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 第550章

作者:七月新番

黄牛寓意新莽,白腹则寓意白帝公孙述,五铢自然指的是刘汉——东南的刘秀,不就恢复了五铢钱么?

这让公孙述一度怀疑,是表面上的盟友刘秀想要溯流而上,谋夺他的江山,李熊好说歹说,才让公孙述相信,这一切都是魏国绣衣细作的离间计……

钱帛如此,本来丰沛的粮食也因为频繁支援外地,导致号称粮仓的蜀郡竟出现了农民面有菜色的情况。为了从百姓手中汲取财富,成家小朝廷不但田租极高,公孙述还禁止酿酒,甚至宣布只要家中有酿酒器具的,一律坐牢……

凡此种种,可用四个字完美诠释:“益州疲敝!”

想到这,李熊忽然意识到:“陛下,马援不击白水关威胁蜀中,反而去打汉中,莫非就是想继续消耗我国力?”

如今第五伦已重新打通故道,从关中运送兵、粮进入武都方便了数倍,再加上北方休养生息五年,仓禀充足,可以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援,马援需要发愁的,只是武都各县地方狭小,装不下那么多军队和粮食。

反观成家,马援截断金牛道后,想支援汉中,只能绕行巴郡那边的“米仓道”,得多花半个月,加上千里栈道,颇为不易,若双方在汉中久战,只需要一年半载,本就疲敝的益州,就得被折腾得再去半条命!

“朕也有此忧虑。”公孙述现在提起老朋友就恨得咬牙,在他印象中,马援一向轻剽没耐心,可时隔多年,此人性情却颇有变化,扎在武都五年,坚如磐石!

“故而荆邯上书说,与其被动久耗,落入第五伦陷阱,不如由朕顷蜀中大军,悉发北军屯士及山东客兵,北出白水,亲征武都!与汉中诸将合兵并势,腹背夹击马援,一举拔掉这扎了朕五年的背上芒刺!”

公孙述说这句话时态度豪迈,话语激愤,但目光却瞥了一眼李熊,李熊立刻明白了。

白帝陛下,不想亲征!

刘秀喜欢亲自将兵厮杀,第五伦好歹也坐镇军帐,唯独公孙述从没到过前线,他并不是一位擅长武略的君主,让他亲征,实在是太为难了。

“陛下万万不可!”

于是李熊立刻劝阻道:“事情未到万不得已,不宜空国千里之外,决成败于一举。”

李熊这话有一定公义,蜀中并无大将,就算空国而出,也不一定是马援的对手——过去五年,成家至少送了五位将军、两万人马覆没于武都,全国上下都得了恐马症,公孙述年少时打架就不是这位老朋友的对手,何况现在?若亲征再败,成家的国祚也就彻底到头了。

但公义之外,也有私心,那就是李熊对荆邯的不满!

众所周知,成家内部对国家未来命运有分歧,以荆邯为首的外郡人士,倾向于北上夺取关中,问鼎中原;而以李熊为首的益州土豪们,则更希望公孙述能稳妥一些,先向南部发展。

公孙述最初欲不偏不倚,南北并重,但最终由于形势的发展,成家的精力全被北方的马援给牵制了。

因为公孙述取益州基本是“传檄而定”,使得南中各郡最初被新朝时的二千石控制,较近的越嶲郡、犍为郡陆续收复,只是县一级仍被南中大姓控制,成都派去的县令,经常会被“蛮夷”劫杀,一时间竟只能羁縻。

而最偏南的“益州郡”,也就是后世的云南滇池一带,连名义上的尊奉都不肯,梓潼人文齐为太守,多年来一直与隔壁的牂牁郡句町国联手,采取保郡自守,不从公孙的态度,更娶了汉时滇王后裔为妻,亦自称“滇王”。云南隔着大渡河、金沙江,以及越嶲、朱提三千里之境,实在太远,公孙述虽欲灭之,但居然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

李熊一直认为,滇地不可不顾,若事急之际,滇与魏国细作勾结,叛投第五伦,南北夹击成家,也是一大隐患!

但荆邯等北方外郡士人看不起遥远蛮荒的南中,仍一力头铁北伐,使得成家错过了整顿内政,拓宽后方纵深的机会。

“陛下,臣愿倾力征兵筹粮,三月份凑足四万兵力,以及十万石粮秣!”

尽管知道艰难,但李熊还是咬着牙应承了此事,但他却提出了另一个恳求:“陛下前些时日说过,欲封二皇子为王,臣以为可也!”

“不妨定封于犍为南部朱提(云南昭通)一带,置相邦、将军及百官,再选朱提大姓之女为嫔妃。朱提有银矿,可开采以供国用;此外,又能为国藩篱,提防滇与句町;再笼络南中大姓,一举三得!”

