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学生 第135章

作者:随轻风去

虽然学校系统和教官是独立于衙门的,只受大宗师管辖和考核,但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又要靠地方拨经费,还是要看衙门脸色的。

衙门或许拿无法无天的抱团生员没多少办法,但拿捏下县学还是容易办到的。

秦德威点点头:“如果是单独打斗,那是私人事情,但如果是聚众群殴,就是群体性事件了。

您作为县学教谕,必须代表县学出面找府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丁教谕有点心虚,虽然说教官是独立于行政官僚之外的,但京兆尹是三品大员,而自己只是个不入流的,差距太大了。

“您可以去找盟主东桥先生,让东桥先生带着你一起去拜见府尹!”秦德威指点着说:“那东桥先生身为本地文坛领袖,理该照应本地读书人。

而且东桥先生向来有关爱后进的名声,又与严府尹关系甚好,也适合居中说和!对了,别说是我让你去找的!”

丁教谕如同拨云见日,连忙亲自去找顾璘老先生。

听到是年轻人在花街柳巷打架的小事,向来急公好义的顾老盟主焉有不出面之理?大事管不了,小事还能不出马?不然怎么服众当盟主?

然后老盟主就和丁教谕一起去了府衙,很顺利就见到了严府尹。其实严嵩此时并不知道这件事,一向浪荡无行的严世蕃还没有回来。

但听到好友顾璘说起来,严嵩也没有太当回事。

年轻人在花街柳巷上头打架实在太常见了,再说自家儿子只要亮出身份,也吃不了太大的亏。

毕竟自己现在是养望时期,与几个普通士子往死里较真,也没什么收益可言。

而且丁教谕态度很谦卑,满口的歉意,还承诺回去后教训惹事的生员。

所以严嵩没有多余的想法,看在好友顾璘的面子上,也就大度的原谅了。

从府衙出来,东桥老先生感觉自己又完成了一件功德,心情愉快的问丁教谕:“那几个肇事的生员都是谁啊?”

既然做了好事,那就要记下受过自己恩惠的人名,以后有机会见到时就提点提点!

丁教谕答道:“有秦德威,有高长江,这两个是今年新进学的。还有……”

卧槽!顾老先生突然后悔了,吃饱撑着管这闲事干什么!忍不住又问:“莫非是秦德威出主意让你来的?”

丁教谕点头道:“正是如此,老先生如何知道的?”

顾老先生忽然又后悔了,真是嘴贱!明知故问这个干什么!问完更不爽!

送走了顾东桥和县学丁教谕,严嵩正要继续办公,却又有名帖送了进来。

看抬头名衔,只是平平无奇的县学生员,严府尹便没什么兴趣见。不过继续扫了眼姓名,看到秦德威三个字,严府尹就改了主意。

说起来他到任快半年了,还没见过这位南京城里的都市传说,如果不是此人去年一番折腾出了空位,自己还没机会来南京混资历。

据说此子近期一直闭门读书准备道试,从名帖来看是考过了。

秦德威进了府衙后堂,立刻就是躬身作揖,高声道:“晚生特来向京兆尹负荆请罪!”

严嵩一边打量着秦德威,一边略感奇怪的问:“你来找本官请什么罪?”

秦德威恭敬的说:“昨日晚生与贵府公子闹了冲突,动了拳脚。实在罪过,不知如何是好,任由京兆尹发落。”

严嵩无语,原来昨天与自家儿子打架的人是秦德威这伙的?随即又多疑的想,这是偶然还是……

再说还发落个屁啊,刚才都已经答应过顾璘和丁教谕,原谅此事了!

想到这里,严嵩冷哼一声,斥道:“好个刁滑的小儿!先唆使老辈们过来说情,然后你再来卖乖,真当本官看不出来?”

秦德威苦着脸说:“委实晚生是对京兆尹心生畏惧,故而不得已出此下策!”

严嵩真是奇了,这小学生传言中是目无余子、又狂又傲的人,怎么会对自己这样卑微敬畏的态度?

真当他严嵩好糊弄的?严府尹便开口道:“礼下于人,必有所图!”

“京兆尹实在多虑了。”秦德威实话实说:“在下过去看似目无尊长,全然是因为能与夏大宗伯交通。如今京兆尹亦是夏大宗伯同乡故人,在下还能怎样?”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说你严嵩来头牛逼,我惹不起;二是暗示你我都是夏言的人,你严嵩也得给点面子啊。

都是非常合情合理的解释,让严嵩信了,甚至还有点得意。在南京城里,从来没听说小学生对谁敬畏过,只有自己做到了!

秦德威再次苦苦讨饶:“昨晚实在是无心之过,当时贵府公子没有表明身份,晚生也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才会冲突起来!

事后得知是贵府公子,便急忙来请罪,还望京兆尹明察!”

严嵩对秦德威的态度很满意,摆了摆手说:“都是些误会,些许小事,何至于此!”

秦德威又恳切的说:“晚生还有忧虑,贵府公子若对晚生心生怨恨,晚生又该如何是好?”

以严嵩对自家儿子的了解,含恨报复这种可能性太有了,便又对秦德威开解道:“本官自会教训他,若他日后还要为难你,你也可来找本官做主!”

秦德威大喜道:“谢过京兆尹!”

关键一个环节完成!

秦德威正要告辞离去时,在外面浪完的严世蕃终于回到了府衙。

第二百二十二章 都是在下不好

府衙后堂,秦德威转身要往外走,严世蕃从外面往里面进,于是在门口便遇上了。

严世蕃稍稍愕然了一下,完全没有预料到,回父亲这里居然能碰见秦德威!他这简直是深入虎穴、自寻死路!

对双方来说,这都是个意外。秦德威脑中迅速合计起来,应该怎么办?

