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众将一愣,接着大失所望。
李勣不慌不忙道:“不过……陛下已下旨,着工部与军器监工匠千人,不惜材料全力打造神臂弓,离入秋尚有数月,数月内,军中必装备神臂弓万张。”
“入秋王师北征铁勒九姓,此弓可大放异彩,诸位,此战胜局已定,就看尔等谁有本事从陛下那里讨来领军总管之职了。”
前堂内,李勣两句话一戳火儿,堂内众将互相瞪视,火药味愈发浓重起来。
天子出征之前点将,若将这几人打个半身不遂,领军总管不就是我了吗?善也!
所有人的心里恶向胆边伸,不约而同冒出这个念头。
短暂的沉默后,梁建方忽然大笑道:“先不说这事儿了,哈哈,神臂弓既是老公爷贵孙所创,可见李家那位有名的混账摇身一变,成了麒麟儿,老公爷何妨召他出来一见,我们几个长辈倒要好生亲热一番。”
第十四章 初识名将
几个老不正经的长辈在李家前堂上蹿下跳,堂内一片乌烟瘴气。
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将们,生活里自然也是豪迈且不拘小节的,他们对生命都抱持漠视的态度,哪里在乎什么俗世的礼数。
“让我等见见李家那小儿,把他的模样瞧瞧清楚,啧,老李家祖坟炸了么?以前那个名满长安的混账如今竟也登堂入室,哈哈,成精了!”梁建方大笑道。
李勣眉眼未抬,淡淡地道:“小辈一时偶得之戏作,误打误撞而已,不值诸位高看。”
苏定方笑道:“老公爷这话不实在,老夫与你相识多年,你的话听着谦虚,眉宇间那股子得意劲儿可瞒不住人。”
契苾何力也叹道:“老夫家那类犬孙儿若也能干出如此长脸的事,老夫何至于隔三岔五揍他。”
梁建方斜眼瞥着李勣,道:“老公爷莫装了,府里出了麒麟儿,留在身边多栽培几年,李家基业还能风光百十年,你都快笑出声了,还谦虚个什么劲。”
李勣笑骂道:“一群老不死的狗东西,钦载再厉害,也是平日里受老夫耳濡目染,若论教子孙辈的本事,老夫自认与沙场征敌的本事平齐,二者不遑多让,你们大可慢慢羡慕。”
“莫说废话了,快让你那孙儿出来见见吧,回头老夫还得回北大营操练呢。”梁建方不耐烦地道。
李勣哼了一声,当即命管家召李钦载前来。
前堂老将们的喧闹叫骂声传得老远,李钦载坐在正门的门槛上也能听到。
然而他对这一切没有兴趣。
禁足令没取消,李钦载出不了门,门口值守的刘阿四见少主人一脸忧愁的样子,只能同情地叹气。
二郎的命令,李家部曲们不敢不听。
刘阿四职权范围内能做的,只有允许李钦载在门槛内外反复横跳,而他,可以控制自己不打断五少郎的腿。
只是今日五少郎没精打采,似乎没了反复横跳的兴致。
他就这样坐在门槛上,出神地注视着门外川流的行人,这个姿势已维持了小半个时辰。
李钦载没有发呆,事实上他正在思考,思考未来。
国公府邸的纨绔子弟,需要什么未来?这辈子安心享用祖辈父辈打下的基业便足够。
可李钦载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
没有奋斗目标的人生,注定会渐渐成为废人。
若是某天家中有了变故,祖辈父辈的功绩恩荫已无法庇护他时,他该怎么办?
活过两世的人比常人更清醒,他知道任何靠山终究都有靠不住的那天,人生最大的靠山只能是自己。
不管未来干什么,总之应该学会独立生活。
这个世界或许很精彩,也或许很枯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重新活过的一世是怎样的人生呢?
坐在门槛上,呆呆地看着门外行人商旅川流不息。
真好,每个人都在跌跌撞撞,却仍坚定地奔赴着属于自己的前程。
而坐在门槛上的他,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能让他如此悠闲旁观的底气,不是因为他的本事,而是三代的努力。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吴通的喘息。
“哎呀,五少郎原来在此,老朽可在府里找您半天了,快快,老公爷召您去前堂呢。”
吴通二话不说拽起李钦载就往里面跑。
李钦载无奈地道:“祖父的客人,没必要召我去见了吧?”
“五少郎可不敢乱说,都是当朝国公郡公的,都是老公爷昔年的军中袍泽,如今也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帅,说句不敬的话,老将军们要见你,是莫大的荣耀。”
吴通估摸在府里跑了不少路,略显发福的脸涨得通红,喘息声也愈重。
李钦载踉踉跄跄跟着他的脚步,同时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调侃道:“管家面红耳赤,是上火了吗?”