犍为郡的朱提,是南中少见的富庶之地,因为那里的银山太过著名,王莽时,银子也成了货币,其的质量单位是“流”,也就是八两,其他地方的银一流值千,是为银货二品,唯独朱提银一流价值一千五百八十钱,为银货一品。

但公孙述却迟迟没能控制这处银山,那儿常年为南中大姓操持,每年上贡一点银子意思意思,李熊一直主张强硬控制此地,作为南进基地,所谓“分封皇子”不过是手段。

公孙述自无不允,但他却不知,李熊退出殿堂后,却仰天暗叹道:“今益州兵疲民乏,而第五魏国力雄厚,大军压境。以马援之能,汉中难保,既失门户,不出数年,或有亡国之虞。”

他回过头,苦涩地看着巍峨的白帝宫:“老臣智穷,不能助陛下开霸业,转危为安,只能用这绵薄之智,为大成,留最后一点南进的希望了!”

“古人云,礼失求诸野,天子失官,学在四夷,若当真到了危急存亡之际,或许那南中朱提,便是公孙氏最后的避难之所!”

第663章 坐断东南战未休

和硬撑五年颇显疲敝的成家政权相比,东南的“汉”倒是颇有一番“中兴”之气。

刘秀本就英睿,对谶纬虽笃信,但也知道光靠这些玩意赢不了第五伦,数年来一直勤于政事,每旦视朝,日落乃罢,更数引公卿郎将议论治国之策,夜分乃寐,将国家治得井井有条。

东汉小朝廷的赋税重于魏国,而轻于成家,汉室南迁,将中原不少先进技术也带入昔日蛮荒的荆南、豫章,加上他占据的南方半壁山河地理条件极好,第五伦忧心忡忡的“小冰期”威胁不到淮南江东半分。靠着这得天独厚的恩赐,百姓们稍稍勤快点,耕田凿井,便能混个饱食暖衣,熙熙皞皞。

五年前,刘秀在第五伦那篇私信的阳谋下,在河西来客刘隆以“华夷大防”的力劝下,没有掺和进战争,只是驻兵江夏,牵制了一下魏军岑彭部。

第五伦与公孙述、匈奴、西羌鏖战那半年里,刘秀遂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不但一举征灭了频繁闹事的山越首领,为淮南、江东大族提供了数不清的奴婢。还派邓禹南下,费时一年夺取了态度暧昧不明,在汉、魏、蜀之间反复横跳的交州!

到今年为止,“交州牧”邓禹已在南方镇守四载,这件大功弥补了他在荆州败于岑彭的过错,正值朝中“大司空”之位空缺,刘秀遂将邓禹召回,让他重新回到三公位置上!

东汉建武十年(公元34年)春三月,当邓禹抵达“江北行在”江都城时,身后跟着的,是长达半里的岭南贡物:满载着犀牛、象牙的辎车,隔着老远便能闻到香气的异香、美木,裸身赤脚的越人奴婢,臂上擎着翠羽鹦鹉,手中捧着奇形怪状的玳瑁贝壳。

最令人震撼的,是多至十头的象队,江东虽然也能见野象,但比起岭南人以象耕地,驭象为兵还是差了点,这些巨物身上驮着象鞍,上坐两名士卒,各持弓矛……

这次岭南大贡,惹得江都士民侧目而观,都觉得新奇,更相信大汉已雄霸南方。身为皇帝,刘秀也脸上有光,他豢养的方士儒生们,又能叫嚷几句“周成王致太平,越裳氏重译来献,陛下中兴大汉,方有今日盛事……”

然而将邓禹迎入殿堂后,刘秀却对那些奇珍异宝看都不看一眼,只握着邓禹的手动容地说道:“朕最欣慰的是,仲华能安然归来。”

岭南湿热,气候与淮南江东大不相同,北方人去了那里,经常会水土不服而生病早夭,邓禹曾数次大病,但都挺了过来,他也颇为感慨地朝刘秀作揖:“臣所献贡物,诸如明玑、翠羽、犀、象、玳瑁、异香、美木之属皆不足贵,真正珍贵的,是交州的版籍户口!”

“孝武皇帝平南越后,设有七郡: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孝平皇帝时大籍天下,交州刺史部计得户二十一万五千,口一百三十七万二千。这只是编户齐民之数,若算上各方越人土王小侯,交州当有二百余万。至今三十年,交州未遭大乱,只在臣南征时有伤亡,户口未曾增减。”

这意味着,东汉不但增加了整整一州的地盘,还多了大量人口:在拿下交州前,刘秀控制整个扬州、半个徐州、半个荆州,户口合计不过六七百万。

如今加上交州后,虽然人口仍只相当于魏国的五分之一,但起码是蜀地成家的两倍了!

