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 第529章

作者:随轻风去

唐顺之立刻答道:“我等虽然敢上疏言事,但却称不得上达天听,正需要秦中堂这样的中枢大臣协助规劝皇上。”

他们虽然可以制造舆论,但是真正说服皇帝,还是要靠皇帝身边的这些宠臣,这也是他们分头游说几位中枢权臣的缘故。

秦德威用力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帮助你们!”

唐顺之终于喜悦起来,今晚虽然一波三折,但最终还是取得了一个不错的结果,任务算是完成了。

不管秦德威目的到底单纯不单纯,是真心赞同他们的政治观点,还是别有用心想借机干掉夏某严某,只要肯答应帮忙就行。

常年在外省做官的何老师只感觉心惊肉跳,这次算是近距离观摩了朝廷高层政治生活现场。

这秦姓学生似乎有点可怕,朝廷高层内斗都是这样刀光剑影的么?

夜色深了,目的达成的唐顺之便起身告辞。何鳌本想一起走人,但却被秦德威强力挽留了。

“我们师生话还没说上几句,老师怎得就想辞别?休要在意夜深,老师可以留宿在这里!”

何老师无奈,只得又留下来,单独与秦德威说话。

秦德威仿佛很随意的问道:“老师听了那唐顺之的话,心里如何想的?”

何鳌苦笑着说,“我并不懂朝廷的事情,所以听听也就罢了,无甚可想,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秦德威又问道:“那老师你又为何会想到太子宾客这个官职?”

何老师很讲究政治品格,没有出卖严嵩,只说:“进京后不免要打听行情,故而听闻朝廷要设这个官职。

又有人说,只要你秦中堂肯出面支持,我当上太子宾客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秦德威叹口气说:“方才唐顺之说的话,老师你也听到了。目前东宫里水太深,人心也很复杂,老师你这个外人把握不住。

所以此时去当太子宾客,真不知是福是祸。而我又想说,劝老师你去谋求太子宾客的人,只怕是居心叵测啊。”

这个晚上,在秦府客房留宿的何老师又失眠了。想来想去他还是感觉,严嵩父子没道理坑自己啊。

自己多年来作为严党也是兢兢业业的,又绝对没有得罪过严嵩父子,严嵩父子拉拢自己才是正常做法。

再说严嵩坑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和收益?以严嵩的性格,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会去做?

而且谁不想往东宫安插亲信,严嵩肯定也不例外,选择自己去东宫也不算奇怪。

那么这个太子宾客,到底还要不要?真有秦德威说的那么风险?

何鳌此人不是不会做官做人,只是对朝廷中枢的经验比较少。

及到清晨,心烦意乱的何鳌干脆起身,在客房院落里散步。

没多久,何鳌恰好碰到了同样早起,并且同样住在客房的徐文长。

徐文长对这个同乡大佬还是有点好感的,便问候道:“看前辈气色,昨晚似乎睡眠不佳?不知有何忧烦之处?”

对天生亲切的同乡晚辈,何老师略略敞开了心扉说:“忧烦的是,宦海漂浮不定,难以把握方向。

即便我官至正三品,仍然感觉自己宛如一叶扁舟,只能随风浪而行。”

徐文长却道:“在下倒是有几句话,可能要冒犯前辈。”

何鳌大度的说:“愿闻其详。”

徐文长单刀直入得说:“前辈你其实是当局者迷,实际上你已经没得选了!所以晚辈我不明白,前辈还在纠结什么?”

何鳌愣了愣,没有说话。

徐文长便继续说:“前辈你昨晚听到的谈话内容,都是秦学士的机密,一般不可能被外人听到的!

但是秦学士却都让前辈你从头听到尾,这其中的意义,前辈你可曾细品过?”

不等何鳌开口,徐文长又再劝道:“晚辈我还有几句忠言逆耳!

那秦学士是碍于前辈你是老师身份,所以不便于做出明面威胁,所以才会如此含蓄的对待前辈,但前辈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啊!”

何鳌习惯了秦德威老师的超然身份,还真没有从另一个角度想过问题。

听到徐文长的话,登时就像是惊醒的梦中人,背后忽然冒出了点冷汗,师生之情也不见得是万能啊!

而且何鳌这才反应过来,昨晚唐顺之越说越“劲爆”,好像就是因为秦德威一直刺激唐顺之。

这时候秦德威作为主人家邀请老师用膳,席间何老师主动说:“昨晚之事,绝不外泄。”

秦德威却从容地说:“一点小事,外泄也无妨,老师不必守着当成机密,尽管去外泄!”

何老师:“……”

以他的经验,真看不懂这学生了。

不过也正常,八年时间从秀才上升到半步入阁的人,哪能随便就让人看懂?

秦德威放下筷子,忽然又说了句:“其实早晨徐文长那些话,都是我让他说的。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敢对老师有所隐瞒。”

何老师手里的筷子不知不觉落在地上,还是去外省当土皇帝吧,朝堂实在太凶险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苦不堪言

亲身感受了一次朝堂的刀光剑影后,何鳌就真生出了退缩的心思,或许继续去外省任职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一是因为目前朝堂上几方势力动辄角力,斗争撕逼太厉害,身处其中很容易被卷进去。

二是他的身份实在有点尴尬,既是严党,又是秦德威小座师,夹在中间很容易两面不讨好。

所以综合考虑后,不如躲到外地去,等朝堂形势稳定了后,再回京师。

想到这里,何老师从仆役手里接过新筷子,又对秦德威说:“闻说你与吏、户二部皆熟,能得一任方伯便知足矣,若可以为巡抚就更是侥幸了,或者山东、湖广等处按察使也可。”

秦德威喝了口汤,抬起头来诧异的问道:“老师昨晚不是说过,有作太子宾客之意么?为何又改了主意?”