吴通一愣,随即道:“或许上火了,幸好老朽有治上火的绝世良方,回头配了药,老朽给五少郎送些来,人生在世,时常败火,诚如吾日三省吾身,有益无害。”
李钦载呆了一下,扭头深深地看了吴通一眼。
治上火居然治出了人生境界,而且格局高远,哲理深邃,隐含圣贤之说,这位吴管家绝对是个被埋没的人才。
被吴通强拽着来到前堂,刚在玄关前除了履,便听堂内一阵豪迈大笑。
一道魁梧的身影猛地窜了上来,站在李钦载的面前,两两对视,两张脸仅距几公分。
眼中的这张脸很清晰,肤色黝黑且粗糙,铜铃环眼,虬髯如林,李钦载情不自禁想起了喝断当阳水的那位环眼贼。
李钦载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是……”
话没说完,李钦载顿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赫然被揪住后领拎到了半空中,情急之下瞥去,发现对方居然是一只手把自己拎起来的。
拎起来还不够,这环眼贼还像晒衣服似的抖落两下,随即把他放了下来,一脸索然无味,仿佛开启了贤者模式。
“太瘦,不称手,老公爷该不会故意把娃儿饿成这德行吧?多好的孙子,你若不要,不如给我……”环眼贼用人贩子的眼神上下打量李钦载。
李钦载快疯了,什么情况这是?不是说堂内都是当世名将吗?怎么好像进了匪窝?
见李钦载仍站在玄关前呆呆不出声,环眼贼不高兴了,抬腿就踹了过来。
“咋不叫人?不认识梁某了?没个规矩!”
李勣纹丝不动坐在主位,指着堂内众人沉声道:“钦载,过来见过长辈们。”
李钦载急忙抬步便走,刚抬起脚,却见这位环眼贼严严实实堵在自己面前。
对方武力值不可测,从单手拎起自己的表现来看,显然是个狠角色,对这种角色一定要尊敬。
李钦载已成年了,长大了,不需要别人教他做人,尤其是用拳头教他做人。
于是李钦载讨好地朝他笑了笑,然后悄悄地横移一步,打算绕开面前这座铁塔。
咦?刚刚他是不是自称“梁某”?
是了,姓梁,嘴甜一点,先叫人。
“小子拜见梁伯伯……”
话音刚落,堂内一片“噗嗤”声,然后里面几个老杀才很不给面子地放声大笑。
环眼贼老脸黑中泛绿,咬牙切齿地瞪着李钦载。
“小子,故意的是吗?老夫与你祖父同辈,你这儿却给老夫降了一辈,果真是个混账东西,叫爷爷!”
“梁爷爷好!梁爷爷万福金安,梁爷爷寿与天齐!”李钦载老实得像只鹌鹑。
绝对的武力值面前,叫祖宗都认了。
第十五章 盛极难继
大唐贞观时期确实是名将如云。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里将星闪耀,李世民能成就大唐社稷基业,除了其本人超凡的人格魅力外,绝对离不开那些当世名将们的鼎力效忠。
如今李世民已逝,凌烟阁功臣大半老死病死,留下来的将军不多了。
于是李治的江山如今已出现了一种尴尬的境况,那就是名将功臣渐老,新一代将领大多庸碌。
鲜花着锦之后,往往盛极难继。
今日李家前堂内的老将们,便已是大唐仅存老将的几乎一半了。
老将们仍在哄堂大笑,就连向来沉稳的李勣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众人的笑声中,梁建方的脸面愈发挂不住,目光凶恶地瞪着李钦载。
“小混账成精了,胆敢戏弄长辈,今日便代你爷爷教训你!”
蒲扇大的巴掌高高举起,正要落下来,一位身材五短却浑身散发剽悍之气的老将冲了过来,眼疾手快将李钦载从梁建方手中拽了过去。
然后,照例单手拎起,抖落几下,像极了刚撒完一泡尿的男人。
李钦载瞬间不好了,觉得自己像那啥……
“老匹夫莫太过分,李家的孙儿,何时轮到你来教训?你算老几?”老将拎着李钦载,朝梁建方瞪眼。
随即老将又望向李钦载,皱眉道:“分量确实轻了点,要多吃肉,大好的汉子,像个病鸡似的,柔柔弱弱的也不害臊!”
李钦载在半空中胡乱作了个揖:“爷爷说得对,小子拜见这位爷爷。”
老将望向李勣:“你家孙儿怎么回事?傻了么?连老夫都不认识了?”
李勣淡淡地道:“约莫前些日被他爹狠揍了几顿,受了惊吓,无妨。”
老将点头,沉声道:“老夫苏定方,以后管老夫叫苏爷爷,记住了,不认人这毛病可不行,得改!”
李钦载急忙行礼:“小子拜见苏爷爷,苏爷爷万福金安,寿与……”
“闭嘴!从哪里学的这些屁话,糊弄姓梁的老匹夫就够了,那老小子傻得很,说什么信什么,莫在老夫面前来这一套!”
旁边又一位名将见状,索性自我介绍:“老夫契苾何力。”
李钦载再次见礼:“小子拜见契爷爷……”
契苾何力面颊狠狠抽搐了一下,双手时而握拳,时而化掌,犹豫要不要给面前这小混账来一记狠的。
想到这小子已然失忆,再打傻了怕是李勣不会放过自己,于是悻悻哼道:“老夫复姓契苾。”
“啊,小子万死,得罪得罪,拜见契苾爷爷。”
旁边一位中年将领含笑看着这一切,一直默不出声。
李勣笑着介绍道:“这位是薛仁贵……”
李钦载一惊,哎呀,这位可是牛逼人物,前世历史书上有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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