不就是个神棍么。
不再问贵人是谁,宫里的事李钦载没兴趣打听。
金水桥下,那名被踹下去的宦官已被救了起来,浑身湿漉漉的,肚皮微微隆起,不知灌了多少河水,神智已陷入昏迷。
李钦载指了指那名昏迷的宦官,道:“此事怎样个章程?咱们是去陛下面前打官司,还是……”
话没说完,郭行真急忙道:“此事是个误会,是贫道和内侍不长眼,冲撞了李县伯的贵驾,错在贫道,还请李县伯恕罪。”
没错,听到李钦载的名号后,郭行真立马怂了。
他常年在禁宫行走,对李钦载的名字自然是熟悉的。天子和皇后都十分器重的人才,短短不到两年已爵封县伯,官阶已升到正四品,显然天子和皇后都在重点栽培这位年轻人,更何况他还是英国公的孙儿。
能经常在禁宫行走的道士,本质上其实已不算道士,而是没有官职的官儿,当官的最重要的是眼力,以及审时度势的能力。
这些能力,郭行真都不缺。
所以听到李钦载的大名后,郭行真果断认怂服软。
这头的郭行真努力消弭仇怨,那头刚被救醒的宦官悠悠醒转之后,却愤怒尖叫起来。
宦官并不认识李钦载。
太极宫有内侍近万人,各自的职司不同,除了值守宫门的宦官外,偌大的宫殿内其实认识李钦载的宦官并不多。
宦官是势利又欺软怕硬的一类人,像看门的狗,在不认识人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凭对方的官袍颜色来决定自己态度的好劣。
李钦载穿着绯色官袍,显然只是个四品以下的官儿,这个官儿居然敢一脚把他踹下金水桥,宦官怎么能忍?
“好个恶贼,胆敢禁宫行凶,快传羽林卫,将贼子拿下!”宦官尖声叫道。
李钦载没理会那名愤怒尖叫的宦官,这种人不值得他理会,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郭行真。
郭行真冷汗直冒,眼神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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