不过刘秀也没飘飘然,他很清楚,交州的人力物力,就像遥远的甘泉,难解近渴,无法转化为争霸时的硬实力。因为岭南太过偏远,粮食、物产转运代价过大,且北人不适应南方气候,就算征交州兵到长江以北参战,他们恐怕也会冻病交加,丧失战斗力,拿下交州最大的利好,还是解除了后顾之忧。

旁边无人,邓禹倒是给刘秀说了实话:“臣无能,治岭南数载,仅能控制南海、苍梧、郁林、合浦四郡,至于交趾、九真、日南三地,地在极南,编户齐民很少,郡守二千石政令难出郡城,县乡一级,多为雒侯、雒将把持,部落林立,难听号令。”

这也不能怪邓禹,交州的特殊情况,是前汉时的延续,从汉武帝时起,交南数郡的越人部落就基本不用交纳赋税,贡纳奇珍异品而已,到了后来,贡品都罕见,若是汉官逼迫得紧了,就会闹出叛乱,汉成帝时海南岛上的珠崖郡,就是因此被迫弃置的。

刘秀没有王莽的虚荣心:“只要雒侯、雒将仍奉汉正朔,不生乱投魏,朕自当维持前汉封爵,减免其贡赋。”

相比于大汉在对交趾日南的控制力,还有更迫在眉睫的事,等着刘秀处理!

“朕刚得到成都公孙述来信,言第五伦于上月遣马援击汉中,欲大举攻蜀,公孙述以唇亡齿寒说之,希望大汉能发兵击魏,助成家解汉中危局,卿以为如何?”

邓禹一个激灵,这短短五年的和平,终于还是到头了么?他立刻道:“当然要救!”

“三百年前,张仪入楚,威胁楚怀王时便曾说过:秦西有巴蜀,大船积粟,起於汶山,浮江已下,至楚三千馀里。舫船载卒,一舫载五十人与三月之食,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馀里,里数虽多,然而不费牛马之力,不至十日而距扞关。扞关惊,则从境以东尽城守矣,黔中、巫郡非楚之有,此水路之兵也。”

邓禹猜想道:“第五伦攻益州,恐怕便是欲效秦破楚!”

刘秀颔首:“不错,卿曾说过,汉家复立于南国,中枢在江淮,江汉乃吾之上游,而巴蜀又为江汉上游。”

“第五伦喜好步步为营,蚕食诸侯,一旦灭了成家,必令名臣大将入驻益州,经营江州,效法秦国造大船艨艟。而陆上则慢慢侵夺我淮南、江夏,力图与汉共有长江之险。届时,只要夏秋水涨之际,巴蜀楼船过三峡,直下东南!”

刘秀甚至能想见那场面:魏军舟师顺江流而来,势不可挡,遮天蔽日的风帆,席卷江汉,直达金陵石头山!

“汉魏各有长技二,魏占北国诸州,户口数千万,兵力之众,汉不能及;魏坐拥幽并凉州,并州兵骑、凉州大马、幽州突骑,上下山阪,出入溪涧,南方之马弗与也。”

“而汉之长技,在于江淮天险、水中舟师。”

刘秀对敌我的长处、短处有清楚的认知,一旦魏国取得巴蜀,便是高屋建瓴之势,长江天险荡然无存,舟师优势也没了。

“陛下英明。”邓禹咬牙道:“大汉军民虽休憩五载,然尚无把握一举吞并益州,同魏五南北分治。故务必先保全公孙述,使其卫我上游侧翼。”

这刘秀与公孙述虽然表面上热络,甚至不惜承认了其“白帝”的身份,信中一口一个“公孙皇帝”“子阳吾兄”,但面对占了上游的公孙,刘秀亦是寝食难安:万一盟约破裂,两国反目,万一成家被魏国攻灭,又该如何是好?

数年前,刘秀见成家政权疲于应付魏国,内外不稳,忧心之余,遂生出了一个尚未付诸实施的计划来。

重要地利在盟友手中不算牢靠,控制在自己手里,才能睡得安稳!

具体方略是邓禹于岭南传书议定的:邓禹认为,如今匈奴统一,实力不下于冒顿之时,并占据了河套朔方、五原等地,势必像汉初那样频繁进犯北境。虽然碍于华夷之辩,作为大汉正朔,刘秀不应该和戎狄联手,去打同为“中夏”的第五魏。

但他们可以打公孙述啊!

故邓禹认为,但若再遇上魏、匈交兵的机会,可借口“救助公孙”的名义,令冯异将兵溯江而上,取白帝城及江州(成都),一举颠覆成家!