何鳌更莫名其妙,昨晚他表达出这个想法时,看你秦德威的意思就是不赞同,怎么今早又换了口气?

难不成你又赞同了?你秦德威好歹也是半步入阁的中堂了,不要总是反复无常的啊!

没等何老师琢磨明白,秦德威就大包大揽的说:“我去向皇上推荐老师为太子宾客吧!”

何鳌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秦德威居然冒出这样一句话,那昨晚的反对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太子宾客这种东宫官职和翰林词臣一样,并不属于外朝官,不用经吏部选拔程序,而是由皇帝直接简拔。

但如何让皇帝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并且提拔他?

一种情况是能简在帝心,有位置时,皇帝自然能想到;另一种情况当然就是由大臣直接向皇帝举荐,然后被皇帝所熟知。

但与此同时,向皇帝举荐人选的大臣,往往也要承担着连带责任。

所以说,如果秦德威直接向皇帝举荐何老师,那么就等于是为何老师提供担保了,这个责任是很重的。

何鳌直愣愣的看着秦德威,这两天的阅历告诉他,这事不会有那么简单。

先前何老师拜访严嵩时,严阁老暗示的程序应该是这样的:首先,找个外围的大臣举荐他何鳌为太子宾客;

然后,皇帝向身边大臣垂询时候,严嵩和秦德威都会表示支持;最后,这件事基本就成了。

就连严嵩也不会幻想,秦德威这样的小奸巨猾肯背负责任,冒着政治风险亲自出面推荐人,毕竟东宫在成熟政客眼里是个不稳定因素。

可偏偏何老师就听到了,秦德威亲口说出亲自向皇帝举荐。

按正常来说,此刻何老师应该感动的热泪盈眶,为能有秦德威这样懂得报恩的学生而骄傲,但实际上何老师只觉得阴风阵阵……

说实话,如果拿严嵩和秦德威做个比较,从非理智的主观感受角度来说,严嵩似乎更值得何老师信任一点。

看起来严阁老对自己推心置腹,待人也更诚恳,而秦德威则是套路层出不穷,手腕太多令人生畏。

从秦德威这里出来,何鳌又去了严嵩那边。不是因为何老师对严阁老感情多么深,而是不得不去。

何鳌在秦府遇到了不少外人,那肯定保不住密了,说不定严嵩就会耳闻到何鳌找过秦德威的事情。

所以在政治道义上,何鳌应该主动去一次严府说明情况。

本来严嵩休假结束,今日要去西苑无逸殿入直了,但因为何鳌再次到访,就推迟了一个时辰。

听到何鳌传来的消息,严嵩也错愕不已,秦德威真要下这么大的本钱和赌注?

等何鳌离去后,严嵩又将严世蕃找了过来。

很多时候,只有自家儿子能稍稍跟得上秦德威的思路,虽然经常慢一拍或者南辕北辙吧,但总比没有好。

严世蕃稍加思索后便判断说:“想明白了就很简单,秦德威这是横刀夺爱的阳谋!

秦德威这次亲自举荐了何鳌,同时秦德威又是何鳌的门生,那么以后在世人眼里,何鳌岂不就是秦德威党羽了?

只怕到那时,何鳌身不由己,要被舆论逼得倒向秦德威,那么秦德威就白捡了一个三品大员为党羽,还是从我们这里挖过去的!”

严嵩疑惑的说:“可是东宫官职十分敏感,谨慎之人都不会轻易涉足,难道秦德威很看好东宫,所以敢拿何鳌下赌注?”

站在后世人和穿越者角度,这届东宫是大扑街,但在当时人心目中却不一样。

毕竟大明到目前为止,没什么扑街东宫的先例,东宫官属基本约等于未来大佬。

这个就十分难测了,严世蕃也拿不准,“我感觉秦德威的思路大致有两点,第一就是两面下注,在东宫那边也不放松。

第二是准备后路或者另一条出路,如果军机处之事遭到阻止而未遂,那就掌控东宫。”

严嵩也不能淡定了,又重复了一遍说:“难道秦德威真的看好东宫?听那何鳌说,秦德威已经答应了唐顺之。”

纵然身为政敌,严嵩也不得不承认,秦德威对形势的判断力是出了名的精准。

严阁老也不是没有疑虑,嘉靖皇帝的寿命已经接近于前面几代先皇的平均寿命了,万一过几年嘉靖皇帝真的驾崩了呢?

严世蕃异常坚决肯定的说:“不管秦德威看好不看好东宫,我们却只能不看好!

秦德威是少詹事,我们不是!我们必须效忠皇上!请父亲不要再犹豫什么!

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引诱现有东宫班底犯错!以此让皇上知道,谁才是真正效忠的人!”

秦德威虽然没去上班,但也没闲着,写了密疏送进宫去。

其实嘉靖皇帝这两天收到的密疏有点多,几乎每个拥有银章的人都写了密疏送过来,连被冷落的翟銮都不例外。

另外在京师官场上,又有一个小道消息开始流传起来,据说秦德威秦中堂要举荐小座师何鳌为太子宾客。

这个小道消息让人很意外,此时秦中堂应该正在为了军机处而筹谋布局、合纵连横才是,怎么又有心情在东宫另开一盘棋?

虽然半信半疑,但大家并没有忽视,因为小道消息往往就是风向标。

然后又有另一个更丧心病狂的小道消息传开,说秦德威打算控制东宫官属,然后拥戴东宫监国,再对中枢进行大清洗!

这个消息实在匪夷所思、触目惊心,谁也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

就在这时候,仁寿宫里修道的嘉靖皇帝突然下诏,命夏言、严嵩、秦德威觐见。原本计划要举行的第二次廷议,又暂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