要说严世蕃是个什么样的人,秦德威又想到了两件事。

历史上的严世蕃连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无太子之名有太子之实的裕王都敢欺凌勒索,这是正常人逻辑所能理解的吗?

严家势败时,严世蕃被发配后却潜逃回江西,不低调做人就算了,反而大兴土木导致被弹劾身死,这是正常人能干的事儿?

所以面对这种不可理喻的人,就不能用正常逻辑来对待啊。

于是秦德威站在姓严的地盘上,背对严府尹,面对严公子,本来冷冻的脸突然化开,龇牙咧嘴挑眉吐舌,对严公子做了个鬼脸……

严公子昨晚用了两个姑娘,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心情,立刻又炸了!

在外面被人打了,然后才进家门就看到凶手对你做鬼脸,这什么感觉?

“混账小儿找死!”严公子脱口而出的喝骂道。

十四岁少年的小身板被吓得往回退,一直退到了严府尹的公案旁边才安心。

严府尹想起刚刚答应过什么,便对着儿子喝止道:“不得无礼!”

严世蕃还以为父亲不明真相,急忙道:“爹!你不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

严嵩回应道:“昨晚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情有可原,正所谓不知者不罪。”

严世蕃稍感意外,父亲已经知道了?听这口气,竟然还替自己原谅了对方?他很讨厌这种别人替自己去原谅的感觉!

趁着机会,秦德威对严嵩说:“对不住,在下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都是在下不好,惹了世蕃兄生气,要不要让在下与世蕃兄解释解释?”

秦德威其实不太会这样说话,只能模仿外出学艺的婢女柳月,想象着她说话的腔调。

就是这话让严世蕃感到莫名的心烦,对秦德威大喝道:“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严嵩纵然平日很宽纵儿子,但此时也觉得自家儿子实在太过于失礼了,怎么能这样对上门诚恳陪罪的人说话?

便拍案道:“该如何接人待物,没教过你么!”

秦德威连忙开解道:“在下没事的,严公不用顾及在下心情,世蕃兄只是一时气不顺罢了!”

严世蕃不好与父亲顶嘴,只能对秦德威叫骂:“呸!小贼子别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你我的事情也不必惊动长辈,自行见个真章!”

在外人面前,严嵩只觉得有点丢脸,他好歹也是翰苑词臣出身,可自家儿子今日表现实在有点粗鄙不堪。

秦德威就算得罪了你,那也是在不知情下的无心之过,今天又如此诚心诚意的主动登门谢罪,哪能不顾体面的不依不饶?

忍不住就对儿子斥道:“素养!注意你的素养!”

秦德威似乎不敢与怒气冲冲的严世蕃对线,只与严嵩说话,又劝着说:“世蕃兄其实很不错,只是有所误会而已,严公对他不要这么苛刻。”

严嵩无奈道:“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让你见笑了!”

听着秦德威与父亲你一言我一语的,严世蕃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

这秦德威完全不接自己的话,只对父亲献谗言,而父亲撞了鬼似的里外不分,每听秦德威说一次就训斥自己一次!

明明昨晚是自己被打了,明明是昨天自己一肚子不爽,为什么今天自己还要受气!

“父亲!”严世蕃感觉自己像个忠臣义士,苦心进谏道:“此子心怀诡诈,别有用心,父亲怎可受他蒙蔽!”

严府尹无语,你倒是说说,一直在帮你说话的秦德威能有什么坏心?

他看看秦德威,又看看自家儿子,为人气度上实在是被比下去了,这就叫别人家的孩子啊。

就对严世蕃道:“你先滚下去!”

秦德威赶紧又对严嵩说:“很抱歉,在下并不是有意的,不要因为我而致使严公你们父子生分。”

严嵩摇摇头,“不怪你,他自小就性子偏执,遇事容易钻牛角尖。”

秦德威心里暗暗冷笑,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小阁老严世蕃是什么性格,他还能不知道?

严世蕃满腔悲愤,一时间也想不清楚今日问题出在哪里,恶狠狠的瞪了秦德威一眼,转身就出去。

只能说,严嵩认为昨晚就是偶发的小冲突,自己已经代替儿子接受了赔罪,但严世蕃不这么觉得,父子二人心态是有差别的。

见严世蕃离开,秦德威继续感叹道:“严公真乃好父母,只是世蕃兄不知严公的苦心啊。在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感到可怜天下父母心!”

谁说不是呢?严嵩内心很共鸣的感慨,这身有残疾的儿子确实也让人操心。

秦德威就告辞说:“在下还在府衙的话,只怕会让世蕃兄意气难平,今日就先离去,不打扰严公父子谈心了。”

严嵩也不留客,说了句:“难得你有心了!”

秦德威走出府衙,浑身轻松,这并不是因为化解了严世蕃的骚扰,一个有根底的地头蛇哪能这么怕外来户?

而是一个困扰他几个月的难题,终于有解决方案了。

万一要与未来巨奸严嵩打交道,如何才能与严嵩保持疏远,但又不能让严嵩觉察到并记恨?

本来秦德威没有解题思路,但严世蕃的突然出现,让秦德威产生了灵感。

有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对头挺好的,只要与严世蕃结着仇,与严家的关系就只能疏远,将来也没人会觉得自己是严党了。

严嵩当然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性格,如果严世蕃非要与自己较劲,那也不能怪自己与严家保持距离啊。

很多网文主角见了严世蕃,就先自己吓自己的怂了,其实嘉靖十一年的严世蕃哪有那么可怕?二十岁不到的人而已!

就算是面对严嵩,秦德威顾忌的也不是严嵩本人,而是严嵩背后的夏言!不然严嵩和前任府尹又有多大区别?