如此,三分鼎足,顿时就将变成“南北朝”。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目前吞并成家条件尚不成熟,而第五伦却已先一步动手了。

虽然朝中不少臣子习惯了这五年的和平,说什么“望陛下先观魏、蜀交兵,而大汉坐享渔利”,但刘秀心中早有决断。

如今得了最信赖的谋主邓禹支持后,刘秀更加坚定,遂道:“无蜀则无汉,事情危机,万万等不得,第五伦嘴尖喙利,公孙小蚌恐难敌也,速令大司马冯异发国中兵,朕不日亲征北伐!”

对刘秀来说,公孙述不重要。

但益州不能落在第五伦手中,很重要!

……

纵是刘秀决意发兵牵制魏军,但汉中能否撑到那会尚不可知。

同是三月份,已在阳平关与魏军对峙旬月的成家大将荆邯,接到公孙述传诏,说援军最终决定不走白水关北上夹击马援,而是绕行巴郡米仓道,第一批巴郡兵,也得三月底才能抵达南郑,让他再撑些时日。

作为成家最铁杆的主战派,替公孙述训练了大批刺客的荆邯,见诏一时激愤,骂道:“必是李熊谗言阻挠!”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汉中乃益州咽喉,若无汉中,则无蜀矣!此家门之祸,存亡之机,男子当战,女子当运,发兵何疑?陛下当亲征以壮气势,与马援决死,方有生理,如今踌躇迟疑,是何道理?”

眼下马援攻阳平关颇猛,情况十分危急,荆邯也拿不准还能守住多久,既然援军迟迟不到,他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既然没法解决问题,那么解决带来问题的人如何?

“还是得密令我国潜伏在魏军中的刺客细作,伺机击杀马援!”

第664章 刺马

在魏蜀阳平关战场上,除了关中兵、陇右兵外,还有一支特殊的“氐兵”,他们多是武都、陇右氐人组成,扎着椎髻,甲胄凌乱,被安排在沔水以南的山地上扎营。

其校尉为武都白马氐首领齐钟留,他一向为群氐所信向,威服诸豪,数年前受魏谍策反,携众氐人反了公孙述,为马援夺取武都赢得时间,事后被第五伦破格封为白马氐伯,此次汉中烽火再起,齐钟留也带了一旅氐人来助阵。

但按照魏国的习惯,哪怕是氐羌的“雇佣兵”,也得安排一个“自己人”监督,于是经过层层筛选,一个名叫“阿云”的小小营正,就成了这支氐兵副校尉人选。

听说前将军万脩、镇北大将军吴汉同时保荐此人,万脩言其:“于武德二年定陇右时入伍,其性忠恳,能通夏言。”

而吴汉则更对阿云赞不绝口:“虽是氐人,然随臣援河西,击并州时,颇骁勇,常有功,又好学,已能粗识文字。”

论资历,论能力,阿云都毫无问题,于是便由营正提拔为副校尉,从陇右天水家中调到前线效力。

阿云没啥实权,只要职权是监督齐钟留和约束氐兵,马援对阳平关的进攻不甚猛烈,氐旅没沦落到填沟壑的程度,只负责守备侧翼。

这一日,当氐兵们抓获几个易服从阳平关方向逃出来的蜀军逃兵,交给阿云审问时,蜀兵那熟悉的口音,让阿云一时梦回西蜀……那才是他年少生活的地方啊。

阿云的、本是蜀西边陲的氐部少年,后来部落相攻,家人尽死,被卖到成都为奴,等待他的当是悲惨的命运。但在奴隶栏中,他却遇上了贵人,一位风度不俗的轻侠一眼就挑中了满眼不甘的阿云。

那位救命恩人名叫荆邯,他给饥肠辘辘的阿云吃的,又买了衣裳为他蔽体。一起被赎买的,还有一群相似经历的少年,他们被带到邛崃山秘密之处训练,人手一把锋利的匕首,荆邯从第一天起就告诉众人。

“救汝等者,导江卒正公孙公也,当誓死效之!”

从那天起,阿云成了“公孙死士”的一员,经过刻苦训练,甚至手刃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才脱颖而出,旋即接受了任务:“潜入陇右,设法投效魏军,伺机刺杀魏将万脩!”

后面的事不提也罢,阿云阴差阳错被调离了万脩的麾下,跟着吴汉击陇西,同时与上线失去了联系,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身份,混迹在魏军之中……

今日被乡音触及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阿云回过神来,问了几遍,又令人拷掠之后,发现这数人当真是逃兵,因畏战而开溜,打算沿着沔水南岸逃回蜀中。

他咳嗽一声道:“看来这群山之中,确实有多条小道通往阳平关东南定军山,且先拘押,或可为我军向导。”

等士卒将几个逃兵带出去后,阿云才暗自唏嘘:“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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